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吸血鬼————林翊枫
林翊枫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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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随便说个名字,我可不想每次见到你都叫‘喂'。"这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又看了看我,说"随便好了,你叫我什么都好。"
  气结。我又不是你妈,为什么还要给你想名字。"那叫你白痴好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努嘴打开电视。
  "随便。"这样都随便,他也太随便了,随便闯到别人家里随便动别人东西随便住下来连自己名字都随便,怎么有这么随便的人。虽然他又不能算是人。
  "哼。"气得懒得理他。
  
  晚饭的时候他突然肯告诉我了。他说很久以前有人叫他华夜。
  真是一个难听的名字。
  "那我叫你阿夜好了,我叫唐小歌。"
  "恩。"
  "今天你还觉得累么?"他问。
  "比昨天好多了,可能前天晚上没睡好的原因吧。"
  他怔了怔,看看我,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认可似地点了点头。真搞不懂这个人。
  "为什么你要吃和我们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不吃?"他的反问把我给问倒了。
  "吸血鬼不是吸血的么。"
  "是啊。"
  "可是你吃饭!"我无比愤怒,难道杂食动物指的就是这种。
  "你们的食物我们也吃,只是不能吸收里边的营养,要维持营养就得吸血。"
  "那你吸血吗?"突然觉得有点危险。他长得再好看再能干毕竟还是一只吸血鬼。
  "其实昨天我已经吸过你了。"
  "啊--!"我条件反射地去摸脖子,摸来摸去没摸出异样,再赶紧蹦到浴室去照镜子,脖子还是光溜溜的。怎么搞的,真想哭死,搞来搞去还是被人家给吃掉了。
  "不要紧张,只是吃了一点点,你除了会感觉累以及有轻微贫血外不会有任何状况。"
  "我不管!你要赔我的血!!"我死命地瞠他一眼,然后一拳朝他砸去,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任我捶打,我更是火气直升。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好,我赔你。"他吁口气,摆出个很无奈的姿势。
  "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吸都吸了怎么赔?
  "我再咬你一口,然后把我的血给你。以后你就和我一样变成吸血鬼了。"
  "不要--!"我尖叫一声,迅速反应过来,马上跳开他身边,离得能有多远就多远。
  这个家伙突然笑起来,并且笑声还越来越大,最后笑得蹲在了地上。看着他那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岂有此理,吸了我的血占了我房子还敢笑我。
  "今天晚上你给我睡客厅!"我很聪明地意识到,和这种家伙同挤一张床实在是太危险。
  "不在床上我睡不着。"
  "干我屁事。"
  "你不答应我不会咬你的。"他说,可是昨天我也没答应你不就咬我了。仿佛看穿我的想法,又说:"昨天是因为我很久没吸血身体不舒服,加上猎物又被你吓跑了,我也是不得已的。"
  "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相信。"瞟他一眼,有了前车之鉴,不可大意。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他非常无辜地望着我,看得我好象欺负了他似的。受害者分明是我。
  无奈,天生的软肠子,看着那眼神就无法招架。我叹口气,"算了,暂时让你睡床上,要是再敢对我做什么就给我滚出这房子。"
  
  自从他住到我的房子后,我早已成规的生活逐渐发生了变化。
  譬如以前我总是六点就得起床才能赶得上吃早餐上课现在就算懒散地起床桌上都总是摆好了食物连梳洗都有人伺候以前中午我从来不回来吃饭现在总是有人做好了午餐在家等着以前三餐都是在外边解决的在家顶多只是吃速食面现在每一顿都回家解决而且那饭菜的花样和味道都让人咋舌又上瘾。
  譬如以前每天做的事情都很有规律现在放学吃过晚饭总是要被他拉出去到各种地方"散心"以前总是十点准时睡觉现在每天晚上被他抱着害怕一不小心被咬了一紧张就紧张到半夜才入眠以前周末都在公园或者家里呆着现在都被他拉着跑到别的城去所谓呼吸新鲜空气。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要疯了。
  我的大学我的人生我的未来怎么能被这样的家伙给左右了。要是考不上大学我怎么交得到女朋友找得到好工作过上幸福的生活。
  有一天我终于爆发了。
  他说,"我只是希望你过得更快乐一点。"我很愤慨,我快不快乐要你管。
  "我以前那样就很快乐了。"
  "那种沉闷的生活会死人的。"
  死了又不关他事,于是冲他叫一声:"我喜欢那样!"
  "不行。"这家伙当自己是谁了,凭什么给我说不行凭什么干预我的事。
  "你安心地住着就够了不要管我这么多好不好啊大哥--"我哀求。每天跟你跑来跑去我才会被累死。
  他看看我,淡金色的头发飘了飘,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说实话虽然一起住了快一个月了我还没好好地看过他。今天这样对持着反而给了我看清楚他的机会。
  真是漂亮地让人抽筋。
  淡褐色的眸子流淌着奇异而略显瑰丽的光芒,浅金的发色,发质柔顺而细软,浅黑的皮肤映着健康的光泽,桃色的薄唇有些妖冶而性感,还有尖尖下巴下的细腻脖子高高的个子,纤瘦而不单薄的身段,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瑕疵。
  "你是中国人吗。"我吞吞口水,竟然有长得如此完美的人,于是脱口问出,一不小心忘了在口舌的争斗中。
  "算也不算。我存在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国家,不过这里是我的身生之地。"
  "那你多少岁了?"上下五千年,那他至少也是五千以上了吧。
  "不记得了,也许是十万,也许二十,也许还长些。"
  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如此多,还一次性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按他的说法,也就是在人类文明产生的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存在了。
  "那你怎么变成吸血鬼的?"
  "我有记忆就这样了,以前的事情早就忘记。不过应该是天生如此。"
  "那你寂寞吗?"在遥远的过去,没有热闹的人群陪伴,夜夜星辰,寂静地听海风的声音,一个人是如何度过那万年的漫长时光的。想到这些,我竟然生出些难过。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扯到这种问题上,愣了好久,最后摸摸我的头,"现在已经不寂寞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白痴。
  这一天我的心情本来很差,这样一搞却觉得应该对他好一点。免得再过数十万年,或许人类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时,他还要这样寂寞地一个人努力生存着。
  虽然他根本就不算是人。
  后来他果然没有再让我陪他做这做那,每天晚上吃了饭没事看看电视或者陪他坐在阳台上看看星星然后就睡觉,周末醒来的时候他一般都不在身边,而且那两天都见不到他人,只到了周日的晚上,他又会乖乖地跑回来。
  这些慢慢成为我的另外一种习惯。一种可怕的习惯。
  一旦被打破,或许就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可以再重新衍生出新的。
  我慢慢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已经接受他的存在了,这并不能算是一件好的事情。毕竟他是吸血鬼,而我是人类。
  初见

  
  临近期末,为了考试而焦头烂额的我,却发现另外一个人的日子仍旧过得快活悠闲有滋有味。
  "喂,阿夜。"看着他一副快活轻松的样子心里就不舒服。
  "怎么了。"他一边玩电脑一边回答。电脑是他花钱买的,可是电费却是我出。
  "你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是不是应该适当地报答一下下。"
  "哦。"他把电脑一关,椅子转过来对着我。
  "我背疼。"暗示性地看他一眼,不过我是真的背疼,这几天回来就趴桌上看书做练习,搞得一身都酸痛起来。
  他笑一下站起来,然后坐到我后边。"按摩可以,不过你也要给报酬的。"
  "那我不要了。"报答人家也要报酬,凭什么?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一只寄生虫,而我是宿主,他还想要讲条件。
  我确实感觉他笑了一下,虽然我并没有看到。然后那两只异常灵巧的手就捏住了我的肩。
  力道正好合适,不轻不重,每捏一下,就让人产生欲仙欲死的感觉,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快死了。光是按摩都可以让人爽成这样。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和那个女的在黑暗里--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怎么知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觉得真的是有点龌龊。别人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尽去想那些不明所以的东西。
  "夏天感冒很麻烦的,注意一点。"他以为我是感冒发热,可是我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想起他那晚的事情而脸红。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或许有过吧。"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简单回答。什么叫或许?到底是有还是没有难道自己都不知道。
  "我以前有喜欢过一个女生。"我自嘲式地撇撇嘴,却没注意到这是一直以来被自己刻意封锁起来的秘密。
  "哦。"
  "不过她说我没出息,把我甩了。"她说你这副样子一看以后就没什么出息,然后嘲讽地全身上下看了看我,挽着一个男生的手走了。"那时我才初一。"
  "她没眼光。"
  "她说得很对。我活了十七年了,做了些什么?什么都没做。成天守着一堆书本的人能做什么。连我父母都说我有点老气横秋,别人还能怎么看我。我本身就没什么出息。"说完这些,突然觉得我真的已经疯了,为什么我要对他说这些,连自己都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背上的动作突然停止,他或许是在努力找话安慰我。
  其实没有必要。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我只会将它们藏起来,不会为那些非常透彻的事情难过。就算我本该难过想去跳了水洼自杀。
  "你知道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么。"他问。
  我怎么会知道。而且我也不相信人有前世来生。
  "你上辈子说,如果有来生,他要做个平凡的就算是一无所是的人。结果他后来死在他的最信任的人的手里。"
  "别哄我了,你以为你是神仙还是编故事哄小孩的人。"我笑起来,这未免有些荒唐。
  "我不是,我只不过是一个见证而已。"他回答,非常认真的口气,还带着点感伤。
  我回过头,突然发现我们的话题对于现在这样的两人有些沉重。他仍旧很认真地看着我,看得我一脸不舒服。
  "我饿了,你去做饭。"
  "今天出去吃。"
  
  其实任何一个餐厅里都无法做出能与他所做的东西相媲美的食物。这点在我第一次吃他做的东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可是今天他不做饭。
  一定是觉得伺候我伺候够了。加上刚才的对话,突然觉得哪里很不对劲。
  自从他住进我的屋子里后我完全没有为突然出现一个自己外的人而操过心,每个月的房租和买米买菜的钱全是他给的,我只出水电费和一些杂务钱,而且他还是全职保姆。不仅做饭给我吃,连每天早晨洗脸水都早早准备好牙膏早早挤好晚上睡觉之前洗澡水也早早放好,就差没亲自喂我吃饭没亲自给我洗脸擦背。
  也好,反正每个人对我这样闷骚的人都是会感到腻的,迟早而已。
  只要他觉得厌烦了就会离开我的房子,然后我就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可以做我考大学交女朋友毕业工作结婚养孩子的梦。
  这些才是我想要的。
  可是为何感觉有些酸楚。
  "喂,怎么了?"见我愣愣地停在大街上,他捏了下我的脸。
  "你要是厌烦了就走吧。"
  "什么。"
  "你要是讨厌我了就搬走吧。"
  他先是没明白过来,然后肩膀颤了颤,便开始哈哈笑起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不做饭是因为讨厌你吧。"
  "--我很认真的在说,你还笑!"
  他颤抖够了,侧过身来,重新甩给我一个清朗的笑容。"走吧,今天我是要去见一个朋友,家里没做饭怕你没得吃所以带你一起去。"
  原来我白难过这么久了。
  
  清静的餐厅靠后窗的地方坐着一个人,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知道他等的是谁。
  华夜果真带着我过去了,在暗淡的灯光里我看清楚他的轮廓。
  "阿冽。"他喊。
  那个叫阿冽的就抬起头来,看看他,然后看到了我。他朝我笑笑,很有亲和力也感觉很熟悉,同时带一些震撼人心的魄力。
  他应该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长得很好看,带着眼镜。额发很长,半遮了眼睛。
  我们坐下来,点了菜。我进来的时候看着这个餐厅的摆设还以为他会点西餐,结果终于还是我们平常吃的那些东西,而且竟然全都是我喜欢的。
  华夜看到他似乎很高兴,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得兴高采烈,不过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恍惚觉得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吃饭并不是第一次。
  我们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没说多少话,吃完饭他交了个东西给华夜。然后向我们告别。
  他说再见小歌。
  让我感到十分惊奇。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我的惊讶表情来不及让他看到。
  "他认识我?"
  风有点大,我打了个哆嗦。他没有回答我,只伸过手将我拉过去贴着他的身子。温暖得要死。
  "回去吧。"他说。
  那个夜晚让我觉得很神奇。又觉得很遥远。似乎我们其实早已相识,可是又分明是初见。
  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个梦,只是太长。至今都未能醒来。
  夏(一)

  天气越来越热,一张床挤两个人越发让人觉得痛苦。加上每天半夜被他翻来覆去的大动作给弄得可怜兮兮,好几次我醒来的时候都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在了地上。
  我下定决心要将他赶下床去。
  他不干。想象之中的事情。
  我说再这样下去我没办法参加期末考试了。
  他想了个办法。
  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台中央空调,摆在窄窄的房间里。结果又出了问题。
  空调刚搬来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医生检查了说我的体质不适合用空调,否则怕吹出病根来。
  "你给我睡客厅去。"我踹他,踹不动。他象猪一样躺着,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故意不理我。
  我只好闷闷地背靠他躺下去,贴着他的背,一阵火热。而他半夜又老毛病地伸手来抱着我,我怎么挣扎打他掐他都把他弄不醒。我怕我不被热死都会睡眠不足而死。
  汗水直流。流下去后席子都变得粘粘的。
  在这种时间里,每个人都酣然入梦的时候,突然觉得我变得很无助。我睁眼望天花板,觉得天花板在不断散发热气,一缕出来了,又吹出来一缕,然后整个天花板开裂出很多口子,每个口子都不断望我身上吹啊吹,将热气全吹过来,要把我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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