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翼————红河[下部]
红河[下部]  发于:2008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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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得的,这次楚童没有反讽,因为他的确被镜中的自己吓到了。绯红的双颊,还有因为略微充血而更显耀眼的瞳孔,再加上他这本就有些雌雄莫辨的脸蛋,的确,乍一看真像极了思春的少女。
看来今晚确实喝的过量,难怪会如此昏沉。
自嘲的低笑几声,楚童拖着虚软的脚步走到床边把自己重重一摔,人呈大字形仰在了床上。难掩疲惫的长叹一声,淡淡说道:"你走吧,我累了。有什么事也明天再说。"
抡语风不认同的摇头:"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离开?"说完走到浴室用冷水浸了片毛巾,然后回房坐在楚童身边拉开他一直遮在额前的手,轻轻将冰凉的毛巾覆了上去,温柔的说,"酒喝多了头很难受吧?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这份沁凉确实让楚童舒畅不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谢了。"
这一道谢倒让抡语风有些不自在,局促的说:"别......这么客气。"
楚童倒也当真不再多说,兀自合眼养神。抡语风静静看着他令人惊艳的美貌,虽然这并不是原本的他。
抡语风还记得,四百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楚童还是他身为水龙番的时候,那次是唯一一次看见他原本的面貌。只是惊鸿一瞥,几天后楚童便以还魂者的身份加入了紫孪。在那之后不知换过多少次身体,但最初那一影象始终在他脑海挥散不去。
清高孤僻,却又掺杂着令人心疼的无助。若论美艳他确实无法与被誉为青坛第一人的琴炎相比,也及不上秦见淮的高贵英挺,但是,就是那么让人无法忘怀的深刻。一直到现在,只要坐在他身边,闭上双眼感受他熟悉的气息,脑中就会浮现最初遇见他时的模样。抡语风知道,他这一生是忘不了的,那个深刻矛盾的共同体,已经牢牢刻印在他心脏,除非他死,否则永远无法忘记......
出神的望了楚童许久,抡语风终于无法压抑的慢慢俯下身,覆上他因酒意而发热的嘴唇。
"唔......"楚童无意识的一声嘤咛,抡语风不失时机探入舌尖。第一次这样真正与他亲密接触,嘴里的滋味就如自己之前曾无数次幻想过的一样,那么让他难分难舍。
随着渐渐的深入,抡语风灵巧手指一颗一颗将楚童衣扣解开,温暖的手心覆上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女人不一样,没有那般隆起的触感,但是,相触的肌肤依然令抡语风不禁战栗,即使是女人,也不曾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楚童。"离开他的嘴唇,抡语风柔柔轻唤,而楚童依旧半醉半醒,连回应也无法给他,只是喘气微微变得有些急促。
好象,比之前又更热了。奇怪,抡语风给他敷上毛巾后不是已经好很多吗?楚童模糊的想。
"楚童,你不回答我,也不拒绝我,我可就要你了。"抡语风试探性的问,结果楚童一个翻身连腿也搭在了他身上,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抡语风呆了呆,轻笑一声勾起他的下巴凉凉的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说我乘人之危也好,要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也好,我都不会再忍了。"说完将楚童的衬衫轻而易举扯下,不安分的手指顺着他收紧的小腹滑到纤细腰际,解开长裤纽扣,然后,缓缓拉下,连带着底裤一起。
楚童朦胧中感觉到有湿湿的暖意延着颈口一路下滑,不时流连轻啜。他睁不开眼,可是身体里涌上很奇怪的感觉,有什么在体内膨胀,他无法抑制,只是喉咙发出哽哽的呜咽。遮盖的衣服没有了,被润湿的地方有些泛凉,然而紧接着却被一股异样的温暖包围,一直顺着脊髓传达到大脑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啊!"楚童禁不住轻呼出声,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挺起,好象生怕失去那团让他如此悸动的温暖。
"见......淮......"他颤抖的嗓音不清不楚的唤道。
温暖猛然间抽离,楚童不满地抬起腿不知朝哪一踹,哀怜的低喃:"不要走......"
另一边,抡语风脸色阴沉,攸地无奈牵起嘴角苦涩一笑,自言自语般道:"我早知道会是如此,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既然这样,我就让你把我当作他,如果真的能让你满足......"沉痛说完,残虐的指尖刺进楚童完全无助的身体,一边自虐般的说:"既然这样,我就让你和他共度良宵,一直醉生梦死吧......"
突来的一阵刺痛惊回了楚童飘散的意识,猛地醒觉,那个人,秦泠不可能对他这样做,绝对不可能,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他也奢求不到,更恍论......
楚童戛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身体上方同样衣冠不整的抡语风,这么说此刻抚慰自己的,是他的手......
莫名的怒气瞬时纠结,楚童一手死劲掐住他的喉咙大声咆哮:"你干什么!"
没料到楚童会突然清醒,抡语风却似乎松了口气。不管多想要他,若是作为别人的替身,那真的有意义可言吗?对楚童的愤怒他也不加解释,故作轻浮道:"我看你似乎很寂寞,所以......"
"所以?"楚童脸颊抽动,扬手给了抡语风狠狠一拳,他亦不躲不闪就这么硬接下来,被生生打退到墙壁,后背重重撞上去。但他感觉不到疼,一点也没有。只是默然的半坐在地上怔怔望着楚童在他面前重新将衣服穿上后,缓缓走来一把将他拎起,眼里射出狂暴的怒气,咬着牙道:"混蛋!如果不是为了沁儿,我绝对要亲手杀了你!"
"是不是还要五马分尸,拨皮抽筋?"抡语风冷冷接口,忽地掩面狂笑起来,断断续续的道,"楚童,你真的很奇怪。你明明爱着那个男人,却又把沁儿看得这么重要,你想要的到底是谁?一颗心竟然可以住下两个人吗?"
楚童一怔,手心不自觉松开又更加捏紧,怒吼道:"这关你什么事?"
"的确与我无关。"抡语风没有情绪的回答,忽又怪异的瞪住他道,"我只是搞不懂,你为了沁儿离开水龙番,离开那个人身边,却到现在依然对他念念不忘,你好矛盾!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人?我看,你只是把沁儿的事作为离开他的借口,因为你害怕有一天会面对他和琴炎在你面前重修旧好,而对你视若无睹,你怕你五百年的陪伴依然换不到他一点温情!"
"住口!"楚童勃然大怒,掌心汇聚强劲灵气毫不留情击向抡语风胸口,再一把将他挥在地上。楚童冷冷的瞥着他因受到如此重击而吐血不止,一时间伏在地面无法爬起,冷酷地道,"别再挑战我的耐性。再敢对我不知所谓,我一定会杀了你。"
"连沁儿的命也不要了吗?"抡语风讥讽的笑。胸口剧痛,是因为太久没有受伤了吗?他竟然痛得想落泪。
楚童没有再回答他,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个悲哀一个愤恨的眼神直直对望。很长时间后,抡语风慢慢艰难起身,面对楚童如此冷漠的视线,胸口的痛越发严重起来。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丝,他忽然开口:"楚童,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你最重视的人,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吧?"
楚童脸色猛变了变,阴冷道:"如果你敢那么做,我不止要杀你,还会撕碎你的灵魂,让你永远无法转生。"
"我的灵魂,早就被你撕碎了......"抡语风痛心说道,看到楚童微微攥起的眉心,他轻哧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知道了。能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错。"
"你什么意思?"楚童似乎嗅到一丝隐含的寓意,警觉的问。
抡语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然门铃响起,楚童不悦的眉头皱的更紧,瞟他一眼后走出房间开门。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出现门外,但是身上熟悉的气息,楚童知道,这个人是平容,看来这两天才刚刚换过身体。平容是紫孪最后一任国君的亲弟弟,也是紫孪中地位最高的还魂者。但这些都与他无关,因为他从未把自己当作紫孪的一部分来看待。
"这么晚来有何贵干?"楚童冷冰冰的问,也不请他进来,独自转身走到客厅倒杯水一口饮尽,热燥的咽喉也稍稍得以舒适。
平容并未显出不快,慢慢踱进屋,看到正从房间出来的抡语风,虚弱的灵气一眼就看出他受了伤。平容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什么走到客厅桌前坐下,冷冷开口:"听说你将琴炎的灵力封印了?"
楚童转身手反撑在吧台上,平静道:"不错。"
"是吗?"平容怪异一笑,"做的很好。"
"你来只是为了夸奖我吗?"
对他的不敬平容不动声色,慢悠悠从衣袋中抽出一张纸,道:"这是明天下午去香港的机票,你拿去。"说完将机票放在桌上,手指按住轻轻向前一推。
楚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做什么?"
"有些事情想要你为我处理。"平容翘起腿看向他,眼中又流露出那种王亲独有的傲慢。
楚童不屑的撇开眼,漠然道:"我可不记得自己几时成了跑腿。"
"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楚童冷笑一声:"我想我们之间没有这种利害关系。这些无聊的事我无法奉陪。"
平容哦了一声,弦外有音说道:"那么,如果将这件事与沁儿挂钩,是否就存在利害关系了?"
楚童面色一变,沉下声问:"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又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平容蔑笑一声,转头看向一直沉默靠在门框的抡语风,问道,"你说是吧?"向他投去会心的视线。
抡语风没有应声,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深沉莫测的冷笑。
楚童一字一字阴冷道:"你威胁我?"
平容捋了捋头发讥诮反问:"我能威胁得了你吗?要不要去由你自己决定,我就说这么多。我可是很器重你的,若你改变主意明天上飞机之前打个电话给我,我再告诉你具体要做什么。"说完从座位里站起身对抡语风道,"你走吗?"
抡语风依旧没有说话,只点点头,和他一道向门外走去。在将踏出屋前,抡语风忽然停下了脚步望向楚童,接收到他冷如冰霜的目光,凄然一笑道:"你就安心去吧,很快,你就可以达成心愿了。"最后深深的看楚童一眼,抡语风终于走出房子。
头的隐隐作痛令楚童无法深究抡语风那番话的含义,瞥了瞥桌上的机票,冷哼一声转身走进房间躺回床上。
"你只是把沁儿的事作为离开他的借口,因为你害怕有一天会面对他和琴炎在你面前重修旧好,而对你视若无睹,你怕你五百年的陪伴依然换不到他一点温情!"
抡语风残酷的话语在反复耳边响起。
他说的,似乎没错。是自己太懦弱,不敢面对必然发生的现实。
犹记得,五百年前第一次遇见秦见淮,那时的自己心高气傲,对他这样的贵族轻而易举便能得到北旗将军的位置十分不服,还不自量力的与他决斗,结果,自然是输的一败涂地,却鬼使神差的为他惊人的风度所深深仰慕,这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爱上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绝对不能爱也得不到回报的男人。
而沁儿,就像他的至亲,对于从小孤苦无依的自己,就如亲姐姐一般的照顾,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也是她一直帮助他,自己能冲破千难万阻攀升到副将的位置,也是一直有她在背后默默鼓励。他爱她,那种超脱现实和身体的爱,能有什么与其比拟?
究竟更爱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曾经想要一直陪在这两人身边的梦想,只能永远是梦想,永远永远......
抡语风坐在平容的车里,阴郁的眼神默默看着车窗外,夜色浓重,路上也见不到什么行人,只有道路两旁明亮的灯光,却照不进他寒冷的内心。为什么会这样冷?明明,还是秋天啊......
"你的身体怎么样?"平容淡淡的问。
抡语风摇摇头:"没有大碍,他没有下杀手。"
"我想也是。"平容点点头,不太能确定的说,"明天他会去吗?"
"应该会吧。"抡语风也没有十足把握。
平容挑了挑眉,阴阴说道:"如果他来妨碍我们,那就把他一起杀了。"抡语风没有回话,平容冷笑继续道:"怎么?下不了手?"
抡语风冷冷扫他一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要说了。"
见他有些动怒平容便没再逼他,但平容深知,既然抡语风已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必然不会临阵倒戈。毕竟,这也是他多年来的心愿。
抡语风搁在车窗的手依旧冰凉,疲惫不堪的闭上了双眼。
结束吧,所以纠缠不清的一切,还是尽早结束吧......


第十四章
深夜的公路上依旧来往车群不减,惟有一辆显眼的黑色轿车行驶得极其缓慢,显得与周围急行的车辆格格不入。车里的所有人陷在死寂般的沉默。躺在后座的裴谦路枕在叶细细腿上早已入睡,在秦泠没开车过去之前就已经早早累得睡着,他们不忍心唤醒他,就由秦泠将熟睡的他抱上了车。
失明......吗?
秦泠的脸色阴暗,用力握住方向盘的手更是几乎将其扭断。原来之前异样的不安所昭示的就是这个?可恶......是谁?楚童吗?为什么要这种事,难道说,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对不起......"哪吒愧疚的低垂着头,秦泠的不说话让他心中自责更重,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打转。
"这不是你的错,即使我们在也未必能阻止。"秦泠勉强笑着按按他的头顶,"谦路还不知道是吗?"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真的说不出口......"即使秦泠不责怪也抹不去他心中沉重的阴影,哪吒愧疚万分的将脸颊,深深埋进腿间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一直抽泣着。
秦泠幽幽轻叹一声,尽量把话说得云淡风轻:"我会告诉他。你不要想太多,会没事的。相信我。你回去以后打电话告诉纪期他们整件事的详细情形,但是叫他们今晚不要打电话到我哪里。我想谦路需要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了。"
无奈的看了一眼表情依然沉重的哪吒,这个孩子会有多难受他心知肚明,他又何尝不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得不做出抉择了吧?到最后,伤害还是无法避免。如果能代替谦路承受这一切该有多好......
"你家是在这里吗?"车子在一个社区前停下,秦泠从车里的后照镜看向后座的叶细细问道。
叶细细轻轻点头,心疼的望着自己腿上裴谦路安然的睡颜,如果他醒来知道自己失明,一定再也无法如此安睡......叶细细的鼻子突然一阵酸胀,低下头在裴谦路眼皮上轻啄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放他平躺下去后走出车外。
走到驾驶座的窗前,叶细细对车内的秦泠轻轻说道:"谦路就麻烦你了。我想......短期内不会在学校见到他了吧?我可以去你家看他吗?"
"你随时可以过来。谦路他大概也需要人陪伴,你肯过来陪他我才要谢谢你。"秦泠浅浅的微笑说道。
"不要这么说,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那再见了。"说完叶细细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后突然又转过身,对车内两人深深鞠了个躬大声恳求道,"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谦路,我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了。从小他受到的伤害已经够了,我真的不忍心再看到他那样无助的样子,求求你们一定要尽全力守护他,拜托了。"

依旧是明亮宽敞的高级公寓,白色灯光也似乎阴晦,屋内流淌着冰凉得令人感觉压迫的空气。除了死静,还是死静......连两人的呼吸都几不能闻。
湿淋淋的珀色头发仍在滴水,此时的秦泠根本无心将它擦干,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床边注视着被窝中裴谦路清秀的安详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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