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吟—九天————莲灭
莲灭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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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龙王朝,凌京城。
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慢慢悠悠地在街道上前进着,旁边只跟了名青衣男子。
突然,街上喧闹起来,众人都一脸兴奋地拥挤着望一个方向看去。
"苍云,发生什么事了?"
苍白修长的手指拨开布帘,温润润的嗓音响起。
"是光华君。"青衣男子语气平淡。
"是他啊。"轿中人眼眸微弯。"一定是偷溜出来,又被人发现了吧。"
那孩子应该知道自己容貌极美的,偏偏喜欢在外面东游西晃,又不加伪装。难怪几乎每次都会被人认出来,然后就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我们走吧。"也该让他吃吃苦头了,不然以后会吃更大的苦头的。
如是想法下,轿中人吩咐继续前进。
片刻后,小轿停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尽头。
苍云掀起轿帘,探进半个身子,抱出一名素衫男子。
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五官极美,却又没有半点脂粉气。墨色的眸子顾盼间流露出万般风情,令人沉醉。一头长发很自然地自肩头泻下,如流泉似的。素衫更衬出了他贬仙般的气质。
"麻烦你了。"男子将手环上他的肩。
"哎呀呀,猜猜我都看见了什么?"一个男声突然自后传来。"大名鼎鼎的月华君竟然在跟一个男人私会。这个如果传出去会有多少人伤心呢?"
"烈扬,我说过很多次了,苍云是我的贴身护卫。"
安烈扬满不在乎地摇着手里的纸扇:"你有说过吗?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啊。"
唉。
为什么每次都要重复类似的对话呢?
季观月有些头痛地想着。
还好某人知道他身体不好,很快就让开了路。不然。季观月非着凉不可。而那个某人八成会被苍云修理一顿。
"这是狂战要的药。"自怀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季观月道。
"这就是清玉天露吗?"安烈扬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好奇地在一边发表着意见。
"是这个没错。"季观月点了点头。"专治失魂症。很珍贵的东西。"
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接过水晶瓶,道了一声谢谢就离开了。
安烈扬皱起了眉:"跑那么快干什么嘛。好久不见了也不多留一会!"
"对了,"他又把注意力转向一边的人。"观月啊,你最近又多了几个仰慕者啊?"
"这个不是什么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吧?"
"这可是能证明你魅力的事实啊。"晃晃手指。
看来他不问出答案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季观月很为难地看着他:"烈扬,你为什么非要问这个啊?"
"那就换一个问。"安烈扬眼珠转了转。"你跟苍云有进展了吗?"
"烈扬。"
"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别介意啊。"
"君上,我们该回去了。"一直沉默着的苍云开口。"你不能劳累过度的。"
安烈扬闻言瞪了他一眼:"跟我说话会很累吗?"他是什么意思啊?
苍云没有理会他,抱起季观月就走。
"观月,记得要常来看我啊。"拦不住人,也只好在后面喊了。
回程。
季观月突然问道:"你不喜欢我跟烈扬说话吗?"
"没有。"苍云回道。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啊。"他又换了个话题。
"我会永远守着你的。"
"你还是不懂。"轻轻叹息着,季观月不再说话。
我怎么会不懂?
苍云看着小轿,目光复杂。
我怎么不懂?
只是我不能懂啊。
※※f※※r※※e※※e※※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月华府上也感染了这股春意,一时间显得热闹了许多。
趁着春光正好,光华君大人跑来看望自己的兄长。
"三哥,你在看什么?"
"看那些花啊。"
"嗯嗯,不管什么时候来看,三哥家的花都开着呢。真好!"率性地坐在了兄长旁边的台阶上,也不在乎会不会弄脏自己身上造价昂贵的衣裳。
"你今天不打算出去四处晃了吗?"
"比起那个来,三哥你更重要啊。再说了,外边那群人太恐怖了,看见我就像看见什么好吃的,一窝蜂似的涌上来。"现在想想还有些害怕。"为什么我们长相相似,他们却只追我呢?"难道他长得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是气质不同的原因吧。"怀光人如其名,耀眼的紧,总是会吸引一大群人的目光,而他则不然。
"我可不喜欢整天被人追啊。没有一点自由。"左右瞄了瞄,没看见某人让季怀光很是惊讶。"咦,怎么不见苍云了?"
他明明记得那个人一向是如影随形地跟在兄长身边的啊。今天怎么转性了?真是稀奇。
"他去帮我拿东西了。"提到这个名字,季观月眼中就满是温柔。
"这样啊。"
两兄弟不再说话,安静地望着庭前的繁花出神。
良久。
"三哥。"
"嗯?"
"你们还是老样子?"
季观月唇线微微上扬,眉宇间淌出一丝无奈:"是啊,还是老样子。我时常怀疑,是否因为我的存在束缚住了苍云,让他不得自由,故而才有如此报应。"
"不会的。你人那么好,上天又怎么人心不成全你?"
"呵,我可是一个自私的人啊。否则当年也不会利用恩人的身份留下苍云。"
"真正自私的话恐怕已经得到苍云的人了。"季怀光争辩道。
他浅笑 ,那笑意却未落入哞中:"所以才说我自私啊。不但想要他的人,更想要他的心。"
季怀光有模有样地叹了一口气:"拿你们两个没办法。"明明在意彼此,偏偏--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呢。"摸摸弟弟的头发,他语气柔和。"不过叹气可不适合你啊。"
"三哥,我是在担心你好不好?"还说这种话!
"是是是,我道歉。"
"嗯?"季怀光有些狐疑地偏偏头。"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心情很好呢?"
季观月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我心情一向很好。"
"反正就是跟平常不一样啦!"
"也许是因为我突然想到了可以得到苍云的办法了饿吧。"
看着兄长,季怀光迟疑:"你现在看上去有点奸诈呢。"
"有吗?你看错了吧。"
"还有,刚刚不是说没有好办法吗?"
"没有好办法不等于没有办法。再说了,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嘛。"
季怀光皱眉,很干脆地放弃:"不明白。不过既然是三哥说的,那就一定错不了。"
"那么相信我,不怕哪天我把你卖了?"
"你舍得吗?"
"有合适的价钱的话就舍得了。"
"三哥!!"
"啊,苍云回来了。"顾左右而言他。
季怀光气得想跳脚,却又拿兄长没办法。
"君上。"
苍云果然回来了,一身青衣,神情冷淡。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季观月前方的石桌上后就退到了一边。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好奇宝宝季怀光凑了上来,探头探脑的。
"只是一张古琴而已。"打开木盒,季观月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轻轻拨弄着琴弦,他曼声低吟:
"忆我少年游,跨我青骢马,
仗剑江湖行,白首为功名。
兴起白骨渡流沙,酒酣闹市斩人头。
也曾无计落魄施妙手,也曾千金买醉入青楼,
也曾打马垂杨踏长路,也曾簪花画眉佳人首,
风云聚散终需去,故人江海借长帆,
别时方恨相知短,持手才觉青衫寒。
折不完灞桥长亭三春柳,
放不下西风阳关一杯酒。
唉,休休,明日黄花蝶也愁。
纵使簪花同醉酒,终不似~~~~~"
他俊雅的脸上带了些许伤感、些许惆怅。
"三哥在怀旧呢,真少见。"季怀光压低了声音。"他总是一副温文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不过当年他可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呢。"
"江湖?"苍云自季观月身上移开目光。
"是啊。三哥当年跟大哥他们一起闯荡江湖,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可惜我生的晚,赶不上那个好时光啊。"
"~~~~~~"苍云无语。
季怀光后知后觉到不对劲:"三哥没跟你说吗?"
苍云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牢牢盯着前方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们是如此的亲近,可是为何你的过去我要在旁人口中得知?
你不是说过想跟我在一起吗?
这就是你的诚意?
还是说,那些话只是谎言,做不得真?
到底是谁不懂?
琴声低回,季观月垂目,精神似已全然集中在指下。

那时候他们意气风发。
仗着手中的三尺长剑,他们嬉笑江湖,随性而为,似乎整个天地都是为了他们而生。
他虽没有那份狂傲,却也不似在家中那般谨慎。
所以,才有了那一场危机。
四弟被喜欢的人背叛,遭到百余人围攻。他们闻讯千里救援,但还是来晚了一步。为带重伤的四弟脱险,几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他从此便不良于行,多走几步就会疼痛非常。昔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洛神剑只能依靠他人,再不复往日的轻盈。
其实他并不如何恨那些人,这是他大意应该付出的代价,虽然昂贵。但是几位兄长却很是内疚,在"报答"了仇人后伴他回到宫中,绝迹江湖。
现在想想,那段时光也许是他一生中最放纵自己的日子了。如今纵有时间,也已没了当初那种心境。
季观月靠在窗前,望着迷蒙的夜色出神。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成空的岂止往事?
"君上,该休息了。"低沉的嗓音自一旁传来。
"苍云,你似乎在生我的气啊。"
"苍云不敢。"
摇了摇头,季观月叹息:"我从未把你当成属下,你不用这样。"
见他没有说话,季观月又开口:"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不知不觉,都十年了。"
苍云心中一紧,直觉他不会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自由无束的生活谁不向往,你也不例外吧。"季观月语气平缓。"我是不是应该放你自由?"
咬了咬牙,苍云少有地瞪了他一眼:"这种玩笑我一点也不欣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季观月想还他自由时竟会心慌异常。原本是那么的热爱自由,可是当那个人终于将"自由"双手奉上时他却宁愿一辈子被束缚!
苍云,苍云,你到底是怎么了??
如墨玉般的眸子转了转,季观月自优美的红唇间溢出浅浅笑意:"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真要放了你,我可是会很不习惯的。毕竟我们在一起也有十年了啊。"
苍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好了,抱我上床吧。明天不能起太早啊。"
季观月伸长手臂,把头埋在他的长发里,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呵呵,明天可是个好日子呢!
※※f※※r※※e※※e※※
次日,在众人还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来了一位出身高贵的客人。
"这位是东宁王的妹妹,天如月小姐。"
大厅里,季观月向众人介绍着贵客的身份。同时也宣布她将在府上做客一个月。
天如月很美,有着如火焰般耀眼的容貌,性格也很大方,没多久就收服了众人的心,俨然一副月华府未来女主人的姿态。
然而,苍云却不自觉地对她有着些许抵触心理。
原因嘛--
"苍云,以后就不用时时跟在我身边了。"季观月一脸歉意。
为什么?他在心底问,嘴上只有一个字吐出。"是。"
转身的那一瞬,他以眼角瞟见了天如月。后者正亲密地依偎在季观月身边,不知说些什么。
是因为她吗?因为她来了,所以舍弃我?
苍云握紧了拳,一步一步离去。
经过走廊,他听见了一段对话。
"如月小姐真的很漂亮呢。"
"是啊,不过殿下也很俊呢。"
"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是绝配嘛!"
"以前见殿下跟苍云大人形影不离,还以为他们在一起呢。"
"哎呀呀,怎么可以这么想呢?虽然殿下和苍云大人整天在一起,而苍云大人也的确很出色。不过是男人都会想有自己的后代吧。何况殿下还是神者呢!"
"也对啊。"
"好了好了,赶快去做事吧。不然又要被训了。"
几名侍女嬉笑着走开,根本没意识到另一个方向有人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苍云立在墙角,沉默。
"苍云大人。"
又一道声音传来。
"有事?"看向来人。
一身红衣的俏丽小丫头双手叉腰,神情傲的可以。
"我家小姐说了,希望你以后可以跟月华君保持一定距离。那些谣言你也听见了吧?虽然男子与男子相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月华君的身份可不同常人。身为侍奉青帝的神者,他必须留下拥有纯正血统的后代,而我家小姐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知道。"一字一顿。
"知道就好。"小丫头头仰的老高。"好了,我话也带到了,你自个看着办吧。我得回去伺候小姐了。"
苍云听她说完,默默走开。
是的,他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可以诚实的说:其实我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有着优雅的笑容,高贵的举止,坚强,美丽。让我无法不仰慕,无法不倾心相许。
可是,我和他的身份差距太大。他是皇子,又是侍奉青帝的神者,而我,不过是一个只有一身好武艺的普通男人。
正如天如月侍女说的,神者要有血统纯正的后代,这一点我永远也无法为他做到。
所以,我逃了。
用各种借口掩饰真心,狼狈地从这场无望的爱恋中逃开。
应该早就知道不可能在一起的,为什么,在看到那个足以匹配他的女人时还会愤怒,会不甘?
也许我该找个地方,一个远离他的地方好好想想了。"什么?"
季观月惊讶地睁大了眸子。
"君上,我想出去走走。"
"观月,"立在他身后的天如月开口。"既然苍云想出去,你就放行吧。困了他十年也应该够了。"
见他还想再说什么,天如月又道:"放心,以后有我来照顾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哭笑不得。"算了,苍云想去走走就让他去吧。记得给他准备一匹好马。苍云,你十年未入江湖,万事小心。"
"是,君上。"深深望了他一眼,像是要把那个人印入心底。

"舍不得?"
听到这个声音,季观月眉头轻挑。"当然会舍不得。不过不让他好好想想也不行啊。"
"他大概是以为你放弃他了吧。"这算是没话找话。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温文中隐带冰冷。
"是是是。"自认比不上他,立刻举手投降,不过还是忍不住嘟囔一句。"如果苍云看见了你这一面会怎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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