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烈之情————了了
了了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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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拜托你--"莫比不知死活的调侃,"起码有点发泄后舒畅的迹象吧。"
"你想我宰了你吗?"维拉弯腰一手扣住莫比的脖颈,"就像这样,这样--"力道在增加。
"能死在您手里我没有遗憾,维拉少爷",莫比淡淡笑道,"可惜你真正想掐死的人不是我。"
维拉松了手,站直身子,嘴角勾起自嘲的涩然弧度:"你还知道我早就下不了手吗?"
"所以......"莫比没有说下去,而是陪维拉一起沉寂。
所以--你选择为他不顾一切吗?
在流水线上做工的靳少伍,很突兀的,感到一阵窒息的闷痛,那种感觉就像他站在一堵高墙下,听到墙的另一边有人在拼命锤打发疯叫喊,然后在恍惚里发觉,那堵墙,就他垒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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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里的日子是爬行的蜗牛,盯着它时好象一动不动,但转眼间又拉出老长一段距离,不变的是枯燥,渴心的寂寞。
转眼又是秋天,天空明净得刺眼,宽广得压人,没有平静的心,看什么景象都不会感觉舒畅。

落叶满地,靳少伍几乎天天去扫,只有听着踩碎落叶和荆条刷地的悉悉簌簌,才能感到自己还在喘气,还有心跳。
尚未入冬,跟维拉之间的关系却始终凝固在冰点。靳少伍每天对着墙壁说话,经常含糊不清如同孩童时的呓语。
明明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跟自己关在同一个空间,却要视若无物,不闻不问。当一个人被透彻的孤独煎熬上几百个白天黑夜,这种折磨几乎如同发情野兽不得宣泄的煎熬。
昨天清晨,蒙胧中睁眼,看见金发蓝眸,一脸冷漠的人,维拉站在他的床前,伏下身。那一刻,靳少伍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在猜度着下面会发生什么。
维拉的手滑过床内侧,没有碰触他的身体,捞起一个剃刀。
"原来掉到这儿了。"平板的自言,显然不是冲人说的。
狱警来开牢门,是早饭时间了。维拉坦然转身离开这个充满潮霉的房间。
"该死的,缺一个,哪个狗娘养的没出来?"狱警粗鲁的叫骂惊醒了靳少伍。
他几乎是弹跳而起,抢到洗漱盆前拼命用冷水泼打着脸,抬头狠狠瞪着从镜中裂痕中泄漏了脆弱的自己。
食指沿着裂痕的边缘滑过,血滴在水里泛起很小的红花。放进口中吸吮,靳少伍的面孔又恢复成死灰一般的无知无觉。
麻木的挪动着身体,接受发霉的硬面包作为早餐,看见被狱警作为玩乐殴打的囚犯,早没了曾经的愤恨惊讶,只是把目光低垂下来,转身走开。
靳少伍在心底鄙视自己,那个曾经被维拉笑为幼稚的男人,为了心中公理义愤填膺的男人已经不存在了。为了生存,他已经倒向卑微的一边,只求自保,只求有一天能离开把这个恶梦忘得干干净净。
吸引维拉。杰立卡的那些东西,终究是消失无踪了。但总有个声音,反复在那里叫嚣,这真的是你要的吗?真要就这样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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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轮到靳少伍所属的一组五人打扫厕所,他默默拎着工具,不吭一声的走在最后。远在走廊就能听到欢爱的喘息,对于这种早不陌生的糜烂声音,早有了充耳不闻的本事。
走在最前面的托马斯一脸淫色的推门,似乎正想揶揄上几句荤话,却像突然间被人堵上了嗓子,慌忙退出一步,顺势伸手拦住后面的人。
对里面扬扬下巴,托马斯低声道:"是维拉,和那个漂亮小子。"
紧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囚犯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像要火中取栗的猴子,想偷嘴又怕被剁了爪子,猥琐的挤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靳少伍站在走廊口,仍能听见不绝于耳的淫声浪响,却无动于衷的木然,直到听到一个少年清晰的话语:
"你的残忍,是被那个东方男人挑起来的吗?"
仿佛被冷水浇得通透,靳少伍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刺穿前胸后背。
这话像一道闸门,释放了凶猛的野兽,更为激烈的声响传出,皮肉撕裂声异常清晰,伴随着少年断断续续无法压抑的短促叫声。
清洁用的拖把和水桶掉落在地,靳少伍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是自己让那个新来的男孩遭遇这些非人凌虐的吗?
而此时托马斯一干四人已兴奋得难以自制,去小心翼翼推门,让目光挤进情欲的世界,更恨不得把身体也挤进去亲自享乐一番。
"看得过瘾吗?"维拉背对着门,即使在交合中仍敏锐洞察着四周,或者说他根本没把心思真正投入到情欲中。
从少年虚弱不堪的身体中离去,他转身漫不经心扬起声:"你们喜欢就随便玩吧。"
门外的囚犯听到这话,都浑身激战一下,却也恐惧分不清维拉是虚是实。
维拉对瘫软半躺半倚在墙角的李安邪笑了一下,好整以暇道:"我倒想看你还能不能忍下去。"
李安像个残破的娃娃,汗透的黑发凌乱贴在脸上掩住了五官,胸口剧烈起伏着,纤细的胳膊无力垂在身体两侧。
维拉却丝毫不被这番表象迷惑,他心中清楚,那胳膊可以瞬间爆出坚实的肌肉,足以瞬间扼断任何人的脖颈。
拉开门对着四个色欲急切的男人,维拉笑得亲和:"我是认真的,你们尽兴吧。"
听见维拉的话语,靳少伍只觉得背脊僵直,看着托马斯四人争先恐后从维拉身侧冲进厕所,里面只剩下那个已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的少年。
要进去救那个少年吗?--靳少伍问自己,他要活着走出黑森林,就不能招惹任何麻烦。可怎么能让无辜的人代他受过?这跟他亲手蹂躏践踏人有什么区别吗?
靳少伍目光渐渐澄明,他要去阻止!抬头,身体却蓦然被定住--
维拉笔直冲他走过来,擦肩而过时略侧过脸,瞥向他,然后扬长而去。
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靳少伍却捕捉到了,那里面纹理清晰的嘲弄和不屑,如同居高临下冷笑着诉说,你也终究屈服了。
曾说过什么?--我和你们不同。
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弃信念--谁说的?
靳少伍的拳头逐渐握紧,修剪到很短的指甲扎住手心的那根筋脉,似乎听得见,脉搏跳动,一次比一次强劲。
维拉。杰立卡,你凭什么鄙视我!你以为你是公理?你以为你赢了吗?
碰得一声响,靳少伍踢门冲了进来,对正在施暴的野兽怒道:
"放开他!你们这群畜生!"

(20)
靳少伍惊雷般的出现,让浸淫中的托马斯四人骇然半晌。
"我说拿开你的脏手!"尚未反应过来,已被靳少伍愤怒的拳脚击得踉跄摔开。
趁机抱起遍体鳞伤的少年,亲眼看见他满身的暴虐迹象,靳少伍几乎忍不住愧疚的泪水--
为什么不早些维护这个可怜的孩子?居然就打算放任这种禽兽行为不闻不问,闭起眼睛苟活下去。
幸而醒悟,沉浸在沼泽里以为不管周围就可以等待脱离的时机,却没发觉身体早以不声不响的被侵蚀,就差一点,如果刚才选择转身离开,就再也改变不了彻底腐烂在这片沼泽里的下场。
他将李安抱到一边的洗手台上,脱下衣服裹住他裸露的身体,淡淡道:
"别害怕,我保护你。"然后转身,面对扑过来的托马斯四人。
李安慢慢抬手,拨开一拢头发,露出眼睛看着一群男人激烈的打斗,邃黑的眸子里,闪过狡黠色泽:
看来好运气在继续......他就这么悠闲的坐在安全地,欣赏越发凶狠的殴斗。目中隐藏完美的戏谑之色始终持续着,直到--
托马斯终于找准空隙,盛着厕所洗涤剂的玻璃瓶狠狠砸在靳少伍的后脑上,玻璃爆裂声,水声,鲜血自靳少伍头顶汹涌而出,洗涤液渗进他眼中,无法再睁开,他只能盲目的胡乱挥着拳。
李安的眼中,有些同情和嘲弄,深深沉入一层矛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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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火烧得刺痛,什么也看不见,脑袋里擂起鼓,鼓点敲得又急又响,咚咚咚咚,直要把他的耳膜敲碎。
但他不后悔,决不后悔自己所做的。
腹部被狠挨了一拳,有人从后面踹他的腿,再站不住靳少伍倒下去。有人粗暴的翻过他的身体,手被死死压制住。
听见托马斯阴狠的低笑:"维拉不要你了,你耐不住寂寞吧?"
"混蛋!"靳少伍猛踢腿,托马斯低叫一声,狠狠一拳打上靳少伍的膝盖。
"妈的!老子就先尝尝你这匹野马的味道!"
"你给我尝马桶水的味道吧。"--这声音,是维拉?
靳少伍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确实是维拉的声音,只是未有过的冷酷决绝,像崩裂的冰川劈头盖脸的压落下来。
他想象不出维拉此刻是什么表情,那个一贯谈笑自如,无所不能的金发小子,空气里满是血腥的气味。
"救美英雄,有点狼狈啊。"靳少伍感到有人扶他起来,是莫比。
"他--"靳少伍有点迟疑的问道。
莫比轻笑道:"他正把那几个不要命的笨蛋往马桶里塞,担心别人前先照顾自己吧,你的眼睛--"
莫比一提,靳少伍更觉得眼睛刺痛难当,不由自主抬手去揉。
"笨蛋!你想弄瞎自己?"手腕被豁然抓住,熟悉的强势作风,丝毫不容人反抗,维拉的气息突然离自己异常的近,温湿的柔软滑过他的眼睛,缓和了他的痛苦。
维拉用舌轻轻舔舐着他的眼睑和睫毛,同时从莫比手中圈过他的身体。
靳少伍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不知所措,头脑越来越沉,眼中却难以抑制的不停渗出液体,他自己心知,不仅仅是受到刺激自然反应,而是他真的在哭泣。
即使再怎么倔强的否认,他的心还是有一面开始依赖维拉,甚至于,被维拉漠视后还隐隐积留着委屈和无助。
自己真是个差劲透顶的人--靳少伍的意识更加混沌,对于维拉的感情,一边利用和依靠一边诋毁和逃避。
沉入彻底的茫茫黑暗前,隐约感到维拉横抱起他,沉声说了句:
"这笔帐我会跟你算。"
这话,他是对谁说?靳少伍心里缓缓自嘲道,也许真的该算一算了,维拉,对你的恨,对你的感激,也许,已经比感激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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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狱附属医院躺了一个月,带着一身消毒水的靳少伍回到再熟悉不过的牢房里。
其实他的伤早已痊愈,狱医却坚持他必须留在医院多些日子,隐约猜得到是谁下了强硬的命令。
犯人们的晚餐时间还没结束,维拉不在。
面冲牢门坐在自己的床上,双手交迭放在腿上,记得上次也是这样的姿势,维拉一眼就看出他在等。
这次他也很快等到了他等的人。

维拉看着他,背靠着禁闭的牢门不再向前一步,扭头看向窗外。
"我有话说。"靳少伍淡淡道。
维拉似乎没听到,仍直望着窗外,夕阳染透了他半边身体。
靳少伍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怎么你都不敢看我吗?"
维拉缓缓转过脸,面无表情:"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以为你学聪明了,懂得游戏规则了,结果今天居然不要命的多管闲事。"
"因为我是靳少伍。"略扬起下巴,黑眸中闪出曾经黯淡的光泽。
"你想保护他?"他自然是说李安,维拉脸上也出现了阔别许久的讽刺神色,"你能否认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你早不知道会被多少男人上过玩过?"
"我不否认。"靳少伍的声音平静沉稳,"只是我倒宁可被这里所有的男人作贱,也不想记住一个维拉。杰立卡的名字恐怕一辈子也忘不掉。"
"你!"不识好歹--这本是维拉激愤下要脱口而出的,只是瞬间捕捉到靳少伍眼中矛盾的闪烁忧伤,再细想这句话,似懂非懂的感觉到微妙的弦外之音。
"原来,我对你而言,还或多或少是个特别的存在吗?"维拉并没察觉,脸上溢出微微的笑意,那种温和的,带点淘气和骄傲的。
靳少伍默然半晌,低声道:"你做的那些事,谁能无动于衷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那些事,不可原谅的强暴,肆意妄为的侮辱,不顾一切的维护,以及终生难忘的援助安慰。
维拉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走过去,勾起靳少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邪笑道:"你的身体怀念我吗?"
靳少伍狠狠打开他的手,却没有以前理直气壮的怒骂回去,他身体向后一倾,后脑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紧闭着眼,咬牙切齿,面孔中沉淀了痛苦。
维拉轻轻叹道:"伍,你是人不是神,有情欲难道也是过错?你的道德感太重,像水泥灌成的十字架压得自己喘不动气。再说监狱里的寂寞无聊,空虚没有实质上的填满会逼得人发疯......好吧好吧,要知道你没有选择,如果你在外面自由的世界里,你会跟你所喜欢的女人欢快的在一起,作爱就顺理成章了。"说到这儿,维拉眼中明显的一滞,好象没防备的被什么刺伤。
"没得选择,大概是吧。"靳少伍漫不经心的随口道,"如果条件允许,你也会要那些胸脯柔软身体清香的女人......"
"不",维拉忿忿截断,"我只要你。"
"你说什么?"惊讶于向来高深世故的维拉孩子般负气的语调,靳少伍睁开眼,视野里熟悉的年轻野性面孔上,是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认真。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去常态,维拉放柔紧绷的面孔,眼中的专注却没有改变。
"我只要你。"他用淡漠的语调轻声重复了。
虽然早觉察了维拉的感情,但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坦白,靳少伍有点不知所措,扯出一抹苦笑:"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21)
"为什么?呵呵"维拉朗声笑起来,侧身倚向墙支起胳膊托着头斜睨靳少伍,"那你先说说我妈为什么要为那个混蛋老头拼命?为什么我打记事起就三天两头有人拿刀拿枪向我招呼?老实说,我也想过为什么你入狱的当天我就注意到你,为什么我总是在远处看你一举一动,为什么你对着东北墙下那株干巴巴的小花一个人傻笑时我会联想到我妈的温柔,为什么每天早晨你都要抬手手心朝向太阳,还有你曾经偷养受伤的鸟,揣在怀里把早饭面包心搓碎喂它,那副表情像我被绑架三天后,见到的第一杯清水......"
"你--"靳少伍张口险些咬到舌头--这算什么?这个残暴狡诈的强奸犯曾像个清稚别扭的孩子一样暗恋他?
"我他妈的想到一个头两个大。"维拉漫不经心扬扬嘴角自嘲,"原因算什么?重要的是想做什么和做不做得到的结果。"
"所以你对我做那种事就成了理所当然?"靳少伍冷冷说道。
"我本来没那种打算,但看见你居然没用到被三个蠢货摆平,我气疯了。"维拉坦然说道。
靳少伍愕然:"你说什么?"
"我说我生气,因为我没法忍受你被别人上,我在意你的程度超过预计,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尽管很想宰了那三个杂碎,但无缘无故因为你杀人显得很白痴,所以让你做我的人,一切就顺理成章了。"维拉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听着的人已经杀机大盛。
"维拉。杰立卡,我一直认为你该死,该下地狱",靳少伍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其实你出生在人间就是个错误,你这个十足的恶魔!"
居然有脸说成这样?一派无辜和理直气壮,好象他还是勉为其难上了他,完全是出于好意?自己一辈子洗刷不去的屈辱经历就像场闹剧,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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