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却拼命挣开去,"不要,如果你咬破我的唇,就糟了。"
"还会有更糟的,你不想知道吗?"
"我的身体......"忍往角落里退,"我的身体已经有那种东西了。"
"你说什么?"虽然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忍,但他的性格,本性是不会变的,他这样说话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
"这个星球,不适宜移民。因为它有一种很恐怖的寄生虫--桫蟥。"
"报告上没有那样东西,为什么?"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我却选择了相信忍。
"因为这次的实验人员,说是自愿的,很多都是因为被精英系统抛弃了的人,他们对政府怀有恨意,如果能让这次的移民失败,太阳系会发生内乱,那样......"
"一千两百万的人命,对他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东西,是吧?"我了然地笑,因为事情太过突然,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很快联系上后续队伍,让他们在天狼星附近暂时停留。
"桫蟥,是什么性质的寄生虫?"
"我们来之前,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它寄生在人的血液里,而且,我们尝试过了一切方法,无法治疗。"我知道罗素博士当年也因为某种事故选择了来到艾克力,如果连他也这样说,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所以默然无言。
"没有伤口的话,桫蟥是较难侵入人体的,但是,时间一长,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还是会有这种寄生虫,一般人体内有这种寄生虫,活不过几个月,罗素博士给我们进行了多次的换血和血循环,我们才勉强地撑到了你们来。"
"之所以这样撑着,也只是为了欺骗政府和移民部队吧。"
"是这样。"忍的脸色变得苍白,"所以,赛伦,你必须离开这里。"
"这是真的吗?"门外传来嗤笑声,我皱起眉,"兰妮。你偷听我们的谈话。"
兰妮走进来,"赛伦,"她把手放在我肩上,"你相信这样荒谬的事吗?"
"放开他。"忍的眼里突然充血,他冲过来,从桌上随意拿起的厚文件簿狠狠砸在兰妮的头上,"你不要碰他。"
我推开兰妮,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忍。
他跪在地上,脸上显出痛苦的神情,好久,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不行,还是不行,桫蟥会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赛伦,你走吧。"
"为什么你总要从我身边逃开呢?"
我按亮了紧急召集灯,对跑进来的防卫人员宣布:"检查旗舰,我们马上离开艾克力。"
"长官?"他讶然地看我。
"所有人在经受检查后已经登上旗舰了,但是移民飞船的第一艘上的人员都已经分散到地面,他们不能被带回去了吗?"
"恩。"我冷冷地说。
"那么兰妮小姐呢?"
"她大概也被传染了吧,不用管她了。"
"另外......"
我望向他,"什么?"
"你吩咐我关到禁闭室的男子,他要求见您。"
"不要理他,吩咐起航吧。"
我站在禁闭室门前,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我打开门,看见忍,和多年前一样,他又缩在角落里。
"为什么要带我回去?我已经是携带者。"
"因为我们需要重新研究移民艾克力的可行性,同样,也需要一个携带者成为实验品。"
"啊!"身后有人发出惊呼。
我回过头去,看见随行副官的脸,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你杀了他。"
"随时都可以杀人,这就是现在的我,这样的我,你还能说你爱我吗?又或者,你还是要从我身边逃开呢?"
"从来都没有啊。"忍的声音象是轻轻的感叹,"从来都没有从你身边逃开,我只是想着,即使是可能要付出性命的代价也好,我可以不再背负着玩具的名字,被你轻屑地丢开。因为我是知道的,你不承认爱我,只是不想承认你爱着一个低劣的玩具而已,对自负的你来说,那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吧。"
"没有那回事。我只是说着想说的话而已。"
"即使你什么都不承认,你的眼神,是不会骗我的,一直说着不爱我的你,为什么看我的时候眼神那么温柔呢?对任何人都不会露出那个表情,赛伦,你是爱我的。"忍突然抬起头,他的眼里有隐隐的泪,但是表情那么坚定,坚定到我也会觉得他说的是--事实。
"而且,说要带一个实验品回去,也不是真的吧,你终于,还是不肯再放开我了呢。"
身后有嘈杂的脚步声,我却没有回头,心里有一种很不安的预感。非常的不安......
忍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起了一把枪。"罗素先生说,如果我再也忍不住身体的痛苦,可以自己了断自己。不过,还是不要让我的血流在这里比较好吧。因为这是有着赛伦的飞船呢,赛伦--"他一枪击穿了紧急按键的外层,纤细的手指探进去,我的血一下子停止了流动。
禁闭室,也可以作为废物抛弃室使用的,一旦关在禁闭室里的人有异常举动,可以透过见监控系统直接把他们抛进茫茫太空,同样的,关在禁闭室内的人,也可以选择自我放逐......
为什么忍会知道这个?
但是我已经来不及想,禁闭室的门已缓缓合上,我扑上去,却被身后的人拖住。
"忍!"
他往后退,脸上的笑容,象是多年前,在帝国大厦的天台上向我展露的一样,那样明朗,带着落日余晖的绯红。
他的那个愿望,电光火石间闯入我脑海,我知道了,那个唯一的,不能用金钱或者智慧获得的东西,那个忍唯一想要的东西。
我甩开了抓着我的谁,却只撞在了厚厚的门板上,心里那样明澈,外抛系统已经开始启动--一切再也无法挽回。
忍是再也不会被我追回来了,再也追不回来了。
三十年以后,当已经从执政官位置上退下来的我,再一次见到苍老的父亲,那种恨意已经远离了我。
"我从来没有对忍做过什么,原本是为了替我洗清黑钱而买来送给你的忍,如果一定要说我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那也只是有一点淡淡的内疚而已。他对你有过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是出于我的错误。"
我挥一挥手,秘书把父亲请了出去,并不想听到这些,不过,原以为被忘掉的事情,到今天我才知道,记得还是这样清楚的。忍--我的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你也曾经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挑起我的嫉妒,让我面对我的真心,只可惜却造成了相反的效果,从而把我们俩人推向了两个方向。
忍,这样的名字,已经被历史遗忘了吧,当年的事件中,我刻意抹掉了忍所做的一切,也许这对他是不公平,正是因为忍自我牺牲的行为,拯救了大多数的移民,也包括了我本人,然而,这个名字,是只有我才能记住的,只有我才能记住。
也许,对忍来说,这也是他的幸福吧--
"我只是不想成为玩具而已啊,我只是想被一个人爱着而已。"
他曾经说。
说着一些很平凡的话。但是,如此平凡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说过的那些话,会在十年以后,让年轻的执政官下定了废除合成人特殊身份的决心。
这是只属于我和忍的秘密......
只属于我们......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