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张床————平江秋日(+番外)
平江秋日(+番外)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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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仆人们见惯不怪,我更是拿他们当成海市蜃人。可以直接从纠缠的身影前大摇大摆地经过,去逗弄那个小娃娃。

  终有一天,那个婴床中的孩子不仅睁开了黑黑的眼睛,开始看得见周围,甚至会爬会闹了。那个男人才提议道,『该把夜白单独放一个房间了。』

  『你......不把他送到她那里去麽?』医师只是微喘,云雨过後的薄汗,在阳光映衬下闪闪发光。

  『她?她现在已经是半个疯子......还有能力照顾孩子?』男主人的黑眸一闪,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烟卷,开始吞云吐雾,『不行。』

  『他毕竟是你儿子!』

  『你真关心我儿子呢...不像那个传说的冷血医师哦。』大手在薄被下游移,医师的身体明显一僵。

  『该死的...我只是不想你的儿子像我一样......没有人关心......

  呜......』医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男人压在了身下。转眼屋内的气氛又开始旖旎。

  『哇......』好小子,你真是体贴你爹的健康......眼看著那个淫虫好像没有知觉依旧在被窝里翻滚。那个小子,哭得更加惨烈。

  『砰砰!』是金姨的大脚力,『老爷!我听见少爷的哭声,是不是饿了?!』

  『该死的!』终於那个蠕动的被窝中探出一个脑门,却是凶神恶煞一般的脸,『一个锺头前才喂饱的!!不用喂了!』

  『......』有人在闷笑。

  那个伟岸的男人径直跳下了床,胡乱套上了衣裤,将孩子的床拖出门去。我紧紧跟著,怕他情急将小孩子扔下楼。这个人,现在竟是不好惹的,看见他鼓胀的下体,就知道。

  『金姨!少爷交给你,放到远一点的地方!吵死人了!』

  『啊?哦哦...』木讷的妇女只是受命,又从楼道一侧踱了回来。

  『砰!』木门又被关起,阻断了夜白仍在继续的抽泣。

  『唉,少爷,只能怪你命不好,摊上了这麽个父母......』佣人也只能摇摇头,抱起少爷,将小床搬上三层的阁楼。自己却又回到楼下,开始干著自己的活。

  『啊啊!原来花梨是算好要我做你这兔崽子的玩伴啊!』我皱紧眉头,若是玩耍还行,你要我喂奶,换尿布,我可是真的没有那麽大本事。

  『呜呜...咿咿......』这为人父母的倒是轻松。我抱怨著。他究竟在咿咿呀呀什麽?!

  禁不住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手......捏捏那软软的身子,才多少个月,就长的那麽白胖了,这手脚也是一刻不得闲......还在啃我手指头?!

  啃......我的?!我慕然惊觉!抽回了手。

  不对!绝对有什麽不对劲的!他是不可能看到我的!我是精魄!

  不,不对!世上有人能看到,也能摸到......就是通灵的人...还有心地纯洁污垢的......孩子。

  『夜白,你能看到我,对麽?』我微笑,费了半天劲举起一个似猴非猴的布偶,『那麽你究竟是一时能看见,还是通灵的体质呢?』

  『呀呀......啊啊啊!』他似乎听不懂我的话,我把他双手渴求著的布偶交於他。

  『夜白,我叫紫,紫色的紫。今天,我们算是正式地见面问候了呀。』他依旧只是把玩著布偶,不再理睬我。呃...这个兔崽子究竟是不是在寻我开心啊?!怒由心中起。

  去睡觉了,真是无趣!转过身,穿墙出去。只听得有传来貌似抽泣的声音,什麽啊!我不才不要被一个小崽子牵著鼻子走,若被阴间的人知道,怕是笑掉了门牙。

  正在我思忖那个孟婆和老艄公究竟还有没有门牙的时候,那个金姨又是一马当前冲了过来,一边念叨著:『造孽啊!这些人都是聋子麽?少爷哭那麽响都不来看望!』

  她身後跟著两张怯懦的生面孔,都是女佣打扮,畏畏缩缩地探头:『金姨,我们,正在後院晾晒啊,没有听见。』

  我没有精力再关系这些琐事了,只是飘著荡著回到了女主人的卧室。如果.....她还算是个主人的话。

  回想著刚刚经历的过程,不由背脊发凉。这个孩子可千万不要是什麽特殊体质才好,若是真有人天天看得到一个魂魄在家里飞,定是会让些好奇门遁甲之术的人上门来叨扰的。

  虽然有紫檀木的千年之身护体,若是燃了木,毁我原神也非难事。一但魂飞魄散,到时候我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阿弥托佛。』默念完,瞟了那个呆坐在床侧的女人一眼,很平常,不像是会生出有特异能力孩子的人啊?

  罢了,被搞得神情紧张,还是睡它个昏天黑地再说。我缩回木体。四肢百骸筋骨舒展,无比惬意。又有淡淡的紫檀木香,真是个安神的好地方啊!

  『我......做错了什麽?』

  呃,大嫂,不要再念了吧。我已经听得厌烦,就不能换些说辞?背过身,继续打盹。

  『到底哪里出了错?』

  你就错在嫁了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而已,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我咂吧一下嘴,快要入梦。花梨,花梨,你的身体真是香啊!

  『......』终於安静了。



  第七章──易主

  所谓人生苦短啊!我只是紫檀木里的魂魄,终究是体会不到。而千年之前活著的记忆也是随风湮没……

  不知道什麽时候,夜白开始会跑会跳,也会说话了。人的生长,真是个奇妙的过程。眼见著一个皱巴巴的肉团,就这样在佣人们的努力下,成长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漂亮的小孩儿。

  这五六年确是有点胆寒。

  当我的声影再次闪过孩子如漆黑眸时,又是一阵惊叫:『啊!又来了!那个幽灵姐姐!』

  接著,会不出我的所料,他指著我所在的地方,让早就守侯半天的女佣来看。每天都是同样的戏码。而佣人们则会了然地笑笑:『少爷,我们看见了,好漂亮的幽灵姐姐。』

  然後是相视不语。

  『你们,从来不相信我!』他终是知道,佣人们再一次没有相信他的话,只是畏於他是『少爷』。

  我在一边轻蔑地笑,这个孩子竟是屡试不爽。竟想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让我曝露在众人面前。辣椒水,大蒜头,还有各种神神叨叨的鬼玩意儿。十字型的木棍……

  看他的小脸蹬著我,嘴唇轻颤,我有些得逞似的的扬扬脑袋:『我可是哥哥……不是姐姐呵!』

  他有些吃惊,继而瘪瘪嘴,愤愤然甩门而去。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便有自尊了麽?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五六岁的时候,还是在和村头的老牛比气力玩吧?

  那女佣只是无奈地念道:『少爷总不会像夫人一般……有病吧?』

  一人搭腔道:『唉,谁知道。这麽可爱的孩子,竟然……』

  『嗯,咳咳!你们在絮叨什麽?!有这个时间还不去好好做活?!』金姨的大嗓门还是震天。这几年来,似乎只有她是没有撤换的。

  摇摇头,还是不要闲逛,再回去睡些时候。

  进到这个凄凉的卧室。阴风拂面而来,似乎还能闻到那日淡淡的血腥……

  那个妇人,最终选择的是逃避自己的人生啊!

  苍白的脸,憔悴的神情,还有空洞无距的眼……左手细腕一个刀痕触目惊心。只是不及一寸的小口,汩汩流出深红色的血液。缓缓地,浸染了床单,沾到地面。

  人的气息就在这个过程中愈加衰弱,直到嘴唇紫灰,胸口不再起伏。人啊!怎麽如此脆弱,一个小小的伤口,就可以摧毁整个一生麽?454F44窗清入很:)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我不由想到自己那时的惨状,有些模糊的印象……好似是一条绳圈摧毁的,亦或是……被鞭笞而亡呢?实在是太久远了,不太记得了……

  『妈妈?!』第一个发现她的竟然会是夜白?!这孩子,平日极少来这个房间的啊!母子连心是真的麽?

  『不要看!!』我冲上前,不顾自己只是一个不具实体的东西,紧紧抱住了他。谁来告诉我?情急之下,我真的能够环抱住这因为惊恐而颤抖不止的身躯?!我,果然不能再多和他接触了!过多的接触,使我的体质已经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我清楚,再跨越一步,便是极限。一但,他完完全全看见我,便是我背弃花梨诺言的日子。

  『少爷?少爷!!啊……』被凄厉惨呼吸引至此的仆众终於开始骚动。手忙脚乱地动作著。

  我退後,望著在金姨怀中瑟瑟发抖的孩子,有些怜悯。他的父亲,是不是尚在温柔乡中徜徉呢?他这个年纪应该是不懂,这可悲又错综的家庭关系吧……

  ◎◎◎

  兵荒马乱,不过如此。

  当那个满脸春色,有些狼狈的『父亲』亦是『丈夫』赶来的时候,那妇人的身体已经被一些陌生的人抬出去了。而男人,只是看著一地狼藉,叹了一口气。是叹息她消逝,还是叹息自己的解脱?

  化作冤魂的女人……你竟是没有看见,你一世的情劫,就只是换来他口中轻叹一记……你该在那里哭还是笑呢?

  脆弱不堪的女人!脆弱的情爱,脆弱的,生命。

  ……

  似乎过了许久日子,男人再次出现在这里──曾经的爱巢。

  『究竟是扔掉还是留著呢。』犹豫著。不会吧?我的阳间之旅被他宣告结束了?我又跳出了床架,第一次心里有些忐忑。只是不知道,担心的是对梨花的背弃,还是,对夜白的放手。

  『不要!爸爸!不要扔掉他!』突然冲进来的小小身影撞在男人依旧壮硕的身上。

  『夜白?!』男人扳起脸孔,『谁让你到这个不干净的地方来的?!』

  『我自己!』瞪大的双眸只是默默流著泪,亲眼目睹的那一幕确实在他稚嫩心中留下阴霾,他狠狠抓住男人裤腿的手有些乏力。

  『男孩子!不要总是哭哭啼啼的!』只是怒责,没有安抚。

  『留下妈妈的房间!留下这张床!我,我以後住在这里好了!』他的决断倒让大人措手不及。

  『……』男人应该是高兴才对。这样就不会有人兴冲冲地跑著,经常不巧地撞到他办事了。

  『爸爸!』他仰著漂亮的小脸,央求著这个从没有给予他多少父爱的男人。

  『好吧,如果你不在意。』看著五分像妻子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歉疚,还是真的拗不过儿子,真的应允了。

  我则是从头到尾漠视著。记忆中,这对父子如此贴近谈话有过麽?

  『谢谢!』他擦干脸上的湿痕,酷似一个男子汉的表情,让人觉得逗趣。不经意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紫,一定要抓你出来。』

  我的心猛地收紧,这算是逆反期到了麽?梨花,是你不好!没等我拒绝就径自弃身仙去,看这个麻烦!

  男人确另有心事一般,独自离开了这间晦气的屋子。

  只剩下男孩和……我。

  『夜白,记得花梨吗?』终於可以静下心问他。

  『你,是什麽妖怪?还是鬼?』

  『都不是。』我闭眼深呼吸,『回答我。』

  总是被唬弄过去,这次,说什麽也要问个明白。

  孩子却低头思忖了一会儿:『让我摸摸你的脸。我就告诉你。』

  我倏地回去,躲进了床架。不能再纵容他了。



  第八章──梦魇

  少年终是在屋里住了下来。我也渐渐识趣,很少与他正面接触。

  时光总是世界上最匆忙的东西。一日覆一日的轮回往返。孩童已成了弱冠少年郎。真没有料到,那团皱巴巴的东西,现在会生长成这麽人见人爱的小子。乖巧,伶俐,又是极其俊俏。

  每次在深夜无人时,我总会试探著在他耳边问道:『还记得花梨?』

  他只会皱皱眉头,翻个身,睡得更熟。

  我也不记得究竟是在什麽时候,他忘记了我的存在。

  从一开始的吵闹踢打,让我出来,

  直到後来沈默瞪视著这张无辜的床……究竟隔了多久?

  是哪年哪月带著好友来屋中嬉闹?

  又是什麽时候开始终日在他父亲书房埋头看著一堆我毫不能理解的书籍?

  我,全都不知道。

  他真的忘记我了,他的梦中再听不见『紫』;

  他却似乎想起了梨花,每次求学回家,总会先触摸著那条特殊的床腿──花梨的身。

  十几岁的少年也是有了心事,当他开始木讷盯著墙面发呆,我蓦地觉得这场景面熟。似乎有过一个女人,也这样,坐在我身上,怔怔地不知所想。

  女人在感叹,自己的人生……那你呢?夜白……

  或许……就这样,安静地陪伴他渡完人生,便是最好。

  虽然,很无聊,真的是无聊。

  那个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麽从孩童时顽劣不忌,到如今的乖巧沈静。总之,他是很高兴。

  偶尔我心情畅快,飘荡到楼上,看见他在书房满脸慈爱地摸摸孩子的头,就觉得那束阳光更加耀眼。让人觉得诧异的是,夜白看见医师与自己父亲的亲密,也没有激烈的反应,只是冷冷的看著,默默的离开。

  这个孩子,太难懂了;还是我的思想老朽,跟不上时代?

  ◎◎◎

  未想这平静的湖面也会有狂风骤起。

  十四岁,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夜白,若我是朽木,你就是朝阳下的鲜花。

  『砰!』脚步纷乱,进来的,不止有一人。

  『这就是那个被你邻里传闻得沸沸扬扬……不干净的屋子?』

  『是我的卧室哦!』少年稚嫩的童音半分娇嗲,半分沈稳。处於半熟的青涩果实,是最吸引人的感观……

  『夜白,可真的胆大。不过,这间屋子也没有传闻中那麽恐怖嘛。』後来者轻轻搭上了锁。

  『谁说的。』少年呵呵一笑,『这里,可是有很多古怪的东西呢!』

  他的手抚过床头,又搭在支撑架上,慢慢摸索回旋著。啊哟,我是心里不沈著,这麽一点小动作,已经让人感觉毛发矗立。

  『这床倒像是是古董啊!』那个陌生人的声音深沈却有一丝轻佻,很是刺耳。想是一个约二十左右的青年吧?

  『老师的眼光厉害啊!不过,床架是仿的哦!』少年来到花梨的本尊处,锐利的视线仿佛可以随时击穿木身,将我拖拽出来。

  他细白的手抓住碗口粗的紫檀木体,美目含笑著:『只有它,是最珍贵的东西。』我浑身痉挛不止。一语双关,其意谓何?

  『哦?是嘛。』那人也走过来,靠近了夜白。

  『唔……老师?你……干什麽?!』

  『……夜白,也是大人了,不知道我要干什麽吗?』

  激烈的挣扎,伴随肉体纠缠。两个人……让我身体微晃不止。这算是,他的人生,我,还是不要插手。佣人们听到动响,会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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