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我静静地躺在病榻上,回想起那个我深爱一生的男人,阵阵揪心的痛楚如潮水般袭入我那失去灵魂的身躯中。
可笑哪,即使是贵为一国之主的我原来也有捉不住的东西,曾经以为时间的流逝足以冲淡他遗留在我心中的痕迹,但是直到今天才醒悟到这
段刻骨铭心的情早已深植心底,即使是这副将死的残躯,也仍然忘不了他的气息......
第 一 章
清顺治年间
残阳夕照,郁郁葱葱的园子里飘散着淡淡的百合花香,两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小男孩正蹲坐在园子的一个角落里捉着小虫子。
"皇兄,我们不如待会儿就把这些小虫子送给那些公公嬷嬷,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好不好?"
穿红色衣服的小男孩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拍打着装满小虫子的精致小盒子,兴奋地对旁边穿蓝衣服的小男孩说着。
"好啊,就这么办吧!"那个被称为皇上的小男孩用力的点着他小小的头颅。
"皇上,十阿哥,圣母皇太后刚刚命人送了一些糕点过来,让奴才端上好吗?"得到首肯后一个小太监马上端着一些糕点急步趋来。
"嗯,先放着罢,那些公公嬷嬷整天陪着朕也够辛苦的了,朕想赏赐他们,你给朕把他们都叫过来大家一起尝尝这些糕点吧。"
说完,一抹恶作剧的光芒在他圆滚滚的大眼睛中闪过,饱含深意地扫了博果尔一眼,一旁的博果尔立即会意便也急急地催促着小太监,可怜
那小太监一时还没有察觉到主子的这丝异样便匆匆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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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你这次也太过分了,竟然如此地戏弄那些奴才们,你......你......你太不像话了。
你这做哥哥当皇上的竟然带起头来胡闹,今晚给我跪在佛堂里好好地反省反省,不许吃饭,听到没有?!......"
圣母皇太后一改平日的温柔沉稳,早已被顽劣的儿子气得冒火三丈。
跪在地上的福临偷偷地揉了揉发麻的小腿。真该死!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奴才这么多嘴跑到皇额娘那里去告状的,定要揪他出来掌嘴。
其实他也只不过是刚好"不小心"的把那些小虫子放入糕点里,然后又很"不小心"地让那些公公嬷嬷受了那么一点点小惊吓而已,咋知道
他们连一点点小小的惊吓也受不了还小题大做地图了一天一夜,那又怎么能够怪他呢?唉,真实一班超级没用的奴才!
"哈哈!福临,你可真行哪,跟你十四叔我小时候一样的顽皮。"
忽然,一把洪亮的声音在大厅上响起,来人身穿军服,刀刻般刚毅的脸上教人看不见岁月留下的痕迹,
如鹰的眼神令人不敢与之对视,而身上散发出那股不容忽视的霸气和不怒而威的气势更教人敬而远之。
"十四叔你回来啦!"嗯嗯,这回真是天助我也!福临立即狂奔过去紧紧地抱住多尔衮,用力地把小小的身子挤进他的怀里。
多尔衮轻轻地抱起侄子轻巧的身子,宠溺地用中指敲了敲福临那小小的脑袋。
"你这小子就会向十四叔撒娇,"他转身对着圣母皇太后说:"我看这次就算了,福临还小,就原谅他一次好吗?"
"都是十四叔最好最疼福临。"福临甜甜地撒娇。呵呵!十四叔一向是他的护身符,只要有他在就不怕皇额娘的怒火了。
而且十四叔还会带他去打猎和射箭,是所有皇叔伯中对他最好的一个,几乎是有求必应的,不向他撒娇会对不起自己的。
终于平静下来的圣母皇太后虽对多尔衮过度的溺爱有着一丝的不赞同,但是也心念着儿子跪了那么久,便柔声"警告"儿子"看在你十四叔
的面子上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就加倍的重罚你,知道吗?"
如获大赦的福临连忙松了一口气,顾不得腿上的酸软就立即扯着多尔衮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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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福临就一直缠着多尔衮,还要多尔衮教他打猎和射箭,玩得好不开心。
"十四叔,下次回来的时候在带我去打猎、骑马好不好?"
福林用小手紧紧地攥住多尔衮的衣摆,努力地睁着大眼睛,用小狗般惹人怜爱的眼神瞅住他伟大的十四叔,小心翼翼地问着。
多尔衮轻柔地抱起单薄的福临,细细地端详着福临如玉般俊美的脸,完全承袭了他母亲满蒙第一美女的容貌。
就是这容貌,不只多少次令他想起哪个曾令他痛彻肺腑的女人,一个他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
再也情不自禁地,多尔衮吻上了福临红润的小嘴,吸允着他口中的蜜汁。
第 二 章
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福临可是他的侄子,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儿子,即使他如何失去自制也不应该去染指他。
多尔衮不断地自责着,苍白的脸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他虚弱地站起来,颤抖的身子显露出他的不知所措,但他必须掩饰,为了......
"来人,传令下去全部将士收拾好行装,明天一早出发返回边关。"
哼!曾几何时战场上身先士卒的英雄竟然变成情场上的逃兵,他自嘲着,罢了,罢了,他也实在不想去面对福临和那个他爱逾生命的女人的谴责。
福临一定对他很失望了,他定不会想到他伟大的十四叔竟然是个如此肮脏的小人吧,而那个女人......
多年来她加诸在他心上的伤痕已经是他变得懦弱而胆小,再也无力去应付她那含着责难和愤怒的眼神的控诉了,就让他消失吧。
福临躺在床上辗转不能成眠,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便使他心跳不已脸红耳赤了。
他轻抚着早上经过润泽的唇瓣,一个个的问号涨满着他小小的脑袋,为什么十四叔会亲他呢?应不应该去告诉皇额娘好呢?......
他的心真的很乱很乱,不知所措地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
唉!算了,还是不要在折磨已经开始发疼的脑瓜了,就把这件事情当作是他和十四叔之间的秘密好了,反正他也并不讨厌十四叔吻他,心头
上还泛着一丝丝甜甜的感觉,就好像他最爱吃的桂花糕那种味道,甜入心坎里。
好了,还是快点儿睡罢,明天早上早点儿去十四叔那里个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免得被博果尔捷足先登缠着十四叔。
哼,讨厌的博果尔就只会与他抢东西,虽然皇额娘说过做哥哥的要让弟弟,但是他就是咽部下这口鸟气,况且十四叔就是自己的,他凭什么
来抢!!!
撇了撇小嘴,福临闭上眼睛渐渐地沉入香甜的梦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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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视着空荡荡的睿亲王府,福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像发了疯似死跑遍了每一个多尔衮有可能去的地方,就算是两条腿报废了也无
所谓,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他的十四叔。
可是现实最终还是让他失望了,十四叔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难道是边关出了什么问题或是战况告急要十四叔连夜赶回去吗?
但是这些天好像都没听说过边关有什么异样,难道说大家都因为他年纪小而瞒着他吗?
那他这个皇帝也算是当得很失败了。
福临气喘喘地赶回皇宫,想跑去慈宁宫向皇额娘打听打听,他相信皇额娘绝对不会骗他的。
正当他匆匆赶去慈宁宫的途中的时候,看见两个嬷嬷正在鬼鬼祟祟地说着"悄悄话",看样子应该又实在乱嚼着皇室的舌根子,不知道是那
位皇亲国戚那么倒霉又给这些长舌妇抓住了什么小辫子了。
此时的福临并不是太在意,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知道十四叔为何不辞而别更重要的了。
"听说了没有,摄政王昨个儿急急地就赶回边关去了。"
一个比较瘦小的嬷嬷悄声地对着隔壁的嬷嬷说着,还不时地向四周扫射着生怕是给主子听见似的。
福临一听到是关于多尔衮的事情,就马上隐身予一处花丛中竖起两只耳朵偷听。
"怎么没有,听说还是不辞而别呢,弄得大伙儿还以为是边关出了什么大事情要劳动到摄政王连夜赶回,圣母皇太后还特地召见了几个重要
的大臣,后来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哩!"
"这可不是嘛,怪不得今天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弄得人心惶惶,真是不负责任!"
"这你可有所不知了,这些天哪,咱们皇上缠摄政王可缠紧了,又是打猎又是骑马的......"
"关这啥事?咱们皇上缠他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能成什么大事么?"
"怎么不成,要知道咱们皇上越长越像圣母皇太后了,难保那一天控制不住就......,要知道他对咱们圣母皇太后可是司马昭之心哩!"
"不会吧!他不是一向最疼咱们皇上的吗?他舍得么?"
"怎不舍得?这皇家的是情可难说了,要不是别有用心,咋会这么疼咱们皇上呢?这不是明摆着吗?"
"也对哦,哎哟!可真恶心呀!这男跟男的有什么好事啊!"
"天知道!"......
福临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御花园,跌跌撞撞地跑回御书房里。
原来如此!这就是原因吗?十四叔疼的并不是他,而是这张与皇额娘相似的脸蛋,难怪每次他都会看着他的脸蛋看得出了神。
氤氲朦胧了福临清澈的目光,晶莹的泪珠从他明亮的大眼睛中滚到了地面上,新式从所未有的痛,痛得攥紧了拳头,用力得已经把指甲深深
的嵌入皮肤里,却也无法让自己从心痛中救赎出来。
用力的咬紧已经开始渗出血丝的嘴唇,苍白的脸上已是一片的木然和空洞。毁天灭地的恨意在他幼小的心灵当中已经扎了根并开始萌芽了。
本以为真的有一个宠他疼他爱他的人出现了,到头来却只是他一个人像个白痴一样的一头热,在十四叔的心中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代替品
而已。
恨啊,为什么只有他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为什么什么事情他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急了忙了半天痴痴地盼了一整天一整夜,原来也只不过是自演了一场笑剧而已啊?
他恨,恨皇额娘,恨十四叔,更恨一切把他当傻瓜看他笑话的人。
抬起手来,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统统扫到地面上去。
这时候有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皇......皇......皇上,圣......圣母皇......皇太后要您......要
您立即过......过去。"
"滚,立即给我滚,我什么人都不要见,统统都给我滚出去!"福临狂怒的大吼着,随手拿起柜子上的一个青瓷花瓶就向小太监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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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福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了,拿花瓶砸人还不算,偏要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不吃不喝的,真是教人担心哪......"
圣母皇太后深锁着柳眉,心急如焚地向身侧的苏茉尔诉说着。
"圣母皇太后请放心吧,待会儿奴婢就过去劝劝皇上,皇上一向都很听奴婢的话,准没事儿的。"苏茉尔轻声的安慰着圣母皇太后。
"但愿如此吧。"圣母皇太后并不抱太大的期望,毕竟福临这孩子还是第一次如此的令人担心哪。
第 三 章
夏日的微风静静地带动着湖畔上的杨柳枝轻舞,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味从远处传来撩动着福临的嗅觉。
"好香的桂花甜味儿,小顺子,快给朕去看看这香味是从哪儿传来的?"放下书籍,福临对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吩咐着。
"喳!"应声退下后,他连忙向御花园的另一端走去。
不稍片刻,小顺子急急忙忙地跑回来禀告主子,:"回皇上,是鄂硕大人的女儿宛如格格正在为圣母皇太后泡着桂花茶,她还亲自做了一些
糕点让奴才拿回来给皇上尝尝,说是她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皇上您会喜欢。"
哼!又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自从他坐了上这个万人之上的宝座那天起,逢迎巴结他的人不在少数,早就厌烦了这些虚伪的面孔连带也憎
恨起这个总人趋之若骛的皇位。
多年前的伤害就像一根根的利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窝上,隐隐作痛着,他曾经发誓不再把真心交托给任何人。
即使如此,令他不愿承认,令他不愿面对的是他那被困于象牙塔内的心也仍然保存着一个柔软的地方,仍然渴望着得到抚慰。
"放下吧。"微掀着唇角,薄唇扬起一丝嘲讽,拿起桌面上的书本,继续沉浸在遥远虚幻的世界里寻找那一时的麻醉,一时的超脱。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滴着血的心从荆棘从中找到一块的喘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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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灼人的阳光悄悄地投向云霞的怀抱,发散出金黄色的光辉覆盖着大地,包围着忙碌的人们。
宛如拖着沉重的步子穿过花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疲劳充斥着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看来自己根本并不合适去应对那些皇亲国戚,一天下来,身子都快散了似的,还要摆笑脸装出温柔可人、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样子,天哪!
饶了她吧!她倒宁愿被爹关在房子里大骂自己不孝,反正自己早已习惯了,也不差那么一两次。
不过圣母皇太后对她真的很亲切,就像她去世的亲娘一样温柔善良。
一阵阵凉风拂过,宛如不自觉地感伤起来,眼眶微微发热,她好想娘,如果娘还在世那该多好。
她不禁嫉妒皇上竟可以拥有一个这么好的额娘。不过,他听说皇上并不太亲近自己的额娘,至于其中的缘由她一个小女子可不是太清楚。
哼!有个这么好的额娘都不懂得珍惜他早该遭雷劈死才对,她狠狠的想。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啦!"宛如的贴身丫鬟绿儿气急败坏地狂奔向她的主子,好像身后有一群毒蛇猛兽正在追着她似的。
"什么大事不好啦,我还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不是吗?你急什么?"挑了挑柳眉,宛如觉得有点好笑的看着这个慌慌张张的小丫头,唉!跟了
自己这么多年还是莽莽撞撞的样子。
"不是啦,格格,是皇太后要您明天进宫去,还特别吩咐老爷提醒您要准时到,千万可别迟到了呢!
我看呀,八成是皇太后广诏格格,给皇上来个预选妃子,要皇上自个儿挑个顺眼的当侧妃哩。"绿儿得意的说道。
"哦,是吗?皇上要选侧妃?"原来那个不孝子还是个风流胚,呵呵!这下子可就有得玩了。
待她明天整他一顿给个教训他也好。精明的大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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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秉皇上,皇叔父摄政王多尔衮求见。"小顺子站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陈述着,等候着主子的回复。
"是吗?看来十四叔终于肯回来见朕了......快宣!"福临轻扯着微微抽搐的嘴角,俊美的脸庞上满是自嘲式的笑容。
十四叔啊,十四叔,看来你终于回来面对朕和额娘了,面对你不愿面对的事实。
他真的不知道心湖上的这一点涟漪会令将来发生如何的改变,但是多年来的压抑使他连仅余的一丝自制力也消失殆尽了,由思念所汇聚而成
的长河冲垮了最后的防线。
他每时每刻都不曾忘记当年的誓言,他要做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好皇帝,要拥有能够与十四叔均衡相抗的力量,要重新把主导权牢牢地把握
在自己手里,让当年嘲笑他的人后悔。
萦绕在耳的誓言和胸口坚定的决心,使顺治帝福临重燃斗志,在平静地等待欲见之人的他,被成熟的光芒笼罩着,有说不出的魅力。
刚刚进门的多尔衮也为福临身上所散发出的光彩所折服。多年不见,他的福临可是长大了,变得更为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