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演员无聊的打过一个呵欠。
看来他们的良性讨论并没有带进新的观点, 梁文轻咳一声, 拍拍祝本凡的肩背又道:「祝本凡啊, 你为什麽要跟导演吵呢? 听听话不好吗? 在这里和女生接吻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啊, 你看人家女生也不介意, 你就轻轻的啵一下就好了。 好不好?」
「不好。」他倔强的应一声。
「可是你答应过要演啊, 大丈夫一言九.....」梁文叹一口气, 施夷之长技以制夷, 他喜欢道理, 那就来点道理吧。
「我不曾知悉! 我不曾.......」他看著梁文那双精目, 忽然哑住了声, 似是不分难为, 可看到那眼中闪过一丝责怪, 刹那却又豁然而出:「我可不曾知悉是要演春宫戏!」
全场哑言。
「真是麻烦!」小青突然堵住了梁文的嘴。
前一刻她还在打理她的假睫毛, 下一刻就已亲上了他, 梁文本欲再说些什麽, 被她这样突然攻击, 眼前就早已一片空白。
小青的嘴唇又红又软, 擦了点与古装不太相衬的闪亮唇彩, 就更是把她的小脸显得娇美动人。 她的睫毛大概翘起了二百七十度, 梁文不太清楚, 他的数学向来不好, 只是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肯定是起过了七百二十度。
那个吻哪里是轻轻的, 简直就是激情无比, 这样的艳遇使梁文两腿发软, 不用说小青自然是不会扶他的, 於是呯啪一声, 他跌坐在地。
「吐! 接个吻有什麽了不起的, 你还要拍不拍?」一口唾液在地, 小青巧手一指, 直向祝本凡斥去。「又不是小姑娘, 闹什麽别扭的? 你要演不演, 不行就拉倒, 也别再浪费导演和大家的时间!」
梁文仍是一脸茫然, 室内的冷空气教他不禁抓紧了衣襟, 虽然人还是迷迷惘惘, 可嘴里还是和应:「对啊...... 亲亲, 又不会生孩子什麽的......祝本凡.......」
在场的都忍不住要笑了。
「导演, 既然这场拍不下去, 就先放他们好好揣摩一下吧?」看著形势不对, 副导翻一翻场表, 小心的又向导演建议。「反正场景相同, 不如先把下一场武戏提上来.....」
「......」陈导演敲著导演筒不作声。
「导演?」
「哼! 全场休息十五分钟!」他瞪向前方一眼, 起座就转身喝去。
「喂喂喂! 导演让大家休息, 休息啊! 全场小休!」下边的场记茶水小演员心里一松, 纷纷互作声传, 一散就了无踪影。
梁文与祝本凡留在那假天假地假山假石假水旁, 看那假花散影半响, 梁文方才爬起来拉拉他袖子道:「祝本凡, 休息了。 别闹脾气, 迟些再努力就好了.....」
祝本凡仍旧不甩他。
他拉著他一只软袖, 低头, 只感到身上发冷。 这时一个场记走过, 瞧瞧他们的局势, 贴耳就善意的劝:「梁先生, 我看你身上都脏了, 冷著可不好。 哈, 你知道他那硬脾气, 一时三刻是不经劝的, 我弟弟也是这样, 放著不管就好。」
梁文看看那人, 又看看祝本凡。
「走吧, 我记得旁边还有些替换的衣服可以换。」
梁文拒不了对方的善意, 转头, 又向他道:「祝本凡, 我要走了, 你来不来?」
当然他不并不理会。
「不来?」梁文设问一声, 转脸又向场记道。「那真是麻烦你了, 请问要到哪里?......」
「哦, 不远, 就在哪......」
声声渐远, 平和的空气内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吹得祝本凡衣袖一摆, 贴起了他那健挺身材。
他的黑发横风而扫, 终於, 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18
梁文试著去回忆那个吻。
他知道这样有点萎靡, 外加一点点变态, 可当衣领擦过唇边时, 他不由得不去想。
她真是一个专业的演员啊, 说吻就吻, 还吻得那般彻底!
梁文打从心底感叹。
祝本凡何时才能达到他那种境界呢? 看来要很久很久......
裤子没什麽弹性, 擦过膝盖边使人隐隐作痛。 此时梁文宛然而笑。 哈, 自己想这些有的没有干吗? 祝本凡的吻技好不好, 又与他何干......
「梁先生! 出事情了!」糟糕! 他并没有把门锁上。
裤子一滑, 闯进来的人与梁文默然相视, 梁文知道, 此刻的自己极像是被人捉奸在床......
「什麽?」他勉强自己应到。
「刚才有位在隔壁拍《仁心仁医》的演员穿著戏服来探班, 那个祝本凡见了, 突然鬼啊鬼啊的駡, 还追著他来打, 小青过去拦他, 还被人打了一掌, 唉, 他似乎神经有点不太正常。」一个目击者覆述情况。
导演听了马上斜头向梁文道:「他真的没有嗑药?」
三只手指马上竖起来保证。
「没有。」不过他一向不太正常就是......梁文苦著脸又向众人陪笑, 看著顶上的大射灯, 心里不免又担心起来。
祝本凡他毕竟是鬼, 会不会是受不了那些强光才发颷呢? 还是说在这样古老的地方, 他见上老朋友, 所以要打打招呼?......
梁文抱臂环视过室内一遍, 汗毛都倒竖起来。
不会吧?.......
「梁文?」
「哇!」导演一声换来他惊吓一跳。
「喂, 你怎麽了, 有什麽头绪没有?」陈导演皱起眉来, 他觉得, 这对表兄弟的都怪怪的, 难道是遗传缺憾?
他可怜的目光投放向梁文。
「没......没有, 对了, 有没有人知道他们跑到那里去了?」梁文缩回那一身寒毛, 转头呼吁。
「啊, 我看他追著小良, 往那边跑了!」果然有一个路牌举起手来答。
「谢谢.......」梁文正想化作一阵旋风而去, 抬腿却奔, 不料此时却脚下一绊, 哎呀! 呜呼哀哉。
与此同时, 袁锦凌的小书被吹动了几页, 他没办法的摇摇头, 转手又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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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中果然有乍!
祝本凡点风而掠, 那身银丝白布晃动, 仿如空中悬一丝夺命索, 圈套就把人头提去。 他看著身前人, 白衣连身无发, 眼前架一双薄鱼眼, 嘴里含一根圆木干, 果然是鬼门一贯的行饰无疑!
鬼门! 祝本凡只觉眼前一亮。 想不到今日每在此地狭路相逢, 若是抓得活口, 那其中玄机但亦可知。 梁文给他的图略他曾仔细看过一遍, 就是寻不著昔日五指山门道, 一条大道又岂会无缘无故消失人间, 想必当中定有鬼门中人下过手脚, 如今得逢此机, 他又岂可错过?
心越快, 步亦疾, 祝本凡裹著一身重衣, 也不觉带累, 只觉满体喜劲。
他走的前, 细作跑的後, 一上一下, 竟是教他堵住了路。
看那细作没法, 祝本凡但亦不急, 正想慢慢料理, 不料那细作突然灵光一闪, 也不知从哪推开一度暗门, 但欲闪去无踪。 祝本凡心里一急, 下手亦不知轻重, 随手抛一个出去, 换来悲呜凄切, 他夺步上前, 一踢, 那身白衣但亦不动, 看来就是昏了。
祝本凡心里狐疑, 想那细作对此地亦未免是过於熟道, 若非长混此地, 实在不能如此。 可他到此不过两三天功夫, 鬼门弟子又岂能收到消息? 除非......莫非他身旁就有奸细?
他蹲在原处, 沉思但亦不语。
梁文再次看到祝本凡时, 他蹲在防烟门前, 正在解地上那人的衣服。
看了梁文前来, 也不过是象徵式的抬一抬头, 表示知道了, 却也不多理。
「祝本凡! 你在干什麽?」无缘无故打人也罢, 还大摇大摆的脱人衣服......祝本凡, 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呀?......
「别过来。」祝本凡沉过一声, 厉眼扫向梁文又道。
「吓?」他自然跌步往後。
「你先待著, 这人是鬼门细作, 不知还有何技量, 你还是小心方好。」说到鬼门, 祝本凡精神就来了, 他先对方的手摛在背後, 又察他身上衣饰。 果然怪异, 竟是浑身包了一层细白薄皮......
「吓? 鬼门?」本来对於他的妙想天开梁文早就习惯, 可看著地上熟眼的大明星, 他又不禁猜疑。「你肯定?」
那分明不过是一套卫生防护衣, 就是什麽什麽生化危机戒严时用嘛, 祝本凡怎麽又会说他是鬼门的人?
「哼, 你不知道了。我看这细作熟道, 其中定必有奸, 寻思细溯, 想来还是那个尧冷峰最为可疑。」他连连剥丝推理又要演活包龙图了。「他无故荐我至此, 若不是先设圈套, 又怎会安这个好心? 糟, 想来师叔大有危险! 梁文, 你快来助我, 迫出他们阴谋, 我们就速速去救师叔!」
梁文呆立当场。
尧冷峰这个人向来是不安好心没错啦, 可是与大明星? 与鬼门? 啊......好像扯太远了啊......
「梁文!」
「祝本凡, 我想你是误会了......」
「喂喂! 找到了, 他们在这!」一个大喊!
「在哪儿?」群起而动。
「不, 不, 你们是误会了! 他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喂, 祝本凡, 别这样, 这样会被人家误会你的!」
祝本凡抢了人正後退, 一堆警卫就蜂拥上来, 梁文夹在他们中间, 就是天生七嘴八舌也难说清, 只好一个劲儿的挡, 一个劲儿的推拉。 那警卫著急了, 又见祝本凡提人要走, 自然不由分说抽出那杆警棍, 猛然举在空中, 就往缠腿的梁文一挥......
「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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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目: 我家的狗最近老是睡在我睡的枕头上, 今天起来时它的尾巴我我脸前摇啊摇啊, 半个屁股都睡在我的枕头上了...
纳闷, 别家的狗会这样吗?
19
袁锦凌一向认为坦白是团体合作的首要条件。
「你们是不是有什麽暪著我?」
他把奶水调到恰当的角度, 一倒, 半圈白半圈啡, 样样恰到好处, 他并不容许这样莫名奇妙的失败。
「因为你一个人, 两组大戏都断了。 祝本凡, 你还挺本事的呢。」银匙刮动, 碰上白杯厚厚的边沿, 叮咚, 他喜欢事情解决得清脆。
「嗯?」袁锦凌自鼻腔哼出一音。「你以後怎样打算?」
「不怎样。」前荫半掩脸面, 祝本凡瞧也不瞧向问话那人。
「呵呵, 亏你说得理直。」袁锦凌总算凑上了杯子, 含过一口苦。「一身伤, 开罪了人, 眼看戏都要演不成了! 你叫公司留著你这人干吗?」
当然他亦曾经考虑过让祝本凡歌、影、视三栖, 可是听他那歌喉, 还是......不必了。
「真个是一事无成。」不愧是优秀员工, 也用不著装, 他自然与老板一个鼻孔出气。
「哼!」
「梁文。」他又转换目标。「你们真的连丁点儿秘密也没有暪住我?」
「没有。」因为不是秘密, 所以梁文倒能答得铁钉钉的。
「那这是什麽?」他不过是轻巧的按动了一个按钮。
声音就断续, 刺耳的尖出:「不, 不, 你们别打他了! 他是鬼啊! 你们这样打他会魂飞魄散的!」
梁文赤红了脸。
「嗯?」袁锦凌往後座一靠。「我知道这里可能有点灵异现象, 可这是结果, 我要的是原因。」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穿了吗? 到底纸包不著火, 事已至此不得不说, 按照编剧程式, 亦理应向观众尽述先因後事。 硬著头皮, 梁文本著职业道德, 加上作贼自慌, 也用不著再迫, 就一五一十的由他意欲开门大解的一刻开始说起.......
「所以?」难得, 袁锦凌听得兴味盛然。
「所以他就是鬼啊。」梁文直答, 看他脸色, 却又觉得有点不妥。「难道不是?」
含笑。「梁文, 你看科幻小说没有?」
「科学新知倒看一点。」是啊, 困著的时候, 看一点睡一点也算是看过吧......
「难怪......」没知识的生活是低廉兼大特价也没人想要的人生, 袁锦凌向那两个肿头肿脸投以"幸好不是我"的目光, 一边又道。「他这种情况, 一般叫作时空交错, 时光旅行, 又或者......」他到这语气重了一点。「穿越时空?」
「虾米?」梁文不觉露了点乡音。
「我就奇怪, 怎麽怎样都听不出祝本凡是哪里的人, 原来是从异世界来的嘛。」也难怪这人怪里怪行怪气质, 原来都不是一般人物。 「照他那样的情况, 看来亦是故意被掉到这里的。」
「为什麽?」梁文觉得自己问得愚昧, 可不问又好像更笨似的。
「你不是说他是被人闪来的吗? 也许, 是当中的一次误差吧?」袁锦凌得意的看著手上的笔记本。「可是这也奇怪, 他哪里的历史文化, 怎麽也和我们的差不多?」
「所以我才说他是往时的鬼啊!」梁文马上得意抢答。
「哼。」他冷笑一声, 也难得跟他争辩。「你就不懂得, 照他说的那样加加减减, 祝本凡本来身处的 朝, 就等於我们的二十一世纪啊。」
「啊?」他没想到他能念出那个字。
「 朝, 就是鸟的意思, 鸟朝呀? 是穿防护衣的人把他们送来的, 嘿嘿, 还真有意思......」袁锦凌自然没有在意, 他哼著一声, 嘴角又现微笑。
真怪, 除了名字就什麽都记得。
「不过也未能排除你们两个都是神经病的可能性啦。」袁锦凌抽起他的大衣, 起座就要离去之际, 又回头低笑。「谢谢你让我听了很有趣的故事, 我回家想想, 也许可向谁荐用这个剧本啊。」
「喂......」不会吧? 说了这麽久都不信, 那老子说得嘴舌都乾了是为什麽啊!
「啊, 比起这个, 更应该记著要做好陈导演给你们的两个星期禁足反省。」袁锦凌笑笑, 指著一脸臭屁的祝本凡, 显得更是愉快。「还有, 良好的情绪管理训练。」
不说还好, 一说他就泄气了。 梁文丧气的点著头:「我尽力, 我尽力......」
「喂喂。」他拉著他的袖子。「回去了。」
祝本凡的屁股似乎下潜到梳化里头, 怎拉也拉不动, 还故意别去一边脸, 叫他几声也不答理。 梁文气著, 随意又吓几句:「你今天一下子开罪了不少大哥大姐, 我看你也不用混了, 还不快点回家干吗, 你不是很不想干的吗?」
他以为祝本凡会马上两眼发亮的跳起来, 但他并没有。
「祝本凡?」
指尖小小的伸出, 梁文碰他一下, 又马上缩回来。「你怎麽了?」
不会是刚才给打坏了吧?
「你又闹什麽怪脾气?」凑前了一点, 就跪在那梳化椅上, 梁文冰冻的指尖探入他领子中, 触感却直下心房。「难道是不舒服?」
黑亮的眼睛盈盈的朝向梁文。
「你也真是的, 就是真的要抓人, 也不用打女孩子啊, 现在闹得这麽大, 多多小小也因为你这般粗暴。」不忍, 唯有教训一声。「记著过几天好好向人家道歉, 就是不想干了, 也用不著开罪人, 反正她本来就是无辜的.....」
「梁文。」
其实他从不知道世间有如此多的规矩, 合理的、不合理的都不问情由的往人摔去; 他也从不知道要独力办一件事有多难, 他自以为很容易, 就像取一瓢水耍一套拳般易。 往日在师门人人都夸他聪明可教, 谁不知他却连一餐吃食都靠人张罗, 连当戏子的一套也把握不了分寸。
待时师傅教他, 要行侠仗义, 要混江湖打贼子才算得上英雄。 现在祝本凡却知道, 这一套并不是处处皆能通行。
算什麽英雄? 哪里能寻英雄? 祝本凡不甘心, 明明他是去抓大恶的鬼门贼人, 可怎会落得这种糊涂? 他想起梁文的话, 他想起梁文的苦笑, 他知道梁文有委曲的时候, 他知道梁文为他受了打!
为什麽事情会这样? 为何偏偏是他出了那一点差错?
他一直没说话, 他说不出话!
梁文自然不晓得他的心思:「嗯?」
没想到, 祝本凡竟乘势却抱住了他的腰。「在下是不是一事无成?」
「不是, 宁欺白须翁, 莫欺少年穷, 你不过还没办好, 又不是没去办, 怎会是一事无成呢?」梁文亦顺势摸摸他的头, 他越来越像妈妈了, 梁文苦笑。
「我本以为当戏子很简单, 没想到会这麽难......」他呵出一声, 又抬头看人。「梁文, 却是你被带累了。」
「呵呵, 怎会怎会, 行善助人最开心嘛。」果然是撞到头了, 梁文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
「对不起, 梁文, 梁文, 对不起。」祝本凡说著说著, 眼角却乍现一点闪光。
他不过是不甘心。
喂喂, 怎麽哭了? 喂! 梁文一下子手足无措, 没有办法, 只好把人又抱紧了一点。「祝本凡, 别哭了, 听不听到啊, 祝本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