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漂亮少爷 之 扬州乱弹————却三
却三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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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蹲着,暗夜仍脚下沉稳,元宝的动作只如蚍蜉撼大树,暗夜纹丝不动,把他的脚轻轻放下,眼中的冰冷尽数敛去,剩下可掬可撒的脉脉温情,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暗夜对天发誓,若你愿意,为奴为仆,做牛做马,今生任凭驱谴!"
"呆头鹅!"元宝吃吃地笑,眉梢眼角一派春意,我脑中灵光一闪,这两个人多相配啊,暗夜强壮,元宝瘦弱,要是暗夜晚上抱着元宝睡觉,那他不就像小乖一样能睡得舒服。
想到就做,我拊掌大笑,"你们成亲吧!我和小乖成亲了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我每天抱着他睡觉,他晚上都不会冷!"
两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元宝样子真傻,那大张的嘴里完全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暗夜先回过神来,咳了两声道:"萧兄,你口里的小乖是......"
我得意洋洋,"小乖是我媳妇!"
元宝脸上一点点染上红的玫色,粉的桃红,羞答答地低下头,轻声道:"他也是男的么?"
"那当然,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他!"我拔腿就走,两人面面相觑,都随着我走出来。

眼看就要成一件美事,我乐得蹦达蹦达跑得飞快,元宝跟得气喘吁吁,暗夜不紧不慢和他走在一起,悄悄地,把手搭在他腰上。
到客栈时,我呵呵笑着回过头来,发现两人正在身后,以一种我平时拥着小乖走路的姿势停下,元宝的脸色绯红,额头汗津津的,暗夜脸上凝结的冰霜终于融化,暖暖的春意从眉头一点点向外扩散,我这才发现,他笑起来更显英俊,比花花又多出些历经世事的沧桑和了悟。
他撂起袖子,轻轻贴到元宝脸上,在他怀里,元宝温驯如不生气时的小乖。当两人目光交织,元宝的脸上几欲滴出血来,他慌慌张张挪开视线,抡起拳头砸向他胸膛,轻声道:"得寸进尺,又来占我便宜!"拳头还未击到,暗夜已迅速反应,一掌迎向他那轻飘飘的拳头,相遇时他又改变主意,半路撤掌,任由他击中胸膛,再飞快地用大手覆上。
两人的目光再度纠缠,元宝这次没有躲避,渐渐地,把明媚阳光挂在脸上。
我看得喜滋滋的,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暗夜喜欢元宝,元宝也暗动春心,只要推波助澜一米米,我又能喝到喜酒。而且,说不定元宝他老爹见我帮了这么大的忙,感动不已,会把银子还我。

趁着两人情意绵绵,我箭一般冲向楼上房间,推开门一看,被子鼓着个小山包,我大叫着扑了上去,"小乖,我回来了,快起来!"
小山包塌了,小乖不在,我慌得脚下一点飞出房间,暗夜和元宝手牵手迎面而来,我顾不上做媒,闪过两人就往外跑,暗夜大喝一声,"站住!你媳妇出事了么?"
我急得吧嗒吧嗒掉泪,喃喃道:"小乖不见了......"
"你羞不羞,有事没事都哭个没完!"虽然有隐隐怒气,小乖的声音还是如天籁。我三下五除二擦干净脸,畏畏缩缩走到他身边,嘟哝着,"我以为你不见了,担心得很,小乖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哭了!"
小乖吃吃笑起来,拿下纱帽钻进我怀里,咬牙切齿地骂,"这鬼天气,这鬼地方,下次用八抬大轿抬我也不来!"
小乖身上真冷,我心疼极了,拉开外裳把他裹进怀里,他眯缝着眼睛瞥了瞥呆若木鸡的暗夜两人,冷冷道:"你们就是钱元宝和暗夜么,不会是来给我们送银子的吧?"说话间,他在我腰上掐了一把,娇声道:"到房间去说,外面冷!"
众目睽睽下,我大喇喇把他抱起来,脚下如风,把他抱进房间用披风包住,他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对跟着进来的两人道:"两位自便,我的暖炉暂时没空!"
暗夜和元宝木桩般杵在门口,不知该进来还是该出去,最后还是暗夜一脸赧然地把元宝拉了进来。
小乖在我唇上轻啄一口,轻笑道:"相公,你不去讨债找这两个人回来做什么,他们穷得很,别把我们吃垮了!"
元宝勃然大怒,"我钱元宝虽然穷,这点骨气还是有,决计不会做那蹭吃蹭喝的勾当!暗夜,我们走!"
暗夜大手一揽,把元宝拥进怀里轻拍两下,沉声道:"这位小兄弟有何见教?"
小乖眉头一挑,"钱元宝,你不想要回属于你的东西么?"
元宝愣住了,暗夜拉过椅子让他坐下,冲他嘴角弯了弯,站岗的兵士般挪到他身后。
"钱摇靠妻族起家,童城三个绸缎庄原本就是你娘的嫁妆。"小乖笑吟吟道:"三家每年能收入千两,扣除进货和人工等开支,十八年约盈利五万两,再扣除欠我们的两万两,你应得三万两。你娘临终交代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绿,要在你十八岁时,把所有财产都交给你。"
"小绿?就是被我爹乱棍打出钱府的小绿?"元宝喃喃道。
"没错,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小乖脸色一凛,"小绿死的时候曾留下话,自从生了你后,你爹怕有孩子,再没有碰过你娘,而且对她百般克扣,你娘病后甚至连郎中都不愿请,以至小风寒拖成大病,你娘这才撒手人寰!"
元宝突然瞪大了眼睛,转眼间便泪落如雨,暗夜轻轻摩挲着他的肩膀,元宝回过头来,猛地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对那钱摇的恨意又多上几分。小乖拽着我的耳朵把我的头拉低了些,附耳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懂不懂,等下去钱府应工,看他家到底有没有银子!"

于是,元宝说动掌柜为我作保,临近傍晚时,我怀着满腔仇恨站到钱摇面前。他那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我看你是外乡人,对童城不熟悉,怕你事情做不好。不过,看在掌柜作保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先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这个月工钱减半。而且,如果弄坏我家中的东西一定要作价赔偿,我钱家已承传百年,多的是古物,怕你平时疏忽大意!"
我的工作是清理钱府,把围墙修葺完整,屋顶上的瓦拣好,拔除上面的杂草,还要把整个钱府的房间从里到外打扫一遍,把破的门窗修补好。

有了艰巨的任务在身,我干得兴致勃勃,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第一天就把围墙全部修好。钱摇非常满意,晚饭时还多让我吃了个馒头,不过还是饿,因为仅有的两个青菜里连油星子都找不着。趁他们睡着,我从墙头直接飞到客栈,小乖对我真好,不但留了许多好吃的给我,还为我捶背,揉捏胳臂和腿,我很不客气地睡得死沉,第二天早上连钱摇的尖叫都没听到,还是小乖咬了我一口才醒。
第二天依然干得很欢,我拿着锤子钉子叮叮咚咚到处敲,把摇摇晃晃的门窗都钉紧。晚上,我乐呵呵回到客栈的时候,小乖早已缩到被窝,连头也没回,冷冷道:"你还真当你去干活的,吃完东西马上回去,你想做长工我可不奉陪!"
小乖怎么会生气呢,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我明明听他的话入了虎穴,而且做活很勤快。回到钱府那硬得如砖块的棉被里,我怀恋着小乖的香气,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还不如起来,远远瞧小乖一眼也好,我暗想着那糊涂心思,披上外裳起来,慢慢踱到花园里。
从花园残破的假山和那粗如手臂的梅花树干看去,钱府以前的盛景仿佛历历在目,花园虽然被枯枝落叶堆满,所有的陶盆大缸都空空如也,那十几棵梅花却仍未砍去,三三两两的早梅正幽幽吐露芬芳。真香,差一点就有小乖香了!我想得心酸,在梅树下转来转去,不禁更恨钱摇,要不是他,我现在还能抱着小乖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呢!
银子啊银子,你到底在哪里,要是能像小乖说的那样从地里长出来该多好!

在我嘀嘀咕咕的当儿,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我一看,可不就是那坏蛋钱摇,我气不打一处来,决定不理他,跟这种坏人说话简直降低自己的身份!
我继续在树下钻来钻去,钱摇大喝一声,"萧强,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你是坏人,我就不理你!我在心里咒骂着,继续钻!
他仿佛一只跟人决斗的公鸡,气势汹汹地堵住我,"混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狗不挡道!我没好气地回答,"找银子!"

他腿一软,差点跪在我面前,看着他稻草人一般的眼睛鼻子嘴巴,我又想起小乖亮晶晶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红嘟嘟的嘴,只觉一股郁闷之气从心底钻出,迅速遍布全身,我恼恨不已,决定再也不看他,绕过他继续钻,虽然没有小乖看,我看梅花总比看你强!
奇怪,他那全是骨头的身子怎么抖如筛糠,还一直跟着我转。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嘴巴不停地抖,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立刻停住脚步,飞快地跑了。我还没高兴一会,他又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拿着块大木牌,我定睛一看,上面用木炭写着几个大字:
"此地无银!"

我瞪他一眼,你当我白痴么,我当然知道地里长不出银子,那是小乖逗我玩的,小乖经常这样逗我玩,我要全部当真早就把月亮摘下来,因为他跟我要天上的月亮,要不就把太阳用比天空还大的伞遮住,因为夏天的时候他说太阳太毒。
你不仁我不义!我把木牌抢过来,随手插在身边那貌似最粗大的梅树下,又抢过他手里的木炭在上面写,我想了又想,我希望能长出两万两银子,这样我和小乖就能很快回去,手随心动,我在木牌上写下"两万两"。不过,我马上想到可怜的元宝,他老娘莫名其妙地没了,银子也莫名其妙地没了,住在那个破棚子里,没吃没喝,挨冻受累。我心头一酸,决定让地把所有的银子都长出来给他,于是,我把两万两擦去,在木牌上端端正正写下"五万两"。
写完,我喜滋滋地念起来,"此地无银五万两!"
扑通一声,钱摇重重往后跌去,眼睛冒突,口吐白沫,就这么......死了!

扬州乱弹之六 胡一现形记
"小乖,我要吃葡萄!"
"小乖,捶腿!"
"小乖,要亲亲!"
"小乖,要......"
"闭嘴!再叫一句晚上自己睡!"小乖怎么又生气了,明明是他说我讨债有功,回扬州要奖励我当三天大爷。这不,还没当半天大爷就生气,说话不算数!你以为就你会生气么,我也生气了!
我收起懒洋洋的表情,把大马金刀横在卧榻上的身体缩成一团,克制着不把目光瞟向他,专心致志研究卧榻背上雕的岁寒三友图。这种对抗果然有效,小乖从一堆富贵牡丹图中抬起头来,和和气气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对好不好。你过来帮我个忙,看看这些哪张比较好看。"
对抗胜利!我欢呼一声,踩着在旁边好梦正酣的老虎笨蛋的背,径直飞到小乖怀里,老虎笨蛋被我踩习惯了,无动于衷地瞧我们眼,头一低,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梦。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大朵大朵的牡丹,红彤彤粉嫩嫩白晃晃的,根本看不出哪里好看,我还是喜欢看小乖,小乖的眼睛如善人山里的碧潭,风静时波纹不起,光滑如镜,风起时涟漪密密,层叠似雾中的峰峦,月色中水天一色,树影稀疏,阳光下波光粼粼,落金撒满。
我的小乖,有世上最美好的颜色,我真爱他!
我越想越开心,正想到他怀里蹭,他横了我一眼,嘴角却微微弯起,"我要你看画,不是要你看我,是不是又觉得我漂亮,越来越喜欢我啦?"
小乖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真难为情,这都被他知道!我羞答答地把脸藏在他背后,他捉着我的发髻把我揪出来,恶狠狠道:"给我看仔细一点,到底哪幅好看!马上要投入生产了,我和丹朱怎么看都确定不下来!"
"明明就没好看的!"我愤愤不平,脱口而出,"这些全灰蒙蒙阴沉沉的,要是金灿灿的就好看!"
"没错,金灿灿的!"书房门口传来一个惊喜若狂的声音,丹朱一阵风刮进来,在书桌上大力一拍,"云兄,小强说得没错,燕国人都喜欢金饰,寺庙且不说,连许多人的屋顶都刷上金漆,以表示地位的尊贵,而且人们屋前屋后都要挂上金色的经幡,用这种仪式来超度亡灵,祈求幸福,保佑家人平安健康。"
他随手拿起一幅画,"云兄,你看,即使我再三强调要唐言浓墨重彩,大胆用色,他仍然保持着中唐素雅朴实的作风,连最艳丽的红色都被他淡化,根本没有我想象中那种强烈的冲击力,按照这种样式投产,燕国人接受的并不会太多,我们下这样大的单只怕会有风险。"
小乖连连点头,把他手里的画接过来,从书柜里拿了颜料过来,从中挑出几种颜色用水调匀,毛笔一蘸,提腕便在画上涂涂点点,等他把笔放下,丹朱连连颔首,我凑过去一看,明媚的阳光下,牡丹的颜色鲜艳欲滴,花瓣边还隐隐闪着金色光芒,我拊掌大笑,"这个好看,牡丹都快成金元宝了!"
话音未落,两只手同时向我头上敲来。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我身子一矮,在老虎笨蛋身上掠过,稳稳地落在门口,夺门而出。老虎笨蛋汪汪叫着追上我,小乖在我身后笑着呼唤,"小笨蛋,你走路快,到胡掌柜那里把这些天的帐本拿来,顺便问问他请工人的事情,还有,撤消合作的那几个客户问他有什么意见。如果他问你我为什么不出门,你就说我病了,听明白了没?"
哇啦啦,小乖第一次交代这么多事情给我做,看来我在小乖的心目中越来越重要,简直就成了他名副其实的贤内助!我乐颠颠地应了声,带着老虎笨蛋连跑带蹦往外冲。

云家庄在扬州的总号设在城北炮山河边,前面花柳依水飘摇,楼台尽处,山水空蒙,晴天时水色潋滟,波光迷离,别有一番动人景象。我很喜欢来这里玩,可小乖不让,因为总号由胡一主管,据小乖说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胡一心腹。

到底已冬天了,柳荫稀稀疏疏,有的树上甚至已光秃秃的,真扫兴!看到弯曲的河道中冒出的一叶小舟,我又高兴起来,心情如天上的浮云,飘悠飘悠着,风一急,全躲到角落里看美丽风景。
乐极生悲,我光记得看风景,竟怎么也想不起小乖交代的事情。我懊悔不已,眼看已跑到总号门口,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今天生意很好,柜台里几个伙计都忙着,大家跟我打声招呼,笑得最灿烂那个小伙计大声道:"萧少爷,掌柜的还没回来,你先进去等等吧!"
没回来正好,我放下大半个心,迈开大步走进后面的小院。总号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伙计们住的地方,还设了个货仓,存放些销得较快的货。
怎么办怎么办,我在心里不住念叨,绞尽脑汁回想小乖的话。老虎笨蛋在我脚边绕来绕去,咬着我的裤脚又要抱。怎么会养这么娇气的狗!我气得牙痒痒的,抓着它的前爪一边摇晃一边大声吼,"你吵什么吵,胡一那个坏人还没回来......小乖武功这么好,会杀人的!"
我并没有语无伦次,胡一本来就是坏人,他本来就没回来,他回来就会问我来干什么,可我忘记了,小乖第一次交代这么多事情给我做,我竟然什么都做不成,他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会一气之下杀了我!
还有,小乖的武功本来就好!

砰地一声,楼上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见四下无人,老虎笨蛋胆子粗了,对着楼上汪汪狂叫,我摸摸它的头表扬了它,它更来了气势,从我手里挣脱出来,一阵风冲到楼上,又呜呜叫着跑下来,缩到我脚边瑟缩地看着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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