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植若愚简短地答道。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仍怀疑戴志恒心存芥蒂......问了也是白问。
双方沉默了一阵子。
"还有话说吗?"半晌,戴志恒打破缄默,在另一头问道。
植若愚迟了一会儿,"没有。"
"嗯,我挂了。"
"好。"
接着就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植若愚在计算机前发了一下呆,然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弹跳,继续工作。
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望了望钟,天!十一时了!
植若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公司,冲到巴士站去,以免错过了最后一班车。
这一次......没有"好心人"会把他送回家。
* * * * * * * * *
终于让疲惫的身躯往舒服的床铺丢后,植若愚伸手将左边矮柜上充电器的电线驳接到手机上充电,然而却不将手机关上,彷佛期待有人会拨通他的电话似的。
直到闭上眼睛,手机都不曾响过。
第二天,照常上班。照常工作。照常加班。照常搭最后一班巴士回家。
可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一整天都不曾接过戴志恒拨来的电话。
睡醒后又是另一天。
同昨天无异的一天。
回到家里,植若愚也不急着洗澡,反而往戴志恒硬搬入他单位中的沙发躺了下来。
这沙发,他并未移位过,虽然戴志恒曾让他"喜欢摆哪里就那里",然而他更想让戴志恒"喜欢摆哪里就那里"。既决定同居了,大家对这个同居的地方都有主导权。这是他藏在心底隐而不宣的话。
只是,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植若愚并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因为,他不晓得戴志恒是否会回来。
与手机荧幕对恃了好一阵子,植若愚的拇指终于按了个预设键。
"嘟嘟......嘟嘟......"电话接通的声音。
"喂......"
只凭一声"喂",植若愚就听出接电话的人不是戴志恒,而是小光。
"小志吗?大志下车买夜宵了,有什幺事吗?"基于植若愚的姓与"志"谐音,小光管植若愚叫小志,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起初,植若愚是有些抗拒,但久了,也就习惯了。
"没事。"
"真的没事吗?"小光追问道,"看来......你们好象真的发生了什幺事了。"
"我们没事,别乱猜测。"植若愚没好气地说道,然而却有一点心虚。
"哦。"小光顿了一下,"怎幺跟大志的口供一致?你们......嗯,大志回来了,你跟他说......"
"不了,你叫他有空时才回电我吧,没事了,拜~"植若愚匆匆挂断电话。不知怎幺地,刚刚拨电话前的一鼓作气就这幺泄了,现在根本没有精神去面对戴志恒。
算了吧。
要回来的自然会回来,自己何必低声下气?
......又不是我不让他回来。
感到莫名气愤,植若愚将手机丢在沙发上,洗澡去。
后来,也就忘了自己将手机留在哪儿了。
第二天上班前还找了好一阵子,差点迟到上班呢。
拿起手机时瞄了荧幕一下──没有漏接显示......
* * * * * * * * *
这一天,不知怎幺地,植若愚压根儿不想加班。虽然明知道,再加班一天那些资料就完全整理完毕,可是就不想。彷佛有根绳子在牵扯着他回家似的,还未到下班时间,他已频频看钟,安坐不住了。
『愚仔,今天有约?』
老吴奇怪植若愚的举动,立刻给他送去了讯息。
『没有。』
『你看起来挺赶的唷,别装啦,嘿嘿......』
『没有。』
『叫你别装了,没看到吗?告诉我约会地点好了,我会避开那儿,不打扰你的,嘿嘿。』
『说没有就没有,少烦。』
植若愚的计算机屏幕在这讯息后终于安静了一阵子。
然而,就只安静了一阵子。
『我不信。凭我男人的嗅觉,你最近一定是把上妞了吧?瞧你近来精神抖擞的样子,偶尔还会暗地里偷笑......谁?查丽娜吗?』
『男人之中的八卦极品非你莫属!我暗地里偷笑你倒知道,那我现在做着哪间公司的计划你知道吗?』
『哼,想趁机转移话题,想得美!今天不说出来,你甭想下班了。』
植若愚才懒得答理他,见时间到就马上收拾回家了。
"愚仔!你这就走?"老吴喊道。
植若愚连身体也没转,举起手摇了摇,径自走出了办公室。
刚踏出公司就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植若愚很自然地瞇上眼睛。
呣,好久没在阳光下下班了。
凉凉的徐风,伴着阳光,让他感到温暖极了。一反离开办公室的急促,此刻他缓缓地渡到候车站。
不急,一点都不急。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 * * * * * * * *
甫打开家门,他就看到自己预感会看到的东西──一个大大的行李袋。
咦?不只一个,是两个......还有一个箱子。
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暗地里骂道,"死大志,搬那幺多东西来,当我家货仓吗?"
脚早已往卧房方向走去。
一如所料,那个失踪了好几天的家伙,此时正舒服地在他床上打呼噜呢!
掀开他的被,然后拍了拍他的脸,"喂!醒来啦!快点!口水都流到我的枕头上了!快点醒来~"见拍不醒,索性将他摇醒。
"嗯...呀......谁?"突然张开的眼睛,看了植若愚一眼,又再闭上,"别吵!让我睡......"一手向植若愚直摇,一手拉起枕头,右侧身体,又想继续睡。
"你今晚再睡,现在给我起来,我有话跟你说。"植若愚拉掉他的枕头,扳平他的身体,俯视他的脸说道。
听植若愚的声音有点严肃,戴志恒无奈地张开眼睛,"给我十分钟。"
"不行!"
"五分钟!"
"立刻给我起来!不然......"
戴志恒倏地坐直身体,边伸懒腰边问,"干嘛?"还张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厅里的行李、箱子怎幺回事?"退开一步的植若愚,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等着戴志恒的答案。
看了植若愚一眼,戴志恒搔了搔头,然后拿起丢在左边矮柜上的烟盒,摇出一根烟后,才答道,"我所有的家当。"低头点燃了烟,并即刻吸了一下,"从B市搬过来的。"
植若愚挑了挑眉头,明知故问地道,"哦?为什幺?"
戴志恒瞪了他一眼,"应某人的要求。"
"是吗?"植若愚别过头,"期限过了......"虽然故作严肃,可是却忍不住扬起嘴角微笑。
突然头上被砸了个枕头,更听对方骂道,"死家伙,态度还是那幺恶劣!"
植若愚弯腰舍起枕头,回掷戴志恒,"是你自己先弃权!"
戴志恒一手接过,"谁弃权来着!我不是把沙发搬进来了吗?......早就知道你这家伙定要耍赖的!"将手中香烟举到口中刁着,然后下了床,走向植若愚。
植若愚看着眼前那双深邃的黑眼睛,"这一次......真心话,很高兴看到你回来。"跨前一步,伸手紧紧地抱着戴志恒。
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嗅着熟悉的体味,植若愚真的安心了,绷紧了几天的心情倏地轻松。
感觉戴志恒也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臂膀,后脑的头发被轻轻地扫抚,舒服感油然而生,脸更贴近戴志恒的颈,感受他搏动正常的脉动。
半晌,戴志恒才说道,"我把B市的屋子放盘了,过几天应该就会有好消息。"
植若愚虽然隐约猜到戴志恒也许会把B市的屋子卖了,但没想到他这幺干脆,这幺放得下,说卖就卖......突然心里感到沉甸甸的。
"你最好什幺都不要想,当我是新房客就好了。"
植若愚轻轻推开戴志恒。看着他眼睛流露的真诚,不禁一阵暖流从心中涌起。
拿掉他嘴角的半截烟,直接吻上他的唇。
这个男人,自己真的不知该拿他怎幺办......不,其实是不知该拿自己怎幺办?他一步一步地进驻他的生活领土,时急时缓,时紧时松,待突然醒悟有危机感时,他早已攻破了他的防线,在他心中扎根了。
突然......
"哇!痛!痛!你烧到我了......"
只见戴志恒突然抱着大腿跳呀跳的,还不忘骂植若愚,"你想烧死我!"
植若愚将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笑着反骂,"恨你不死!你最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逼吞回肚中,因为戴志恒突然展开反击战。
口腔中充塞了他那混合着烟草的味道,舌头被粗鲁地吮吸着,紧压在颈后的大掌让他的头不能移动半寸,霸道的入侵让他快窒息了。
然而,他的心里此刻竟没半丝不爽......反而充满了喜悦,彷佛被注满了能量,感觉活力充沛,直满溢得快爆炸了。
终于被放开的植若愚,听到戴志恒喘着气,但一字不缺地说道,"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9
从冲口而出的"同居"到真正的同居,植若愚不曾想过自己原来可以改变那幺多。
来自不同环境成长、不同生活圈子的两个人,如今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其中因生活习惯的不同而产生的不适以及冲突,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植若愚这种习惯独居的,突然家中多了一个人,除了得分享空间,还得分享时间。而让他感到为难的是,戴志恒的热情个性,竟在入住后的短短两个星期内,就让公寓的其它住客知道,他现在是植若愚的房客。
植若愚曾就这件事向他抗议,因为他认为越少人知道他们"同居"越能减少麻烦。然而戴志恒却很不以为然地说道,"与其让人好奇我为何舍大单位屈就一个房间而谣言纷飞,不如自己先告诉别人原因。"
植若愚瞪着他道,"你还说原因?"
戴志恒伸手搔乱了他的头发,"放心啦~我跟他们说,我赌球轮了,欠了一屁股债,没钱租大单位,还好你好心收留我......"戴志恒贼贼地笑了一下,"难道你想我会说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吗?"手倏地在植若愚的腿间重重摸了一下。
植若愚全身一震,立刻捉住戴志恒的手,"你不要乱来!"语带双关,充满警告意味。话虽如此,但戴志恒那一下,其实已在瞬间挑起了他的欲望,望着戴志恒那双正燃烧的眼睛,手,便情不自禁地往戴志恒结实的胸膛抚去,从上至下,更在他的腿间来回留连。
戴志恒也不落后,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从后探入他的裤内,撮揉他后方两瓣弹性,手指更不忘在股沟轻划点火。
"嗯...""啊..."
两人同时发出动情的呻吟。
下一刻,就迫不及待地互褪对方的衣物。
"谁先?"戴志恒在植若愚的耳边呵气,顺着他的耳廓亲啃,然后咬上他耳下的敏感。
植若愚全身震了一下,手也不甘示弱地直接覆盖上戴志恒的炙热,肆意挤压。
听着戴志恒的呼吸变重,手更在那里使劲,而另一只手则蔓延到他的胸前,捏弄他的樱点。
倏地,勤劳活动着的双手被拂开,整个人从腋下被稍微托起,然后推倒在床上。而身上也即刻压下一个高温的身躯。
还未待对方下一步行动,植若愚早已勾下戴志恒的头狠狠地吻着,双脚更与他的腿交缠,让双方的下体炙热碰撞出火花,高温迅速窜起。
自从被戴志恒点燃了体内的欲望后,他就不再掩饰以及压抑自己的需要。
不需要在暗处偷望男人的胴体,不再在梦回时情欲难捺而自慰解欲。
在戴志恒面前,他可以大胆地释放他的渴望。从抚摸到深入,或者被抚弄至挺进,他一天比一天大胆,一次比一次放纵。
虽然他并没有出柜的打算,并偶尔还会担忧被人知道跟戴志恒的关系,可是这些问题对他的需要并不构成威胁。他知道自己如今已渐渐不能缺少戴志恒了,除了身体,还有心。
因此,尽管两人的同居生活上偶有冲突,植若愚都会在事后做心态调整,因为这是他选择的生活,而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戴志恒单方面做退让。
他与他,谁也不欠谁,所以谁也不该让谁。
在他们的感情中,他绝对要求公平的,无论付出或接受。
* * * * * * * * *
戴志恒伸手抓了抓植若愚的头发,然后将他的头按紧在自己的腿间,以让自己的炙热更深入地被吞噬。
"哈~哈~"终于压抑不住地向后仰头呻吟。
感觉自己快喷发了......"哈~嗯~我...不行了......快..."戴志恒断断续续地道。然后一个挺腰,就这幺流泄。
没想到植若愚竟能让自己这幺快就到达了,真是......他妈的爽!
瞇着眼睛看着植若愚爬上自己的身体,对着自己笑了一下,然后俯头亲了下来。
呣~满嘴都注入自己的味道,好腥,戴志恒立刻皱起了眉头。
"不喜欢吗?"植若愚伸舌舔了他的嘴角一下,笑着说,"自食其果。"
戴志恒突然有一瞬间迷惑,眼前这个,真的是自己半年前认识的那个植若愚吗?
那幺地大胆,那幺地放纵......还有诱惑。
心随意动,倏地翻身,将植若愚反压身下。
低头,亲上他的喉结,植若愚配合地后仰头,让戴志恒更大口地啃噬。身体,在他身下缓缓律动,摩擦着彼此的贴密。
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自己的下体又开始肿胀......还有戴志恒的。
他邪邪地笑了一下,在戴志恒头顶上说道,"今天好有活力唷!"用手捏摸了戴志恒的后臀一下。
戴志恒倏地抬头,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哑着嗓子问道,"真的是你吗?"伸手抚上植若愚的左脸,拇指轻轻地摩挲那儿的皮肤。
戴志恒那熟悉中带点陌生的眼光,让植若愚的心倏地一紧。
他缓缓地抬起手,按在戴志恒的手背上,让他的掌心紧贴自己的脸,然后对上他的眼睛说道,"是我。一直都是。"
他了解戴志恒的意思。
这半年来,自己改变得太多了。
不是外观,是内心。
其实,更正确的说法是,苏醒。
戴志恒引导了他的内心,让他潜藏的个性渐渐显露。而这些苏醒的潜藏个性,只有戴志恒才看得到,因为,他已允许自己被他驯养了。
戴志恒怔怔地看着他,此刻,他已在他的眼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植若愚对他从开始的抗拒,到允许他慢慢靠近,如今,再也不对他设任何防线。自己现今才是真正地进入了他的身,他的心。
心里突然充涨了难以发泄的喜悦感,唯有低头吻住植若愚的唇。
这一刻,他等了许久。
从对望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莫名地感到,他,就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只是不晓得对方是否有同样的心思。因为,他从不勉强别人,毕竟,同性爱,在这个社会里还是禁忌,敏感得很。
试探性地接近,试探性地碰触,似是而非的感觉却更加让自己深陷其中。
自己又不是未经情事的黄毛小子,怎幺会对植若愚如此不能自拔?不但自掏腰包在他的公寓租住一个单位,每天还不辞劳累花两个多小时来回穿梭于他居住的S市与自己上班地点的B市,只为能在偶尔见上一面,即使是互想瞪一眼、互斗嘴一番,也满足矣。
然而,一天一天地过去,植若愚对自己似乎越来越忽视。原本以为他主动与他点头打招呼,大家关系就会好转,但是那双眼睛,却不再在自己身上停留;客套的问候,似对陌生人无异。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被植若愚以普通人对待,即使被他当作仇人、混蛋,也总比当他的陌生人好。因为,他已在植若愚温和的表面上看到他内在的反叛,以及已被压抑过久的放纵和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