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小蹄子还挺倔!"踢了一脚同伴的尸体,刀疤脸从地上拎起已经快要昏过去的曲天明,"你够狠啊,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谁狠!刀给我!"
把他扔在地上,刀疤脸从身后接过长刀,冲着他手脚的筋脉就刺了下去。数股血水飞溅出来,曲天明连痛都没能呼出口就已经被挑断了手脚的筋脉。他痛苦的抽搐着,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好蜷缩着躺在那里。眼前模糊的闪过男人们邪恶的笑脸,他的意识逐渐远去。陷入黑暗的一刹那,他感到了身后传来了不亚于手脚筋络被挑断时候的痛苦。只是,一切,都已经无力反抗。
--少爷,天明,真的喜欢你。求求你,救救天明吧......
全身掠过一阵恶寒,肖欣宝从噩梦中惊醒。身边睡的正香的寒青草被他大幅度的动作给激醒了,揉着眼睛问:"宝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肖欣宝拿过衣服穿上。
看看窗外还带着浓浓的夜色,寒青草把他搂进怀里:"这还不到三更天,你上哪去。"
"我心里乱的慌,想出去走走。"吻了一下心爱的人的额头,肖欣宝拉开他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起身走出房间。刚才心惊肉跳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他走到后院,在池边拣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望着幽幽的池水,他有些后悔自己那样子对曲天明了。
--天明,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你象魅罗叔叔他们那样而已。我明知道自己不爱你,就决不能把你栓在身边[自由自在]。
一阵微风抚过他的长发,就着月光他看见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挺直的鼻梁,是当初汤弄臣用他肋上的软骨垫成;如弦月般的眼睛,也是因为有汤弄臣高超的刀法,才能得以见天日;就连那丰满的双唇,都是汤弄臣的精心杰作。一张完全是出自他人之手的脸,完美无瑕。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没有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不想去回忆儿时的悲惨生活。他只知道,自打他见到阳光的那一瞬间起,身边就围满了爱。
远处一个漂浮的白色物体吸引了他的注意,提气运起轻功,从水面上捞起那团白,肖欣宝立刻呆住了--那是他用来给紫罗音音传递消息时候用的鸽子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发了,但那鸽子身上的独特的羽毛纹理还是一清二楚。看看鸽子的腿上已经没了信和布条,他确信这只鸽子是死于非命。
--究竟是谁?要害我?!
身后一只大手按上他的肩,惊的他回手就是一掌。闪过凌厉的掌风,寒青草拉住他的手,面色凝重的对他说:"堀口把天明送回来了......他受了重伤!"
(十)
肖欣宝只知道自己看见曲天明的惨状之后头脑是一片空白,那本来就纤细的身体,此时象块破布一样,满是鲜血和泥土,身上还有些地方被打的乌青发紫。四肢上被挑断筋脉的地方翻着肉,血乎乎的和衣服粘在一起。还有腿间已经干了的印记,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曾经被怎样的凌辱过。
手脚冰凉的抓住堀口建泷的领子,几乎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咬着牙问:"是谁干的?"
"不......在下不知道,在下也是偶然碰见的。"堀口建泷艰难的望了一眼寒青草,希望他能保全自己别被这个已经处于暴走边缘的人伤害。寒青草拉过肖欣宝,然后示意堀口建泷出去:"宝儿,现在是救曲公子要紧。"
松开手,肖欣宝回身扑到床边,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笑着跟在他身后的曲天明,此时已经面无血色,虽然有微弱的气息,但却气若游丝。肖欣宝颤抖着把他身上的衣服从粘连的肉上剥离,每牵动一个伤口,他自己就低低的发出一声哀鸣,仿佛疼的不是曲天明而是他自己。只剥了一半,他就再也下不去手了,抱住曲天明开始低低的呜咽。寒青草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是劝不住的,只好出了房间差小二去找大夫。
四个大夫忙了一宿,总算是把血给止住了。肖欣宝一直站在房间里看着他们把一块块沾满了血的布扔在地上,用刀和剪子把粘连在曲天明身上的衣服给剥下。他牙关紧咬,手指节已经握的泛白,全身不停的微微颤动。
"这位公子血气大失,五脏六腑均已受了内伤,再加上手脚筋脉均已被挑断,恐怕醒过来......也是个废人了。"一个老大夫面色难看的说。肖欣宝闻言登时红了眼,一把揪住他,吼着:"你胡说什么!天明怎么会变成废人!?"
"你......咳......"老大夫大惊失色,"老夫只是直言......公子你为何要为难我?"
"是啊,宝儿你快放手,先生没错!"寒青草几乎是掰开了他的手,然后塞给那些大夫们钱,把他们打发了出去。几个大夫惶恐的奔了出去,没人愿意留在这伺候一个疯子。
肖欣宝跪在床前,握着曲天明缠满纱布的手,痛苦万分:"对不起,天明......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个样子对你......我......"
"宝儿,你别太责怪自己了,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抱住已经全身僵硬的肖欣宝,寒青草默默的感受着他的悲哀。搂着他,静静的守护着他,也是他唯一能为他作的。
三天后曲天明醒了过来,可是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望着床帷顶,默默的流泪。无论肖欣宝怎样问,他也不说是谁伤了他。肖欣宝亲手喂他吃饭喝药,但是做惯少爷的他笨手笨脚,常常把汤汤水水的撒在天明的身上。最后他恼了,急的把碗摔在地上,然后抱住曲天明低低的哭泣。想着自己曾经被曲天明细心的照顾着的过往,他多少感受到了曲天明对他的用心。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曲天明已经是个四肢无力的废人,连最基本的行动能力都没有。
"天明......我已经给紫罗叔叔和魅罗叔叔发了信,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接你回去的。回到无情谷,爹自然有办法救你。"帮他擦着身子,肖欣宝尽量让自己笑出来。柔软的布滑过他身上那些伤口,虽然很疼但是曲天明连一点声音和挣扎也没有。他只是默默的流泪,可能再过几天,连泪都要流干了。
寒青草每天都出去打听是谁伤了曲天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想不自责都很难。他也很仔细的询问过堀口建泷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曲天明的,也去过曲天明被那些人凌辱过的地方。除了一些血以外,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只是,在现场发现的一颗黑色的光润石子,让他格外的介意--这石子,他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怎样也想不起来了。
又在外面晃了一天,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他只得回客栈。他很怕看见肖欣宝痛苦的脸和曲天明的惨状,他觉得,好象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一样。他怎样也想不到,会因为自己的出现,害了一个人的一生。步履沉重的回到客栈,推开房门他却愣住了。平时里除了肖欣宝和曲天明以外再没人呆着的房间,这时候却多了3个人。一个是看起来全身冷冰冰的人,另外两个都坐在床边,而肖欣宝则跪在一边,象犯了大错一样的低着头。
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气息的男人看着他,问:"你便是寒青草?"
"是。我是。请问阁下......"他想过去扶肖欣宝起来,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挪不动步子。那男人巨大的压迫感逼出他额上细细的冷汗,凭直觉说,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是肖欣宝的父亲,但是未免太过年轻。
"爹!"一直低头跪着的肖欣宝突然说话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别为难他。"
严厉的目光扫过,肖粲抬手指向床上:"我不会难为任何人,但是事情成了这样,你觉得他能脱的了干系?你娘把天明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接到他受伤的消息急的昏过去多少次你知道不知道?你魅罗叔叔就这么一个徒弟,你说他伤心不伤心?你们这些孩子,自己爱玩爱闹也就罢了,但玩到伤人,你们拿什么负责!?还有,天明是无情谷的人,任人这样欺凌,我无情谷的颜面何在?"
"肖前辈,此事是我的责任,青草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只求前辈让我将母亲的骨灰安葬,之后定会回无情谷请罪。"虽然吃惊于肖欣宝有如此年轻的父亲,寒青草还是横下心,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你不必承担责任。"一个声音柔柔的响起,寒青草乍听之下不觉有些许失神--抬起头,他对上了笑孤丞那双幽深的眸子。无尽的温柔,都藏在那对乌黑的眼中,让他那虽然已经不再年轻的容颜,依然显得美丽动人。眼眶有些红,显然哭过多时了。
"寒公子,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但是我知道你也是个体面人家出身,你一定还有你要做的事情,所以,你不必再跟我们家的孩子继续胡闹下去了。"温柔的话语,却道出令肖欣宝和寒青草都不能不为之一震的命令[自由自在]。
"娘!你别赶他走啊!"肖欣宝"噌"的从地上窜起,冲过去站在寒青草的面前,"我......我决不跟他分开!"
寒青草吃惊的看着他,因为他明明白白的听见了刚才肖欣宝冲着这位看似温柔却言语犀利的男子叫了声"娘"。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想问也不敢问。
"欣宝!听你娘把话说完!"肖粲在一旁出声制止了他。他的话就是权威,欣宝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嘴。在身后拉住寒青草的手,他无助的望着笑孤丞。
笑孤丞无视他求救的眼神:"欣宝,寒公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跟我们回无情谷。"
"娘,我不回去!我要跟青草在一起!"肖欣宝坚定的看着笑孤丞,从小到大他没有让笑孤丞和肖粲为他生过一次气,但是这次,他要做他想做的。他虽然知道自己心里头是对不起曲天明的,但是他一想到要和寒青草分开,心口就象被挖开一样的疼。
"欣宝,天明需要你在他身边。"笑孤丞一边拦住有些抓狂的肖粲,一边继续开导他。
"娘!我......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天明,可是我......"和寒青草并肩站在一起,他激动的说:"可是我不想离开他!"
"再不离开他下一个躺在这里的就是你自己了!"魅罗音音回身瞪着寒青草,指着他厉声说:"你这个倭人!把我徒弟害成这个样子,还想害我们家的欣宝不成?"
(十一)
肖欣宝疑惑的看着魅罗音音,问:"魅罗叔叔,你为什么这么说青草?"
"为什么?你自己看看这个!"丢一封信到肖欣宝的脚边,魅罗音音的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瞪着寒青草。
肖欣宝弯腰拣起那封信,只读了几行,他的脸色"唰"一下就变的煞白。见他这样,寒青草一把抓过那封信,一看之下也脸色大变:"这......这......"
"寒公子,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无情谷的人了吧?"魅罗音音拉过肖欣宝护在身边,而肖欣宝还在震惊中没有恢复过来,在魅罗拉他的一瞬间松开了寒青草的手。
"寒公子,你以欣宝为人质,想要挟我们无情谷交出记录了中原百家功夫的秘籍总录计划,可真是心思用尽啊。"魅罗音音抽出腰间闪着寒光的软剑,声色俱厉的说:"如果不是我们大师兄农焕凌一直跟在你们左右,想必欣宝这条小命已经毁在你的手里了吧!大师兄早就飞鸽传书给我们,把你的一切罪行都告诉我们了。"
"至于被欣宝杀了的那些忍者,也是你们织田家的死士对吧?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出来的。为了靠那本武功秘籍总录提升你在织田家的地位,还真是处心积虑啊!"肖粲冰冷的言语在肖欣宝的心口又添了把刀。
"......"寒青草脸色发青,他攥紧拳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对上肖欣宝那双对他还抱有有一丝丝希望的眼睛,他把头别了过去。
肖欣宝突然挣开魅罗,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几乎是吼着问:"你不是要去安葬你母上的骨灰么?你不是要跟我一起游历中原么?!你说不是你把我给紫罗叔叔的鸽子杀死的!你说啊!你说那封信上写的都是假的!寒青草你说话啊你!"
"骨灰?哼!"肖粲一把把那个装有"骨灰"的盒子给扔到了地上,被震开了盒盖之后,里面的东西全部撒了出来,肖欣宝一看,彻底绝望了--那里面装的根本没有什么骨灰,而是一些杂乱的物件,充分量而已。
门被推开,紫罗音音进来的同时象丢抹布一样丢进一个人:"寒公子,你认识他吧?"
"堀口?"看着趴在地上全身被打的鲜血淋淋的堀口建泷,寒青草忙挣开肖欣宝,矮下身把他抱了起来。愤怒的看着紫罗音音,寒青草问:"你这样对待我的手下是为什么?"
"我这样对他算好!我没一刀杀了他就不错了!"又是一颗带血的人头扔到了寒青草的脚边。滚了几滚,那个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的人头表情甚是扭曲,可以想象他的死状是如何的恐怖。寒青草吃惊的望着那颗人头,又看看怀里的堀口建泷,一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少主无关,我......是我找的人,我让他们废了曲天明的武功的......"堀口建泷蜷缩在寒青草的怀里,一边吐着血一边解释着。
"堀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寒青草焦急的问。他没有命令堀口建泷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就连杀掉肖欣宝救命的鸽子,也是因为他的手中有"巫毒"的解药才敢这样做的。他,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
"那个人......对肖公子的情意,以后,会成为少主的负担,所以,属下想......还不如早些把他解决掉的好。"眼看他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寒青草痛苦的把他抱进怀里。
紫罗到床边抱起曲天明,冷眼看着那个人头:"天明一直说‘疤',‘一条长疤',我就找到了这个人,对质之下还真是你的手下干的。寒公子,不对,织田少主,你们不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地方,一下子召集了那么多的死士来中原,还真是个大手笔啊!"
"原来那些忍者不是来追杀你的,而是你的手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骗我?!"肖欣宝几乎快要泣血的问他,他现在才知道,一直被计算的,原来竟然是自己。
"欣宝,客栈周围已经集结了上百个忍者了,我们还是尽早的离开这里的好。"握住儿子的手,笑孤丞感到那颗被撕裂的心的寒冷温度。
肖粲一个手刀砍晕了肖欣宝,接住肖欣宝软软倒进自己怀里的身体,魅罗音音吃惊的问:"主人,你......"
"回无情谷,织田少主,到今天为止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但是如果你再敢出现在我家欣宝的面前......"挥掌把刚才本是躺着曲天明的床劈的粉碎,肖粲的手臂上浮现出一条青黑色的龙,"我肖粲决不会留你全尸。"
"少主!"数个忍者冲进房间,和肖粲他们对峙着。紫罗和魅罗忙将笑孤丞他们护在身后,肖粲将气凝在拳头上,随时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让他们走......"寒青草一挥手,那些忍者各自向左右分开,"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肖粲他们走了之后,寒青草放下堀口建泷已经开始冰冷的身体,默默的在身边那些忍者的注视下将刚才被肖粲挥落一地的东西拾起,将它们一一收进盒子里。身后的忍者忍不住问:"少主,咱们还要不要去无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