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激得何骥辉差点掉泪,没多想就脱口而出:「我不管!就算他是哥哥我也不在乎!我就是爱他!」
何骥辉说出的同时吓呆了杜青青也吓坏了他自己。
杜青青看着他许久,露出一抹难过的笑容。
「辉,去找他把话说清楚吧。」
「说、说什么?」
「我明明是个坏女人,我曾发誓一辈子也不要告诉你的,可是我坏得还不够彻底。」杜青青停了一下才继续。「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总是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呢?那是他告诉我的。他还曾经对我说过,别看你傻傻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心里很寂寞很需要别人关心,那时我就经常问他『为什么你不愿意关心他』他始终没有回答。你还记得每次到考试的时候我总是能弄到很多复习数据,然后给你讲解数据上的题目吗?其实我的成绩没有那么好,都是他一直帮我再让我教你。大四开始你去做助手的时间少了,你以为是为什么呢?都是他顶着压力不让老师找你去做助手,好让你有时间专心做毕业设计顺利毕业。有一次我去学工组的时候,还听到老师提起过,你在大一第二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差点被退学,那时都是他到处找老师找领导给你求情,让学校给你补考的机会才保住了你。」
「骗、骗人!波波......他明明很讨厌我!他怎么可能......」
「他其实很关心你,可是都不让你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他总是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他明明知道我是他弟弟也从来不说......」
「你没有仔细想过吗?他只要告诉你这件事就能很轻易地断了你的痴念。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他是在保护你啊,或许他也希望掩埋掉一切和你在一起。」
『我们一起逃走吧!』
何骥辉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徐波用热切的眼光看他,让他以为真的能永远和徐波在一起了。
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弟弟为什么却说要一起逃走?
他知道自己是他的弟弟可当自己说放弃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哭?
到了最后他又为什么要自己一定要幸福?
何骥辉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不会的!不可能!」他还是不相信,他早就再不敢奢望徐波对他有任何感情。「他明明只会对我一个人生气,只会对我一个人冷淡,只会对我又打又骂,惟独不再对我笑,只......」
杜青青听着打断了他:「你还没看出来吗?因为你是特别的。」
何骥辉沉默了,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不知所措。
「辉,其实我一直觉得即是同性又是亲兄弟的你们......在一起是很恶心的事,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也改变不了你,更帮不上你。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你要我还是要你哥哥?」
何骥辉怎么也说不出话,如果徐波不是他的亲哥哥,答案就不会这么难出口了。何骥辉的嘴巴张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却始终没有说出答案。
「辉,你摸着这里仔细想,不要做出让它难过的选择。」
杜青青执起何骥辉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何骥辉能感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一种思念化成力量,他颤抖着嘴唇喃喃:「波波......」
杜青青放开了他的手。
「搬家公司的车马上就要来了。」她说着,晶莹的泪珠从她美丽的脸庞滑下。
她走出门时不舍地看了何骥辉一眼,这是最后一次凝望。
走出这个家门,她要寻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
杜青青搬走了。
刘文倩想留她,可她干脆地说出她和何骥辉已经分手的事实,刘文倩只能心痛地送走了美丽温柔的准儿媳。
何骥辉也终于结束了不吃不喝的日子走出了房门,可是他的失神变得更加严重。
他无法想象徐波一直以来是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傻傻的说爱,可是却无法了解到任何一点他的痛苦。他总是说不让他受任何伤害,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到头来他还把自己当作受害者,因为贪恋别人带来的安慰而抛下了他。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爱他的资格,可是当他想到就这样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心底的痛意就在全身蔓延开来。
不敢去寻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可是强烈的思念爬满心头,让他每天都快窒息。
如果那天他回过头去,也许就不会让他就这样消失了。
只是一个回头,他都没有做到。
他总是那么被动,总是那么无能为力。
他不想再呆在家里,于是又每天到那棵埋着小波波的树下坐着,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与徐波的联系。
从冬天到春天,除了吃饭睡觉,他都守在树下,他幻想着也许过了许多年之后,徐波偶然想起了这只曾经带给他们许多美好回忆的狗,就会来到这棵树下,或许还能偷偷地再见他一面......
3月里的某一天,何骥辉依然坐在树下,正分神的时候就感到什么东西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撒了他一身。他一抬头,才发现繁茂的树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点点小花装饰成粉色。拾起落在身上的小花细看,好象是樱花,绝美脱俗,只要春风轻拂花瓣就飘散开来。
何骥辉不禁看痴了,在美丽的花丛中他又隐约看见那美丽笑靥。
「波波......」
他抱住膝,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哭。
天却下起雨来,打湿了他一身,刚才还迎风招摇的小花现在已被无情的雨点击落,让残花铺了一地。
三月的春风刺骨依然,三月的雨点冰寒难耐,他坐着却不想动。
第二天,春雨依旧无常,何骥辉坐在树下已经不知被雨湿了几次。
再健康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
日子这样过了三、四天,何骥辉开始感到自己的体温变得异常高,可是身体深处却泛着阵阵寒意。就是坐在树下,脑袋也异常沉重,稍微移动一下身子他就感到世界开始旋转。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是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思念变得更加强烈。
昏沉的脑子里只有徐波的微笑依旧清晰。
想见他的欲望是那么强烈,所以他在朦胧之中看到了徐波的幻影。
他看见徐波撑着一把白色的伞,穿着咖啡色的呢子外套,向他走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徐波把伞撑在他的头顶,并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
「波波......我终于梦到你了,我那么想你可是你连在梦里都不让我见你......我可不可以不要醒?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吧?」
何骥辉说着用力抱紧了面前的幻影。
「做梦就是做梦,总有一天要醒来。」就算是梦里,徐波的语言依旧残酷。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醒了?」
「何骥辉!谁允许你死!你给我好好活下去!」
徐波用力推开了何骥辉,纯白的雨伞掉落在泥泞的地面,伞面瞬间开放出几朵黄色的小花。
被推开的何骥辉感到一阵眩晕,差点跌坐到地上,还好徐波及时拉回了他。
「波波......我才不管你是谁,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了啊......」何骥辉虚弱地靠着徐波。
「只要你活下去,我就不再离开你。」
何骥辉笑了,做梦的滋味那么美好。
「波波,我好高兴哦,我好想亲你。」
何骥辉大胆地把粗糙的指腹贴在徐波的唇上抚摸,那双唇那么柔软那么温暖,何骥辉靠上去轻轻舔舐。
多么真实的梦,两唇相贴的悸动那么清晰,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在现实。
一吻不知持续了多久,雨早已停歇,天空显出了一下片蔚蓝,阳光透过云层撒了下来,泥泞小道的积水映着两个相拥相吻的身影。
春天,是带来惊喜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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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骥辉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家里的床上。
梦里的柔软感触还残留在唇上没有散去,多美的梦,如果没有醒来该多好。
他四处看了看,房间里没有其它人,床头亮着昏暗的灯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体温计,何骥辉拿起来看了看,里面的水银柱指示在39.3的刻度在线。
原来他发了高烧,难怪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呼出的高热还让他难受,稍微动作还让他眩晕,他躺下,闭上了眼睛。
躺好没有多久,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想到一定是母亲进来探病,他没有睁开眼睛继续试图让自己快些入睡,他想睡着之后美梦还能继续也不一定。
进来的人走到他的床前,把什么东西在他的床头放下,然后传来一阵水声,接着一快湿凉的毛巾就覆在了他的额头。
做好这些,那人还是没有走,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
何骥辉感到有些奇怪,感觉来人不像是自己的母亲,他不禁睁开了眼睛。
对上一双美丽的黑眸时,让他的心猛然一跳,他睁大了眼睛试图把眼前的人刻进心里。
骗人!波波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梦还没有醒?还是他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美梦?
「你的烧还没退,好好睡觉。」
那声音温柔得让何骥辉不相信是出自徐波的口中。
「我......我还在做梦对吗?」
何骥辉眼睛连眨一下都不舍得地看着徐波。
「你没有做梦,你只是在发烧。」
「我烧坏了脑袋所以才能看见你对吗?」
徐波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伸进他的被子里拉出他的手。
「你摸摸看。」
徐波说着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
那触觉那么温暖那么真实,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何骥辉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抱住徐波。
「波波,我都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我是混蛋!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就算我是你亲哥哥也没关系吗?」
「你不是哥哥!你是波波!我一个人的波波!」
「我是何骥遥,你的哥哥,我已经决定回到这个家了。」
闻言,何骥辉明白了什么,无力地放开徐波。
「波波......对不起......我误会了。」 何骥辉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徐波。
「叫我哥哥。」
何骥辉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叫我哥哥!」徐波的声音变得强硬。
何骥辉磨了好半天终于用微弱的声音叫出了「哥哥」。
「傻弟弟,你以后要跟我在一起,就必须面对这个现实,如果你想后悔现在还可以。」
何骥辉终于抬起了头,不明所以。
「在、在......一起?」
「你真笨。」
徐波笑着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唇,何骥辉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充斥了他的身体。他顾不上会不会把感冒病毒传染给徐波,一下把他压在床头,反被动为主动,舌有技巧地与徐波纠缠起来。
激烈的长吻结束,双唇分开时拉出细细的银丝。
「波波,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别再『很好』了,你现在先乖乖睡觉。」
「波波,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徐波爽快地答应了,脱下身上的毛衣和外裤钻进了何骥辉的被子里。
两具只穿了单薄内衣的年轻躯体紧密相贴,彼此的体温互相传递,彼此的心跳融成了一体。就算以前也曾这样相拥着入眠何骥辉也没感受过此刻这般的悸动。
何骥辉觉得这是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时刻,他用力抱紧了怀里纤细的身体。
「波波,青青走的时候把什么都跟我说了,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
何骥辉埋在徐波的颈项间说着,徐波能感到肩头一片潮湿,他稍微推开了何骥辉,让何骥辉与他对视。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徐波的眼里闪烁着何骥辉怎么也看不懂的光芒。
「不知道......」
「我是打算把你抢回来的。」
「抢、抢?!」 何骥辉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波。
「我以为你真的打算和杜青青相守一辈子了。」
徐波垂下眼睛,看起来那么落寞,何骥辉心疼地再次搂紧他。
「除了波波我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你会觉得很对不起我吗?」
何骥辉没有回答只是拼命点头。
「你根本不用这样觉得,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说白了,就是我利用你对我的真心,把你当狗一样耍,高兴的时候丢跟骨头给你,不高兴的时候就想办法把你丢给别人,还什么都不让你知道。」
「波波,别这样说!你一点也没错!」
「你真傻,也许以后我又反悔了再把你丢给别人你要怎么办?」
「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再也丢不开我!除非我死掉!」
「这次我真的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才不是麻烦呢!我要波波以后都再也离不开我。」
「我要考虑是不是明天就把这个大麻烦丢掉。」
「丢不掉!丢不掉!」
「你现在要是乖乖睡觉我就不丢了怎么样?」
「呜......睡不着了......」
「再不睡我就不陪你了。」
「我睡!」
何骥辉像个小怨妇般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圈着徐波的手臂丝毫不敢放松。
真正闭上眼睛之后,大约因为发烧引起的头晕,何骥辉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真正无眠的人是徐波,此刻的幸福连他也觉得那么不真实。
这一次,他累了,再也不会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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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骥辉的烧退了,只是退烧后的身体异常疲惫,他只有无力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徐波回到何家,让何家上下都洋溢着温馨的喜悦。
刘文倩也很惊讶于大儿子的归来,可是她很怕小儿子的反应。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来到何骥辉的房间就看见两个儿子亲密的靠在一起熟睡,她高兴地悄悄退出了房间。一整天下来,她还发现何骥辉恢复了从前那般神采奕奕,徐波也很是细心地照顾着何骥辉,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这让刘文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当然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确立了恋人关系!
到了晚上,徐波还是一直陪着何骥辉呆在房间里。
何骥辉躺在床上看香港动作片看得起劲,徐波却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他那些艰涩难懂的书,基本上两人还是没有过多交谈。
何骥辉终于看完电影,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好难受啊,真想洗个澡。」 何骥辉像大狗一样爬在徐波身边看着他。
「不行!你发烧刚好不能洗澡,不然又得烧起来。」
「可是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啊。」
徐波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上的书,走出门去。
徐波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盆热水。
「你自己擦擦身子。」
徐波递过毛巾,何骥辉没有接。
「波波,你帮我好不好?」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波波,我生病了,你就帮我一次嘛!」 何骥辉明显在耍赖。
「就一次。」
徐波也不想和他计较,拉起了衣服袖子湿了毛巾就拉开何骥辉的衣服帮他擦身子。
何骥辉正乐在其中的时候又突然注意到了徐波手臂内侧的那些难看疤痕,他不自觉地抓住了徐波的手臂,徐波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波波......你手臂上这些不是胎记吧?」
徐波身体一僵,努力拉回自己的手臂放下衣袖。他把毛巾放回脸盆里,然后拉好何骥辉的衣服,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波波,你以前不是总说我不了解你吗?我也觉得我真的对你的事知道得太少,你告诉我好不好?」
徐波沉默了一阵才开口。
「妈妈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很多我以前的事吗?」
「我要你说嘛!」
「你知道我小时候是被什么人抱走的吧?」
「我、我......听老妈说是个......吸毒的女人。」
「这些伤疤就是那女人在犯毒瘾的时候用吸毒的注射器一道一道划出来的,那时伤得很严重,也不去能治,所以我手臂内侧的一些神经早就坏死了,对于冷热和疼痛都不太敏感。其实说不说又怎么样呢?你也改变不了已成事实的事。」
「波波你是我的另一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要知道,这样你就不能再轻易地把我丢掉了!」 何骥辉说着把徐波紧紧地抱在怀里。
徐波像是受了他的诱惑,不禁说起他本来一辈子都不打算说的事,或许这也是他对何骥辉的小小依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