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周子夜
周子夜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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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个性也比较温顺。懂得如何取悦别人。几乎不会惹我生气。当然,我得忍受他花钱如流水。
他还能做一手好菜。这让我们的生活更方便和健康。
他在床上的表现也是无可挑剔,总能把我带到激情的高峰。
但我总是在激情过后觉得特别空虚和难过。那时我就不停吸烟或倒头就睡。
他对我我这点也比较容忍。他从不询问我的过去,总是小心地不触及我过去的感情。他没有过度的好奇心、重视我的隐私的这一点是我最喜欢的。

他平时很少说爱,除非是在做爱时。我胡乱回应他的是什么,我也都记不清了。
他没有真正地触及到我的感情,不只是过去的,还有现在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他。

每一看见他,我总是想到小宇。想把小宇没有得到的都给小雨。
小宇一定也想住在我的家,和我一起生活。
小雨想要买什么就随他。只要他开心。
我没给小宇过什么,也许他也想要那些东西。
每次我想怪小雨时,和他生气时,总是忍不住先妥协。我就是看不了他在我面前赔笑的脸。
认识小雨时他二十六岁,正是我和小宇相遇时他的年纪。
有太多的共同点,让我几乎分不清他们了。
我象爱小宇一样爱小雨,也许还要更宠爱些。
但我始终不能够确定我是不是只把小雨当成小宇的替身。每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对不起小雨,觉得应该对他更好一点。

小何知道我和小雨的事。
世界真小,他原来好象就认识小雨。他对小雨颇有微词。
但他也一如往常地对我的感情表示理解。
只是叫我不要放太多感情在小雨身上。要小心他!
我当时不知道小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小心一点?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

第十七章 厄运
公元一九九九年,我正好三十岁那年,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灾难年,一个接一个的厄运,让我这一年象过了十年一样的痛苦。
首先,安亚从老家打来电话说他父亲病重,可能要不行了。如果要见他最后一面要尽快回老家。
安哥,那个我一直视为亲哥的人,他要死了!我一点都不知道,他就要病死了。
这些年来,因为工作繁忙,主要是我的感情生活问题,我已经很久没回老家了,也很久和安家联系了。

当我的干儿子安亚打来电话时,我刚开始,都没听出他的声音。我有快六七年没见过他了。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还在上小学,现在应该是有十七岁了,快要考大学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但只有在孩子的身上,才能那么明显地看见时间流逝所带来的变化。
安亚到机场接我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样子还是而后小时候一样漂亮,只是个子长高了,应该有一米七五左右了,是个大男孩了。
他也一眼就认出了我。叫我的名字,上前很亲切地替我提行李,和我说话。
他说我一点也没变。
我去医院探望了肺癌晚期的安哥。他瘦得可怜,精神也不太好。看我来了他显然很意外,很快猜到是安亚叫我来的,责备了安亚几句。但我看出,我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有些人就算你离开他七八年,也一样可以在重逢时马上回到从前的亲密关系。我和安哥就是那样。安亚和我也是那样。
老房子早卖了。我住在安哥家,和安亚住在一起。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安哥。
安亚那年读高三,每天学习很忙;安哥也不支持他请假,他很懂事地每天去学校好好学习。他知道他父亲最想看到的是他有出息。
这次回来,安亚和我象原来一样亲。每天我们都在一起,我发现他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男孩了。在他父亲病重时,他仍显得很坚强和平静。
其实安亚小时候就很早熟,大概是因为没有母亲的缘故吧。安哥一直没有再婚,坚持自己带大孩子。我对此十分佩服。
安亚的长相和死去的嫂子很象,一样那么漂亮。
他的个性却象安哥,很坚强,也很有忍耐力,对感情的表达也比较内向,不经意地隐藏自己的情感。
我知道他也很担心他的父亲;半夜起床,我都听见他低低的哭声了。
我考虑了一段时间。向安哥提出收养安亚为养子;换句话说,通过法定程序,由安哥在生前授权我为他死后,安亚的法定监护人。
安哥当时就同意了。只说麻烦我了。我知道,安亚是他离开这个世界唯一的
牵拌,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儿子。
安亚对我的提议也没有异议。我开始着手手续。
还没等我把这个问题处理好。北京公司又出了问题。

由于一宗进口生意条款上出了漏洞,货物运输上出了问题,对方却要索赔我。据小何说,他咨询了专业律师,这官司打不赢。
我说,那就不用打了,赔。
他说,现在没流动资金,都套捞了。要下个月才能有钱。要不然先拖着?
我说,做生意得讲信用。先向银行借点。
他说,没什么抵押的,银行不能出这么大笔款项。
我说,把我现在住的别墅,也就是我家抵给银行吧。房契在我家的抽屉里,你去找吧。
他犹豫了,但还是说他就去。
我知道,我今天抵押了房子,明天全北京的商界都会知道:我不行了。我现在也不能回北京,一定会盛传我跑了。
但我不信我没有翻身之日。
这关算勉强过去了。情况和我预计的差不多。大家都说我夹款私逃了。
小何劝我回去坐镇。
可我实在放不下安哥。医生说,他也就是这两天就要去了。
我说,小何,你再坚持一周,就一周,我无论如何都回去。

安哥就在我和小何通电话后不到两个小时就去世了。
我和安亚的领养关系也在法律上生效了。
葬礼在第二天举行。整个过程中安亚都没哭。有人怪他没感情,其实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就算他不哭,他也比任何人都难过;难过在心里,不在脸上。
回家后,我安顿好安亚。
给他办了张龙卡,存进些钱。他家的钱都在他父亲治病时用掉了。
我不能带他去北京。他快要高考了。
我说,先一个人过一段了,等放寒假再到北京来。
他让我放心,他会照顾自己。
这我实际不担心,他原来还要照顾他父亲,也过得去。我担心的是他的心情上出问题。他父亲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但他人还是乐观的。我对他有信心也有希望。

我走时,他去送我。
我说,我要回北京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说,我不想叫你爸。你没那么老。
我说,那就叫哥吧。也亲切点。
他叫了一声哥。
我是独生子。那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哥。很好听,很温暖。
我也改了称呼,叫安亚“小亚”。
小亚也答应了。笑得很甜。那是他父亲死后,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如果我没记错,也是我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笑。
我走得很放心。

到机场,是小何接机。
我先去了公司处理一些问题。情况比我想象地要好得多。
已经有一笔款子回来了。小何把房契给我时,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做生意真是一朝成败。
忙完了,我说要回家。
小何拦住我,说,有件事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说,你说。
他告诉我,他去取房契的那天,小雨也在。小雨看他的眼神挺怪。他回去后就不放心。第二天他再去别墅,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没了,简直就象遇贼了。他本来想报警。但后来在茶几上看见了这个纸条,他就没报。等我回来再说。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我就是不看也知道是小雨写的。而东西也一定是他拿的。
果然,他说,他走了。没钱,把些东西卖了。
连个对不起都没说!
我问小何,大概都没了什么东西。
他说,也没什么。就是些值钱的古董、工艺品、字画。其它的东西还都在,没少什么。看起来没怎么破坏。
他问我要报警吗。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说,算了。让他去吧!

患难见真情。小何是我的真朋友。
而和小雨的感情,则是被这次患难淘汰掉的,不值得留恋的感情。
说是那么说,刚回到北京的别墅的那两天。每天回家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也只有我一个人时,我还是忍不住想那个背叛我的男孩。
但只是一瞬,就自己告诉自己:忘了吧,忘了吧!

后来,又见到过他几次。
每次,他都和不同的男伴在一起。
我装作没看见。
他每次都落荒而逃。
我从没追过他。由他去吧。
我再有不可怜他了。

第十八章 希望
不论事情多遭,际遇多差,人只要活下去,总是能看都新的希望的。
小宇离开了我,父亲也离开了我,安哥也离开了我;我以为我的生活中再没有未来和希望了。
这时,小亚来了。
小亚凭自己的聪明智慧和勤奋,考上了全北京也可以说是全中国最好的高等学府。我为他骄傲。
那个夏末,他进入了新的学校,也正式把家搬到了北京:他住进了我的家。成了我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自从小宇去世后,我始终觉得看不到未来。
我所做的就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和在现实中牵拌挣扎。
但自从小亚搬进我的家,就不一样了。
他把青春的气息带进了房子。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无限的活力、有万种可能的未来和永远都有的希望。
可能我真是老了,也可能我真的把小亚当成弟弟或说是儿子了。只要,他有未来和希望,就象我自己也有光明的未来一样。

小亚渐渐成了我的未来和希望,好象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一样。
他喜欢学校的住宿生活,但也喜欢和我一起生活。
每周一到周五,他都在学校。我有时去看他,但一般没时间。
每周末我都亲自接他回家。我们过两天温馨的家庭生活。
一般都是休息一天,出去玩一天。
他刚来北京,有许多好玩的地方都没去玩过。
每周,我都想好一些地方,然后周末带他去玩。
他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大自然。对自然风景比较感兴趣。
也一样喜欢玩。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是北京游乐园。
我当时总是怕他不开心,寂寞孤独。其实在内心,我还是把他当成个小孩,需要人关心和爱护。
他刚来北京的一年,我们把北京这片的犄角旮旯都逛遍了。
我来北京这么多年,都没去过这么多地方。这次他来,是把北京城转遍了。
对北京熟悉的同时。对彼此也熟悉了。

小亚其实是个挺活泼的孩子,随着时间的过去,在新的环境里,他也慢慢走出了父亲去世的阴影。回到原来爱动爱笑的样子,非常的可爱。
他也特别的聪明;脑子动得特别快,鬼主意动得也特别快。熟了后,他总和我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你总会原谅他的,一个顽皮的大男孩,长着一张天使一样无邪的脸。
据他说,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从不因为他的玩笑而生气的人。
我说,因为他可爱呀!
他确实象个可爱的天使。
能把我搞得想哭更想笑,想生气又气不起来的,大概就只有他了。
能把我逗笑的也就只有他。只有他才能让我无所顾及地开怀大笑。

但其实在感情的表达上他是很笨拙的,也就是说很内向。他说不出什么让人感动的话。但他却一直在关心你。他是一个生活的观察者,大多数时候他是在一直关注你的。
在感情上他表现出的细致和体贴更是一般男孩子很少见的。他的感情触角很纤细,总是在很轻柔地触及我的隐秘的情感。

我每周日都要去礼拜;然后去墓地看小宇,有时后在那儿呆一天。我就喜欢坐在他墓前,安安静静地坐着;用我的心,也是他的心,和他对话。
每次去时我都要把我亲手做的风车带上。
刚开始,小亚只是在观察我。
几周后,他小心地问我,这风车要送给谁。
我说,我的爱人。
他没再问。

又过了一个月,我在墓前坐着时,发现身后有个人,那是个躲躲藏藏的黑影。自从被绑架后,我就对这种事特别警觉。但是因为在小宇身边,我竟疏忽了;我看我身后那个人不只站了一会了。
我说,兄弟,要钱直说,你过来我都给你。
那人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
是小亚。
我当时特别生气,气愤地低声说,你跟踪我?
要不是在小宇面前,我都想揍他了。
我站起来,说,跟我走。
我拉着他走出墓园,到了附近一片寂静的树林。奇怪的很,墓园附近总是那么安静,空气也特别的清冷;一阵山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
我本想责备他几句。可他的样子实在很可怜,就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好象都要哭了,眼泪在眼圈里转啊转的。
我想是我吓坏他了,从小到大,我就从没对他发过脾气。我告诉自己放轻松,别生气。其实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以后不许跟踪我。
他点点头。
我说,我们回去吧!

那件事后,我忙了一阵,有半个月没去看小宇了。
等我再去看小宇时,发现他的墓前有人插了新的风车。
小宇在北京没有亲人;朋友都不知道他这个特别的喜好。排除之后,就只有那个孩子了。
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一阵暖流流过。
那天晚上,我向他证实了我的推断。

他问我,那个人就是你的爱人吧?
我说是。
他又问了些我和小宇的事。
我也都告诉他了。
他很小心地不提及死亡之类的词,只拣些不容易引起情绪波动的问题。如,我和小宇是怎么认识的。
那是我第一次和别人提起我和小宇的感情。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觉得特别舒服。在回忆的过程中我始终能保持平静,而在其中也再次重温了记忆里的幸福和快乐的时光片段。
也许人都是需要倾诉的,也就是心灵的一扇开着的窗。
小宇是个好的聆听着,虽然我怀疑他这样单纯的小孩子是否能了解我和小宇之间的感情;但我不怀疑他是理解我和小宇的感情的,简单的说,他是接受同性恋的。我当时对这个问题没有深想。
只是很高兴又发现了一种穿越时光隧道的方法,通过和他的聊天,我几乎好象回到了过去。主要是回忆的过程,让我觉得很幸福。
但不可否认,他真的是个好的聆听者。

后来,我发现他每周都去墓园一次,给小宇带些鲜花。但他总是很小心地和我的时间错开,他知道我不需要在和小宇相处的时候有人陪伴。
我和小亚关于过去感情的谈话,也会在某个夜里持续着。
他也说些他和父亲的往事。
在我们交换心中隐秘的快乐和痛苦中,我们彼此更加了解,我和小亚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了起来。

搞不清楚那一年是我在安慰他的丧父之痛,还是他在安慰我失去爱人的痛苦。
但是,一年间,我们都在彼此的陪伴下,找回了一度失去的快乐和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某天早上我醒来,阳光射进房间,我才发现其实每天都是这样的充满阳光和笑脸的新的一天。只是我原来从未注意过。阳光、快乐和希望从未有一天离开过我,它就在我身边,就看我能否发现。
是小亚让我看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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