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策————佟樱[上]
佟樱[上]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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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若不是有人打扰,蛊毒圣女就到手了。"梁十三一手快速地把右手上拿着的鞭拔出。
由于鞭上到处是倒刺,此时他的手已是鲜血淋漓。
"啊、我......我......"门外那男孩早已吓得魂不付体,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个不停。"因为......很吵,大家......想、想知道......什么事......所以......我......"
"算了,机会多的是。"夏古月没怎么理那吓得半死的男孩。"鞭子有毒么?"
梁十三摇摇头,拿起一旁一块装饰用的白绢,拿在右手里握着,然后对那男孩道:"这里损坏的东西麻烦算一算,为靖华阁带来这么多不便真是不好意思,小兄弟代我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吧?"
"是......是、是......"男孩点头如捣蒜,然后终于站了起来,迈着有些不稳的步子惶惶然地走......不,滚出厢房。
夏古月不满地道:"浪费在下这许多表情,居然还是没结果,真是亏了。"
梁十三从衣襟里掏出特制的金创药,"亏了......难道古月公子听到我的表白不开心?"
夏古月哼笑了一声,夺过梁十三手上的药,一边帮对方上药一边摇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梁十三看着夏古月帮自己上药,"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要你相信的。"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齐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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咂酒,一名重阳酒,以九日贮米于瓮而成,他日味劣,以草塞瓶颈,临饮,注水平口,以通节小竹,插草内吸之,视水容若干征饮量。苗人富者,以多酿此为胜。

22仗义出手落人情

本来美仑美奂的厢房一片狼籍,那男孩叫来的负责统计赔偿费用的美妇脸色并不是太好。
"公子,你们这要打......也该到咱靖华阁外的地方啊。"虽然是抱怨,但常年累积下来的职业习惯让美妇的话语中带着甜甜的尾音,听起来更像娇嗲。
"抱歉,这的确是我们的不对。"顺手把药抛回给梁十三,夏古月笑着道。"姑娘只管把帐算好,我们绝对会如价赔偿的。"
这么说着话的时候,夏古月的眼睛有意无意地飘向梁十三,那美妇何等精明?刚又被这俊朗男子的一声"姑娘"叫得心花怒放,连忙向梁十三道:"那谣奴就不客气了。此间的物品皆不是凡品,若公子不便,靖华阁还可以替公子去大运钱庄一趟的。"
见夏古月简简单单地就收伏那美妇,让她的狮子大口向自己杀来,梁十三没什么表示,只微微笑道,"不敢劳烦,谣奴姑娘只管细细地算清楚,我也自有方法偿还的。"
厢房内其实不止四周的摆设用品被刚才那女娃鞭得乱七八糟,就是地上铺的竹席子也有好几处给打裂了,夏梁两人没地方坐,站在厢房中却会碍着那谣奴点算物品,于是两人都走出门外,站在走廊上。
两人刚靠上走廊的扶栏,便听得楼下一把粗犷的男声道:"你这小崽子忒是不知好歹!我家公子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况且这靖华阁什么是不卖得的?要个高价钱便直说得了,不要在这里扭扭捏捏的!"
然后另一把较为细且幼,充满着夏梁两人非常熟悉的畏惧的男孩声道:"不是的......我、我只是......只是乐官......不是、不是、不是......"
梁十三往下看去,却见方才那男孩被三个强壮的看来像是保镖的男人团团逼在了墙角,进退不得,惶惶然地结巴着解释自己的身份。
男孩被什么淋过,头发衣服什么的湿了大半个身子,此刻他身上的水滴不住地往下掉,洗掉了原本附在他脸上身上的一种黑色的染料,一张嫩白里透着粉红的漂亮脸蛋露了出来,配上那双水气氤氲却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红润姣好的双唇,的确是娇嫩纯洁、我见犹怜。
即使现在他身上穿着最普通甚至有点旧的青色布衣,所展现出来的风情已经赛过了在场的几位挂牌姑娘。
"没什么不是的!我家公子说天便是天,说地便是地,由不得你拒绝!"围截的三人里,站在中间的显然是带头的,此时他见男孩半天也"不是"不出话来,不耐烦地一手抓住男孩的手,猛地就把男孩往大厅中间扯,毫不怜香惜玉,差点就让男孩跌倒在地上。
大厅里十来张桌子,坐了差不多四十人,却没人有挺身而出帮助男孩的样子。其中一些人是根本不看那产生事端的方向;另一些人则只顾与身旁的姑娘喝酒,看来像是半醉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有一些人看了几眼,见那三个大汉不好应付,便只当作看戏不出一声......
梁十三稍微扫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就把眼光放到东南角一个独自占了一桌身旁却没有姑娘相伴的男人身上。
那人鲜衣怒甲,无论是穿着还是打扮皆是异常讲究。即使如梁十三般对衣服饰品毫不敏感的人,也知道他头上戴的是洛阳许家行制造的金衔箍,身上穿的是京城如意堂出品的龙牙翠绿褂,腰缠一条纺娘柳如慈所织的银丝白玉翡翠带,脚踏杭州编铸坊买出的登月追风靴,那把在烛火下闪闪生辉的精制漓蛇剑更是出自号称"第二兵王"的童铁板之手......
寻常人身穿如此多名贵豪华的服饰,总该显得风流倜傥、英姿飒爽,至不济也该贵气逼人,但此人却偏偏显得流里流气、一派街头混混的感觉,平白辱没了一身上佳的衣着。
"是‘绝炎门'的石浩瑟呢。"梁十三道,"虽然这厮强逼良家妇女的传闻不少,倒没听说他有这等嗜好啊。"
连猜想都不需要,在看到那石真贵的瞬间,梁十三便知道那三个大汉所说的"公子"是谁了。这石浩瑟人如其名,是个地地道道的下流的人物,江湖里人人背着他都管他作"死好色"。只是石浩瑟名声虽然极坏,却从来没人能真正抓住他的把柄,就连那些与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子,也是从不肯承认受过强迫,况且他所属的"绝炎门"门主石泉的武功极好,更有护短及爱面子的毛病,致使有心除了这坏胚子的侠义人士难以下手。
"果真是色胆包天。"夏古月平日行侠仗义惯了,见了此等场景,又哪里忍得住?冷哼一声,便欲跃下楼去相助男孩,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平空出现,不让人认出来还好,若是让那帮歹人认出,使天下都知道自己再度出现于江湖中,所掀起的麻烦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得完的,不由得停住了身子。
"怎么?"注意到身旁之人的异动,梁十三问道。
"帝君不去帮那男孩?"
"靖华阁本就是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也并无不妥,况且那男孩若真的并非卖身之人,自然有这里的打手上前‘调解'......"
"在下请帝君帮助他,帝君去是不去?"夏古月打断了梁十三的长篇大论,而且特别强调了"请"这个字。
这回梁十三倒也爽快,"那你可要欠我一个人情。"说完身子却不动,只一扬手飞出了一根银针。
银针去势极快,如同一道银光般飞向大汉抓着男孩的手,大厅内众人只听得"哇啊"一声惨呼,那拽着男孩的大汉瞬间松开了抓人的右手,并用另一只捂着伤处,却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男孩本来抵死抗拒着大汉的拉力,此时对方一缩手,他则是受不住反冲力"咚"地一声往后跌倒在地上。
"大力!怎么了?"大汉身旁两人连忙上前询问,连原本老神在在坐在桌旁笑吟吟看着男孩挣扎的石浩瑟也不禁露出关注的表情。
被称作大力的大汉没说话,只用手指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处,另外两人看得真切,那大汉的手腕上赫然插着一根银针,针两头露出皮肤外,那长度仅有几毫。许是银针入肉刺出过快,此时大汉的手上连血迹也没有一滴,仿佛那针从他出生开始便一直插在他手腕一样。
两人心里骇然,估量了一下,然后对望一眼,最后站左边的那个矮胖子慌慌张张地跑到石浩瑟跟前。夏梁二人运起内功,聚集于耳,便听得那矮胖子道:"公子,大力吃了亏,手上被插了根针,估计横穿了手腕,我们拔不了。"
石浩瑟脸色不善,"叫他过来让我看看。"
"是!"
很快大汉走到石浩瑟跟前,然后在大厅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四人围作一团。
突然,石浩瑟离开座位,走向舞台。
跌在舞台旁的男孩见又有人向自己走来,不禁惊恐地用手往后爬了几步,一直退到墙边,身子却还在簌簌颤着。
但石浩瑟此时显然已对他失去兴趣,当他走到舞台前,一个翻身便站到舞台上,然后向四周一拱手道:"不知教训本人手下的可是夜帝大人?以后本人再也不会在靖华阁捣乱,还请帝君大人有大量,拔去本人手下手上的银针。"
银针这玩意儿虽然随便在一家铁器铺或首饰铺一做便一大把,但若要把一支小而轻的银针插进人的手腕里可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更何况手腕里多是骨头,能用银针横穿手腕、只剩一点针头于皮肤外那更是难上加难、没有深厚内力休想做到的事。
这支银针并上这份功力,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武林中那唯一一个以银针为武器且天下闻名的人物。
"刚才对付那女娃时帝君为什么不使出此等功力?"根本不理台下拱手作揖的石浩瑟,夏古月问道。
"她暴露的可都是重要穴道,劲使大了会出人命的,到时我可拿什么去要挟那帮老头子?"梁十三回答得理所当然,"呐,我已帮你出了面,要不要回应他随你,这里逆光,他应该看不到你的样子的。"
夏古月眼神冷了几分,转而面向楼下。
"帝君不屑与卑劣之人解针!尔等识相便速速离去,日后好自为之,再有此种行为,定当除尔而快天下人之心。"这句话夏古月以内劲说出,大厅内众人只觉得这句话震耳欲聋,像是四周围着几十人同时说出一般,俱是哗然。话音过后,众人纷纷起立,似乎想找出那江湖中处于超然地位的夜圣教之主。
石浩瑟此时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想他纵横江湖多年,向来是他看着那些侠士动手不得而大呼过瘾,几时受过这等说不出的暗亏?虽然对方不愿出面,但他一双鼠目已把楼上楼下几十人都看了个遍。他猜测,依堂堂夜帝之尊,绝不会坐于大厅这嘈杂之所,而因刚才一声大喝,楼上厢房的人走出来了大半,却因为逆光的关系,无一人能够真真切切地看个清楚。想要到楼上问个明白么?更恐怕会激怒这个自己应付不来的大人物。心里只能大叹"罢了",然后灰溜溜地带着像是呆了一样的三个大汉离开靖华阁。
众人你眼望我眼,终于因为遍寻不找那正主儿,慢慢地都回到了原位,拉着身边的姑娘,喝酒的喝酒、谈笑的谈笑。
要知道江湖上的事,不好管,他们也管不了,凑个热闹可以,但真要惹上那些狠人,却是没人愿意的事。

23竹华舞吟心怀放

"帝君好威望,只一根小小的银针便解决了在下之托。"看着石浩瑟离开、众人散去,夏古月叹了口气,道。
"哪里。"梁十三道,然后看着这显然在气恼自己的人,"古月公子还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吧?"
"自然。说吧,帝君所说的只要不过分,在下一定完成。"这话怎么听怎么有些任人宰割的味道。
梁十三的表情有几分玩味,突然他那包扎着的手伸向前,竟撩起一小束夏古月的头发绕在指间,然后以没伤着的指腹慢慢地磨擦着那长已及腰的头发,"所谓的‘不过分',是个怎么样的标准?"
两人间本来隔着约摸一人身的空位,但这么一个暧昧到了极点的动作,顿时让两人身体上的间隔不再存在,之间气氛甚至诡异了起来。
夏古月没有专门保养过头发,以前经年的风吹日晒,头发都有些微的发黄,别人看起来是挺潇洒,但他自己知道要是长了便会纠结成一团,非常麻烦。
也因为如此,加上当今朝庭对这个没什么要求,以前他的头发都是随便修理,只要过肩了便全部以内劲断去,省得心烦。而在日门月宫的这六年间,不知怎的头发不再乱成一团麻,于是他也没理那一头头发,不知不觉间,便长到了这种长度。
这种状况太亲近了。
夏古月皱起眉心,正要说话,身后谣奴的声音已经传来:"公子,已经......呃?"
谣奴可没想到一出门会看到这么一副景象。她虽然久处于风月场,看惯了世间众人的荒唐相,甚至对于同性间的畸恋已经是熟视无睹了,但自刚才她便看出眼前两人虽然特意装得如同一般的好友,但之间的隔阂其实甚深,似乎一举一动间都防备着对方要做出些什么事来般。这样的两人,怎么突然却摆出如此一副熟腻得近乎亲密的姿态来?
毕竟谣奴是靖华阁能说话拿主意的人,反应力还是挺好的,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轻咳了一声,然后如常地道:"公子,谣奴已经点算好了,总共是一万三千八百二十六两银子,这头头尾尾的去除了,便只收你一万三千八百两纹银吧。"
她娓娓道来,一副温柔甜蜜的样子,说出的却是个惊人的数字。
要知道平常人家,百多纹银已是非常好的一年收入。
就连方才两人叫上四位姑娘陪酒,也不过是两千银两的事。
只是听了这么个恐怖的数字,梁十三并没被吓倒,自若地放开夏古月的头发,回过身来,看着转眼已换上一副财迷模样的谣奴,露出了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然后手一扬,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团红色的物品来,轻轻地抛了过去。
"公子这可是什么意思?!"那谣奴见梁十三奉上的不是一叠叠的银票,脸色立变,却还是把那一团火红的接了下来。
原来那火红的事物,是一块四方的艳红稠巾子。
见着这方巾子,那谣奴原本阴沉的脸色又是一变,现出一脸的苦恼来。
夏古月惊奇地看这女人的变化,怀疑地看了梁十三一眼。
而梁十三则低声回了句:"她不是夜圣教的人。"
夏古月得了答案,看了梁十三一眼,不再有任何表示。
的确,要是这里是夜圣教的地方,这男人就不必用演戏来骗小姑娘上当了,估计早早便能以天罗地网等待那小辣椒上门。
"恭迎帝君大驾。"谣奴福了一福,态度端庄妩媚。
她刚刚计算得甚是认真,虽听得厢房外的喧闹,却并未留意,是以此时才知道梁十三的到来。
"免了。"梁十三阻止道。
"帝君这可是耍谣奴呢,早早拿出这稠子,谣奴又哪敢逾越一分一毫?"说这句话的时候,谣奴脸上的苦恼未曾褪去过,向是吃了莲子芯一般。
"这房间总是因本君而毁的,数目你报上去,你们姐姐自会处理,只是可不要报个大数,她可不好糊弄。"梁十三道。
"帝君让谣奴从姐姐那里挖钱,又岂不是等于把这笔帐算到谣奴身上呢?要说抠钱的本事,哪里有人比得上姐姐。更何况依姐姐与帝君的关系,唉......"谣奴恼扁了嘴。
"无论如何,这数目总是要分明的。"梁十三笑道。
此时那名唤冬儿的姑娘神色有些匆匆地小跑上来,轻声向夏梁二人告罪了一声,便走到谣奴旁边旁边与她咬起耳朵来,想是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后者。
果然不一会儿谣奴饶有意味地看了梁十三一眼,嘴上道:"这事我已知道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冬儿顿了顿,然后又开始诉说另外的事。
这回谣奴的表情可有些不高兴了。"他又怎么了,每次都是他出问题,烦也不烦啊?"
"可竹吟他......唉......"冬儿也万分为难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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