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get————Elena
Elena  发于:2008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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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还是凡夫俗子,见色忘义。
漠漓吃东西很挑剔,我愉快的发现他和三令一样不吃胡萝卜。跟他提起,他眉一皱,立刻吞下去。
我笑,何必勉强?我又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他没说话,一张脸更冷。
真是爱生气的小孩。我在心底笑,却没说出来,不想又惹他不高兴。吃过晚饭四处转转,还是我说一路漠漓沉默一路。
然后看场电影,记不住情节,倒是很喜欢女主角,有着像三令的长及腰身的发。
想到三令才记起二十三点的自由之声。还有十几分钟而已。
二十二点五十四分,开门。我松了口气,好不容易赶上了。
漠漓喘气,这么急赶到干什么?
我笑,没回答,递给他可乐。
他又挑,有柠檬茶没有?
没有,就还剩葡萄汁了。
看不出来你还喜欢那种东西。漠漓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其实我不爱喝那种甜得沁人的东西。有,是因为三令爱喝。我就不断地储备着,单纯的希望有天她回来累了渴了,能喝得开心。我看着漠漓就说不出这种真实存在的理由,只好嘻皮笑脸打混而过。
二十三点零七分,还是没有三令的自由之声。失望得都麻木了。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盯住电视目不转睛的漠漓,这也太自主了吧?
我以为漠漓忙得没功夫理我,谁知他还有时间问我,你干嘛不打发我走?
我奇怪现在的小孩为什么总有这么多难以回答的问题。只好客气的说,你要留到任何时候都行。心里加一句,只要在三令回来之前离开就好,前提是三令还会回来。
漠漓看着我好一阵,然后站起身,那我现在就走了。
我吃惊,这变得也够快的,和三令有得一拼。送他上车,有空来玩儿。

******

接下去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没见到漠漓,因为忙。我在老妈公司不能总是打混,好歹也是要做事的。正好和那千金的家族企业有业务联系,老妈狠心丢给我要我收拾自己捅的娄子。
手骨折后都到老爸老妈的府上吃晚饭,又听老妈念得我头晕目眩四肢瘫软。
郁闷的回家,在门口看到大包小包的漠漓。
我一愣,搬家?
他伸展四肢,等很久的样子,是啊。
搬到哪儿?难道是我刚才被念得神经错乱了?
他手一指,你家。
为什么?
你上次说的,我要留到什么时候都行。
我是说过没错,可是没说可以连家都搬来吧?
可我房东的儿子今年结婚,要把房子收回。我被赶出来,不住你这儿,那你要我住到哪儿去?现在就你最自由吧?
我了然于心地开门,那就先住我这儿吧。反正三令没回来。
漠漓难得的挤出一丝笑意,谢谢。简直像施舍我。
收拾好一切东西,已经过了二十三点。我才意识到三令还是没打电话来。
你不去FORGET了?时间不早了。钥匙在这儿,你回来自己开门啊。我明天去超市,你要买什么想想记在纸上,你要柠檬茶我明天再买......
不等我说完,漠漓起身,迅速出门。关门前丢出一句,罗嗦!
我也发现我的确有点罗嗦,但我也是为他好啊!真是不懂,他叛逆期时一定气死他老妈。

当漠漓凌晨三点半到家时,我在沙发上睡得迷糊。
他踢我,怎么不进屋睡?
我强打起精神,等你回来啊,我又想还有事没交待清楚。你还不知道我家那破热水器脾气大......
不等我说完,漠漓插口,干嘛对我这么好?
啊?我估计没睡醒,就是单纯的想呗。
他笑,在朦胧间笑得特别漂亮。
我没说出口,怕他又生气。
我就被漠漓那笑容折腾得一宿没睡好。
起了个早,看漠漓还在睡,就留了张字条在桌子上。

老妈见我早早坐在办公室,大呼天地异变的先兆啊。
我头疼。然后说我一个朋友住在我家里,起得早。
老妈神秘兮兮的问,女的吧?
我笑,男的,乐队贝司手。
她不满,看来还是得去安排相亲。越挫越勇的老太太。

中午给漠漓打电话,不在家;打手机说在外面混饭。我又觉得对不住,告诉他下午没事来我公司。不过没告诉他晚饭就到老妈那儿吃。估计说了,他就不来了。
漠漓来时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干净清爽的样子。带着淡淡的笑,引得秘书没事总往里跑。
下班。老妈上下三路打量漠漓,挺惊讶冒一句,你真是搞摇滚的?!
我有种晕倒的冲动。
漠漓倒冷静,面对我妈这么失礼的人都还一反常态的笑着点头。
我都有点儿晕乎乎的了,这什么人啊!变色龙。不过笑得真的好看。
老妈乐不可支,唉,真乖。哪像我家无名,留个长头发就说是搞艺术的,还害人以为我公司不是什么正派的公司。
漠漓笑,哪儿能啊,看伯母您这么能干,再一听您公司的名号,哪家不是争相合作?
臭小子,转性了?这么能说会道的。
老妈吃这套,乐呵呵的拉漠漓,真乖真乖!
吃饭时夹菜夹得我和老爸面面相觑的,最后剩我和老爸给对方夹菜。
最后酒足饭饱,我拉着漠漓回我家。老妈还不准,嫌我碍事讨厌。

我看看又恢复一脸淡然的漠漓,开口,我就奇怪啊,还没发现小子你挺会讨人喜欢的,把我妈乐得找不着北了。
他瞪我,还不是为你!我总不能让伯母觉得你都交些狐朋狗友担心你吧?
我笑,倒也是。
他再瞪我,你下午怎么没说要去你妈那儿吃饭,害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怎么听着觉得这话耳熟,以前三令也说过,不过是扯着我耳朵说的。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用一样的话回答了漠漓,看见他眼神微微一闪,又板起一张脸,胡说八道!

******

天闷热着,我刚拆了石膏的手还不太灵活,不能打鼓,心里闷着。
漠漓出门去FORGET,走时看看钟,你要等十一点的电话?
我一愣,怎么这么问?
他吱唔了半天,看着觉得像啊。
我笑笑,没这回事。
漠漓就沉默,反手又关上门,看着我。
我尴尬,又笑,干嘛?想起以前谁说的话,一笑而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就收起笑容,回看着漠漓。
他想很久的样子,慢慢开口,其实,你不觉得自己太偏执了?
我头一偏。以前我说三令偏执,现在漠漓说我偏执。想笑,却笑不出来。
漠漓走近我,仍是淡漠的眼神,却让我看到恍惚的忧郁。很漂亮,像三令当初用的那个词"哀艳"。
我伸手拉他的手,冰冷湿润。突然就心动,想起以前三令总是容易手脚发凉,只要我捂一会儿就暖和,而且会暖和很久。她就笑,看吧,这多能让你深深体会什么叫事半功倍啊!你做其他事能体会到嘛?
我看见三令在笑,手握住的指尖凉得舒服。习惯性的伸手。
等我回过神来,漠漓冷着一张脸狠狠瞪我,我不是三令。
吓得我一身冷汗。我仔细回忆刚才我的举动,想了很久,我该不会是抱了漠漓,还好死不死喊的是三令的名字吧?
那个...其实...我...我尴尬的想要解释。
谁知漠漓丝毫不给我机会,再冷冷重重的重复一次,我不是三令。

*******

二十三点的自由之声依旧沉默。
我在和漠漓平淡的生活中渐渐减少想起三令的次数。
漠漓表情依旧是酷,其实也就是脸色臭,偶尔还会和我磨嘴皮子,然后忍住不笑,可爱的样子。

三令离开我家整一年,漠漓住进我家快四个月。
二月三日,三令二十二岁生日。周末,晴天。一大早,我开始收拾整理有关三令的所有东西,漠漓在一旁默默看着。
有关三令的东西太多,X-JAPAN的CD,仿毕加索的向日葵,星座占卜的杂志,一大堆漫画......我收不完,连我都还带着三令的烙印,我要怎么收起?
我突然害怕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把三令藏进记忆,会不会越藏越此地无银,有没有可能越忘越记得深......
漠漓拉住我越发慌乱的手,别收了。
我抬眼,看到他眉宇间都是哀伤。
别收了,收不完的,记忆是抹不掉的。
可你不是说我偏执吗?
他拼命摇头,不是的......我其实只是不想你那么失落而已......
我不想看到漠漓那样的表情,我觉得心会痛。拉了拉他的手,算了,不收了,我们出去走走。
已经打包收好的三令的东西被放进壁橱,没收拾的还是照原样放着。阳光下三令的照片看起来真的很漂亮。
从店主那里拿到钥匙,我和漠漓邀乐队成员到白天不营业的FORGET聚会。
我勉强自己笑着,勉强自己喝许多酒,勉强自己不去想三令。
雷磊开我和漠漓的玩笑,问我们是不是已经甜甜蜜蜜在一起确立关系了。
我也许是真的喝醉了,一把搂住漠漓,笑着问雷磊,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亏我还以为掩饰得很好呢!你果然是八公!怎样?我们很配吧?转头看漠漓,脸有些红,却自始至终都没脱离我的怀抱反驳我的话。引得众人哗然。
文翔含泪跌倒在地抱住漠漓的腿哭,我亲爱的小漓漓,你怎么狠心抛弃我跟这么个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人跑了......然后被莎莎暴打一顿,变为尸体被拖离现场。
小朋居然也和雷磊一样一副八卦的模样打听儿童不宜的事。

闹过笑过终归落寞。
我和漠漓回家的一路都是沉默。
到家。我很小心地对他认错,白天是我喝多了才会那样的。
漠漓倒酷,我知道,所以不是没怪你嘛。
我疑心他其实是气到极限故作镇静,物极必反,说不准半夜就偷偷杀了我,凶器还是我厨房里的刀。
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小的知错了,再不敢犯了。大人要怎么惩罚就随您,只要您息怒留我条小命。
漠漓笑了起来,很好看。是不是随便怎样都行?......
看吧,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好,让我想想怎么惩罚......
在他作思考状时,钟声响起,二十三点整。
紧接着,电话铃声大作。
我心一紧--三令。
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做了最真实的本能反应,我几乎是冲过去抓起电话,喂......
那头沉默了一阵,突然有猫凄厉的叫,然后是女人哭泣的哀怨,把我的头还给我......
我直觉的喊了声,三令......
电话那头突然笑起来,那种笑声只能是三令,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居然还记得我嘛!
是三令!我突然希望不是她,至少现在不是。我犹豫着找话题,生日快乐。
谢谢。三令笑着笑着突然停顿,半天都没动静。
我还是会紧张,三令!喂!三令!
那头声音哽咽,无名,我想你......然后放声大哭起来。
我终于听到我想听也相信有天总会听到的话,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三令曾经说世人欲求不满就贪恋;欲望满足便厌倦。我想我是世俗之人。
我本来应该告诉她,我也想你。可我说不出口,看到漠漓黯淡下去的目光,我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漠漓慢慢看我一眼,然后进了屋。
我问了三令觉得傻的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令笑,回哪儿?
我突然想起三令家不在这儿,她的父母都在意大利。我傻笑一下,我的家啊!
三令沉默一会儿,轻笑,我不是早叫你不要把家空着,等我这样的人嘛。
我的房子和漠漓共享;但我的家一直为三令空着。我没说,说出来不知会伤了谁。三令,漠漓,或者我。
我顾左右而言它,你这女生有够麻烦,到底回来不回来?
三令笑了很久,最后又哭了起来,无名,我想我是爱你的。
我等这句话等到花都谢了,眼睛有点湿,刚想说什么,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三令挂断了电话。
我要说什么?我不知道,可还是按照来电显示的号码拨了过去。一直没人接,真是决绝的女生。一点都不像我的犹豫不决。
一个人在客厅待了很久,我拼命的想三令的眼角眉梢,拼命的想三令的古灵精怪,想到头痛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漠漓。然后敲他的房门。
门开了,他在收拾东西。我拉住他,你在干什么?
不是看见了么,收拾东西。
为什么?我相当不耐烦。
他看了看我,声音伪装的平静,三令不是要回来了吗?
我明明并不确定,三令的回答和她人一样难以捉摸。但却对这样反问的漠漓保持了沉默。
一般来说,沉默代表承认。所以漠漓继续收拾,我未加阻止。

两天后,漠漓搬走,没有留下他的新住址。
他走时我问他,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沉默了很久,点头。
我没再挽留。
我玩命的抽烟,看着什么也握不住的手,想哭。我和漠漓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他为什么是那种眼神?我为什么有这种心情?我清楚一切不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有些事,我们只是害怕,所以不愿承认罢了。
我想到三令说的话,生日那天发生特殊的事,在那一年都会不断发生。我在二十六岁生日当天送走漠漓,是不是就会在这一年内不断送走他人?
算了,不想去想。我需要一段时间保持冷静清理遗忘。

漠漓离开乐队。
我依旧保持着漠漓在时的作息习惯,依旧为敷衍老妈去相亲,依旧在面对她们时想到他和她。
漠漓刚离开时,小朋一脸怒气跑来,抓我领口,质问我为什么要让漠漓走。
我笑,莫名其妙,我没有捆绑他人的不良习性。
小朋咬牙,说他当初叫漠漓来乐队是因为知道我们适合彼此。但是我却再度伤害他。
我笑着看他,那也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明明知道三令的存在,明明知道我有多爱她,明明知道他像她!
小朋愣在那里。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生气激动。我告诉他所有一切包括漠漓的决绝。
小朋就泄了气,明明就对你......算了,是我不好。红着眼窝进雷磊的怀抱。
没有谁不好,感情这种事由不得任何人。爱就爱了,散就散了,勉强只会徒增痛苦。
Forget 2
我在FORGET持续打鼓,直到手都抬不起来。三令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第一次出现的那个角落。依旧是明艳动人聪颖伶俐的女生,眉目之间流露出一缕妩媚,淡淡笑着。
我甩了鼓棒冲下舞台抓紧她的手就扯她出门远离那群寂寞的狼。
三令没闹把她手弄疼了,只明媚的笑着,看我。
我怀疑是在梦中,甩甩头。
三令使劲的拉扯我的脸,不是梦吧?!
我清醒得不行,她用力只是报复我拉她太用力。知道计较不过她,就放弃。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强调不是回来,你生日那天就来了。
十个月了!?我大为吃惊。
三令一笑,BINGO!还是有基本运算能力嘛。欣慰的样子。
我为之气结,半天才冒了一句,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不是来了嘛!三令笑吟吟的挑眉。
我狠狠的抱住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温柔的回抱我,无名,我不是你逃避他人的避风港。
我愣住,松手看她。
三令笑,我遇见雷磊了。你也知道他是大嘴公来着。
我就知道我没封住雷磊的嘴是我一生最大的失策!
这么久了,该忘的就忘了又怎样?三令拍拍我的肩,一贯的没大没小。说得轻松,好象她有多大伟大似的,完全忘了哭得伤心地说爱的时刻。
我低头,你都知道?
废话!其实,我蛮喜欢张漠漓的。三令笑得我心慌意乱。所以,我就勉强同意让你去追他。我很伟大对吧?
我想笑,笑不出。我以为她回来是回到我身边。而漠漓也已经离开。
三令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你就是这样犹豫不决才会失去很多。
我看到她的背影纤细而美丽,还有让我心疼的寂寥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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