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欲————篱岛
篱岛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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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沙正惊恐的跪在一边,发抖的双手握着一枝烛台,底座沾着血迹,看见霍宁被自己打昏过去,他双手一松,剧烈的喘息起来。
千御强忍着晕眩直起身,外面的嘈杂声和撞门的声音一阵阵的传进来,他慌忙把小东西搂在怀里,跳下床就要往外冲。
祈沙却甩开他的手,绕着房间跑了一圈,将所有的烛台都推倒在地上,看着整个房间都开始燃烧,才重新跑到千御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千御望着亮堂堂的房间,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紧锁的房门在外面人的撞击下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他咬了咬牙,跑到窗边,抱着祈沙跳了下去。
两个人的重力从二楼直坠而下,滚落在花园的草地上,千御最先着地的手臂一阵剧痛,随后就没了知觉。
70
天气非常好,魅宁穿上了喜欢的裙子,带上礼物去探望自己的哥哥。快要到秋天的季节十分凉爽,让她乐意放弃交通工具,一路走着去医院,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并且不知道之后还要走多少次。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很安静,霍宁正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见魅宁来了,抬起头对她笑。
魅宁呆了一下,这种温和的笑容她依然不能适应。头部的撞击和那场火灾所受的伤,让哥哥好象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不要每天都来,很累的。"霍宁直起身坐在床边,很认真的对她说,他连口齿都没有过去伶俐了,劝阻魅宁不要每天都来医院时,只会重复的说"很累"之类的话,而找不出更令人信服的借口。
这样词穷的兄长,让魅宁觉得很心疼,只想更加频繁的来探望他,并且决定手边的工作一完成,就立刻把他接回家去照顾。
没有了霍宁的富芝商店已经一落千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排员工的去处,然后正式宣布商店的倒闭。这个结果让她高兴不已,她想要的从来都是平静的家庭生活,而不是商场上的厮杀。
想要一个温柔的哥哥,而不是暴躁傲慢的霍宁。
而这一切,都因为千御而变成了现实。
从霍宁家逃跑之后,千御和魅宁见过一面,内容是交还魅宁代养了几个月的小猫咪,千御看起来有点疲惫,精神却不错,只是从头到尾完全没有问过霍宁的事,或许他再也不愿意想起这个人的事。
临走前千御给了她自己的名片,魅宁想了想,还是把它撕毁扔掉了,他终于得到了幸福的生活,已经不再需要她的帮忙了。
魅宁并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哥哥,因为他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有千御这个人存在,之前试着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招来的只有疑惑的眼神。
这样反而好,忘记了千御,无论对霍宁还是千御自己来说,都是好事。
他们在一起只会彼此伤害,还是互相遗忘比较好。
魅宁长长的喘了一口气,把新鲜的花一枝一枝的插进瓶子里,眼睛的余光瞥到霍宁正盯着她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连忙问。
"没事,我就是觉得这花很好看。"霍宁温和的回答。
看着他微笑的眼神,魅宁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她连忙转过头去,擦掉眼角渗出来的泪水。
"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带一些来。"
纯白的房间里,魅宁恍惚的好象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自己还不太会走路的时候,揪着哥哥的衣角四处游玩。
而之后的一切,仿佛变成了一场梦。
 
千御又翻了一页书,细微的声响惊动了祈沙,枕在腿上的小脑袋动了一下,发出懒懒的鼻音。
他把床头灯的光再拧暗了一些,搂住小东西的肩膀,想把他放到枕头上,可是两只小手却牢牢抱住自己的大腿,怎么也拉不开。
千御苦笑,只能挪动身子让他睡的更舒服一些,又垫高了腰后的靠垫,受伤的手臂还没有完全康复,动起来有点困难。
从霍宁家二楼摔的那一下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虽然诊断出是骨折,医生却说即使痊愈了,寒冷和潮湿的天气也会不舒服。
而胸口的烫伤,恐怕也没有完全消失的可能。
霍宁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让他一生都忘不了这个人。
最后一次和魅宁见面的时候,关于霍宁的事,他想了很久还是没能问的出口,最后自己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霍宁受伤失忆的事。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如释重负,直觉告诉他,如果霍宁还健康的活着,祈沙或许会报复,那天晚上在房间里,他分明看见那个孩子眼里隐隐的杀气。
他确实乖巧不懂得反抗,但绝对有可怕的一面。
现在这可怕的一面,不会再出现了吧。
他也想过要对祈沙解释那天的事情,却不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其实那时霍宁根本没有用力掐他,根本没有杀他的意思。
他只是太愤怒了,想吓唬他,伤害他而已。
千御轻声叹了口气,抚摩着手边的小脑袋,祈沙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爬到千御身上,懒洋洋的蹭他。
"闭上眼睛睡觉,你明天还要上学。"千御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手掌下的小嘴微微咧了开来。
"你亲我一下我就睡。"小东西即使在梦里都不忘记撒娇,手脚勾了上来。
千御低头咬了咬他的耳朵,把他塞进被子里裹好,站起身走到衣帽架旁边。
上面正挂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千御拉了拉衣摆,把衣服弄的更平整。祈沙才刚刚开始上学,把这件校服看的比命还重。
明天早点起来,把它烫一下吧。千御刚想着,床那里祈沙又朦胧的叫着他的名字,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回应,叫声就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微弱的呼噜声。
他在说梦话。
千御无奈的一笑,回到床上关上灯,顺手把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祈沙睡熟了,蜷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脑袋好象还很清醒,不过现在必须睡了。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番外
房间里静悄悄的,祈沙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坐起来。天已经大亮了,外面在下雨,玻璃隔去了大半的雨点声,只看见窗户不停被打湿,一片模糊。
一个人呆着有点冷,小东西把被子裹的更紧,爬到窗边,趴在玻璃上盯着外面看。坚固的双层玻璃把房间罩的严严实实,几乎感觉不到外面的天气。
他往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在上面写千御的名字。
御字有点难写,左中右的结构到了他的手指下,被拉的扁扁,扁的好象变成了三个字。
小东西不满意的皱皱眉,连忙把玻璃抹干净,好象是不愿意看见这么难看的字。
千御很早就去上班了,和往常一样,他在桌子上留了字条,祈沙穿好衣服爬起来,小步跑到桌边。字条的内容每天都差不多,无非是嘱咐他早饭要喝牛奶,要去买什么菜,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却总也看不腻。要是有一天千御走的匆忙忘记留字条,祈沙这一整天都会像丢了魂似的。
今天要买的菜是洋葱,牛肉和番茄,晚上的菜是洋葱牛肉,番茄土豆汤,还有炒青菜,祈沙一边读,一边就不高兴的噘起嘴,青菜是他最不喜欢吃的东西之一,可是千御总说对身体好,三天两头逼着他吃。
字条旁边还放着纸和笔,把字条抄下来是千御每天布置的功课之一,目的是叫他练习写字。祈沙总喜欢偷懒,被骂了好几次,才养成乖乖做功课的习惯。他虽然快要成年了,大多时候却还像个孩子一样,尤其是讨厌练字。
洗脸刷牙完毕,又慢吞吞的吃了早饭,喂饱小猫咪,他才不情愿的拿起笔,把字条一个字一个字的抄下来。千御的字很漂亮,刚劲有力,祈沙不管怎么模仿,写出来都歪歪扭扭,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要写出像千御这样的字,不知道得过多久。
他一边想,一边吃力的抄写,因为没有上过学,写字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抄完字条,肩膀已经酸了,祈沙呼了口气,拉长手臂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踱到窗边。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刚起床时还一片模糊的窗外,现在已经艳阳高照,连玻璃上的水都快干了。
祈沙担心过一会儿还会下雨,立刻出去买菜,小猫咪见主人出门,紧紧跟在他脚边,来回的蹭。
"我买菜去,你也要跟着一起吗?"祈沙捏捏它的耳朵,把它拎起来,放在外套的帽子里。,又弯腰穿上套鞋,还不忘拿上雨伞,这些都是和千御在一起后养成的规矩。
小猫咪细细的叫,好象很高兴的样子。它就和主人一样,喜欢往外面跑。
搬家之前千御总不喜欢他们出门,而现在,一人一猫终于能随便出去玩了。
祈沙也不愿意想为什么以前千御老把他关着,只要现在自由,他就很高兴了。
离家不远就是菜市场,自从千御开始上班以后,每天都很晚回家,祈沙几乎完全揽下了买菜作饭的任务,对菜场都快像家里一样熟悉了。
千御以前跟他说,不要乱和陌生人说话,那样很危险,不过在祈沙看来,好象并不是这样。经常光顾的几个摊子上,老板都很热情大方,经常多加一把菜,或者少算几块钱,虽然他们老喜欢摸摸自己的头,捏捏自己的脸什么的,不过祈沙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可怕。
唯一可怕的是,他把这些事告诉千御的时候,千御总是很不高兴的样子,脸色也变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用力的抱他亲他,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么温柔。
祈沙不明白千御为什么不高兴,只能不再跟他说菜场的事。
下过雨的街道上很干净,地势低的地方有一个个的小水洼,祈沙像大多数孩子一样喜欢踩水,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喜欢踩那些积水,水被踩在脚下时,发出"啪啪"的声音,他觉得很有趣,就这么一路踩着,跑到菜场去。
菜场的人又和往常一样,拼命的往他的袋子里塞东西,怀里抱满了菜还不够,外套的帽子里又被塞了好几个苹果,小猫咪被圆滚滚的水果压在底下,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急的喵喵直叫。
祈沙没有手腾出来,也跟着猫咪一起急的叫,卖水果的看着他不停的笑,一边笑,一边帮他把猫咪提出来,放在苹果上。小东西被吓着了,四只爪子紧紧扣着苹果表皮,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不许欺负咪咪!否则下次我就不来买你们的东西了!"祈沙气恼的叫,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叫千御也不来买!"
他觉得千御是无敌的,只要搬出他来,谁都会害怕。
"千御是谁?你爸爸?还是哥哥?"卖水果的人问他,顺便捏捏他的小脸蛋。
祈沙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是我家里的人,不过比家里人对我好多了。"
"难道是你的女朋友?"
"千御是男的......"祈沙争辩。
大家都不明白了。
"不和你们说了,我回家去,千御要下班了。"祈沙做了个鬼脸,留下疑惑不解的人,蹬蹬蹬的跑出菜场。
他自己感觉不到,提到千御的时候,脸上有笑的多么开心。
"下次带千御一起来哦!"有人在后面大声叫。
祈沙笑出声来,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跑回家,快到公寓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千御不紧不慢的从远处走来。
"千御!!!~~~"小东西欢叫着,跌跌撞撞的往他怀里扑,千御赶紧跑上前几步,接住从他怀里飞出来的菜。
"小心一点,别摔着了。"千御一只手托住放满菜的纸袋子,另一只手环住祈沙,搂着他的肩膀。
"我没叫你买这么多东西啊,这里面怎么都满了,还有,"千御奇怪的瞅瞅祈沙的帽子,"那里面又是什么?"
"卖水果的人送的,等休息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菜场的人都好大方。"祈沙亲昵的往千御怀里凑,握住他的手在脸上蹭。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吗?你怎么不听话?"千御有点不高兴。
祈沙低低的啊了一声,垂着头不说话。z
他还不太明白千御对自己的独占欲有多么强烈,只知道他生气了,自己很害怕。
千御惦记着晚上做饭的事,并没有注意到祈沙的变化,只顾牵着他的手,一路回家去。
小东西涨红了脸,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y
回家,整理,烧菜,煮饭,吃完饭还要继续工作,千御一进门就忙个不停,搬到一个新地方,一开始总不容易生活,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脑袋都被塞的满满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进门之后,一直到吃饭,都没有和祈沙说过一句话。
小东西只以为千御还在生气,随便扒了两口饭,就噘着嘴跑到墙角,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面对玻璃窗,深深的低着头。
小猫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挪动身子跑过去,用小爪子轻轻勾着小主人。
千御一直低头看报纸,收拾碗筷的时候脑子里又想着还没完成的工作,丝毫没发现祈沙的不对劲,只觉得今天好象很安静。
但是他没有时间细想。b
祈沙见千御进了厨房,飞快的拿了衣服去洗澡,刷牙,又飞快的钻进被窝,把自己裹的紧紧的。
千御还是不理他......还在生气......他不会一直这样生气下去吧............
祈沙一旦开始担心千御的事情,就会想的越来越复杂,渐渐的满脑子都是千御冷漠的脸,冷漠的背影,心里越来越害怕,最后轻轻的哭了起来。
可是又不敢大声哭......那样千御会不会更生气?g
恐惧的煎熬一直等到夜深了,千御把一切都整理妥当,准备睡觉的时候。
地板的褥子中央有一团小小的突起,一动不动,千御以为祈沙是睡着了,摇头笑了笑,在他旁边躺下来,从后面抱住他。
怀里的东西猛的一颤,随即像僵硬了一般。
"你装睡?"千御一边说,一边把被子拉开,露出黑发的小脑袋,伸手去摸他的脸,没想到竟然摸上一手的冰凉。
他惊讶的掰过小东西的肩膀,看见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
"千御......"小东西哽咽的抓住他,急急的往他怀里钻。
"你怎么了?刚才睡着做噩梦了?"千御赶紧把他搂紧,小心的拍他的背。
"你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还生气......"祈沙低声的问,问到最后,忍不住呜咽起来。
"我生气?生什么气?"千御满头雾水,只能把祈沙抱的更紧。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祈沙哭的更凶,在千御怀里几乎蜷成一团。
千御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回家之后真的没有和祈沙说过一句话,赶紧道歉。
"你怎么不来责怪我?是我不好,忙的连话也忘记和你说,一个人在家里是不是很寂寞?"
祈沙低着头,转过身来跨到千御身上,紧紧勾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不哭了,等这一阵子过去了,我就陪你。"千御对着他笑,伸出手指抹去他腮边的泪水。哭泣的祈沙简直就是个孩子,要哄着骗着,才能让他不哭。
"我不用你陪,只要你在家里的时候和我说说话就好。"
"那以后我忙的忘记你的时候,你要来催我,不用客气。"
祈沙已经不哭了,听到千御的话,咯咯的笑了起来。
"千御,我今天把字条抄好了,你看见了吗?"
"恩,写的比以前好多了。"
"那我买的菜怎么样?"
"很新鲜。"
"房间我也打扫过了。"
"我看见了,打扫的很干净。"
"那我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千御捧起他的小脸亲了一口:"以后不用再问这种问题了,你哪里做的都好。"
"真的吗?"祈沙眨了眨眼,好象不相信一般。
"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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