昆仑小仙(下)————梁微云
梁微云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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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叹气,以后我一直看着你,还不成吗?"

 

我一翻白眼,他想的还真简单......。
于是转换话题道:"先想办法出去吧,也许出去了......。"
白尘点点头,"一直困在这里的确不是办法,但我看要出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话怎么说?"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际群山,缓缓开口:"昨日我一入这里便有种直觉,今日见到那石洞,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

 

说罢转头对上我不解的眼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落霞宫会有这样一处世外桃园?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你曾祖父楚亦的墓葬之地。"
我立时明白过来,叫道:"既然是墓葬之地,那就是说这里只可能是一个密闭的山谷!"

 

白尘苦笑着点头。
"天,那我们岂非出不去了?"我快急得抓头发了。
"也未必,入口便是出口。"
"是啊,送上门去给植水抓。"我禁不住挖苦。
"植水的武功的确今非昔比,如果今天我没有受内伤,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看到我闻言垮下的脸,他却眉头一舒:"不过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你不会是要我和你练双剑吧?"我开玩笑道--却在看到他赞赏的目光后--彻底呆楞在那里。

 

 

 

第二十八章

 

气馁的一扔剑,两步一迈来到河边,哗啦啦滔了水浇在脸上,这才稍歇了心中郁闷。我呼出一口长气,对身后之人道:"这双剑我不练了。"

重新取了风月剑,在白尘的指导下,我们已经不眠不休足足练了五天。
他教的那些剑诀,我早已一字不差地背下。问题是记剑诀是一回事,动真格却是另外一回事。

每次提剑在手,身形游走之际,我总觉体内就是缺上那么一口气,初时还无大碍,可待练到第四式时,总是毫无预兆头晕眼花,心中郁积,剑身也凝滞起来。无论两人再怎样配合,都无济于事。

身子被转回,白尘用袖子,为我细细擦去一脸水珠。
"头还晕?"我急,可似乎有人比我还急。
心头一甜,便耍赖道:"晕,怎么不晕。"
白尘脸一变,立时想扶我到阴凉之地坐下。却被我一把抱住,闷着嘟囔了一句。
他没听清,以为我哪里又不舒服,忙底头凑近了要我说大声点。

于是我露出两只眼睛,眨巴地望着他,以蚊子般细小的声音重复道:"你吻我一下,我就不晕了。"
闻言,他立时一脸哭笑不得,在我脑袋瓜上弹了个响栗。"叫你认真练剑,你却尽想这个。"
我挣了出来,委屈大叫:"我怎么不认真了?可是每次练到这里就练不下去了,我有什么办法啊?"
和他开玩笑都分不出来,真是木头到家了--脑子里刚闪过这念头,我即便后悔--他居然"身体力行",立刻便不"木头"起来。
..................
半柱香后,我却开始哀叹--他也未免太、太、太"主动"了吧!

 

无论如何,问题总是摆在眼前。

我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回忆道:"小时候我好像就没怎么练过功......也不是大师兄不教我......可是他每次教,没过一个月便放弃了......。"
"为什么?"白尘斜倚在我身边问。
"小孩子贪玩,他不教,我自然乐得开心,所以从没问过。可是现在想来,必定是有原因的。"

"我看你每次气转周天之时便好像被什么堵着了,真气不畅,这是练清风剑的大忌。"
"是啊......气堵着......这气......。"我脑中灵光一现,跳起来抓着白尘道:"我以前有过几次,曾感觉过这‘气'!"
"那时你被埋山下,我忽然便心口狂痛,是娘灌内力救了我。醒来之时,我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唉,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那种全身舒坦,源源不断的感觉......后来得知娘已经过世,那力量就忽然汹涌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出手制住了植水,现在想来凭我当时的武功,怎么可能制得住他?"

白尘静静听着,思索着我的话。

"还有一次,半夜在院子里喝酒,喝着喝着便醉了。那时,我也有气升丹田,内力盈身的感觉............就这两次,之后那真气便再也没出现过。"
他忽然插口问我:"你为什么要半夜到院子里去喝酒?"
虽已是前尘往事,可我心下仍是尴尬,于是扯了笑脸,"这个...好像...不是重点......。"

白尘凝了我半晌,却是了然一笑,不再追究。只是道:"你这么说,我也记起来了,以前植水受伤,你不也发了疯一样砍了两名落霞宫杀手?不过照我看来,那时你武功尚浅,要说一下子便能制住植水,似乎还没到那个程度。莫不是你后来内力又大进了?"

我咬着指甲,"这事后来植水也问过我。可说实话,那次我真的没半点印象,只觉得头痛而已。"
"我本来猜想这内力,是你娘输渡给你的。可是现在看来,这问题还是在你自己身上。"

白尘不说,这话我也早已知道,毕竟身体是我的,感觉自然比别人敏锐许多。
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事实便是事实,即使我一直死不承认,真相也不会有所改变。

"这至上的内力和武功,不是我的。是他的。"于是我沮丧地接下话题,语气落寞的道出真相。
"谁?"
"另一个我。"又补充一句,"在我体内。"
"他每次出来都......不是我能控制的。第一次是宣布执掌落霞宫,第二次是杀了那兔子,还有后来几乎每晚......,有一次,植水说那个我还去勾引他......,而我却一点都不知道......一点印象都没有。"越说语音越是颤抖,我瞪视着自己的双手,眼前晃过的点点滴滴,是植水被捏断的手骨,草丛中令人反胃的一摊血腥,还有那被我切断的绳子......

究竟主宰这个身体,真正活在世上的是哪一个--我忽然糊涂起来,意识渐渐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在那里,我被鲜血淋淋地吊在半空,一双和我相同的眼睛,却在远处射着贪婪、残忍、噬血的眸光,狠狠盯在我身上,活似在生吞活剥着这身体......。

"仙仙......仙仙......。"即将窒息的刹那,耳边传来声声呼唤,眼前终于透进一丝光明,身体被一阵猛摇,夺回了我的神智。抬头看去,渐渐有了颜色,绿的草,红的花,蓝色的湖面,白色的流泉,还有......一张焦急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

他正按着穴道为我灌输真气,整个身子才渐渐回暖。片刻之后,终于稳定下来,发现自己早已汗流浃背。

我心下楞憧,抬头询问白尘。
"你说话说着就没了声音,我转头一看才发现你坐在那里脸色铁青,两眼呆滞,呼吸都快没了......你......。"
我轻轻推了推他,"不要再运功了,我没事。"喘口气,无力地开口:"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想起那些事情就......。"

白尘见我脸色已复,呼吸也顺畅了,这才停下手。"不要再想了,我猜你只要不受刺激,‘他'是不会出来的。"
我闻言吃惊地看他。
"我的直觉而已。"他耸耸肩。

 

"你的直觉没错。"

一声清越,从背后传来,在这毫无人烟的山谷,平地响起,让我俩都吓了一跳。

齐齐转头看去,那发话之人就大刺刺地站在离我们不远的草丛里。一身紫衣翻飞,负手而立,好似他自始自终便是站在那儿的,镇定而又自然。

多日不见,他怎回出现在此?

"兰冰!"我惊喜得从地上跳起,正要跑过去。却被身边的白尘拉住,阻了脚步。

兰冰眼一瞥,面上便是一声冷笑,慢慢向我们踱来,却是看着白尘道:"你不用防我,我今天来,是为了仙仙。"话音落时,人已在面前,他将目光调向我,眼里柔了几分,"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

自那日大病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此时站得进了细看,才发现他似乎已不复我记忆中的摸样了:过去的他风姿卓绝,神采飞扬,顾盼之间,总有说不出的灵气动人。但此时此刻,面前之人却脸颊瘦削,面色苍白,不苟言笑,在他那褐色的双瞳中我看到了深沉和沧桑。

"你究竟上那里了?我一直在等你!"这样的兰冰让我感觉一丝陌生,但我就是打心眼里对他树不起敌意。

这殷切的话语让他舒展了几分,拍了拍我的头,却是问道:"......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我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他说你上少林武当去和各大星宿会合去了。"
兰冰闻言,淡淡地凄然一笑,喃喃自语,"是吗?原来他......这样对你说的。"

白尘忽然开口问,"你......身体还好吧?"
这打横的一句话,听的我心里一惊。
兰冰却似乎不欲多谈,"......受了点伤,......无大碍的......。"


"仙仙,有些事,已经瞒的你够久了,我希望......能够亲口告诉你。"他越过我们,走了两步来到湖边。此时湖水澄明,金光粼粼,印得他整个人都柔软起来。
但他一回头,盯着我的眸子却是冰冷地,让我没来由打了个冷颤。

"植水一直在利用我,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低首,用脚拨了拨身前的草,我闷声道。

"你知道植水一直在利用你,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利用你?"

"为了他称霸江湖的野心,为了......。"我尚未抬头,便听到兰冰的一声叹息。"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心下忽然惶恐起来,却被身旁的白尘握住手:"不要激动,他既然人在这里了,便是为了来告诉你这些事的。"

兰冰那褐色的眼眸闪了几下,一明一暗之间好似已经下了决心。再次启口,却是从头说起:"宫里真正见过宫主的人不多,但我和植水整日跟随左右,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当日西湖边遇见你,立时便引起我们的注意。"

这个我曾从植水的口中得知过,于是点点头。

"他将你请到洛河山庄,得知你来自昆仑山时,便猜出了你的身份。这整个计划......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他把你带在身边,每日喂你吃荣骨散......。"
"荣骨散是什么?毒药?"我不明白。
"荣骨散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补药,少量济食可以活血,但是吃多了......",接口的却是白尘,他看着兰冰的眼神逐渐冷然起来,"却会造成心脏负担过重,一旦受了刺激,搞不好会心脏梗塞而死。"

我顿时遍体生寒,又有点不敢置信,嚅嗫了半天,小声说了句:"他什么时候给我吃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荣古散性微辣,他请的那个川菜师傅,手艺的确不错,不是吗?"兰冰木着脸,缓缓道。
我如遭雷击,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心中却是苦得能滴出血来。
天,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继续。"我恨地咬牙切齿。究竟这次输的有多彻底,我非要弄得明明白白不可。

"楚家血统异于常人,楚亦、楚狂人,直到你娘和你姨娘,三代相传都是如此,过了二十,只要一受刺激,便无一例外,全都发作出来。他从小在落霞宫长大,对这一段密闻知道的很清楚。他让你吃荣骨散,便是让你身上这症状能够提前出现。"

"可是为什么?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他有什么好处?"我愤慨,可就是不明白。
"他派人杀了容小仙,又安排了那场林中遇刺,怎奈你体内血统埋的太深,无论他怎么刺激你就是没反应。"
"容小仙是他派人杀的?"我惊叫。"他对我说是我娘杀的。"

兰冰满脸哀泣,又忽然渐起怒意,"他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太过了解你和宫主,你是白痴的说什么就信什么,而宫主,她的傲气,她的尊严,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即使你真去问了,她也不会在你面前否认一个字,因为她根本不屑辩解,即使责问的人是她亲生儿子。她曾诊过你的脉,发现你脉象虚浮,想要保护你,这才命令你搬到宫中去住,虽然方式强硬了点,可是她对你一片苦心,你又何时体谅过?仙仙,你实再是误会你娘了啊。"

彻底愣住,瞪着兰冰开阖的嘴唇,恍恍然起来。
不敢置信,又容不得我不信。原来我曾经错的那么离谱--肤浅地只认定眼前的虚假,却对之后的真心视而不见。

"后来他设计让你帮他解了血蛊,这个你已知晓。但他抓了白尘,却让你救他又存心在你面前杀他,这个想必你还被蒙在鼓里吧?"
"你爱的是谁,他心里清清楚楚,有什么比亲眼所见爱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打击更甚的?而这一次,他也的确成功了。"兰冰说到这里一顿,"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那心疾是怎么来的吗?"

原来连白尘都被算计进去,成了他手中一枚棋子。前前后后,环环相扣,心思缜密到每个人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而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若我再想不到,实再是白活了。

"娘......是......死在他手里的?"我萎萎颤颤地问出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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