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玉佩重新放回韩逸北的怀里,继续寻找,果然找到了药瓶。倒出来验了验药,确认无误,便将药丸送入了韩逸北的嘴里,让他吞下了药丸。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局面?他本来并没有打算将对方伤得这么重。没想到对方竟然全不抵抗。若是他使了十成功力,韩逸北岂非死定了?他弯下腰,将韩逸北抱住,架了起来,背在了背上。虽然实在不想背个一百多斤的男人走路,只是无奈何,自己作的孽,只好自己受了。
韩逸北从昏迷中醒来时,只觉得胸口火辣辣地疼。不过试着运了一下气,经脉已经畅通。似乎有人已用内力替自己打通了经脉。
"是封无霆带我来的吗?我这是在哪里?"他想。举目一望,自己睡在一间简单却整洁的房里。这应该是封无霆的房间,和他一贯的风格很像。
韩逸北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笛声。笛音缥缈空灵,仿佛从天外飘来一样。韩逸北不觉凝神倾听,笛声悠扬,动人心魄,其中隐藏着的深重忧伤与情感,令人不觉心动神摇。
"莫非......是封无霆吗?"他吃力地坐了起来。这笛音,是封无霆所吹奏的吗?然而,这种感情深重的情绪,是自己以前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韩逸北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封无霆。
他翻身下床,循着笛声缓缓而去。在那里,他见到了一幅将令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时已深秋,秋风萧瑟,红叶凋零。那身穿浅白色衣袍的青年坐在树下,手中持着紫竹长笛,横笛轻奏。他的目光沉静地凝视着远方,神态温和,目光幽远,仿佛隐藏着无限的思绪。秋日的朝阳照在他身上,他的全身都似乎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在这清冷的深秋季节,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寂,却又是那样的悠然。
听着那摄人魂魄的旋律,不知不觉,泪光已经在眼中闪动。
听到脚步声,封无霆抬头看去,只见韩逸北正慢慢地向自己走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笛子,笑了一笑。"你醒了?你还好吗?"
韩逸北点了点头。"我已经没事了。你用内力帮我疗伤,我已无大碍。谢谢你。"
"谢我?"封无霆摇头一笑。"是我将你打成重伤的,你还来谢我?"
"我受你一掌,是我欠你的。你用内力帮我疗伤,却不是份内之事。我当然要谢你。"韩逸北回答。封无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和你为敌,也不会再去找夫人寻仇。你放心吧。"
韩逸北笑了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封无霆,刚才听到你的笛声,非同凡品,我才发现,你原来是一个才情纵横的人。可惜,却流落于江湖。"
"江湖......"封无霆抬起来,神思幽然。"对我来说,江湖才是我惟一的地方。我也只适合生于江湖,死于江湖。"
韩逸北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封无霆,我的来历,你尽知晓,不过,我却从来不知道你的经历。"
封无霆将笛子放在了地上。
"我的来历吗?"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韩逸北看了看他。"封无霆,你和我也算是朋友一场,你知道,我是个孤儿,被师父收养,他一直视我如同亲子一般,我对师父非常感激。封无霆,你呢?你的师父是什么人?"
"我的师父,就是玄英门前任的门主。"封无霆答道。"我的来历,和你相差无几。我生于农家,父母前后共生了十二个子女,但是,存活下来的只有五个,我是最小的一个。我六岁那一年,时疫横行,我全家都染上疫病,不治身亡,只剩下我一个,沦为孤儿。后来我师父路过村庄,将我收留,成为了玄英门的门徒。"
"玄英门前任门主?封无霆,这玄英门,当年应是寂寂无名的。现在变得这么有名,却是因杀手所致,我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杀人,也是为了求生。"封无霆惘然地看着远方。"当年的玄英门,不过几个穷孩子而已,师父过世后,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之下,君姑娘才想到了这种行当。""东方君把你们变成了最好的杀手,可是,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种不幸。"韩逸北轻叹道:"一个女子,能够这样心狠手辣,确实罕见。封无霆,你这位门主,真的不是平常人。"
封无霆笑了一笑。"她是我师父的义女,师父对她极其疼爱,倾心传授毕生的武功。可是,君姑娘性情孤僻,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正的笑过。我想,她一定是经历过人世间极大的痛苦,所以才会变得如此。"
"是啊,那位君姑娘,貌若天仙,却冷若冰霜。你对她的情意,连我都看得出,难道身为女子的她,会比男人更粗心吗?只是她不想接受罢了。""对于君姑娘,我已经死心了。"封无霆苦笑了一下。"我不想再自寻苦恼了,不是我的,怎么样,也不会是我的。"
"既然这样,你也不要苦恼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韩逸北道。他拿起地上的笛子,轻轻摇晃了一下,微笑道:"你我难得见面,等一下我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想请你为我吹一曲,好吗?"
看了他一眼,封无霆没有说话,接过了他手中的笛子。他将笛子送到唇边,片刻之间,清冷悠远的笛声便回荡在旷野中。
第 19 章
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到了,韩逸北夫妇二人不得不向父亲辞行,返回了京城。身为皇家的武将,毕竟不比江湖人自由自在,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而韩逸北刚一回京,就受到了六王爷的召见。
自己刚刚返回京城,王爷就急着召见,难道出了什么大事?韩逸北不敢怠慢,匆匆前往王府。
"参见王爷!"韩逸北走进了书房,六王爷正坐在桌前看书。"飞扬,你来了!快快免礼。"六王爷吩咐手下看茶。"王爷,急着召见末将,有可要事吗?"韩逸北问。
"嗯......怎么说呢?"六王爷捻了捻胡须,才说道:"飞扬啊,我听说,你这次回乡探亲,路上遇到了刺客,是不是?""这......王爷,您是如何得知?"韩逸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谨慎地探问。
"我毕竟是个王爷,这样大的事情,再不知道,如何为朝廷办事?"六王爷笑道:"你可把我当成老糊涂。""末将不敢。"韩逸北急忙躬身道。
"行了,我们忘年交这么多年了,你少给我这么一口一个末将的假客套。"六王摇头笑道:"来,坐下。我这次找你来,为的就是那刺客之事。"
韩逸北心中一紧。"王爷所指何意?"六王说:"飞扬,你可知道,我七年之前,一次出外狩猎,遇上了刺客。那些刺客非常厉害,尤其是那个为首的,更是身手不凡,要不是护卫们人多势众,乱箭齐发,让他们没有办法近前,我想,我早就死在刺客的刀下了。""是的,我也听说了,王爷那次遇险,幸亏没有受伤。"
六王点了点头。"是的,我一直在查,那主谋者究竟是何人?不过,你是性情中人,这些权势之争,我也不想让你过多地卷进来。我只和你说刺客的事。飞扬,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个组织,专门受雇杀人,名字叫做‘玄英门'的?"
"这......"韩逸北不得不回答道:"我听说过。""那就对了。我现在知道,当年刺杀我的刺客,正是玄英门的杀手。而这次你遇到的刺客,更是玄英门的头号杀手,名字叫做‘追风使者'!"
韩逸北大吃一惊!
"王爷,这些事情,您是如何得知的?"六王答道:"江湖上的消息,自然也是从江湖人那里得知的。我还知道,你曾经力挫过那追风使者,名声大震。"韩逸北隐隐觉得事情不妙了,王爷召见自己,莫非就是为了玄英门的事情?
"王爷,您的意思是......"六王冷笑了一声。"七年前遇刺,我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反倒让他们更加猖狂了。不但要本王的命,连你也被视为本王的亲信,而要一并铲除,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次,一来是为武林除害,二来,也是示威,让他们知道,本王的厉害!飞扬,本王要你受命,前去对付那玄英门,务必将其一网打尽,活捉那杀手头目!"
韩逸北大吃一惊!
"王爷,我......"他想拒绝,却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六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飞扬,对于这种邪魔外道,早就该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也不至于养痈成患,让它成了气候,成了这么大的一个组织。现在想要捉拿他们实在不易。不过,好在有你。你本是武林高手,你的岳父更是武林盟主,到时,恐怕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都会前来助你。这样一来,对付玄英门,更加不成话下。"
韩逸北心中暗暗叫苦。这下真的是糟透了!和封无霆的私人恩怨,已经被误会成了铲除六王爷的亲信的行为。但是,却又不能明说。
"飞扬,你还犹豫什么?惩恶扬善,也是武林中人的份内之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回府好好休整几天,这项重任,就交在你肩上了。"
面对六王爷的信任,韩逸北只有默然无语。
和韩逸北分手后,封无霆也不知该去哪里,继续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火心平回到他身边后,无论他怎么说,她也不肯再回将军府。对于她的坚持,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让她跟着。不过,有火心平在身边,倒也使他不至于太寂寞。
中午时分,行路的两人已是又饥又渴,便进了一家饭店吃饭。酒菜送上来,火心平早就饿坏了,便大吃起来。而封无霆却还是不吃饭先喝酒。看到他的动作,火心平猛然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师父,你不喝酒就不能过日子啊?走到现在,你不饿?空腹喝酒最伤身体,你不知道吗?"说着,她一把夺过了酒杯。"你先吃饭!否则,不许喝酒!"
封无霆剑眉一扬,看了看她,微微笑了一下。"好。"没想到师父这样就顺从了自己的意思,火心平顿时舒展开了大大的笑容。"对嘛师父,这样才好。师父,你的身体虽然不错,还是要注意才对。不然,再结实的身体也禁不起胡乱糟蹋的!""我知道了。"封无霆说。
两人正在吃饭,忽然店内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封无霆没有做出反应,火心平却转过头去。只见门外走进一干人来。为首的那个,身材挺拔,气宇轩昂,年约三十左右,容貌不但出色,而且与寻常人大不相同。他的一双眼睛是碧绿的,如同宝石一样闪光。一望而知,不是纯粹的中土血统。
"师父,好稀奇,那个人的眼睛是绿色的呢。"她悄悄地对封无霆说。封无霆听了这话,面色微微一变,正要看去,那人却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封无霆,好久不见,今天终于找到你了。"
"啊?"火心平吃了一惊。来人原来认识师父?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玄英门护花使者:花子英。
师徒二人随着花子英离开,来到了僻静的地方。花子英带来的数人,齐向封无霆行礼。 "花子英,我已不是门下护法,你何必如此?" 封无霆道。花子英直视着他,说道:"封无霆,你当年突然离去,已经违反了门规。只是如今圣门有难,正是用人之际,门主有令,不再追究你出走的责任。苏映雪没有能够带你回去,这次,门主命我一定要带你回山。"
"圣门有难?这是何意?"封无霆问。
"你可还记得那韩逸北?"花子英冷笑道。封无霆愣了一下,才答道:"怎么,此事和他有关?""你销声匿迹七年,前段日子重出江湖,似乎与那韩逸北有些过节。此事江湖上已经传开,你找他寻仇,可曾了结此事?""已经了结。又有什么别的事?"
"哼!"花子英冷笑道:"安平将军韩逸北,奉了六王爷之命,调兵遣将,即将前往圣门总坛,攻打圣门!现在碧霞山下,已被官府封锁,只等官兵一到,便要攻打!"
"什么?!"封无霆大为震惊。"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听花子英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封无霆半晌作声不得。"封无霆,此事全部因你而起!"花子英说。"当年你不遵门主之命,不但不执行刺杀令,反而逃之夭夭,才有今日之患!"
他盯着封无霆,又冷笑道:"韩逸北此人,身份特殊,不但是朝廷的将军,还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女婿。他奉命剿灭圣门,定然能够得到江湖高手相助。而由于你的缘故,他对我圣门,更是了如指掌。如今,圣门危在旦夕,你如何担当得起?"
面对花子英的指责,封无霆面色铁青,却是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才终于说道:"事已至此,就是我回去,也于事无补。韩逸北既然奉命对圣门不利,我就去会他一会。你等回去保护门主吧。"说着,封无霆转身离去。
"花护法,就这样让他走吗?"眼看封无霆的身影离去,众人疑惑地看着花子英。"既然他说要去会会韩逸北,就让他去。"花子英冷冷地说。"也不急于一时。谅他也飞不到天上去。我们先回去。"
第 20 章
安平将军府。
这段日子以来,韩逸北一直心绪烦乱。攻打玄英门,对他来说,并非是太困难的事,一旦发兵,便如离弦之箭,势无回头之理。虽然官兵缉盗,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可是,与玄英门有关,便必然会牵扯到那个人。
执行这项使命的人,为什么会是自己?为什么一心想要逃避,却不但逃避不了,反而卷进了更加复杂的纠葛之中?这,令他深深的苦恼,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将军!"侍卫在门外唤道。"有人求见!""什么人?""是一位姓封的公子!"
姓封的公子?!
韩逸北顿时觉得头上的神经都爆裂了好几根。自己认识的姓封的人......除了那封无霆还有谁?!难道是他?!可是,如果真是他,他竟敢大白天地来到将军府?
到底要不要见他?韩逸北矛盾重重。本来想永远也不再见了,可是,却因这次之事,仍旧纠葛到了一起。天意如此,又有何话可说?罢了,既然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见见又能如何呢?
"请他到......"他顿了一顿,本想请到客厅相见,然而转念一想,客厅人多眼杂,似乎不妥。"就到这里相见。"侍卫应了一声,正要前去,韩逸北又叫住了他。"且慢!"
"将军还有何吩咐?""夫人呢?""将军忘记了?夫人去上香了,还没有回来。""那好,来客之事,不要告诉夫人。听明白了没有?""是!"
侍卫觉得十分纳闷,第一,客人不请到客厅,而是内室,已经够稀奇了;第二,还不能告诉夫人。这是为什么?不过,做下人的,永远不要问主人为什么,这是原则。
封无霆本来想夜探将军府的,可是,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为什么每次都弄得像做贼一样?难道身为黑道中人,就是永远见不得光,不能光明正大从大门进去?于是他直接来求见韩逸北。韩逸北也习惯了他每次都是半夜里出现,突然在白天报上名来求见,反而让他吃惊。
不过没有被引到客厅,而是来到韩逸北的内室,还是出乎封无霆的意料。"将军,客人到了。"侍卫将他带了进来。"见过韩将军。"封无霆躬身施礼。"免礼。"韩逸北心里叹气,可面上的礼节还得做足了。"你先下去,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打扰。"他吩咐侍卫。"遵命!"侍卫应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