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信情缘————殷子期
殷子期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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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信情缘》 by:殷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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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IQ192的小偷席安,行窃时落入警察锺洋手里,为了不坐牢,只好答应去黑社会背景的萧氏集团当卧底,谁知要多倒霉有多倒霉,又撞到旧情人──萧氏的大老板萧飞的枪口上,这警匪偷三人之间的游戏就此拉开序幕......

第一章

在我的面前摆著十几个钱夹。长的,方的,新的,旧的,皮革的,帆布的,男式的,女式的,颜色各异,以黑色居多。我满意的将它们堆到一起,开始逐一检查。
我并不是一个钱夹收藏爱好者,我只是一个小偷。
这些钱夹里面有时会有许多钱,有时会有许多故事。这是我刚入行不久就已发现的有趣现象,所以我不会像其他同道那样取出钱就将钱夹丢进垃圾篓。通常,我都会把它们带回家,然後再仔细翻看,寻找让我感兴趣的故事。
小小的钱夹像一个小小的魔术盒子,有时会藏著一叠欠费几个月的账单,有时会夹著一张没有名字的电话号码纸,有时会掉出一颗粉色的可爱糖果,其他还有撕掉票根的电影票,早已过期的招待卷,一张不足一元的购物收据,一张泛黄的小照片......不知它们的主人留著这些没有用的小东西要做什麽,或许只是遗忘了,或许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今天的收获丰富,但并不多彩。这些钱夹中规中矩,内容与外表高度统一,让人失望。入行多年,我早已不再将当日有多少进帐作为让自己快乐的目标,我的工作很刺激,却也很单调,使我几近厌倦。可也不能辞职,我是自己的老板,也是自己的员工,无论谁炒掉谁,我都会被饿死。
最後一个钱夹是个外形纤长,做工精良的纯皮女包。我打开它,看到令我眼睛发亮的东西。
里面有一封信。
我如获至宝,捧在手中仔细端详。信封上是娟秀的小字,与那钱夹很配,信寄往R区117号,收信人叫锺洋。透过灯光,可以看到里面那张薄薄的信纸,字太小,写的很密,辨认不出。於是我到厨房烧开一壶热水,把信放在壶嘴喷出的蒸汽上熏。封口的固体胶渐渐融化,微微翘起一角,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揭开,取出信纸。
信的内容果然没有使我失望,一个叫申小雅的女人用极其婉转的口吻向这位锺先生提出分手。
我越看越觉有趣,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位锺先生看过信之後的表情。R区?虽然不在我的活动范围,不过偶尔换换环境也有益健康。
就这样决定吧,明天去做一回邮差。
我闭上眼睛,携美梦入睡。如果此时有月光透进窗来,便会映出一张微笑著的脸。

早上起床,我打开衣柜,取出一套运动服和一个棒球帽。既然去R区,就决定今天扮作学生好了,再背上我可爱的牛仔包包,一天都会有好心情!
到R区去要乘地下铁。
上班高峰时人很多,我坐在车厢里,东瞧西看,本没打算犯案──这里人生地不熟,做生意会很不明智。可是在R区的前一站,上来一个人。
他站在门边,个子很高,身材匀称,显然勤於运动,头发削的很短,眼睛颜色很深,看上去忧郁而心事重重。
我想,既然古语说破财免灾,那麽我应该帮帮他,於是站起来,给旁边的一位老人让座。老人非常感动,不住道谢,我笑的很乖,腼腆的说:"您不要客气,我下一站下车。"
挤到车厢门口,离他很近,近的可以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肥皂香味。进站时车猛地刹住,我随著人群向前扑倒,正好撞在他身上。
"对不起。"我说,满怀歉意。
他笑了一下,说:"没关系。"
然後,我的手被人用力捏住,"哢嚓"一声铐上手铐。他从我手里拿回钱夹,亮出证件,笑呵呵的说:"跟我走吧。"
我被人赃俱获,无法抵赖,只好束手就擒。

来到R区警局,他脱掉穿在外面的长风衣,露出里面的制服。
"警官,我这是第一次作,你放过我吧......"我哀求著,眼看就要哭出来。
他不为所动,指著审问室中央的一把椅子,说:"坐吧。"
我无奈坐下,低头看脚,双手绞在一起,样子楚楚可怜。
问过例行的问题,他又说:"把证件给我看看。"
我取出伪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毕恭毕敬的放到他的桌上。他忽然一把抓住我拿钱夹的手,质问道:"你说自己是第一次作?"
我不知所谓,下意识的点头:"是的,警官,请你相信我。"
他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图片,丢在我的面前说:"失主上个月报的案。"
我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拍的正是我拿在手里的钱夹,右下角绣著一个"Ann"字。我当时正是因为这个绣字才把它留作己用,没想到会正好撞上枪口。
该死!我暗骂,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检讨自己,此後万万不可如此感情用事。
我讪讪的换上一副被人戳穿後的羞怯:"警官,我只做过这两次,请相信我。"
他并未深究,拿起学生证看了看,问:"N大的学生?为什麽干这个?"
我终於等到机会讲述早已编造好的故事,开始声泪俱下的控诉:"我父母皆不在本市,独自一人在此求学,难免被人欺负。有一群小流氓天天堵在学校门口向我敲诈,学校害怕是非也不愿为我出头。我的生活费都被抢走了,家里生活又很拮据,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今天才第二次就被你抓住。警官,我父母对我期望很高,如果我因为行窃被学校开除,他们一定会痛心疾首,所以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後绝对不会再作了......"
"N大......"他想了想,问:"是长毛阿胜那夥人吗?"
长毛阿胜?谁呀?名字可真够逊的!
我想,不管你是谁,反正这次对不住了!
於是连忙点头:"对,就是他们。"
"那群混蛋!"他好像很生气,"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下才行!"
我无暇顾及他人安危,只求快些脱身,泪水涟涟的哀求:"警官......"
他叹了口气,说:"你在这里签个字,走吧。"
我闻言欣喜若狂,没想到这个小警察这麽好骗,赶忙签上自己大名,拔腿便跑,却又被他抓住:"等等。"
我的眼泪又冒出来:"警官......"
他向後退了一步,说:"你放心回去上课,以後不要再作了,长毛阿胜那边我会解决!"
我看见他眼里的清澈,不禁一阵感动。
如果你不是警察,也许我会爱上这双眼睛。

从警局出来,我开始沿街寻找117号。R区布局如棋盘,纵横清晰,很快就给我找到,是一套中古的公寓。按门铃,很久也没有人应答。我恍然大悟,现在刚刚下午2点,凡有正当职业者均应在辛勤工作,唯我等游手好闲之辈才会到出闲逛。
反正不能白跑一趟,我买了一份当日早报,在街角的咖啡馆里打发时间。展开报纸,头版一行醒目黑字标题充斥整个眼球──《萧氏集团被控洗黑钱一案终审警方败诉!》
唉,又失败了......我叹了口气。
萧氏靠黑道起家,盘踞泰国,触角遍及整个东南亚,在金融,房地产,造船,酒店等众多领域称王称霸,堪称亚洲首富,小小的警方与这条巨鳄斗法,无异於以卵击石。
新闻旁的大幅配图,是自法庭走出的萧氏现任总裁萧飞,被无数记者团团围在中央,春风得意,与五年前无异。我不禁生起闷气,手指在萧某的脸上抠出一个洞,露出另一版上的些许字迹。
唔......好莱坞巨星薇诺拉?赖德在商店行窃被抓?笨蛋,在商店偷东西也会被抓住,亏你长那麽大眼睛,当时在看哪里呀!不如付钱给我,教你两手绝活。
我边骂边胡乱翻看,整张报纸皆是无聊报道,我将它丢到一边伏案沈思,十分锺後睡著。在梦中有一个女人在唱歌,悠悠的旋律,哄梦中的我入睡。我经常会做这个梦,也经常会想,如果梦中的我也在做这个梦,不知会有多少个女人、梦和我?
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窗子上映著霓虹闪烁,满街灯火。透过窗子向外瞧,对面117号已然明亮。我起身付账,遭到服务生白眼。
我将这里当廉价旅馆,临走时还不给小费。
再次按响117号的门铃,里面有脚步声渐近。我一手堵住门镜,禁止其偷窥。
里面的人看不到我,变得很谨慎,不肯开门,只问:"找谁?"
我答:"请问这里是否住著一位锺先生?"
"是......你是谁?"声音似显犹豫。
看来不会轻易放我进去,我决定亮出底牌:"有一位申小姐拜托我送来一封信,请开门。"
果然不出我所料,门立刻打开,我望见面前的人,脸上原本幸灾乐祸的笑容立刻僵掉,转身便走,被一把扯回屋里。
门在身後"哢哒"落锁,我迅速调整面部表情,无辜的说:"警官,我找错地址,抱歉打扰你,请让我走。"
"哦?那你本来要去哪里?"锺警官挡住门口,双手抱於胸前,制服已经换下,身著一件T恤,露出两臂强健的肌肉。
我看的心惊肉跳,只想尽快逃脱,信口胡邹:"171号。"
"171号是墓地。"
"我一位朋友今天忌日,我正要前去祭拜......"
"晚上去拜你不怕撞鬼?"
已经撞鬼了。
我心里嘟囔,嘴上赔笑:"我这位朋友是患狂犬症过世的,所以怕光──"
"信拿来!"他伸手到我面前。
眼见无法蒙混过关,我只好将信掏出,递到他手上:"既然信已送到,也不便叨扰,先行告辞,你慢慢看吧。"
生怕他看过信以後迁怒於人,我正想夺路而逃,岂料此人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向旁横跨一步,拦住我的去路,当下便将信撕开。
我见他边读面色边转为青色,心叫大事不妙。
失恋的警官抬头深深看我一眼,开口问道:"你怎麽认识申小姐?"
我心下忖度,既然他与申小姐此前关系甚密,怕是互相没有什麽秘密,还是少说为妙,於是便答:"我并不认识申小姐,昨晚在街上走时被她叫住,给我二百块,托我将信送来这里。"
"她移民加拿大,昨日中午已乘机离开本市。"
我沈默。
他的声音突然严厉:"席安,你还不肯说实话?"
"警官,我只做过这三次,请你相信我。"我脱口而出。
他冷笑:"我当然相信你,可也不能枉法。"
哼,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被女人甩了,拿我泄愤?!
我又被铐住双手,带回警局。
他朝我诡秘一笑,说:"看你送信那麽辛苦,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地方。"
我望见铁栏里一群凶神恶煞,面露恐慌:"他们是什麽人?"
"明早要拉出去枪毙的杀人犯。"他边答边将我推进去。
我顿时惊惧的泪水纵横,抓住他的衣袖:"警官,我知道错了,请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会被杀掉!"
他隔著铁栏拍拍我的脸,好似狼外婆:"小家夥,我走了,你多保重吧。"
"不要啊......警官......我好怕......警官......"
我朝著他的背影凄惨的哀号,待他重重将门关上,一个人从身後环住我的腰:"小安子,别演戏了,对他没用的。"
我抹掉脸上泛滥的眼泪,手肘向後用力一顶,将此人撞开,骂道:"别叫我小安子,死光头!"
光头揉著被我撞到的肋骨,笑嘻嘻的说:"席安,你不是号称决不失手麽?"
我恨恨的说:"还不是这个死条子,竟然不买我的帐!"
"他是今年刚来的,正经的很,我店里最漂亮的孩子都没能沾著他的边。"
"等著瞧吧!"我暗自记下这笔帐,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二天一早,来换班的警察将我释放。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心里盘算该如何报复锺警官,思来想去都没有好主意。虽然仅仅往来几次,我便已感到这人的确不是简单人物,别看表面不拘小节,骨子里却一点不肯妥协,嘴上谈笑风生,一双眼睛却透出谨慎和机警。这种人心里一定都有很大秘密,可惜他还没有练够火候,被我轻易看透。
哼哼,看我不剥掉你的皮,瞧瞧你的本来面目!
我正径自冷笑,无意间瞥见路边一家电影院,门口立著招牌,上书:
[看早场电影,附送早餐一份]
我这才发现自己肚中已唱开空城计,遂购票入场。今天放映的是《重庆森林》,我一面看著,将领到的廉价早点吃完,心里便已有了主意,於是在路口一拐,再次去拜访警官家。
溜门撬锁虽非我主业,却也轻车熟路。此刻我正站在锺警官家里,得意洋洋的四下打量。昨天来去仓促,没来得及细瞧,想不到这单身男人的房间倒也井井有条,想用王菲追求梁朝伟那招还真有难度。
我把房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暂时没有发现什麽可疑物品。这警官简直摒弃了七情六欲,家里连一张A片,一本色情杂志,或者一只安全套都没有,难道是性无能?
怪不得那位申小姐会与他分手!不过若真是这样,倒让我有些难办。
打开桌上的电脑,背景是金门大桥,没什麽意思,文件夹里也空空如也。
我心想,警察生活还真是枯燥,下次来为他安装几个可爱的游戏好了。
今天总不能空手而归,我偷偷取走衣柜最里层的一件黑色T恤,将屋子恢复原样,悄悄离开。
走到地铁口,远远看见正在执勤的锺警官,我包里装著赃物,躲闪不及,被他看个正著,招手叫我过去。我老老实实走到他面前,扫眉搭眼的问:"警官,什麽事?"
"等一下我要去N大找长毛阿胜,你跟我一同去。"
我心里一惊,那长毛阿胜会认得我是哪根葱才怪,到时还不穿帮?
我可不想到处结下仇家,忙说:"警官,我母亲今日开刀手术,我要赶去医院,恐怕不能帮你指正坏人了。"
他听了奇怪的问:"你父母不是都不在本市?"
"呃......其实我母亲腰部素有恶疾,尝闻本市S医院骨科医术高超,特地来拜访名医以求良药。"
"S医院......离市区很远啊,现在乘车过去恐怕来不及。你若是早说,我昨晚也不会关你。"
我若知道你这样敬佩孝子,当然一早便说,谁会愿意在警局过夜!
我满腹委屈,低头不语,让他受良心谴责。果然,善良的警官被弄得局促不安,极为懊悔,却说出更加让我恐怖的话:"你不要著急,我正要换班,骑机车送你过去,想必还不晚。"
"啊?不用不用,"我拼命摆手,"不用劳烦你!"
他却误以为我对警察心怀芥蒂,把我按在机车後座上,十分体贴:"放心,我不会将你行窃的事告诉你父母的。"
无奈之下,我将递过来的防风帽带在头上,遮住难看的脸色。他将机车开的飞快,我环住他的腰,头紧紧贴在他的後背上,一动也不敢动。
两旁的景物争相向後,从眼前掠过,快的看不清形状。隔著防风帽,我感不到他背上的温度,只觉得很宽,很厚,很安全。
到达目的地,我开始尽可能的劝他不要入内:"警官,如果你出现,我会无法解释。"
他拍拍我的肩,以示理解:"好好孝敬父母,以後不要再偷了,我现在去帮你解决长毛阿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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