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疲倦的公爵一无所获地回到家中,却发现喏尔夫正一如既往地收拾财政部的资料!!
他三步并成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喏尔夫的手臂问道:"上帝啊,你在家啊,喏尔夫!!!!昨晚,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么??!!!"
不料,喏尔夫却一把挥开公爵的手臂,冰冷地说道:
"我只是十分想念祖母,所以,去看了看我们亚辛家族的墓地。请您快点准备好吧,不然我们就要错过陛下的例行召见了。"说罢,喏尔夫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留下,公爵惊愕地站在二楼的书房中。
半个月后.
两周来,彬索一直觉得喏尔夫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是很难说清楚喏尔夫到底是那里发生了变化。仿佛又像是没有改变一样。
因为发生了那次"拥吻"后,彬索一直不敢直视对方。
但是,每逢看到他看向喏尔夫的时候,对方总会向他温和地笑,并用那深邃的目光望着他。
可是,等彬索因为心中的羞涩马上转身后,那种温暖的笑容好像又渐渐地从对方的脸上消失了。霎时间,便将冰冷的背部转向了他,或是毫不留恋地离他而去。
而喏尔夫那绝美的高大外表,却一日日地越发显得冷峻而成熟。
终于,一日傍晚。
当彬索从学校中归来后,双脚踏入大厅中时,发现,家中所有有分量的人都以正颜危坐的姿态,或围坐或站在在远处的餐桌旁,而他们的神色全部严肃而阴翳。
这中间,包括管家比利·璈门托、奥丽奶妈、医生波恩、还有在府内工作多年的其他主仆。
而坐在正座上的喏尔夫与亚蒙达公爵,也都是一语不发,这使得大厅中的气氛显得异常凝重而冰冷。
然而见彬索回来后,喏尔夫收起近日那幅冷峻的面容,站起身来,替对方拉开桌边的长椅,温和地笑了一下后,随后示意彬索坐下,开口说到:
"我们一直在等你,彬索。"
见彬索坐下后,喏尔夫恢复了冷峻的深情,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坐在公爵身边、一头雾水的彬索,灵敏的双眼转动、观察着父亲和喏尔夫的表情。
随后,见父亲用眼神征求完喏尔夫的同意后,凝重地对彬索到: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难。但是,彬索,喏尔夫今晚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贺·拉恩·亚蒙达公爵面带沉稳晦色,表情凝重但十分理智地说道: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难,但是,彬索。喏尔夫今晚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您说什么?"
瞳孔瞬间放大又缩小了的彬索·亚蒙达,好像没有听懂一般,好像,他从来没有学习过这种将人类与动物区别开的高尚音律一般。
而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形的亚蒙达公爵,不禁开始担心起彬索来。
毕竟,彬索比起自己来,离成熟沉稳还差的太远。
可是只有上帝才知道,之前他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向成熟老练的他,竟然也错愕地哑口无言、不知所措,最终,用尽了努力才说服自己保持了冷静。
而这个消息的威力,无疑就像是上天给彬索和自己所判的一次极刑一般。
此时的公爵不禁望向长桌对面的喏尔夫。他真的希望,对方最终能够改变这个残酷的决定。
但是,当他看到喏尔夫脸上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后,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用最柔和、最可以接受的语调和方式,慢慢让彬索相信,再接受这个事实。
公爵叹了口气,轻声而缓缓地再次说道:
"陛下撤下了喏尔夫的司库库长职务,升任他为副宰相兼帝国独立军事指挥官了,并且还赏赐给喏尔夫一栋豪宅和一座庄园。我们帝国马上就要开始收复那些周边小国了,而新提拔的克罗狄将军也已经率军队从帝都出征了。由于陛下的不舍和我的诚恳恳求,喏尔夫才答应不到前线去。但是,喏尔夫今晚就会搬过去住了。彬索。要知道。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替喏尔夫高兴才对。以后,如果我们有机会的话,还可以拜访他,而他以后有时间的时候,也可以再来看我们。"
"哐啷!!!!"地一声大响!!
彬索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他身后的那把可怜的陶木椅子,瞬时间倒在了浅红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悲痛的"叫声"。
"不,这不是真的。"
彬索浅蓝色的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喏尔夫缓缓开口说到,此时,这双极浅的清澈眼眸中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羞涩与躲闪,只是笔直而平静地看着对面那双宁静的湛蓝色眼眸的主人,说到:
"喏尔夫是不会离我而去的。
对么,喏尔夫?"
听了彬索的话后,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开始感觉不太好受。
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的全都集中在喏尔夫·亚辛、这位十几年来一直同大家相伴、倍受爱戴的和善家人、这位亚蒙达夫人、这位一直视彬索少爷为心脏与明珠的有礼而温和的梨子守护神。
然而,这位湛蓝色眼眸的主人,嘴角却微微向上扬了一下,随后,他向彬索露出了自己往日一贯的温和笑容,语气平淡而轻松地开口回答了彬索的问题:
"不,彬索。这一切当然是真的。我今晚就会离去。"
众人一惊,不禁因为喏尔夫的坦率回答,感到脊背冒汗。
"不。不会的。喏尔夫,"
彬索缓缓离开座位,步伐坚定有力地走向长桌对面的喏尔夫、那个眼眸中充满平静笑容的高大守护神、那个十七年来一直陪伴自己的守护神。
"彬索...?!"
亚蒙达公爵惊讶地站了起来,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孩子的一举一动,十分担心这个向来任性、但心底却十分纯洁善良的孩子将会采取的反应。
众人全部秉住呼吸,同样如此。
只见,彬索走到了喏尔夫面前,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缓缓蹲在喏尔夫的座位旁边,用双手轻柔地拾起喏尔夫修长的双手,先是将它们贴到脸上,随后放在胸前,开口说到,声音像是在劝诱一般的温顺乖巧:
"喏尔夫。
你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离开我,对么?
我,不是你的金黄色梨子么。
我,不是你疼惜与珍爱的金黄色梨子么?
告诉我,喏尔夫。
你只是在玩笑。
而你,根本不会在乎,也不会去什么宰相的破房子中。"
看着彬索乖巧的表情和那双充满等待与探索的浅蓝色眼睛,喏尔夫不禁轻轻笑了。
随后,他用自己的双手,反过来握住了彬索的双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无限温柔地柔情一吻后,不顾众人万分期待的表情,用平缓流畅的声音说道:
"我亲爱的王子殿下。这次,你的仆人恐怕不能从命了。
真的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
瞬间!!
猛地从对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双手站了起来,彬索,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嗡嗡作响!
他,向后退了两步,双目紧瞪,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同他说话的人 :
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喏尔夫???
他不禁怀疑起来
面前的这个人 :
到底是不是从小就将他抱在怀中的喏尔夫????
那个从不会拒绝自己任何合理、甚至是所有不合理要求的喏尔夫????
可是。没有错。
这个人,就是喏尔夫。
在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拥有这个独一无二的绝美笑容呢??
可是,为什么这个温和的笑容,这一刻看起来竟是这般残忍、冷硬、和冰冷无情呢!!!!!
正值屋中的空气变成这种僵硬局面的时刻,一个仆人推开了大厅的大门,向公爵简短地报告:
"老爷,负责搬运副宰相大人行李的马车,以及来接他的马车都已经到了,他们正在法式花园后等候"。
亚蒙达公爵凝重地点点头,理智地答到:
"知道了,请副宰相府的那些马厩官先到旁厅稍事喝茶、休息片刻。喏尔夫·亚辛伯爵一会儿就会过去。"
"是的,老爷。"仆人鞠躬,走出了大厅。
贺·拉恩·亚蒙达公爵叹了口气,走到了彬索的身边,用手轻抚了几下爱子的头顶作为安慰,随后,他来到了喏尔夫的面前。
喏尔夫站了起来,绕离长椅站直,等待欲吐还休的对方开口。
终于,见周围的人太多,亚蒙达公爵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说道:"真的要走么,喏尔夫?"
喏尔夫笑了一下,点点头,半晌后,他开口说到:
"感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栽培,公爵。没有您,也就没有今天的喏尔夫·亚辛。"
说罢,喏尔夫向贺·拉恩·亚蒙达公爵深深而优雅地鞠了一躬。
不要说彬索了,此时的贺·拉恩·亚蒙达公爵,也发现自己的情绪正在异常激烈的波动着,不断上涌的感情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随后干咳了两声,贺·拉恩·亚蒙达公爵抑制住心中的感慨万千,身躯有些莫衷一是的一阵轻微摆动后,才踌躇地说道:
"不必客气,喏尔夫,这也是你的天姿和后天努力的结果。不必叫仆人了。今天。我陪你上楼取行装吧。"
喏尔夫听罢,点点头。
于是,公爵同喏尔夫一同走向楼梯。
就在两人登上楼梯没有几步时,一个尖利刺耳的愤怒轻年男声在他们身后发出了令人惊惧的叫喊声,这个声音,疯狂而锐利地穿透了整个大厅,令众人一阵惊惧:
"你 们 都 在 骗 我 !!!!!!!"
一直站在大厅正中、听完父亲和喏尔夫对话、而正在不住颤抖的彬索再也忍受不了!!!!
他毫不顾及的大喊完后,如发疯的小豹子一般,凶猛地冲向了楼梯上那个即将离他而去的人!!!!!眼泪同时不住地流淌下来!
见彬索像是发疯了一样,亚蒙达公爵异常惊愕,但随后瞬时间,他便转身下楼,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正冲向喏尔夫眼泪狂流的彬索说道:"冷静点我的孩子!!!"
"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我而去的喏尔夫!!!!!!!!你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喏尔夫!!!!你都忘了么??????!!!!!!你怎么能狠心离开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回答我喏尔夫!!!!!!!为什么你的语气好像永远也不想再见到我一样!!!!!!!!!!"彬索疯狂地摆脱着父亲的限制,一只手狂乱地伸向远处望着他一动也不动的喏尔夫·亚辛发狂地大喊大叫着,浅蓝色眼眸和金色的软发早也因泪水和汗水乱成一片!!
这时,公爵向周围的所有仆人、包括正在因震惊和伤感偷偷擦泪的老奶妈奥丽和老管家比利,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上来安抚彬索!
仆人们振作精神,手忙脚乱地拥了上来,有的拿手帕替少爷擦汗,有的按住少爷的肩膀,有的急忙解开少爷领结的扣子,有的抱住了彬索少爷的腿,有的甚至想要脱掉少爷的鞋子!
"你是我的仆人喏尔夫!!!!!我不允许你走!!!!!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一步!!!!!!你要做我一辈子的奴隶!!!!!说话啊喏尔夫!!!!!说你根本不想离开这里!!!!你只是在开玩笑!!!!!!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喏尔夫???!!!!!!!!!"
虽然全身被束缚住了,可是,彬索的情绪却是愈演愈烈,尖利的恸哭声越发地变成嘶哑的干嚎,声音中和动作中显现出的情感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终于,见到这种疯狂的局面后,楼梯上的那个高大绝美的身影缓缓走了下来。
喏尔夫来到众人勉强控制下的彬索面前,直到所有人全都大汗淋漓地呆住了望着他时,才开口说到:
"请放开彬索吧,我想,他一定是有话想对我说。请让我单独和他待一会儿,相信就会没事的。"
"喏尔夫?你能行么?"
额头上都是汗水的亚蒙达公爵扭过头,惊讶地望着喏尔夫问到。
望着已经精疲力竭浑身凌乱地不堪入目的彬索,喏尔夫肯定地点点头。
于是,公爵挥挥手,众人这才慢慢放开了彬索少爷的身体。
彬索痛哭着缩成一团,伏在浅红色的地板上,呼吸不畅地抽泣哽着。
喏尔夫上前两步,不顾众人的惊讶,一把抱起彬索,向楼上去。
而刚一接触到喏尔夫怀抱的彬索,浑身惊厥地从混乱中清醒了过来,猛地搂着喏尔夫的身躯,手指的短指甲紧紧嵌入对方的肩膀中,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在对方的怀中,再次痛哭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声音平缓了很多。
众人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只有公爵的蓝黑色双眸,仍旧就在不安地闪动着。
彬索平躺在喏尔夫卧室的大床上,侧头,两眼发直地望着左侧的那五个行李箱。这些古老的箱子还是喏尔夫当初来到这个家中时所用的那些箱子,而喏尔夫一直舍不得将它们丢掉。现在 却再次派上了用场
彬索抬眼望去,只见喏尔夫手拿一条温热的毛巾和一杯白兰地,再次走进了房间内。
喏尔夫笑了一下,来到彬索面前,用毛巾轻轻擦拭干净对方脸上的泪痕,将彬索扶靠了起来,随后将手中的白兰地递给了彬索说到:
"喝了它,你会感觉舒服一点的。"
此刻的彬索十分沉默、但却异常的温顺,他接过白兰地将它们一口气喝完,随后秉住呼吸,目光幽怨又可怜的看着喏尔夫,心中十分不安,等待对方改变那个可怕的决定。
喏尔夫微微一笑,接过杯子放在旁边的小圆桌上,随后,他俯身坐在床边,湛蓝色双眸径直而平缓地凝视着彬索。
从对方的金黄色柔发,到那双可怜无助的浅蓝色眼眸,再到浑身骨感十足的细白躯干。视线平缓而灼热。
见到喏尔夫又用那晚的视线凝视自己,彬索脸色微红,不禁缓缓地低下了头。
不料,喏尔夫却用手抬起了他的下颚,让他的视线抬起,望着他的眼眸随后问道:
"我们在一起已经这么多年了,彬索。我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如何。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彬索一愣,没想到喏尔夫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但是,只要能让喏尔夫打消离开的念头,什么样的问题,他,彬索·亚蒙达都可以回答!
彬索伸出冰凉的双手握住喏尔夫的手后,态度真诚而平缓,但暗含焦急地说道:
"喏尔夫是我彬索·亚蒙达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能离开的、最重要的家人。喏尔夫是我最温暖的依靠。喏尔夫,是一个温柔高大的天使,是一个稳重而出色的政治家,是一个勤奋优秀、英俊无比的高贵王子。喏尔夫还是... ...
还是...
我...最爱的人... ..."
彬索说完最后这一句后,血液全部涌到脸上,此外,他发现自己冰凉的手指此刻变得更加冰冷了,浑身还在不自在地颤抖着。他不知道,喏尔夫能否明白自己话语中的含义。
看着彬索这种可爱的表情,听完那句十分"明显"的表白后,喏尔夫笑了,随后,他从彬索的手中撤出自己的双手,离开床边,站了起来,背对彬索说到:
"那么,你知道我是怎样看待你的么,彬索?"
彬索一怔,随后,他翻身跳下床来,一把抱住喏尔夫,将脸贴在喏尔夫宽大的后背上享受着对方的体温,声音中满含不安地问道:
"那么请告诉我,喏尔夫,你是怎样看待我的??"
喏尔夫转过身来,将彬索搂入自己的怀中,接着微笑着说道:
"在我的眼中,大多数时候,你都是:无知 、倨傲 、 懦弱 、和 自私 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