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苦中作乐。哪怕是兵荒马乱之年,人们也能学会给自己找些乐子,何况是正值国泰民安的盛世呢。茶余饭后,总得找点东西嗑嗑牙。值得庆幸的是,当世不但有闲嗑牙的环境,更有闲嗑牙的谈资。至于主角,当然是当朝天子轩辕圣和朝堂第一的中书令澹台泠。
不过最近大家却少了很多新闻。两大主角都没了音讯。半个月前的比武大会,澹台中书一手惊人的箭技绝倒众人,但最后还是被皇上耍点手腕支使去了江南。而皇上自他走后天天躲在宫中不朝,只叫把奏折都送到御书房。
一直为皇上任性作为头痛不已的朝臣们轻松不少,可渐渐的也觉得......有些无聊。
一叶扁舟逆江而上,江中水势湍急,两岸高山也是峰峦挺拔,雄奇险峻。掌船梢公看着舱外面对江水发呆的少年,听着舱内隐隐传来的时断时续的对话,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运气。今天的三个客人,出手大方不说,还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一个艳丽,一个清秀,一个英俊。在这江上劳动了一辈子,见过的人可说多了,可这等人材却是头一回。回去时可有了炫耀的资本。
夜绯在心里已经唉声叹气好一阵子了。皇上的任性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本来打算去的是江南,可不知怎么,竟然成了顺江而上。明明从来没有坐过船,还硬是不肯走旱路。现在倒好,坐了多久就晕了多久。自找苦吃也就罢了,连泠也不得安宁。
圣是有苦说不出,谁知道长江三峡的水流竟是如此急,他唯一一次乘船可是在风平浪静的太液湖啊。不过呢,虽然晕得厉害,却有泠在旁边照顾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会啊!!圣的心里不停偷笑着。现在的泠,没有冷冷地笑。也没有板着脸,淡然的面孔满是温柔。
温柔的泠啊。圣在半睡半醒中回想着。有多久没见到泠温柔过了?从自己成为太子开始?还是登上皇位开始呢?泠总是政务、工作、职责地念叨,把本来的温柔掩藏在强硬之下。
好想念过去那个泠啊。
"玄,好些了吗?"不能叫皇上时,泠用很久以前的习惯叫他玄,"要不要喝水?"
"嗯~~~~"难得机会,一定要撒娇,根本不管自己是个二十二岁的人,还是天下至尊的身份。
泠抿抿唇,不用想也知道圣的坏脾气又来了。看在出门在外的份上,还是不发作的好。"玄,你要说明白我才知道。"
"泠~~~我想喝水~~~"就算是清楚明白地说也要耍耍任性,谁叫泠平时都冷冷淡淡的,现在必须把所有的一齐补完。
暗地里叹口气,圣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皇帝的样子啊?泠从来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当初决定跟随圣是正确的选择。圣的才能他是肯定的,但是性格......再自觉一点,圣就是个一流的明君,可那一点点,简直是天地之差。
"圣......你不能像个大人的样子吗?"这句话泠没有说出口,因为说与不说的效果--几年前他就知道--是一样的。
船行到夔州(今重庆奉节),圣终于告别了迷糊,或者说是装作迷糊的状态,精神抖擞地跳下船,那种敏捷让人十分怀疑前几天的晕船是不是真的。
"绯,你还楞着干什么?"圣不顾形象地在岸上大喊大叫,"快点拿上行李走啊!"
行李?绯愁眉苦脸地看着那堆大包小包。"我一个人?"就算早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怀着微弱的希望问。
"废话!难道你要泠来拿?"
是是是,您是皇上,不敢劳您的大驾。至于泠,虽然有武艺高过自己的嫌疑,但也对他的体力表示疑问。不过皇上啊,您明知只有我一个人拿,就不能发挥一下关爱臣下的仁慈之心少带些无用之物?
泠默不作声地提起手边的包裹走上岸,包裹却被圣一把夺过,顺手扔回船上。可怜绯刚刚勉强拿上所有行李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被圣扔来的包裹好巧不巧地打中。一个重心不稳,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又跌回船舱。
泠皱皱眉,圣开始恶作剧不奇怪,但绯确实惨了点。"玄!"出声责怪,换来的是圣明媚的笑容。过往行人全部都为那如夜昙盛开般惊艳的美丽呆了神,也有两个人不为所动。
"哎~~我不是故意的。"用无辜的表情这么说着,圣心里正幸灾乐祸地笑得厉害。绯啊,谁叫你身为朕的贴身护卫,平日里却总是向着扬他们呢?不略微小惩你一下,你实在不知道朕的厉害。呵呵~~
"不是故意的才怪!"泠和绯暗地里同时说,"看到那个笑容就知道绝对有问题!"
"泠,别管他。你可是陪我来玩的,一定要好好陪我让我开心才行。"圣不管不顾地挽起泠的手,硬把他往山上拖去。擦身而过的路人无不驻足回头,并加以议论纷纷。
"那个人真是美,是个女人吧?"
"是啊是啊,男人长成那样一定是妖精。"
"另外那个也不错啊,像个仙子似的。"
"两个大美人啊!今天真是饱了眼福!"
......
两个美人?妖精?
绯一边与沉重的行李斗争一边哭笑不得地想,那两个是你们理应顶礼膜拜的皇帝陛下和丞相大人!美人倒是美人,还是让人受不了的美人!幸好这些议论没被前面两人听到。否则,皇上还好说,泠恐怕会马上让这个地方来场真正的六月飞雪。
"绯,走快点!"
"皇......玄公子......"绯忽然觉得自己很像蜗牛,"能不能先找个客栈住下啊!您不会要我搬着这么堆东西陪您游山玩水吧?"
"啊?也对喔。"圣恍然大悟似的用扇子敲敲头。
简陋的客栈因为这三个人的住入而立即蓬壁生辉,门口甚至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圣:当然,有朕这个伟大的皇帝住进来,这家店定会招财进宝千古流芳的。绯(小声的):除了我们谁知道您是皇帝啊,再说您又不是招财猫。泠:......)
绯几乎用摔的方式把行李全部放到角落,接着就倒在床上一动不动。泠态度温和地应付着喋喋不休大献殷情并想多看几眼美人的老板,不着痕迹地把他赶出门外,转眼却看见圣蹬掉鞋子坐在窗台上。
"皇......玄!当心点!"这是山城,窗外可是扬子江啊。
圣扭头一笑:"嘿,嘿......高的地方......还......真是......风光无限。"
泠走过去扶住他,触手是有些僵硬的身体。"明明怕高,为什么老往高处爬?"
"所以你要好好扶住我啊。"圣毫不客气地靠向泠,整个人依偎在泠身上。喜欢往高处爬,就是因为总是有好的结果嘛,否则这么多年来朕干嘛乐此不疲地做啊?
泠充分了解圣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太宠他了?算了算了,泠多少有些自暴自弃,反正圣永远都是学不乖的个性。
其实,这个样子,也不错。
此时的神殿中,夜黛吃惊地看着云非因。"神子,您确定皇上和泠大人不会出事?"
"黛,你见过我出错的时候吗?我说过最后不会有事的。"
"最后?那中途会发生什么?"
"中途啊......"云柔柔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后记:
新章。 干干一笑。
是被人砸出来的,在下懒惰的秋眠被某个勤劳的人打断了,那个勤劳的人发挥了天性中当编辑的催文天分,日夜让在下不得安宁。于是呢,圣和泠的旅游故事终于开始了。实际上,除了云,没人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呵呵(继续干笑) 大家就祈祷那个勤劳的人继续勤劳下去吧。 还在秋眠的阡
"‘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泠,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夔门伟岸雄姿,毕竟得亲眼见到了才能体会啊!"圣一身浅墨的仕子衫,玉骨冰绡的折扇轻摇,风流高贵的气度就如同夏日阳光一般自然而然散发出来,把过往行人晃得睁不开眼。
"泠?"许久不见回话,圣奇怪地转身,却看见泠小声对绯说什么,绯也听得一脸认真。
生气。莫名其妙地生气。
泠你是来陪朕的,不要总和绯说话!
不爽地走过去,抓住泠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顺便严厉地告诫绯绝对不可以靠近他们三丈之内。
"玄,绯是保护你的。"泠试图说服圣,虽然根据经验,这种时候圣都是顽固得过火的。
"不--要!!!我就是不要绯靠太近!!"
"玄,最近夔州不太安全。"早已预料到反应,却还是努力尝试。
"不要!!"
........................
也不知几个回合后,泠终于让步了。无论如何,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应该不会发生客栈老板所说的那种可怕的事。况且自己也应该能保护到圣。
更重要的是,再任由圣这么没形象地闹下去,他不顾身为皇帝的尊严,自己和绯还觉得丢脸哪。
夔州白帝城,三国时蜀国刘备托孤之地,如今已是游人如织的庙堂。圣和泠站在门口,表面平静地看着巨大的塑像和参拜的人们,心里却颇有些不平静。
"泠。"圣又向泠靠了靠,本来就站得很近的两人紧紧地贴到了一起,"觉不觉得很像当今皇上和丞相的关系?"
"呃?"皇上和丞相?不就是他和自己吗?
"泠。"声音小小的,却透着异常的坚定,"朕,决不会成为刘禅那般的皇帝。"
先皇驾崩时,塌前的顾命之臣居然是比太子还年轻的澹台泠。曾经有很多人议论纷纷,以为不妥。但在见识到新皇的任性和澹台中书的能耐后,满朝文武已无人不服了。毕竟,能和皇上层出不穷的主意对抗到底的只有澹台中书一个人而已。
不知是感动还是其他感情,泠半天不作声。好一会儿,才同样小声回答:"臣......也定当鞠躬尽瘁,死而......"
"慢着!"圣用扇子抵住泠的唇,阻止他剩下的话,"你够辛苦了,朕......我可不想亲自看场秋风五丈原。"
是吗?清澈无波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圣,"那么我们立即启程回京如何?"
"不要!!!朕......真是的!!我还没好好玩过!"没想到泠的反应居然这样无趣,原以为他会感动的圣大声抗议,"泠啊~~我在船上晕了那么久,你就忍心不让我休息几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了?!"
泠不着痕迹地挑挑眉,暗自叹口气。早知道答案的事,自己总是喜欢徒劳无功地尝试。也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么没自觉的皇帝圣,即使到了绝望的边缘都存有希望。
"回答我啊,泠!你以前明明不会这么狠毒的!"毫无自觉的皇帝照旧不依不饶地叫着,白皙的脸染上薄薄的红。拔高的声音引得大殿里的人纷纷转头看,好奇的眼光霎时又变成惊艳。无数道视线交织后集中于两个人身上。
绯在三丈外看得冷汗直冒。皇上啊,现在可是在众人前,您就不能稍微矜持点?
视线网的一角,有人正悄声议论着。
"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你说哪个比较好?"
"两个......好难取舍啊......你随便决定好了。"
"什么叫我随便决定好了!不要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来!"
"......算了,能抓到哪个是哪个,都这等姿色了,他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好吧。"
正午时分,人莫名其妙地多起来,原本宽敞的大殿变得越来越拥挤,绯早被不断涌进来人流隔到一边去了。泠皱皱眉,抓住身边人的手说了句:"跟我过来。"用力把他拉出人群。
"咳咳,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你说什么?"泠转头一看,却见自己抓住的不是圣,而是个同样穿着浅墨色仕子衫的年轻书生。心里一惊,脸上一红,急急地放了手,躬身行礼:"实在抱歉,在下错认,扰到阁下了。"
"啊,无妨无妨,像公子这般人品实属罕见,小生今日终于开了眼,倒要感谢公子才是。"书生满面笑容,伸手想扶起泠。刚触到,泠就像被火烧到一样赶紧躲开,"对不起,在下还要去找同伴,告辞。"逃也似走开。
"呵呵。"书生看着泠的背影,打开手里的扇子慢条斯理地摇摇,"真是清水芙蓉,纯洁无暇啊。"
圣忽然发现泠不在身边。
绯早就没影了,他也不担心。可泠是一直紧挨着他的呀,怎么也不见了踪影?
周围黑压压的全是人,左看右看也找不到泠,圣努力踮起脚尖四下张望,恍惚看见那抹熟悉的白影向殿外走去。
"哎~泠~~,等等我啊~~"
不及多想,连忙叨念着"借过借过",奋力从人群中逆流而出,也顾不得自己衣服揉皱,头发散乱,全没了形象。
"泠!泠!"追着白衣人大喊大叫,奇怪的是泠居然都不回头看自己一眼。出什么事了吗?圣难得地自问着,是不是刚才在大殿里喊叫又惹他生气了?"泠,等我啊~~喂~~我跑不动了!"
白衣人回头莞尔一笑,温柔如水,但......
"你,不是泠?"
圣只来得及问这一句话。
"绯!他在哪儿?!"泠找到的人,只有绯。
"他没和你在一起吗?我明明看见他追着你出去了呀?"绯一头雾水,又隐隐透出不安,"难道说......"
"不会的......"泠紧咬住唇,脸色变得苍白,"绝对......不会的......"
"泠,现在怎么办?"皇上失踪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是微服在外,夔州近来还总是出现怪事。
泠用尽意志让自己稳稳地站着,全不知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手掌。不要慌,镇静镇静,像平常一样。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一点一点理清了思路:自己拉错了人,圣追着穿白衣的人出去,只能说明是有人预谋。
"绯,我们先回客栈。"掩去声音中的颤抖和担忧,泠用和平时几乎别无二致的语气说,"我有事问非因,凡事......均可从长计议。"
后记:
好辛苦地写了,为了曾经的承诺......快累死了......
可能有一阵子更新速度会奇慢无比,恳请各位原谅。主要是课程太......重了,不眠不休地工作,半死不活地交作业,再不停地郁闷。
原谅在下吧。坑这种东西会有填完的那一天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绡芙蓉帐,锦绣合欢被,远比简陋的客栈来得豪华,当然,也根本比不上皇宫。圣迷迷糊糊地瞪着眼前轻晃的五色丝绦流苏喃喃地问自己,"朕......不对,我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