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灵师的时间,是拭灵师可以操控的能量的名字,是恶灵们最喜欢的补养品。时间被夺走,意味著拭灵师的记忆和灵魂彻底而永恒地消失。
凌零站在阜轻尘为他设置的魔法屏障中,凝视著阜轻尘的背影,不发一声。
阜轻尘感到自己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自己释放的蓝色光屏正在明显缩小。阜轻尘身上奇特古老的饰物开始叮叮作响,乐声好像一泓清泉缓缓围住阜轻尘。
"小丫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
随著阴沈的声音响起,阜轻尘的身体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朝地面坠去,重重地撞入凌零怀中,连带得张开手臂接住阜轻尘的凌零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
阜轻尘挣扎著站起身,顾不得检查自己和凌零身上被灼烧出的痕迹,微微抬起手臂。地上蓝色的图案霎时光芒四射,恐怖的吼声立时震痛阜轻尘和凌零的耳膜。
"你居然骗我上当──"
吼声退去,温度骤然下降,紧张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阜轻尘的身体失力地向後跌去,却在半途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在怀中。
"呵呵......成功了呢......"凌零怀中的阜轻尘难得笑得像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婴孩,接著便沈沈睡去。
"拭灵师的身份对你真的那麽重要吗?"凌零扶著阜轻尘缓缓坐在地上,语气中带著一点点的哀怨。
此刻,因疲惫而熟睡的阜轻尘像一只小猫乖乖地躺在凌零的怀中,没有了别扭的倔强,没有了尖刻的冷漠,也没有了警惕的防备......只是柔弱让人怜爱。
乌云散开,月光透过大窗洒进客厅。
凌零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呆呆地看著自己怀中的阜轻尘,低下头缓缓凑近阜轻尘略失血色的唇瓣,却终於在即将碰触的刹那别开头去。
阴影中,没有人看得到那双总是带著开朗笑意的黑眸隐藏著什麽情绪,却可以隐隐听到一声低低长长的叹息......
从浴室走出来,阜轻尘已是神清气爽的样子。
昨夜对亡灵族恶灵的恶战让他消耗了大半体力,居然就在魔法阵中沈沈睡去。幸好结界功效巨大,才没有外人感到异样。
阜轻尘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形象:散碎的黑亮短发,弯弯细眉,睫毛长长的蓝眼,小巧的鼻子,红润的樱桃小嘴,高挑匀称的身材......
"唉......"这副施了幻术的身体,到底要用到什麽时候啊!
"要迟到了,小轻轻!"凌零的叫声响起在门外。
阜轻尘看了一眼时锺:八时三十分!
天!
火红甲壳虫飞驰出小巷。
"该死!"阜轻尘突然低咒出口。
凌零以询问的目光诧异地看向脸色突变的阜轻尘。
"有人在对我们使用空间控制!"阜轻尘松开驾车的双手,在空中划了两道弧线,荧荧的蓝色光芒出现在车子的外围。
"喂!这是在外面!"凌零惊叫道。
"我知道!"阜轻尘没好气地回答:"我不会让我们被外人看见!"
凌零望向车窗外,车辆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後飞退:"你赢了!"
这次,阜轻尘没有回应。
凌零发现阜轻尘的鼻尖已经泌出点点汗珠。昨晚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的阜轻尘使用法术显然很吃力。凌零的眼神冷了一冷,左手攥成拳......
"介不介意旷课?"阜轻尘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能旷课最好!"凌零的手松了松,回答得眉开眼笑。
车子停了下来,凌零发现他们再次停在郊外。
阜轻尘轻轻伏在方向盘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不起,耽误你上课了。"
凌零笑眯眯地看著阜轻尘,慢斯条理地说道:"能够不上课而和小轻轻来郊游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啊!"
"阜轻尘!"一个清越的女声响起在车外。
阜轻尘和凌零走出车子。
车子的後方,一个迷人的红发女郎正抱著双臂看著两个人。火红皮质迷你裙和火红皮质吊带装正紧紧地包裹著她丰盈惹火的身躯。
阜轻尘略显苍白的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只是礼貌地对女郎笑了笑:"我不记得我们见过面。"
"你的空间移动能力没有我预想的那麽出色。"红发女郎笑得很是得意。
"那麽你对事物的判断力有待提高。"阜轻尘仍旧是礼貌的笑容。
红发女郎挑了挑眉:"原来以为克莱德蒙家族的继承人会是多麽厉害呢!哼哼......看来不过尔尔。"
"不轻视对手是好习惯,你不需要为自己高估我的能力感到失望。"
红发女郎恼火地瞪著阜轻尘,她很不高兴自己的挑衅和嘲讽轻而易举就被驳回的状况:"对手?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阜轻尘没有理会红发女郎的话,开口问道:"你为什麽控制我的车?"
"我喜欢!"
阜轻尘冷冷笑了笑:"下次请你喜欢控制别人的车子吧,我不喜欢自己的车子被人拦住。"
阜轻尘和凌零默契地同时回身打开车门。
红发女郎抬手,阜轻尘和凌零的身体同时一滞。阜轻尘的眉头微皱,旋身问道:"你还想怎麽样?"
"我还没有说你可以离开。"
"你耽误我们上课了。"
"那是你们的事!"
"你到底想做什麽?"
红发女郎向前迈出一步,轻蔑地看著阜轻尘:
"我要你知道......"
"你......"
"不是一名优秀的拭灵师!"
说完,红发女郎突然扬起右手,一道红色的电光射向阜轻尘。阜轻尘忙抬手挡住神秘女郎的攻击,左臂轻挥在自己身边布下蓝色的防卫屏障。
然而,争斗中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站在一边的凌零早在女郎即将抬手的刹那就将身体微微向前晃动了一下,随後却收住脚停在原地。
"你也是拭灵师吧?我们之间的争斗是没有意义的!"阜轻尘一面完善著自己的防卫屏障,一面对红发女郎说。
女郎不理会阜轻尘的喊话,只是一味进攻。
阜轻尘眯了眯蓝色的眸子,冷笑道:"你这麽坚持,只能证明你很在乎和我比较的结果!"
"你闭嘴!"红发女郎气急败坏地吼道。
红光闪过,绿色的草坪凹陷了足有十二米,空气中弥漫著焦灼的味道。
"大规模杀伤性攻击,会震坏你才布下的弱性结界,能量外泄会招惹好奇的灵体!"阜轻尘笑得炫目,蓝眸闪耀著美丽的光芒。
红发女郎圆瞪美目,身影不停闪现在阜轻尘周围各个角落。
阜轻尘身形踉跄地向前跄了几步,最终挺身站稳,接著笑道:"跳跃式空间转移,比较适合抵御强敌的防守状态,用於频率密集的攻击只会降低攻击力度,而且......"
阜轻尘低低地笑出声:"穿著迷你裙的你很容易被人吃豆腐哦!"
听到阜轻尘的话,红发女郎怒吼一声,突然停在被蓝光笼罩的阜轻尘面前:"你已经连防守的力量都要没有了,还有什麽资格在那里评论别人!"
的确,此刻的阜轻尘已经狼狈不堪,罩住他全身的蓝色光芒已经越来越弱,他虽然一直没有移动,却在大口喘著粗气。比较他和那个红发女郎的状态,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嘿嘿......呼呼......"阜轻尘一面低头笑一面大口喘息。
"你笑什麽!"红发女郎盯著阜轻尘。
"我在笑你的漏洞百出。"阜轻尘退後一步,缓缓扬起头,深蓝双眸直视红发女郎。
红发女郎一愣,旋即冷笑道:"真会说大话啊!如果我现在出手,你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阜轻尘渐渐止住笑:"索妮雅,号称东欧大陆第一拭灵家族最美丽的传人,你的家族以强有力的攻击力和可以和吸血鬼媲美的速度著称,你刚才已经很尽职地证明了我所掌握的资料的正确性,谢谢!"
红发女郎诧异地盯著阜轻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选择我来证明你的强大,我感到十分荣幸。但是,我们之间的争斗总是没有意义的,拭灵师的职责里没有争夺最强头衔这一条......"阜轻尘缓和了声音,减弱了防卫屏障:
"所以......"
"请停止吧!"
索妮雅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然後突然冷冷地笑起来:"失败了就找借口逃避吧?阜轻尘,这就是你的一贯作风吗?"
阜轻尘还没有反应,结界内的三个人就被地面剧烈的震动晃得踉踉跄跄。
"我的结界!我的结界......被侵入了!"索妮雅显然大受刺激。
糟了!
阜轻尘感到冷汗沿著自己的後脊流下。
这麽熟悉的气息跟情绪──是昨晚那个千年恶灵!
回过神的阜轻尘第一个反应就是一个箭步窜到凌零身边,张手释放防卫屏障将两个人罩在蓝光之内。
阜轻尘的防卫屏障刚刚结好,三人周围的温度就骤然升高,炽热的气浪瞬间烧化了草坪,空气变得浑浊灼人,暗红色的风刀游走於空间,到处充满杀机。
阜轻尘静静地站在凌零身边,尽力镇定心神观察著周遭变化。此刻,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尽可能不受伤地逃走。
而不远处,因为结界被打破而感到颜面大失的索妮雅正火气大动。她看到阜轻尘气定神闲地站在凌零身边,怒火更上层楼。所以,当那个前来寻仇的千年恶灵出现在濒临破碎的结界中时,索妮雅连犹豫都没有地就冲上去对恶灵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别过去!"
"啊──"
阜轻尘的警告和索妮雅的惨叫同时响起。
索妮雅的身体像枯叶被结界内的风卷起,阜轻尘目光片刻不离地跟著索妮雅的身体,当他找好机会就要跃起冲向索妮雅时,却突然发现一道藏蓝色身影闪电般冲在他前面飞向空中。
凌零!
凌零!!!
这种速度......
佛瑞德邪气俊美的笑脸......
这种准确度......
佛瑞德呲著獠牙的面孔......
凌零已经捉住索妮雅的手臂!
凌零身後出现两道暗红色的风刀!
没有惊讶。
没有恐惧。
没有犹豫。
这一刻,阜轻尘感到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镇定。
一道人影以惊人的速度挡在凌零身後!
第一道风刀。
第二道风刀。
豔丽的红色飞洒在空中......
"很遗憾......"凌零冷漠的声音响起在阜轻尘的耳畔:
"我......"
"不是天使!"
远处,代替阜轻尘两次被风刀结结实实击中的索妮雅的身体已经变成破碎的肉块飞旋在空中,她的血液和内脏溅落在阜轻尘和凌零的脸上身上。
"恶灵!破──"
半空中,阜轻尘把咒符掷向暗红色的风暴眼。
刺耳的尖叫声回旋在空中,炽烈的风刀以更加狂暴的速度掠过阜轻尘和凌零的身边。两个人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已经多到数不清。
身体急遽下坠的阜轻尘用尽全力再次击向风暴眼。
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狂风缓缓停息......
阜轻尘挣脱凌零的双臂,一下子跪坐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凌零默默地由阜轻尘背後走到他面前,停住脚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结界被打破了,很快就会有人报警的。"
阜轻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明显呈脱水状态。
凌零黑瞳微缩,他俯身把阜轻尘从地上扶起。
阜轻尘就势站起,却在刚刚站稳的刹那举起右拳狠狠地击向凌零,拳头准确地击中凌零的左颊,接著阜轻尘就扑倒在凌零怀中,不省人事。
凌零扬起左手,阜轻尘那辆已经残破不堪的甲壳虫很快消失在黑色火焰之中。
低下头,凌零看著阜轻尘苍白的面颊,喃喃道:
"不要怪我......"
"我想保护的......"
"从开始就只有你而已......"
"你不是人!"原本处於沈睡状态的阜轻尘毫无预兆地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
"嗯。"凌零脸色苍白地垂下头。
"你不是人?"
"嗯。"
"你真的不是人?"
"嗯。"
"我是说......你不是人类对不对?你至少有一部分吸血鬼血统对不对?"阜轻尘焦急地双手捉住凌零的双肩。
"......没错,我有二分之一的吸血鬼血统。"凌零的头垂得更低。
"你真的有二分之一的吸血鬼血统?"阜轻尘神情急切地追问道。
"嗯。你昨天应该也看到了,没有一个人类可以拥有我那样的速度。"凌零的心冷到了冰点:小轻轻......已经气得性格都变化了!他......一定不会再理我了!
"凌零!"阜轻尘一双蓝眸闪耀著星星望向凌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是,请你务必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呃......嗯!"一滴冷汗淌下凌零的额头:小轻轻......还好吧?
"我是男生!我是男生!我是男生!我是男生!"阜轻尘晃动著凌零的肩膀大喊,然後闭上眼睛带著一脸的放松和疲惫向後倒在床上,口中低喃:"......你喜欢的是女生的阜轻尘吧......所以......不要对我那麽好......"接著,又沈沈睡去。
凌零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温柔地笑起来:
"傻瓜......"
"这......"
"我早就知道了啊......"
渐渐地,薄薄的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凌零缓缓俯下身,轻轻地将他的吻留在睡王子粉嫩的唇瓣上......
10
I don't care you are a ‘she' or a ‘he'.
──凌零
窗外是万里无云的豔阳天,窗内是冷气开得过大的阴暗房间。
极微弱的日光透过深蓝色窗帘两侧的缝隙给阴暗的房间带来一点点光亮。深蓝色长毛地毯上散落著深蓝色的百褶裙和白色的水手服上衣,衣服的旁边摊著银白色的膝上电脑,几张CD埋在电脑的电线下方。做工精良的深蓝色木制小柜上放著一高一矮两只水晶杯,细长的那只水晶杯里还盛著半杯清水,水杯边上,黑色的闹锺显示著绿荧荧的数字,长颈台灯折了两折压向白色的墙壁。占了一面墙壁的衣柜大门敞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挂著长长一排样式简单的少女装。有点空荡的房间中央摆放著一张巨大的双人床垫,床垫上盖著凌乱的白色羽被,羽被下蜷缩著一个美丽的男孩......
阜轻尘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已经整整两天的时间了。两天的时间里,他就在自己的卧室和浴间活动。
"当当......"敲门声轻轻响起。
阜轻尘一动不动地蜷在雪白的被子里。
门外不再有声音。
阜轻尘缩了缩身体,在被子里抱住手臂。
......
"外公,为什麽我要这麽做?"
"轻尘,那是诅咒。"
"一定要吗?"
"我们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如果我不这麽做呢?"
"你不可以!孩子,答应我,你一定不可以!"
"外婆别哭,我答应你!"幼小的阜轻尘有些无措地说道。
......
阜轻尘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沈重的叹息。
"早!"穿著深蓝色大短裤罩著白色套头衫的阜轻尘光著脚走下楼梯。
"早!"凌零开心地向阜轻尘笑了笑,把两杯橙汁放在吧台上。
"这麽穿......我会舒服一些。"阜轻尘坐上深红色的高脚椅,有点尴尬地说。
"嗯,你穿什麽都好看!"凌零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著已经恢复本来面目的阜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