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丁隽靠在椅背上肯定的回答了宋可。"想调查一个人,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宋可转头看着丁隽。
"问你你会说吗?"又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冰冷的,终于符合了他的身份。
"不知道,也许会吧。"
"那我问你,你来回答。"
"问吧。"
"你和丁遥是怎么回事?"丁隽凝视着宋可。
"......"
"说话啊,你不是让我直接问吗?"
"朋友。"宋可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一种空了一下的感觉。
"宋可,我说过的,我要你的心,但我现在要补充一句,我要的是一颗完整的心。"
宋可沉默着,点上了一颗烟。久久才开口,"关于你,我几乎一无所知。"
"那是因为,你不够用心。你并不想知道。"
"我......"
"宋可,我的人生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光明可言。你跟我在一起,只能坠入黑暗。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可以明确的跟我说出来。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这个你大可放心。"丁隽说着,别过了脸。
宋可看着趴在窗口的那具纤细身体,他能看出那身体有些颤抖。
一种怜悯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想保护他。他想。
"丁隽。"宋可抱住了他,把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我会去用心知道的。真的。"他抚摸着他的背脊轻轻的说。
"跟你母亲,你都说了些什么?"丁隽转移了话题,寻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蜷缩在宋可怀里。
"没什么,就是感谢她没有又扔给我一个孩子。我真的累死了。"宋可叹了一口气。
"你偷着乐吧,你要是摊上丁遥那孩子,你更得累。他那时候混蛋极了,哪儿像小光那么乖,他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天天让人盯着他,我生怕他跟别人打架会把人家打死。那孩子下手没轻没重。我就想让他过简单的生活,但他却比我有当流氓的天分。"丁隽说着,笑了。
"嗯,他打架是厉害。"宋可忽然想起了十六岁那年,跟丁遥当街打起来的时候。
"嘿,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打起来了。"
"嗯。"
"那时候你俩多大?"
"16吧。"
"谁赢了?"
"平手。"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暴力分子。"
"你别说,还真是。"宋可也笑了,笑得很柔和。
"小可儿,我不是故意要偷窥你的生活的......调查你,是因为上次LABLE的事儿。"丁隽活动了一下,仰面看着宋可。
"哦,是吗。都调查到什么了?少管所的常客,故意伤害,贩卖麻药?"宋可叼着烟淡漠的说。
"嗯,是。标准的一个不良少年,跟丁丁有一拼。"
"......所以说,我和你关于为弟弟头疼的方向是不一样的。"宋可吐出了一口烟说,"你是头疼怎么教育丁遥,我是头疼拿什么来教育小光。那时候,我跟小光在大姨家,别说学费,吃饭都成问题。小光学音乐,钢琴是外婆给他买的,也就是说已经有了,但是,你要知道,他一节课的学费就要两百,还要找人调律,包括资料费......反正一堆一堆的费用要出,所以别怀疑,你调查出来的那些都是真的,我经常要用各种方法把钱赚进口袋。前提是不伤害别人,但,其实想想,怎么可能不伤害?麻药那事儿我是真不知道,那时候我在一家PUB演出,就是弹一些流行曲子,后来乐队一个家伙有麻药的路子,这个真的很赚钱。"宋可笑了,"那时候我不知道贩卖的是麻药,直到警察把我们都抓起来,我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那天是大姨把我领走的......"
"挨打了吧?"丁隽看着宋可。
"嗯。我以为那天她会把我打死......可是,打了两下,她就......她就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小可儿。"丁隽从宋可的怀里钻了出来,轻轻的搂住了他。"有时候你挺冷的。"
"你才是,真的,很多时候你都冷冷的。"
"哪儿有,对你我可是挺热的。"
"操。我说你丫别跟安慰孩子似的安慰我。"
"不许说脏话,你啊,就是个孩子。"
"胡扯。你才是。"
"我不是。"
"好吧。不是,是个妞儿。"
"你混蛋。"丁隽咬了宋可的肩膀一口。
"哎呦!"宋可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搞的一机灵。
丁隽满意的笑了笑,轻轻的用舌头舔了舔他刚刚咬过的地方。然后身体缠上了宋可。
"我发现,你这人......挺色情的。"宋可蹦出了这么一句。
"你看,你已经开始了解我了。小情夫。"
"去你妈的。什么鸡巴情夫。"
"难道不是吗?谁让你说我是妞儿的。"
"你还果儿呢。"
"哎呦!"丁隽的手使劲的捏了一下宋可的下体。
"还说脏话吗?"
"......不敢了......"
"嘿,你会弹琴?"
"嗯,吉他和钢琴都会。"
"那你要弹给我听。"
"好吧。"
"乖~~~"
"我说......你不是想跟这里做吧?"
"你说呢?"丁隽一脸坏笑。
(二十一)擦肩而过
"小可儿,起来了。"丁隽把车子泊进车库,推着睡得一塌糊涂的宋可。"起来了,起来了。"
"嗯?"宋可揉着酸涩的眼睛,靠着椅背的身体几乎用不上力气,整个人还在睡梦中。
"死猪,起来吧,小光正被人欺负呢。"
"啊?"宋可一下子清醒了,"谁?在哪儿?"
"丁遥。在篮球场。"丁隽顺着宋可的口气回答。
宋可和丁隽走到篮球场边儿上的时候,正听见丁遥在和小光争执。
"不是,真的,不带你这样儿的,你就是犯规了。"丁遥抱着球,直视着小光。
"没有,绝对没有。"
"你明明打手犯规了,小桃是看见的。"
"你胡说,我绝对没有!"
"丁丁,你就让着小光一点儿。"邱杰想圆一下场。
"这是原则问题。"丁遥怒目圆睁。
"什么原则问题啊?"宋可走到了争吵的中心。
"哥。"小光见宋可过来,马上扑了上去,"丁丁哥他欺负人。"
"我说你可不能耍无赖,明明就是你犯规了!宋可,你弟耍赖!"
"小光,去,喝点儿水歇会儿,我帮你治他。"宋可直视着丁遥。
"你NB大了,来啊。"
"......你们闹吧。我忙去了。"丁隽揉了揉太阳穴,他可不想卷入这场无聊的纷争。
"你不参加,你家小可儿注定得吃亏。"李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不是在吗?我信你。"丁隽笑了,"我那边儿还一堆数据没核对上呢。"
"我在是在,可我跟小桃是裁判,他们二对二。"李哲坏笑着说。
"......小可儿,我真的很忙,我劝你收回前言,要不你可以求求李哲。"丁隽一脸认真的看着宋可。
"你不知道我哥的实力。哼。"小光一边喝水一边说。
丁隽大笑,"我是不知道,可我知道他们的实力。"
"行了,你忙去吧,实在不行我帮他。"李哲正色的说。
"你们就嘴上过节吧。"宋可讽刺了一下敌人。
"5比0。"小桃无奈的记录着比分。
宋可和小光确实不是丁遥和邱杰的对手。
不是小光拖后腿,是宋可也没什么优势。
丁遥很灵巧,几乎让宋可摸不到球,和邱杰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
比分越拉越大,宋可越来越急。
丁遥在宋可面前闪了一下,而后,在宋可以为已经摸到规律的时候,丁遥没把球传出去,而是跳起,投篮。宋可反应还是挺快的,不快也不会发生后面的意外......
宋可在丁遥起跳的一秒钟后,也有了动作,但因为估计不准,俩人撞到了一起。
"哎呦!我操!"丁遥在摔倒后,喊出了他的习惯用语。
宋可压到了丁遥身上。
冲撞发生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你大爷的!我就操了!宋可你混蛋!!!"
宋可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丁遥依旧躺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握着左脚腕。
扭伤了。
丁隽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但安静并不代表消停。即便处理麻烦的数据,他也总会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的,可这次,宋可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见丁隽一动不动,笔记本电脑没有合上,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宋可走到丁隽身边,看了看通篇数据的电脑屏幕,又看了看睡脸柔和的丁隽。
他想把他抱到床上去,谁知,刚刚碰了一下,丁隽猛的醒了。
"......我,我看你睡着了,想把你挪到床上去......"
"没事儿,我这么着睡不着的,就是让脑子休息一下。"
"抱歉,什么都帮不上你。"宋可像根木头一样矗立在那里。
丁隽站了起来,把宋可按到了椅子上,然后坐到了宋可的腿上。"不用你帮,我自己能搞定的。别和我掺和到一起,我是说我工作上的事情。"他勾住了宋可的脖子,"你就踏踏实实画你的画儿吧。"
"画画儿能有什么用?一分钱都赚不到......"
"那你的意思是说,邱杰的钱都是抢来的?"丁隽笑了。
"......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成名的机会太小了。我真的在考虑是不是要转系......也许学个实用一点儿的比较好。"
"别啊,好好的才华干嘛浪费,我喜欢你的画儿。真的。"丁隽认真的说,"它让我觉得温暖。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傻蛋。"
"滚蛋,你当我卖身的啊?"宋可掐了丁隽一下。
"暴力狂......你就是卖身的,而且还是终身买卖!"
"滚你妈的!"
"又讲脏话!看我不殴打你!啊,对了,篮球是不是输的很惨?"丁隽突然想起来了球赛的事情。
"......不是一般的惨......丁遥脚扭了......"
"啊?怎么可能?他有那么笨吗?人家都说名师出高徒,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你轻点儿!你想趁机弄死大爷我啊?"丁遥躺在床上,猛的拽了一下邱杰的头发。
"我说你犯混蛋啊,我给您揉着,您还拽我头发,让我跟着你一起疼啊?"邱杰用力的捏了一下丁遥肿起来的脚腕。
"你大爷个B!"丁遥几乎跳了起来。
"躺下!"邱杰按住了丁遥,"想闹腾你可以考虑扭腰。"
"你丫不是人!!!"
"早就不是了,被你整成大仙儿了。"邱杰抬头一笑。
朦朦胧胧的,听着耳畔传来的海浪的声音,感觉到扭伤的脚不再那么疼了,丁遥睡着了。
梦里,他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和那个被他称之为混蛋的人。
他们在一起聊天,他们在一起画画,他耐心的给他讲构图,讲色彩。
他亲吻他,抚摸他,而后......占有他。
最后的最后,他用一转身的时间,离开了这个孩子......
丁遥在叛逆期的时候折腾大了,所以丁隽找来邱杰,希望用绘画的世界圈住丁遥狂躁的心。目的达到了,只能说在某一段时间当中,这一段平静时期过去之后......丁遥的问题更严重了。
丁隽对丁遥的概括就是:对什么人都没有深情。
其实,丁遥有过,那些懵懂岁月中,对邱杰的信任、依赖,都是一种深情。只是,因为过于的投入而后被遗弃,就注定了后来的巨大转变。
如果说,恋爱是一场对手戏,那么,邱杰和丁遥是两个蹩脚的演员,似乎,他们总是错过台词接洽的时机。
丁遥不信爱情,不是从来不信,而是挨过一下以后才不信的。
爱情是狗娘,这信条决定了他后来的轻浮。
邱杰是个很细致的人,和丁遥再次走到一起,他感到了这孩子巨大的变化。他们好上了,可丁遥还是会找女人,而且是不同的女人,每一次从丁遥的身上,邱杰总能嗅到不同的香水味道......邱杰想不明白,丁遥干嘛要这样,如果他喜欢在上面,他也不是不能考虑自己到下面,可即便这样,邱杰知道,还是没用的。
丁遥最近没有找过什么女人,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裂痕,就像一只打碎了的花瓶,你就是费尽力气把它再次拼接在一起,仍旧不可能天衣无缝。
丁遥不喜欢女人,一点儿也不喜欢。如果这个世界上仅仅只用男权主义者和女权主义者来划分,丁遥明显属于前者。所以,激烈的表现就是--他愿意干女人,仅仅只是干,而没有感情,仅仅是一种征服,甚至谈不上欲望。女人于他,只是一种证明自己是个男人的工具。
但,丁遥似乎也不喜欢男人。在邱杰一转身离开的这四年当中,他没有找过别的男人。不想,也不愿意。
总而言之,丁遥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他只喜欢某个特定的对象。比如,最初的邱杰,比如......现在的宋可。
邱杰非常敏感,他能从时间的推移当中感觉到丁遥对宋可情感上的变化。
邱杰想留住丁遥,可感觉无能为力。
但,至少,他要试一试,把没有给他的那些东西,都完完整整的给他。
他是真的对他动心了。只是,时机呢?恰当吗?
丁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自己醒来是在何时。
只是,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打在邱杰脸上。他看到了他额头上淡淡的薄汗。睡得很死,眉目纠结。
做恶梦了吗?丁遥轻轻的擦了擦邱杰额头的薄汗。仔细的端详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他曾经那么的迷恋过,曾经那么的渴望得到过,怎么如今......
不爱了吗?还是从没爱过?亦或是......爱的太深,爱到骨子里已经不自知了?
爱?会想这个我还真是可笑......
猛的,宋可的样子冒了出来。
拖着疲惫的身体,踉踉跄跄的从卫生间里出来,丁遥听到了隐约而来的音乐声。
是琴房......是谁?是谁在弹琴?
蹒跚的上了三楼,琴房里透出来朦胧的灯光。
从门开着的缝隙里望进去,丁隽坐在窗台上,宋可安静的在弹琴。
一曲结束,他们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
"好听。"
"得了吧。哪儿好听了,这琴得调了。"
"嗯,废在这儿无数年了,除了我妈,我们兄弟几个都玩不转这钢琴。"
"你们常来这里?"
"嗯。是。这是我妈出嫁之前住的地方。哦,其实不该说是我妈。"
"我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