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吸血鬼————林翊枫
林翊枫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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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这一刻,他的叫喊传遍了方圆百里,我从未听到过这么恐怖的叫声,仿佛被百鬼撕裂痛不欲生。理智在瞬间飞回了大脑,我看向他,身下的人脸色惨白如雪,豆大的汗珠密密挂在额头,他已在刚才那声叫喊里昏厥了过去。看着殷红的血从他腿间缓缓而下,我完全清醒了过来。
  一万年没做过,竟然忘记该一步步地进行,在这个时候伤了他,我真是笨死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阿冽吐着烟圈,质问地看着我。
  "能怪我吗。"不满地撇撇嘴,又不象你随便和个狼人都可以上,以前还以为这人很老实。"丢了一万年,差不多都忘光了。"
  "至少要让他适应,这点都不懂么。"他半垂下眼睛,烟在手里腾腾起雾。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突然想起阿冽以前都不抽烟。
  "随便抽抽的拉,管我这么多做什么,想想一会他醒了怎么给他道歉吧。"
  "这个你也不用管拉,顾良辰的事怎么样了。"
  "他离开程家了。"
  "离开?和御风堂脱离关系的话岂不是会遭到追杀。"那小子从酆都离开的时候还和程飞扬的关系好得很,又怎么会突然离开,他应该不会不知道离开程家就意味着什么。
  "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如此决绝?"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吐出一缕烟,笑起来,"可以让你消失三个月,也可以让他断然离开程家。你们都一样是为情所困的小东西。"
  "我比你大多了,你祖宗都得叫我神仙。"我哼了一句,"别说得你世外高人一样,自己还不是一样对人一见钟情却不敢说。"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有的事情是注定的,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我又何必求得那么辛苦跟自己过不去。"他又看我一眼,笑容深不可测。
  "有时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哪种家庭才能养出你这种个性来。"讽刺地看他一眼,瞄见外面的天色已全黑。"老妖婆怎么还没来,打个电话给她看看。"
  刚说完便响了敲门声。阿冽站起来,打开门,却是姓顾的那小子。
  "你怎么来了。"阿冽有些吃惊,口气却很平静。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是小可爱的房子啊。"说完走进来,挑衅地看着我。
  "你要离家出走或者无家可归是你的事,但是请别给别人添麻烦。"我懒得看他,直接转过身进了厨房,虽然不吃东西不会死,不过却会饿得你要死。
  "你以为你谁啊!不就他妈一老僵尸吗,嚣张个屁!"他吼了一声。
  下一秒我已高举着明晃晃的菜刀站在他面前。
  "我不对你发火并不代表我不会发火,你要牢记这一点,对于没有价值的东西我从来不会怜惜。如果还有意见就尽管出口,我会尽量给你留全尸的。"我凶恶地看着他,声音压得异常低,却填满了百分百的怒气和霸气,如果他还敢再乱叫一声,下一秒银狼就会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从来没兴趣和这种屁都不懂却自以为是的小子开玩笑。
  "够了,你们干什么。"阿冽见情势不对,上来阻止,却被我一个眼神吓了一跳退出两步。
  "姓顾的你听着,以后没人叫你就别踏进这屋子,阿冽对你好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对你好,你要去哪里是你的事,少一点嚣张免得死都不知道原因。"他估计被我吓坏了,脸色发青却一句话都没说。我很少凶人,恐怕连阿冽都以为我不会发脾气,可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遇到过,什么脾气没有,只是千变万化的心情表情让人很累,平静一点比较容易而已。
  推开他,继续回厨房做饭,然后就听到开门声和砰的关门声。
  "我去追他,你慢慢做。"阿冽朝我说了声,然后跟了出去。
  阿冽对谁都这么好。何必。
  突然想起我们刚才闹得厉害,卧室里的人应该被吵醒了,便轻轻地推开那门进去。
  床上的人显然是发现了我,却又想装着还在熟睡,我走了过去,睁睁地看着他。他被盯得不舒服,无奈之下干脆睁开了眼杀人般地看着我。
  "下午很抱歉。"我说。
  他没回应,还是那样看着我,凶狠的眼神加重了几分。
  "还痛吗。"我弯下身子,想要掀开被子。
  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愣了一秒便牢牢抓紧被子大喊一声:"你要干什么!"
  "看看你的伤啊。"
  "你--你这个混蛋!"他面带哭色一拳挥了过来,直接揍到了我的脸上。
  "嘶--好痛。"我捂着脸,痛得皱起眉头。
  "你是猪!猪!"见我竟然没躲白白地挨了一拳,又因为气愤不知道该不该关心我,便在床上哭着吼起来:"给我滚出去!快滚--!"
  "你不生气我就滚。"露出个无辜又很无赖的表情,他还在极度愤恨和矛盾中。
  "你滚!滚开,你这个变态强奸犯!"连强奸都喊出来了,我真想哭,如果不是你我会这么控制不住把你弄伤么。
  "你饿不饿,我在做腊八粥哦。"继续哄他,才想起锅里还煮着东西,然后便狂奔了出去。
  "你蠢死算了--!"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虽然是在骂人,却仍旧悦耳动听。
    "好吃么。"看他一口口吃得津津有味,不禁笑了起来。
  "哼。"撇我一眼,不做回答。
  "明天做跳水兔给你吃,顺便叫上阿冽和老妖婆。"一边喂他,一边盘算,"最近流行全套料的自家涮小火锅,下次我们吃火锅吧。"
  "胡萝卜烧牛肉!"
  "好!"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别说烧牛肉了,你要吃满汉全席我都给你做。
  "两个人吃。"又撇我一眼。
  "好,再加烛光晚餐如何。"我巴不得只有两个人在,刚才说叫阿冽和阿莫是不想他又想起下午两个人在客厅的那事尴尬,既然他都说不要那两个电灯泡了,我又何乐而不为。
  "你有毛病!"
  "我哪里又得罪你了唐小歌少爷。"我那么诚恳地建议,他竟然说我有毛病,真是吃力不讨好。谁叫我偏偏又喜欢这家伙喜欢得要命,自作孽不可活,就是指的我这样。
  "今天黑马和班长都没来上课。"
  "哦--"那狼人没去上课是因为他在阿冽那,姓程的也没去,应该是开始找他了。找到以后呢,按照程家一直以来的作风,那小子必死无疑。不过他和程飞扬的关系一看就没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逃情,逃到白帝城自甘堕落,那就好解释了,以后的事情也任他们自己闹去。至于阿冽,御风堂行事向来不会针对人类,加上他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才是。
  "在想什么。"他拉拉我的衣服,皱了皱眉头。"刚才和你闹的人是黑马吧,他和班长怎么了?"
  "小两口吵架,没事的。要是程飞扬来找你,就说你没见过姓顾的明白吗。"
  "只是吵架--"
  "总之这事你别管,我不想你有事。"摸摸他的头,温柔地笑笑,世界毁灭也不要紧,只要你没事,什么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
  "对了,你说什么--黑马和班长,他们--"他吃惊地望着我,到现在竟然还看不出那两个人的关系。
  "小笨蛋,所以叫你别理他们,私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别人是帮不了忙的。"把碗收起来,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这么迟钝迷糊的人,竟会是那个果断气概的聂邪转生。
  "难道是黑马那家伙外遇被班长发现了。"他眼睛一亮,我差点没跌到地上,这人的思维似乎有点太天马行空了。
  "快睡觉吧,我去洗碗。"端着碗走出门,要是我们能出汗的话我一定已经出了一头汗 ,果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若是被他知道程飞扬的底细,一定会出事。那小子说要得到我,就一定会行动,虽然我不认为他能拿我怎么样,但是如果他在这小笨蛋身上动手脚那就说不准会怎么样了,现在又突然冒个顾良辰的事来,阿冽拿准了是要插手,我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一句话说来,完全就是一片混乱。
  现在对于他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好。如果可能,最好不好让他被扯入这些事情,要是他出了事我会做出什么来自己也不知道。
  
  "华夜,是我。"拿起手机,阿莫的声音传来,"班长怀疑你和黑马出走有关,这段时间你要小心,他肯定会对付你。"
  "哦,他想象力挺好嘛。"我戏谑地笑笑,阿莫的情报网,从古早开始就是不容置疑的。
  "我现在很认真,请你也认真点!"
  "我也很认真啊,莫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我已经打电话给阿冽了,他说他自有主张,口气有点奇怪,难道他真想插手那两人的事。"她有点不解,因她不了解阿冽这个人。阿冽做事几乎是全凭兴趣,他感兴趣的事情就算是世界大战也会全心投入进去,看起来这次他是下了决心要好好玩玩。
  可惜对付程家并不象打仗和经商,阿冽这次的赌注到底有多大,胜算又有多大,天才知道。
  "还有,阿冽说黑马今天做了‘预知',和小歌有关的。"阿莫的语气比刚才更加凝重。
  "坏事?"我一惊,不想让他介入,却还是逃不过么。
  "这段时间让他别去上学,还有别和程家的人对上,为了黑马,程飞扬这次似乎准备来真的。"
  "我不认为他以前就是闹着玩啊,他对付我是迟早的事。"
  "废话!我是在说另外一个人,你自己保护好他。如果实在不行就让阿冽把黑马交出去。"阿莫果真不了解阿冽,他会交出黑马的话当初就不会拣他回去。
  "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我比你们都安全,到处都是死心塌地为我卖命的人,担心你自己吧笨蛋。"
  "那也派几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帅哥们来保护我吧阿莫姐姐。"我咧嘴邪魅地笑笑,可惜这么有趣的表情她看不到。
  "这主意很好,那我先挂了有事再联系。"说完那边便响起嘟嘟声。她果然派人类来保护我们?那还不如我自保。
  
  十月的天上已经看不到星星,从前这个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现在却是林立的森林。当城市越来越多的时候,平原便越来越少,到了最后,还有多少能能看到无边的草原的景象?
  属于人类历史的转轮历转得太快,他们改变了这个世界,繁荣了这个世界,却又在强行地毁灭。那些不属于人类的和他们所认定的动物的生物,在人类出现以前就活在这个世上的生命,也曾经和谐地存在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猎狩者的,专门捕捉和残杀这些所谓的异类的人?一万年,还是更久以前。
  这个世界分明不是属于哪一类生物的,可是人类为何总是会有那种错觉,以为自己是主宰着这世界的主人。
  程家的人维护的又是什么,人类的利益,人类的安全,还是早已将他们所做的一切当成一种乐趣。
  程飞扬会为了顾良辰而与我针锋相对,对付不了我,便只能对唯一能让我动容的人下手。唐小歌啊,我吐出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是我唯一的弱点,甚至会是致命的。如果程飞扬要挟着他,要我去死才会放过他,我会不会答应。
  当然会,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虽然我从来就不曾真正"活"过。
  可是我还真没想到我怎么才能死得了呢。吃药跳楼什么的,对付人类的方法,还有那些对付一般异类的茅山道士一样的东西也同样没有用,要有用我早挂了。把我分尸?这倒是个好办法,从来没试过。
  呵呵,多傻啊,干什么非要想着怎么把自己弄死,别人想长生不老都不行,谁知道活也会真的活得不耐烦,没事跑来想怎么死。可是他真的要挟了小歌怎么办,他趁我不注意对他做了什么怎么办,我一定会疯的。
  为了这个人,世界真会被我毁灭也说不定,我还没试过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但至少让程家绝种是轻而易举的。
  我站起来望着阑珊的上空夜色,高高的地方灯火又隐约泯灭几点。叹口气想,程飞扬,为了整个御风堂,你还是多点自知之明,想清楚一点再行动比较好呢。
  
  回到小小的房间,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几个月没有睡过的床,现在看起来竟然是如此之大。或者其实是因为他的纤瘦,躺在上边象一只小小的猫儿,轻轻地蜷着。
  脱去衣服钻到被窝里,一阵暖意传遍全身,人家都说小孩子身体温度高,看来这人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阿夜。"他突然伸过手来,在我身上胡乱摸摸,然后圈住了我的腰。光滑的触觉不停在腰肢游移,我顿时愣住。这不是在刻意勾引我吗。
  伸手打开壁灯,看看他,眼睛紧紧眯着,红润的脸满是睡意地贴在我的胸前,以前他睡觉都很老实,为什么现在睡着了都会有这么多奇怪的举动。先是在神游状态下打电话给我,然后又缠在我腰上蹭来蹭去,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更难以想象的举动来也说不定。
  难道就是所谓的相思成灾,竟在分别的几个月里养成了他睡觉不老实的习惯。
  我黯然一笑,你竟有如此喜欢我,那我就算真的要为你死,也值得了。
  "阿夜,不要走了。"他喃喃,抱着我的那双手,不自觉又环地紧了一些。
  "我不会走的。"关掉灯,仍旧见窗外空茫的夜色。人类的体温是如此奇怪,可以给你温暖,可以把你灼伤,可以让你融化,也可以将你冰冻。而此刻,只有柔软的温度徘徊在你我之间,又何必去多想以后会怎样。
  此刻我们都是真实的,就好好地相拥相守。夜晚之外仍旧是无际的天空,睡在你身边等待黎明的重现,满足于看着你迷糊惺忪的脸说一声早安,如此简单。
  却又如此重要。
  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现在这个你,早已成为我世界里的全部。
    十月的清晨异常地清凉,空气里带着城市特有的空旷声音,黑夜慢慢降下去,远处楼顶升上来没被藏住的天边一抹淡银色。
  一万年前每一天的这个时候,那个人都已经不分寒暑地早早起床练兵,一万年后睡在身边的这人,还在温暖的床上沉溺于遥远的梦里。
  阳台上仍旧有风从指间穿行而过,声音很轻地缠绕在耳边,很象那时他最爱低低地哼着的没有词的歌曲。
  "这一辈子都在保护别人,受人膜拜听人赞叹,除了满足更多却是疲倦,这样的生活也该够了,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我更愿意做那个被保护的人。"
  "做强者有何不好,被人崇拜可是人人都想的事情。"
  "没有什么不好,我不喜欢而已。下辈子做个女人吧,被人温暖的感觉比被鲜血冷却好多了。"
  "聂邪,你真是个怪人。"我哧笑一声。
  他笑了笑,没再回答我。结果他这辈子还是个男的,而且经过了一万年才重新回到这个世上。万年一世,他应该是筹备等待很久了,等到一切时机都成熟了以后,才不急不忙地从我的梦里来到眼前。虽然没能生成女子,却真如愿当了个傻傻的笨蛋,被人温暖要人担心,却又同时给人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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