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少起一阵疼痛,我握住胸前疼痛的位置,断雨,若你真还有机会让我教训,便是我死了也好。
“喂,不吃就算了!”一只碗塞到我的手里,我看到花残云甩袖而去的身影,不觉得一愣,看向一旁的白晓。
“我得罪他了吗?”
白晓摇了摇头,似乎在忍着笑,最后拍了拍我的肩:“你真的是只猪,好了,把东西吃了,我们准备出发吧,我出去找他。”
说着,白晓便要离开,心中一动,伸手抓住了白晓的衣袖,却欲言又止:“罢了,随你便吧,我把粥喝了。”
其实并不想带上花残云,理智告诉我,我不该和他走得太近了,这很危险,可是把他留在这里吗?
将目光落在那座棺木上,我摇了摇头,罢了,带走他吧,无论如何,他被百花谷和万俟家通缉也是因我而起。
三个人是从山洞的另一个洞口离开的,真没有想到,这个山洞竟是在一个深谷中,一边通着百花谷,而另一边,竟是苏州城外约百里的地方。
九天楼的主楼便在苏州城的另一边,倒也真是可笑,原来百花谷与我九天楼竟近成这样。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三人均通过了一番乔装,方进入苏州城,穿过城市沿着九天楼的一处秘道走了进去。
秘道的尽头是议室厅,据白晓说,九天楼各楼的楼主都已动身前往主楼,而最远的那个,明天也该到了。
打开秘室的门,便见到那几个人一脸戒备得望过来,然后在见到是我与白晓时笑开了颜,冲到我们的面前,彼此交握着手。
那是信任,还有坚定,九天楼依然是一个牢不可破的江湖势力,即使面对整个江湖的挑战,只要大家在一起,便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们!
第十章
和几个兄弟们喝了一晚上的酒,似乎那些追杀和围剿都不存在,我们安心得等待着最后一个分楼楼主的到来。
大家诉说着分别后的事情,相互灌酒,一直闹得很晚才各自回到自己的院里。
迷迷糊糊得走在路上,这才想起了一直被我忘在脑后的花残云,只叫人帮他安排了个房间后就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拉过身边的一个人侍卫,让他叫来管家,一问才知道,原来管家竟自作主张把他安排在我的院里。
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管家肯定误会了什么,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这种事情,只怕越解释,越不让人信吧。
绕过弯弯曲曲的亭台,来到花残云的房门外,里面的灯还亮着,能看见他的身影倒印在门上,抬起手,我敲了敲门。
打开门,花残云看了看我,语气生硬:“说吧,什么事,说完了就滚。”
不由苦笑,从我醒来到现在,这人没给我一个好脸色过,仿佛我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情,一想到此,话也不由问了出来:“喂,我能不能知道我哪得罪你了,需要你这样对我吗?”
横眼望了我一眼,花残云似乎有些不屑:“你说呢,谁要你救我的,那是我和谷主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苦笑,当时不过出于本能拉他起来罢了,难道这也有错,若是错,那也不是救他的事情吧?
胸口有些疼,不由得想起了断雨,若是可以,真希望一切从头来过,但只怕,即使那样,也无法改变结局。
强打起精神,我也不愿再给花残云什么好脸色:“我只不是适时的伸出了一手,难道你希望你被你母亲杀死?”
“与你无关!”似乎被我的踩到了什么痛处,花残云的脸色变得很差,一双眼睛中满是怒火,“我告诉你,燕霁天,我和谷主还有万俟家的事情与你无关,我要死要活也与你无关,我决定现在就离开这里!”
谷主,万俟家……这才察觉了一直隐约觉得不妥的地方在哪,花残云的世界里,似乎没有父母这个词,连对将他养大的母亲,也叫着谷主两个字。
猛然抬头望向花残云,却见他往门外走去,心中一惊,手也不受控制得拉住了他的手臂,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拦在他面前:“你发什么疯,我没对不起你花残云吧,你以为你还是百花谷的那个少谷主?在我面前发脾气,嗯?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有这么多事端吗?”
又急又怒,语气也不觉得重了些,心里说不生气是假的,怎么说我也救了他,还和他一起背上了杀害断雨和武林中人的罪,现在倒好,反都怪到我头上来了。
似乎我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总之这花残云的目光竟突然黯了下来,头往下低,头顶朝着我,有些自嘲:“是啊,是我连累了你,所以你放我走吧,免得我再连累你,等我走了后,你可以说是被我迷惑了,也可以说是被我利用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可以。”
手还拉着花残云的手臂,花残云没有看我,我也看不见他低下头的表情,但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情中受伤的绝不仅仅是我。
花残云受的伤害不比我小,被母亲出卖,成为百花谷的替罪羊,又被父亲追杀,也难怪他会变成现在这这样。
或许我真的不该救他,因为连我也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让花残云留恋的,可是……
我舍不得,是的,我舍不得,舍不得这样一个生命就此消失,的确,我燕霁天杀人无数,可是在看着生命消失的时候,还是会有怜悯之心。
“残云,你听我说,我九天楼的人从来不贪生怕死,这个罪名背上就背上了,又怎么样,反正是我亲手杀了断雨,即使你的母亲和父亲要来找我报仇,那也是我自找的,这和救你没有关系,你明白吗?”
手从花残云的手臂上滑下,改握住他攥紧的拳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安慰他。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花残云慌乱抬起的脸上有着惊讶和疑惑,似乎还有些惊喜,他望着我,眼神中绽出希望,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没必要的,反正我习惯了。”
将手从我的手里抽出,他转身向院外走去,寂寞的背影看得人心酸。我想拉住他,却始终没有伸出手去,我们的关系已经够复杂的了,若留住他,我又能用什么立场去留?
于是,我只能看着他走出院子,然后消失在我的视眼里。
闭上眼睛,我对自己说:“燕霁天,原来你也有问心有愧的时候。”
是的,问心有愧,不敢说只把他当成一个朋友,不敢说没有怜惜和好感,也不敢说自己没有私心。
我问心有愧,所以只能目送走他,在亲手让断雨死在我面前之后,我只能选择不挽留他,因为不可否认的,断雨的死,和我,和他,都有着不可切断的关系。
至于找花残云的最初目的,我也算已经达到了,他的表现告诉我,我猜的都是对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而花残云,则是他们一早就选择好的牺牲对象,唯有断雨和我,出乎于他们的意料。
说来可笑,原来从一开始,在我与断雨一起之后,我便走进了一个阴谋,因为从头到尾,那都是一个局,我和断雨,相爱在局外,却走在局内。
一步也没有踏错过。
第十一章
最后一楼的楼主竟没有在预定的时间里到达,我与众兄弟们不由有些担心,当下立断,命信使白晓与刑史仇情在主楼坐阵,我带着各分楼的楼主们出发寻找第九楼的楼主聂真。
我们一行八人乔装出楼,沿着聂真来时的路上一路打盼,顺便察访一下各个据点的情况。一路上的各个据点都受到了一定的攻击,也多亏我九天楼历来注重防护,倒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聂真的消息在半个月后方传到我们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花残云的消息,
原来聂真竟与花残云在一起,他们曾遭到了洞庭水帮的伏击,然后便说下落明,看信上说,聂真应该并没有受伤,反是花残云,似乎受了重击,如今他们正在我们在洞庭湖边的据点里。
寻着信里的消息往洞庭湖行去,不过三天左右,便到了目的地。
甫一进门,便听到聂真在骂人的声音,不由有些不悦,这聂真虽是我们最小的兄弟,性格也莽撞了些,可也不会对下属如此这般。
聂真的骂声终于在看到我的时候停了下来,甩下那个刚刚还被他骂得不知所措的下属,冲到了我的面前:“天哥,终于把你等来了。”
刻意沉下脸,我只作不理他,走到了那下属的面前:“在下燕霁天,为刚刚聂真对你的无礼表示道歉。”
看向愣在那里无法反应的聂真,我沉下了声音:“还不过来,给这位朋友道歉,我九天楼历来礼待下属,你刚刚那样子像什么话?”
聂真似乎这才反应了过来,倒也没有犹豫得走到了那人面前道了个歉,那人立时回礼,连连说着没关系。
眼见这里已解决,聂真立即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我身上:“天哥,你救救残云。”
心中一惊,聂真年纪虽小,但怎么说也是一楼楼主,难得会有这般惊慌的表现,不由开口问道:“究竟怎么了,你要我救他,这话怎么说?不是说花残云与你在一起吗?”
聂真似乎有些懊恼,他望着我,颇有些着急,却又犹豫了一会:“残云不见了,他明明下不了床的,可是就是不见了……”
“什么?”抓住了聂真的手腕,我这才急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他伤得下不了床吗?”
聂真摇了摇头,却是说不出话来,显然他也是不明白这花残云是如何消失的。着实有些气愤,这花残云,在发什么疯?
安抚得拍了拍聂真的肩,我冲他一笑:“没事的,放心吧,花残云武功不错,无论出了什么事情,自保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我会差人找他的。”
可是事情远远出乎了我的意料,花残云一直都没有被找到,一直又过了半个多月,白晓才寄信过来,竟是说花残云被万俟山庄所擒,并把一切罪都认了下来。
也就是说,断雨的死,与我,与我九天楼都没有关系,花残云将一切的罪名都揽了下来,就连断雨的死也揽了下来,说我是被他用药物控制了。
拿着白晓的来信,我有些颤抖得望着上面的字,心中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干吗,这花残云,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他还是怎么样?
这算什么东西,我燕霁天还怕担点罪吗,他花残云要当英雄,还得看我愿不愿意呢!
当即下决定要去救他出来,我拦住了随我来的楼主们:“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要跟来,若我真有不测,就说我与九天楼已无关系,大家明白吗?”
他们自然不同意,一个个摩拳擦掌,说什么九天楼不怕这些事情,我伸手阻止众人的发言,大声喝道:“我知道九天楼各个都是好兄弟,都是不怕死的!但是九天楼发展到现在,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我们九天楼,还有这么多盟友,以及整个江湖,我与万俟家的事情是我的私人恩怨,没必要将整个九天楼扯进来,大家明白吗?”
来不及等他们阻止,我纵身上马,向万俟山庄的方向驶去。
若是为了九天楼,我大可以就此出来表态一番,就说那的确都是花残云的错,这样一来,无论是九天楼,还是江湖,都可以得到暂时的平静,然而我的心告诉我,这不可以,我燕霁天,不需要任何人帮我顶罪。
更何况,这罪名本来就是被陷害的!
无意将九天楼引进这纷繁的阴谋和圈套之中,我虽是总楼主,可是自己的事情还是该由自己来背,而不是把整个楼拖下水。
特别是在我连水的深浅都还不知道的时候。
还没驶出多远,却听身后有声音传来:“天哥,等等我,天哥!” z
心里有些惊讶,我转过身,便看见了聂真纵马向我追来,刻意得慢下脚步,我等着聂真来到我面前,开口便想骂他一通,却见他红着脸对我笑道:“天哥,你别骂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残云是为我而伤的,我不能有恩不报吧。” y
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在心底暗笑,却还是故作严肃得点了点头:“若你下定决心了,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该知道,一路上凶险众多,我们又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聂真急切的打断了我的话,“放心吧,天哥,我懂的,我只是想救他……”
微笑着策马而行,我看着身边紧紧跟着的聂真,我们的小孩,终于长大了呢,这九天楼里最惹人喜爱的孩子,也知道了什么是感情。b
第十二章
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都是关于花残云的,关于对他的处决,关于他被再次关入了万俟山庄的地牢里,当我们到达万俟山庄的地界时,已是最后的那天。 g
明天,花残云就会在万俟山庄所举行的武林大会上被处决,而处决他的人,就是花千月,百花谷终于进入了中原武林的正统,用一个生命的代价。
而那个生命,就是花千月和万俟进的儿子。
好狠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万俟进才能靠着万俟家人的美貌成为中原武林最大的势力之一。
几乎没有和聂真商量过,我们在同一时间达成了一致,在深夜潜入万俟山庄,我带路,聂真掩护。
无论出于什么心态,我都要带走花残云,为了聂真,也为了我自己。
已是二更时分,我与聂真一前一后,逃过门卫的视线潜入了万俟山庄,万俟山庄地形成四角状,而地牢则建在最中间,四个角分别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为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斗,我与聂真选择了白虎阵。
利用轻功和对地形的熟悉,再加上这些阵型明为出自断雨手中,其实都是由我而设,即使他们加强了防守,我们还是轻易得闯了进去,直达中间的地牢。
悄悄得潜入地牢,趁着看守人员换班之际,潜在暗处击倒了其中两个,我与聂真民悄无声息得换上衣服,潜入了地牢之中。
花残云被关在最里间,披散着发,眼睛是闭着的,身上满是血迹,一身绿衫早已被鞭打得失了原样,顺着地上看去,犹能看见地上的血迹,在坑坑哇哇的地上形成一个小水哇。
聂真在入九天楼前就是一个神偷,几乎不用我说,他已撬开了牢门,铁门开启的声音让花残云反射得抬起了头,目光一如既往的骄傲,仿佛如此狼狈的人并不是他。
几乎是冲进去的,聂真挥手割断了绑着他的铁索,我则是捂住了他想说话的嘴,一手将他抱了下来,横抱得放在怀里:“不许说话!”
看这眼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实在不用听他去说!
出乎意料得温驯,花残云缓缓得闭上了眼睛,一双手紧紧得抓住我的衣襟,头枕在我的肩上,似乎又睡了过去。
我不由想笑,这样信任的姿态,这花残云难道就不怕我逃不出去吗?到时他的一番心血可就白废了。
带着花残云穿梭在万俟山庄之中,聂真帮我打着掩护,我们决定自断雨的房间逃离,他的房间内有一处秘道,是除了我与断雨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然让我们觉得奇怪的是,原本应该没人的院子竟然亮着蜡烛,特别是断雨的房间,里面似乎还人,身影有些熟悉。
想冲下去看个究竟,却被聂真拉了下来,回头看看聂真一脸担心。又看了看怀里的人,我终究选择了后退,决定离开。
离开万俟山庄后便直接策马跑出了万俟山庄的地界,来到了九天楼最近的一座分楼,三楼主永基的地界。
早在九天楼与断雨的死扯开关系后,各楼主便都回到了自己的地界,聂真自然能猜到我们在离开万俟山庄时必定会来到他这,也便一早就做好准备在楼中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