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の写真——地狱救赎————枫林
地狱救赎枫林  发于:2008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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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办公楼的管理员还真的把报纸给我们寄来了。"凡明天手上的报纸被抢了之后,干脆也不看了,拿起飘在水上的托盘,喝起酒来。
"是因为我给了钱的,没钱拿,鬼都不会替你办事!"魔非拿起另一份报纸看,虽然比国内要晚一天看到,但不管怎样,那些消息对这些日子来完全不碰电脑的她们来说还是新闻。
"国内竟然有媒体敢写‘地狱救赎'的负面报道?"刚才动手抢报纸的人是螺旋,只是她比较不能相信她看到的东西,"我记得从他们结束冷冻期到现在,这个乐队就一直是被高高捧着的,很明显是有强大的靠山,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一篇报道?"
魔非挑了挑眉,很开心的样子:"螺旋变得细心起来了,值得夸奖啊!"
明天也举起了酒杯向她示意。
"什么意思?"螺旋把报纸扔掉了,又把脖子以下完全浸到水里。
"喏!"魔非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她刚看完放在池边的另一份报纸,"你看的是晨报,但是在昨天晚报发行的时候,报社的声明和道歉启事就已经登出来了,你该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摆平所有事需要多大的背景才能做到吧?"
"すごいですね!(真厉害啊!)"明天夸张地用日语嚷嚷着,她喝饱了酒,开始没事做、踢着水花玩,"GILL也好,沙樊、朱令华,还有小唐绫也好,反正能和严真斗的人都不会是省油的灯。"
"只是我们夹在他们和严真之间,成了悲哀的夹心三明治。"魔非抓了毛巾过来,从温泉池里起身,再泡在这里的话,她大概会脱下一层皮了。
"喂!先说好,我绝对不要站在严真那一边,气死我了,居然敢用那样下三赖的手段来监视我们。"明天朝魔非喊,前阵子可算是累坏了MUSE万能公司这位机械天才,拆了好久才把那些搞得她们没任何隐私的玩意拆光光。
"那你是想站在你的小唐绫那边咯?"魔非带笑的声音已经走远了,她才不在乎能不能立刻得到明天的答案。
"什么话?"明天嘀咕着,转过头对另一个同伴道,"她还不是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和那个沙樊私会?我还没问她当时装白痴骗我们的罪呢!对不对,螺旋?"
螺旋对明天的话题没兴趣,这下索性把整颗脑袋一起放到了水里躲清静去了,害明天一个人在那里唱独角戏怪没味道的。
"一个一个都古古怪怪的,不理你们了,我去找刚才遇见的可爱小男生再喝两杯。"
"明天!"螺旋的头突然又从水里冒了出来,在她背后问,"我们到日本快小半个月了,怎么你的‘诺曼底'还没飞到?"
"谁知道呢?大概是它‘偷渡'的时候不留神,被海关的人扣留了吧!总之它会自己找地方吃饱喝足的,毕竟是我凡明天的‘诺曼底'嘛!"特别没有主人意识的家伙也离开了暖暖的温泉池。
《当红巨星GILL与乐队成员矛盾曝光,"地狱救赎"面临解散危机!》娱乐版头条,最醒目的地方,最重量级的标题,目的是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相信那是不折不扣的真实消息。螺旋愣愣地再瞥了一眼被她甩在一边、已经被水浸湿、快要看不清楚的报纸:"笨蛋。"

在那篇惹是生非的报道之后,媒体仿佛突然向老天借了胆子,开始接二连三地炮制了许多"地狱救赎"即将解散的花边八卦新闻,尽管后继的报道真实性几乎为零,但还是弄得整个乐坛风声鹤唳,歌迷人心惶惶。为了平息众多媒体的追踪,为了堵上悠悠众口,"地狱救赎"乐队不得不提前结束了他们的假期,在全国各地安排了一系列小型的演出。
"大家加油!"
和同伴一起为最后一场小型LIVE鼓完士气后,GILL迈着轻松的步子走上了舞台。这一系列的LIVE一直开展得很顺利,而GILL和清泠、珂焱他们之间的隔膜也似乎正在随着演出的进行而逐渐消失,所以GILL显得很开心,他甚至预感到,今天LIVE结束的时候,他和同伴们一定会回到六年前组队那时亲密无间的状态--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这一天的舞台并不巨大,却让人感觉很温馨;观众人数也没有破记录,但有万人左右的场面怎么说也不算小了。延续了"地狱救赎"一贯的演出风格,在不影响主基调的情况下,这天的演出更多了一份亲切和俏皮,让乐队成员和歌迷之间的距离感比平时的演唱会拉近了很多--因为今天,是个不同的日子--"地狱救赎"到今天为止,组队已经满六年了!
GILL在舞台上,一如既往地卖力演唱,用他特有的,磁性而且变化多端的嗓音带给全场观众梦一般的享受。在柔缓的情歌中,他气若游丝,让人不禁屏息凝神;在带有舞曲风格的乐曲中,他伸展着四肢用他独特的肢体语言诠释着他对歌词的完美感悟;在数量最多、也最激动人心的纯摇滚乐曲中,他又满场狂奔着将自己的每一分热情全部迸发出来与观众分享......他认真地完成着每一首曲目,也认真地收藏好观众的每一次回馈,GILL在舞台上得到了令他满足的成就感。
"现在......"每次演出即将终场前,GILL按惯例开始介绍他杰出的同伴,"让我介绍今晚最出色的乐手--吉他手清泠、吉他手珂焱,最了不起的贝斯手暮晓,还有......能让没有星辰的夜空璀璨起来的鼓手--掬风!"
GILL每念出一个人的名字便换来一阵尖叫和骚动,而当"掬风"的名字出现时,整个会场就像瞬间变成了空谷,满是"掬风"这两个音的回响。一万个人同时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时,会形成多大的震撼?尽管这样的情形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但能想象他们在这一天里的感受绝对是不同于往常的。
"感谢你们六年来一直用最热情的目光注视着‘地狱救赎'的成长,感谢你们六年来一直用最真挚的心支持着‘地狱救赎'继续前进的旅程,感谢你们......的一切!"GILL站在舞台最前面深深鞠躬。
清泠、珂焱、暮晓也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了过来,站在GILL的身边,一起向全场的歌迷鞠躬致意。最晚到位的是掬风,但是GILL最先拥抱住的也是掬风,接着是清泠、珂焱......五个人在台上抱成了一团,感动了在场所有的观众,也感动了他们自己。六年,六年的甜酸苦辣一幕一幕穿梭在他们五人的眼前,时间像是流水一样走过,积留下来的回忆却像是不灭的火焰,继续燃烧着他们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掬风突然将GILL手中的话筒拿了过去,一向在演出时不参与和声也不讲话的他,竟然会在这时想打破自己的禁忌,不仅歌迷吃惊,就连乐队的其他成员都一脸的讶异,掬风在事前可是半点口风都没有露。
"我知道大家都爱着‘地狱救赎',不过我今天......"掬风的声音还是像他平时说话那样得轻,但是在他拿起话筒的那一刹那,室内会场中突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的观众,包括舞台上的另四个人,都很想知道掬风接下来会讲些什么,"......对不起,在庆祝我们组队六周年的今天,作为队长的我要宣布‘地狱救赎'乐队的解散,真的......非常抱歉!"
整个世界的时间停顿住了,就在那一刻,在那个如花般美丽的人用他的一句话粉碎一万人美梦的刹那!

"昨天晚上的事情,看来是回天乏术了。"唐绫木无表情地瞪着桌子对面的沙樊,虽然他知道再怎么瞪他都没有用,而那也根本不是沙樊的错,"电视台一早就拿到了录制和转播权,更何况还有一万个目击者。"
"我从来没有想过,掬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沙樊一夜没有睡,从LIVE结束,到安排善后事宜,一直到现在面对着唐绫,总共将近二十个小时中,最辛苦的幕后工作者莫过于他了,"我想,那也是在你意料之外的吧?"
没有回答。因为被问到的人不想回答这个令他心情一直无法好转的问题。掬风明明知道公司安排他们做那一系列的巡回演出,最大的目的不是要庆祝他们的组队纪念日,而是要打破乐队解散的传言。但现在事情演变成了由乐队的队长本人来将传言变成悲哀的现实,这简直是本年度乐坛最讽刺的大笑话!
"因为MUSE的螺旋?"唐绫简单地抛出自己的询问,这次他是真的想得到沙樊的意见,因为他实在无法为掬风的所作所为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如果掬风是个女人,我大概能比较理解他的做法。"
沙樊苦笑一声:"或许原因就在于掬风不是女人,所以连你都预测不到他会做什么事。"
唐绫继续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与话者。
被这种近乎逼迫的目光瞄准的对象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牌来看了看,其实这个结果他不看纸牌也一样能知道:"真不巧,这次是庄家通吃,你我都没有胜算。"

珂焱本来就显得非常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看上去更为黝黑,而他的脸色才是黑得最彻底的;坐在珂焱旁边的清泠及暮晓,一个淡漠,另一个茫然,也不比珂焱好多少;GILL靠在一个柜子边,低着头,没让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而掬风,就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就好像不知道背后有四个等待他开口的人一样。
"掬风!你这是什么意思?"身为马来西亚人的珂焱讲着地道的中文,乐队成员中,他是最早认识掬风的人,想当然尔,他也是最有资格向掬风提出这个疑问的人选,"解散‘地狱救赎'?这是你真正的意愿吗?谁允许你这样自私的?谁给你这个权利的?"
掬风当时的一句话让他们瞬间失去了一切感觉,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今昔是何昔,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掬风向全场观众道歉,弯着腰保持鞠躬的姿势足足三分钟,然后,他回过头来拥抱每一个同伴,拥抱着他们的身躯,亲吻他们的脸颊,甚至......不顾一切地、疯狂地亲吻着GILL的嘴唇。
"掬风!"珂焱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质问着他,"回答我!你对音乐的爱去哪里了?"
"我原本就没有爱过音乐。"掬风的眼睛斜斜地望着地面,一点都不在意珂焱那勒着自己脖子的双手,"我从小被双亲逼着学钢琴、学古典音乐,对我来说,音乐是束缚我的恶魔。直到......有一个人对我说,音乐是他的爱人......直到那时,我才开始学着不再恨音乐。我对音乐的爱,是维系在对那个人的爱上的。"
"荒唐!"珂焱一甩手,扇了掬风一个巴掌,"你......你简直愚不可及!"
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掬风甚至没有打算从地板上爬起来,突然的冲击令得他的长发散乱了一地,吹弹得破的皮肤上已经能看到清晰的五掌印,他却一点都不惊讶,也没有惧怕,所有的事在他看来都再正常不过:"如果你们要恨我怨我,请便!我不会怪你们。"
"掬风,我欣赏你的才华,我喜欢听我的吉他与你的鼓声配合出的旋律,这是我愿意成为‘地狱救赎'成员之一的最大原因。"清泠玩着一只古董打火机,淡淡地说,他有着天生的、少见的银白色头发,隔了几代才在他身上出现的遗传现象中,还包括了另一项更为罕见的--他的那双眼睛是一蓝一绿的,只可惜那只漂亮的绿色眼眸却是瞎的,现在这只没有神采的眼眸正朝向掬风,带着冷冽的愤恨,"我喜欢你,尊敬你......崇拜你,但是你背叛了我对你这份美好的感觉。"
暮晓在拨弄着他的乐器,因为贝斯没有插电,所以声音很轻,大概也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他在弹些什么。暮晓在演出的时候经常会为GILL唱和声,但是在私下几乎不怎么开口,即使是和同伴在一起时也是这样。歌迷和普通的工作人员只知道暮晓特别低调、特别酷,但没有人能猜到这些其实是因为他自小就有轻微的自闭倾向。清泠说完话的片刻,暮晓抬头看了一眼掬风,他那双清澄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用这双清泉般的眼睛无言地望着掬风,几秒钟后又默默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继续低头拨弄他的贝斯弦,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
"你们会聚集在这里都是因为我,但是......我的音乐已经死了,硬将大家继续凑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掬风的话对于其他人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毒药,但是他却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自私得叫人害怕的平淡语气和表情,但是......那四个人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去恨他,因为,他们都忘不了前一天晚上,掬风亲吻他们时......脸上挂着的泪。
"或许......掬风是对的。"GILL一只脚用了点力,让自己的身体从依靠柜子而立的状态中改变过来,他走到掬风的面前,"我知道要怎样去救活你的音乐,但是原谅我,我做不到,所以......如果你觉得解散‘地狱救赎'对大家而言是最好的结局,那么......我同意。"
清泠手中那只他从来不用、仅仅是拿着赏玩的打火机掉了下来,"哆"地一声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他颤巍巍地弯腰去捡,但是反复捡了三次才终于重新将打火机握在手中。
暮晓停止了拨弄琴弦的动作,突然死命地抱着他的贝斯,好像一个无依无靠的流浪小孩,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或东西,只有那把贝斯能给他一丝温暖一样。
"我不同意!"珂焱把坐在地上的掬风又抓了起来,这一次更加用力,更加疯狂,他不只是揪住了掬风的衣领,他的双手这次真的紧紧地掐住了掬风的脖子,"我不同意!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如果是这样,我不如......不如......不如......"
"珂焱?"清泠发觉不对劲,立刻扑到他们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
掬风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他像个破布娃娃那样跌在地上,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正前方,好半天才会眨一下。
"珂焱?你没事吧?"清泠扶着他,但是越看越觉得不对,珂焱的表情很痛苦,仿佛他的身体要被撕裂那样的痛苦。
"掬风......"珂焱从清泠的控制中挣脱出来,双眼注视的方向和他双手动作的对象是一致的。
"珂焱,不要!"GILL下意识地挡在了掬风的面前。
"滚开!"珂焱用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一下将与自己身型相差无几的GILL撞开,直直地扑向掬风,GILL当然是向旁边倒去,而清泠又从珂焱的背后使劲想抱住他,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但是到了最后,珂焱却是用"摔"的姿势,倒进了掬风的怀里,"掬风......停下来吧!不要......不要再追逐不属于你的风了......"
珂焱说完话就昏了过去,GILL跪在他们俩的旁边。理智而清醒的清泠一边拨通了急救电话,一边凝视着他们这相互追逐、同时也相互伤害着的三个人。
"珂焱......"掬风伸出手拥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珂焱,他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一些表情,除去那真切的焦急,在他的眉心深处更有一抹叫人心碎的哀伤。

"人的心会碎吗?应该不会吧?心要是碎了,那必定是没有活路的了,但每每叫着自己已经心碎的人,不都还是活得好好的吗?所以......心是不会碎的。我也曾经以为离开他的那天,自己一定会心碎,而事实上我没有,没有想到去死,甚至还会为了另一个人心痛,足见我对他的爱并没有如我想象得那般刻骨铭心和无可替代,我现在不禁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有哪段感情有资格用那两个词去形容。但我还是爱他,没有比从前减少一分,即使他永远都不会爱我,我也还是爱他。学着去爱他爱的东西,即使那是我曾经痛恨的,明知得不到他的爱,还是愿意和他保持着所谓‘朋友'的关系,只希望能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每天多看他一眼也好。我无数次试图用一颗平常的、‘朋友'的心去和他交流,但每一颗‘朋友'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变成爱慕的心。最后,我不得不放弃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去扭转对他的爱,因为这样只能是更多次地沦陷自己的心。现在,他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真正的释放,因为......他似乎找到了他心中的爱人,虽然我曾无数次地期望、祈祷那个人是我,但我知道那注定只能是我一辈子的奢望。我能想到的、最理智的、最有风度的、最能彻底解决我和他之间问题的方法,就是离开他,切断一切能联系我和他的线索,因为我依然爱他,但我不能再自私地让他察觉到这份爱的存在,为了可以继续爱他,所以现在我必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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