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什麽守护者，只要奥玛德就好！」少女固执地不肯接受。
是啊，只要奥玛德就好......多麽微小的要求，对神只而言，应该是很容易达成的。但奥玛德没有答应，所以夏呼娜丝只有在命运的驱使下成为华尔克莉，将爱遗留在少女虚无的圣堂，等待她的神只爱人再度降临。
「我是...曾经奉献给光明的人啊......」华尔克莉苦笑著望向天际。地平线上，血红的夕阳泼染在平静的索多玛街道，预示著黑夜和银月的来临。人们一如往常地行走、谈笑，也一如往常地对华尔克莉投以好奇而敬畏的目光。
「仅此一次，到此为止了。」她转过身，风衣在空中掀起一波优美的旋动，缓缓随风掀扬。逐渐冷却的暮色里，魔剑「莱茵」荡漾著潋滟金光，一如上古歌剧所描述的，遗落在大水中的黄金指环。
「Fliegt heim,ihr Raben！(乌鸦们，飞回家吧！)」
============================================================ 「欢迎旧地重游，亲爱的夏呼娜...不，华尔克莉。」
熟悉却令人不快的欢迎词，很显然是某人的惯用手法。华尔克莉微蹙起双眉，走进宴会厅大门，立刻施以反击。
「你讥讽人的技巧还真老套。四十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
「但是很有效果，不是吗？」哈利曼的轻笑声在空气中回盪，一波波增幅，听来格外阴险可怖。「请入座，你是我的贵客。」
「贵客？这名词还真是新鲜有趣。我本是这里的主人，而你，绝不会成为我的座上客。」华尔克莉微微一笑，缓缓将周围情况扫视一遍。
宽敞的宴会厅，此时只摆了四张座椅。斐尔多西和兰相邻坐著，哈利曼则伸展翅翼，如乌云般占据了上空，形成一幅再诡异不过的景象。晰白的灯光下，红发青年神经质地抿著下唇，右手紧扣住少年的手腕，彷佛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似地。华尔克莉看见那五只森然利爪，眉间忧色更深。
「实在非常抱歉，为了使我们的对谈顺利进行，这两位都暂时只能看，不能动。」哈利曼对自己的杰作一向非常满意，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如果是奥玛德，这种雕虫小技根本困不住他。但，很可惜，这孩子似乎......」
「我看，是奥玛德根本不想见你吧。」华尔克莉犀利地反讽回去。
这一击正中要害，疯狂的怒气以哈利曼为中心聚集，迸出狂妄而刮耳的笑声。「你好像很了解嘛？但公主已经等不及了，我们的开场对话可不能太久。」
「公主......？」
思考突然停顿了几秒，华尔克莉迷惑地摇摇头。公主...金发、蓝瞳的...洋娃娃？
「莉！」
一声喜悦而娇横的呼唤，王女出现在哈利曼的黑翼之下。她的金色鬈发有如秋日的小麦波浪，瞳眸是晴空映照的海蓝，容貌身材丝毫未变，让华尔克莉全身一震。
「莉，你忘记我了吗？我是伊兰娜啊！」
「伊兰......娜？」
莉、莉......好像有人是一直这麽叫她的，但这个发音代表了什麽意义？哭泣、无理取闹、肢体分离的细微痛感、鲜血、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歉疚、悲哀......
「莉，你为什麽不说话？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是，不是的......
「对不起，对不起嘛！我保证以後绝不再惹你生气，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不要，不要过来！你是谁？不准再靠近！
「莉......！」王女伸出双臂，奔向悬念二十多年的华尔克莉。她还是那麽冷漠、残酷，但是不要紧，只要能看到她、碰触到她，无论如何都......
「莉？」她的手就在那儿啊，纤美的、涂著血色指甲油的手......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握住它，向她请求原谅了。但是，为什麽有宝石般耀眼的血光，滴流在白石地板上呢？那熟悉的血光，就像二十多年前，从华尔克莉身上倾泄出来的......血、寂静、死亡？
她做错了什麽吗？为什麽华尔克莉只是静静地站著，不说话，也不笑呢？
她又做错事了吗？
第三节 终幕前的咏叹调
「伊兰娜跑向华尔克莉小姐的时候，我只听见哈利曼得意地狂笑著。然後，千万道光束从她身上射出，华尔克莉小姐根本闪避不过，就这样......」
「嗯。看见王女突然出现在眼前，她一定震惊得失神了。」
「我想救华尔克莉小姐，我想救她！可是我动不了，哈利曼让我根本没办法动......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喊著奥玛德，请求他现身，但......」
「他不会现身的。哈利曼用这种方式逼他出面，他当然不会让对手称心如意。」
「但是，华尔克莉小姐不该这样被牺牲掉！她曾经是他的神官，曾经那麽相信他啊......」
「傻孩子，神只对人是不必负责的。」
「但我失去了耶吉尔先生和华尔克莉小姐......我眼睁睁看她在我眼前死去，却救不了她！」
「没人救得了她，她选择的是命运。」
「八千夜小姐，你不难过、不悲伤吗？」
「我只觉得有趣。」
「那麽，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哦？」
「请你用我的生命，换华尔克莉小姐的未来......不要让她记得任何事，奥玛德、哈利曼、培尔赛尔、伊兰娜、斐尔多西，甚至是我......让她忘记所有的人，给她新的生命！」
「孩子，这代价可是很高的哦。」
「我知道。只要是为了华尔克莉小姐，我什麽都愿意做。」
「唉，又来了，为什麽我老是遇到这种事呢？人类的爱情，真是麻烦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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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夜的标本回廊，一向是美丽躯壳的归宿。走廊尽头的小房间，竖立著一丛丛晶簇，其中一个还钉著王女伊兰娜原先的身体。现在，她身边又多了一个伙伴─黑发的奥菲利亚。
「Das ewig Weibliche，醒醒吧，时候不早了。」
应了八千夜的叫唤，水晶中侧蜷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紫罗兰色的眼睛。她的眼睫还是湿润的，像刚蜕化完成的蝶翼，潮湿而纤柔。
「改造成这样，大概没人认得出来吧？」八千夜满意地点点头，纤指往晶丛顶端一按，水晶纷然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满地水晶碎钻间，女人缓缓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堪称优雅，却有些僵硬不自然，脸部表情也稍嫌呆板，彷佛尚未习惯使用这具身体。
「过几天再走吧，奥菲利亚，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八千夜搭著她的肩膀，淡淡地说。
女人没有回答。
最後，她们一起走出寂静幽暗的标本回廊。途中，经过一个贴满标签的乌木柜时，奥菲利亚无意识地转头去望。最上一排的抽格外，贴著这样一行字迹：
兰：纯真与绝望，爱与死，相遇与别离。
「兰？兰是谁？」她喃喃自语著，快步跟上八千夜，走出这曲折的幽暗，不再回头。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