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轻佻浪子----雨轩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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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恨得那麽强烈,可真正了解的人又能有几个?别人也只是瞧见他好像在得意地大笑著,哪会想到他此时的痛苦呢?
  而那始作俑者又怎会不知他的想法?还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引人同情:"哥哥,你怎麽又旧病复发了呢?看你此等模样,到是让妹妹该如何是好呀?"说著还抬起一只臂膀,以袖拭泪,假意啼哭,引起围观者的同情,纷纷为他出主意。
  这个说:小姐呀,这位少爷想来是太高兴了,以至於下额脱落,闭不起所以才会狂笑不止的。
  那个道:你知道什麽呀?看他这样子,没准是让精怪上了身,最好还是找个道士来驱驱魔,方可无事。
  还有个对医术不懂装懂的,冲上前来一把擒住白天宇手腕,假意测其脉向。良久,胀红著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公子患的是羊癫疯呀!"
  众说纷纭,令人哭笑不得。结果闹得花灯也没心思看了,都跑来这里欣赏这出不花钱的闹剧。
  白天宇心里那个骂呀!什麽难听的词都出来了。只可惜,现在的他是有口无舌,有话不能言,站在人群当中"呵呵呵"的不住傻笑。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城东王家吃白饭的大傻瓜,有资格跟他拜把子了。
  "哈哈哈......婧......哈哈哈......"单手点指余婧!,笑咪了的双眸不住射出冷寒的光。可偏偏却又对他无可奈何,有苦难言,只能干瞪眼。
  余婧!灵动的眼珠低溜溜一转,伸手抚住白天宇那笑得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微微一笑,道:"来,哥哥,吃药了。"不知何时起,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只小巧的白色瓷瓶。"这样你会好一些的。"
  他说话的表情看起来是那麽真执那麽诚恳,但看在白天宇眼中却比世间任何一个大奸大恶的罪人都要恐怖。他狂笑著挣扎,双掌猛推,"哈哈哈......哈哈哈......滚......滚......"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余婧!果真魅力惊人,自己的手还未触到他的衣巾,已经被冲上来的几个年轻小夥子抓住了,双手被反缄著困在背後。最惨的是,脸颊被人死死捏住,强迫著张开嘴巴,那模样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趁此时机,余婧!拨下瓶塞,自瓶中倒出一粒绿莹莹的药丸在手上。他本想自己喂白天宇吃下去,可眼见对方瞪著有如铜铃般的眼睛,也不免有些退缩了。至少,他还不想为了这种胡闹的小事,而伤了自己最宝贝的手。
  左右看了看,笑咪咪地走到一髯须大汉面前,飘然下拜,"小女子想请大叔帮个忙,不知可否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呢?"
  眼见美色当前,任谁都迷得七荤八素,哪有不答应之理。
  人群中的轻薄少年们羡慕起大汉的好运,空气中立时酸味不断,飞醋满天。
  "唔哈唔哈哈唔唔唔!"
  看白天宇已将药丸吞下,余婧!也该找个借口溜了,先向众人道了声谢,接著再扮出副可怜模样,"小女子兄长病痛缠身,唯有祖传妙药方可治愈,还请各位好心的叔叔伯伯大妈阿姨暂时看住他,容小女子回去取药。"
  围观人群似被他真情所动,纷纷应逞,闪开一条道路。如此一来,到也令他少费了许多力气,顺顺利利出了险地,偷笑著逍遥法外去了。
  一时半刻後,白天宇果然停止笑声,相反的,却趴在哭得如丧考妣,令围观众人又不仅为他沮一把同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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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杭州城内看花灯,比起七月十五、八月十五的遨游四湖,尤其热闹百倍。其实看灯也不过是一种名目罢了,真正为著看灯而来的,十个里面才有一两个。成群结队的人,都说著看灯看灯,可就其中分别而论,单纯看灯不看人的,可谓绝无仅有。然而既看灯又看人的,则占著大多数。一般老实的人,看灯为主,看人为宾;不老实的人,看人为次;还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不看灯,只看人,而且只看人群里面的妙龄女子。这种人遨游了大半夜,回到家中,人家问他灯景如何?他茫然无以回答。人家若问他看灯的女人如何?他便滔滔不绝,讲个不厌不倦。张家的女儿怎麽样,李家的媳妇美不美,他的脑子里比谁都记得清楚。这一类的人,都是些轻薄少年,他们不往灯多的地方走,只在大街小巷里做到处溜达。遇到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儿家,便要亦步亦趋地跟在後面。若是没有同伴的妙龄女子,更是欢迎,够他们任意调笑。
  绕过麒麟街须经过一条小弄,游街少年们出现最多的便这里。小弄中虽然没有花灯,但十五之夜,月光如昼,到也看得分外清澈。远远见著一少年女子,在月光中款款行来,众人不免疑为仙女下凡。
  那些轻薄少年刚才也跑了不少路,所见著的女子,都是四五分姿色以下,不得入眼之流,哪像这女子般十分姿色,无人能比。看在眼里,两只脚就像生了根般,定立在弄堂两旁,数双眸子直勾勾地望著女子前行。
  古时猎豔与现在不同。现在的人,一般是前看芙蓉,後看三围;古时的人,先看粉面,後看脚。只为著从前是三寸金莲时代,妇女们的美丽大半在脸上,小半在裙下。那些轻薄少年瞧见了女子大半的美丽,还没有瞧见飘飘长裙下的小半美丽,却又如何舍得离开?
  你道这女子是谁呀?三更半夜,如何有此胆量,一个人在这黑潦潦的小弄里行走。此人并非旁人,正是方才在李兵卫府前灯会上戏弄白天宇的余婧!。也许是有些累了,他才抄了条近路急急向画舫赶去,只求能睡上个好觉。
  余婧!才踏入弄堂时,便瞧见许多人站立於弄堂另一端,一边交头结耳的谈论,一边向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眼中狡黠光芒一闪,突然来了精神。他这个人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些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下三流小混混,现在总算有机会让他教训人了。
  你们要女人是吧?好。少爷我就陪你们玩玩。
  他益发装腔做势,走出一个风吹柳摆的姿态,引得少年们心里痒痒,思量著,此女裙下必是对三寸莲足,否则又怎会有如此嫋嫋婷婷的模样。
  余婧!越走越近,少年们口中不由地都唤起啧啧声,跟在他身後走出弄堂口,又不由得叫著可惜可惜。
  余婧!知道他们在感叹自己的两只大脚,摇摇头,心里暗暗好笑。
  果不其然,不多时就听到身後传来叹息声:"唉!可惜!怎麽就是个半截美人儿呢?"又叹道:"唉!可惜!这是个倚在楼台上的美娇娘,一下楼梯便走样了。"
  那个又道:"喂!我说李平,咱们也转悠了大半夜了,再没见著比她还要貌美的女子,不然就......"
  这被称为李平的男子显得有些为难:"越二啊,你以为我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呀!还不都是为了咱们爷儿,不然能怎麽办?"
  一句话,到也引起了余婧!的注意,认真听起来。
  叫越二的小子苦笑一声,做出一脸无奈,向周围同伴打了个手势,"大家意见如何?要麽就她了,要麽挨著冻继续等下去......"
  "依我看还是别等了,管她脚大脚小,晚上关了灯都是一样的。"一个脸色惨白的绿衫少年不耐烦地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武那臭脾气,再拖下去,他不把咱们都扒皮抽筋下祸煮才怪呢!"
  话音才落,头顶已被人猛敲了一下,一个痛字还未叫出口,就听见有人低吼道:"你是不是觉得平常日子过得太清闲了?还是嫌上次让人整得不够惨呀!居然还敢提小爷的名谓?想死可别拉我们弟兄当垫背的!"
  那绿衫少年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一张白脸亦变得发青,再不敢多说半句。
  小武?这个人难道真那麽可怕?余婧!暗自琢磨著。他总觉得似乎从哪里听过这个人,可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出来。不过,从他们的谈话看来,此人一定也不是什麽好东西。平日里准是干惯了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坏事。
  越想越气,余婧!打定主意,准备随他们回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未曾谋面的"恶霸小武"。
  他故意加快脚下步伐,因为他知道,身後这帮轻薄少年一定会忍不住追上来的。
  "李平,快下决心吧!跟丢了这小娘儿恐怕再难寻第二个了。"越二终於也忍不住,催促著他。众人也随之附和。想来,这个叫李平的人便是他们的头了。
  "罢了!"为了兄弟也只有这样了,向手下打了个手势,竟相会意下,一起加快脚步,冲到余婧!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停下脚步,余婧!强压怒火,拿捏著喉咙,娇声低唤:"几位公子对不起,可否请让一让,容小女子过去。"
  众人都向一个身穿锦衣,手里把玩著两只铁球的圆脸胖子望去。那胖子到也不谦让,双手抱拳,一躬到地:"这位姑娘,小生李平这厢有礼了。"
  上下打量他一下,余婧!不免对眼前这个最不怎麽起眼的人特别留意起来。难怪这群奢侈子弟对他如此尊重,虽长得不是很起眼,但看他双目神光充足,便也知此人武功底子不薄,若是被他缠上也是说笑的事。
  於是他双膝微曲,作势福了福,轻声道:"公子客气,小女子还礼了。"
  李平确可为是阅人无数,余婧!一个媚眼抛来居然能无动於衷,依旧把玩著手心中的两只铁溜溜,哈哈一笑:"想必姑娘也是大家闺秀,元宵佳节孤身一人要到哪里去,是看灯呢?还是去寻人呢?"
  余婧!嫣然一笑:"小女子既要去看灯,也要去寻人。"
  没等李平再开口,身後的绿衫少年向前一步,抢著道:"姑娘,你要寻人可就找对人了。我们这位......哎哟!"话未说完,头上又被人敲了一记,刚想骂人,可回过头去正对上越二那张在灯光下显得狰狞恐怖的脸。咽了口吐沫,一扭头钻到众人身後去了。
  余婧!脸上虽未现出惊异神色,但也有些动容了。他已然看出这几个油头粉面,外表不悸的轻薄小子,武功竟都不弱,若是联起手来,自己只怕也要废此工夫。也难怪会如此嚣张。
  城府及深的李平眼中光芒一闪,向越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让出一条道路,放余婧!过去。
  心思细密如余婧!又怎会不懂他在玩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抿嘴一笑,向众人道了声谢,扭动腰肢向前方走去。
  "李平?"越二实在摸不清他心里想什麽,皱著眉头道:"你就让她这麽走了,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示意他住嘴,随手将铁球往他手里一塞,压低声音道:"人多碍事,回去等我好消息。"不待对方回话,已飞身上前,急急追去。
  被丢下的众人大眼瞪小眼,猜不出个所以然。
  "姑娘,姑娘,等等小生呀!"
  时间虽早,可大半乡里都集中在烟火花灯多的地方,故而这湖岸两侧游人也就少了很多。
  听到喊声,余婧!停下脚步,静立在西湖月色下等待那午夜狂奔之人。他早料到这群登徒子不会放过自己,却没想到会来的这麽慢,累他好等。要知道,他生平最讨厌等人的,这笔帐定要好好算算。
  "呼呼呼......姑......姑......呼呼呼。"李平本就是个胖子,纵然武功不差,但平日里终是少了些运动,才跑一两步,已受不住了。满头汗珠,随著他颤抖的肥肉不停滴落,大口大口喘著粗气,连句话都说不成句。
  真是个饭桶!这点儿路程就累成如此德性。脸上堆满笑容,余婧!甜甜地叫了声:"李公子,您如此称呼岂不折煞小女子了。"
  刚刚李平本想叫的是"姑娘"一词,谁料想只说出两个"姑"字,平白多了个这麽大的侄子,岂不占了大便宜。
  "哦?"好不容易顺平了气,又被余婧!一句话堵得半天开不了口。心道,这小娘们好利的一张嘴,若不是爷等我们交人,单凭你这句话就应把你撕成碎片拿去喂湖里的鱼。
  恼怒之下,他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一个半点武功不懂的柔弱女子如何能在谈笑间走出约半里路程。
  "公子可有事麽?"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李平这才想起来此的目的。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假意关心道:"方才听姑娘说要去寻人,可知道要寻的是谁麽?"
  废话!不知道是谁还找什麽?余婧!翻了个白眼,心里替那个叫小武的人感慨,平白养一群饭桶真是大大不幸。
  他的脸上依旧挂著挽如春风般地浅浅笑容,话语仍然犹如柔雨,"小女子是去寻自己的表哥,他就住在这杭州城内。"
  他脸上虽在笑,可心里早觉奇怪,为何这李平见著自己这般美女,居然如此平静。难道,让他看出什麽了吗?
  李平也觉得奇怪,自己也算是个酒色之徒,如今美色当前怎的就不动心?他并没有深究,一边掏出手绢擦汗,一边陪著余婧!慢慢向前走著。
  "令表兄是?"有些事,他可要打听清楚了,否则此女若是什麽官宦子弟他可担待不起。
  "白,嗯......"余婧!本想说出白天宇的名字,转念一想,他也算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李平未必敢得罪。连忙改口道:"白手起家的余婧!。"连自己都搭上了。
  "哦,好名字,好名字!"李平翻遍整个脑子里没找到余婧!此人的有关资料,看样子是个无明小足。既然是个小人物,那事情也就好办多了。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板牙,"小姐不知,令兄可是我家少爷的友人呢!现在正在府上坐客,不若小姐也一并来吧!"
  "那真是太好了,李公子快快带我去吧!"余婧!装出一副纯真可爱的羊羔相,自动自发的走进了大野狼的圈套。
  李平笑得更开心了,连说著"这边请这边请。"心道,这小娘还真好骗。
  他不去百花楼做大茶壶真是太可惜了,真是天生一副拉皮条的贱骨头。
  余婧!满眼鄙夷,脸上却笑得更甜了。暗暗捏著骨头,跟著李平向目的地走去。
  哼哼!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
  "姑娘,闺阁芳名呀?"
  "小女子,名叫芊芊!"
  "芊芊,好名字!大家闺秀应该学过歌舞吧?"
  "略会一二。"
  ......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这样边走边谈,到也不是十分寂寞。
  点点乌云飘过,遮住明月笑脸,今夜,会不会有什麽事要发现呢?没人知道。

 

三生之一 情劫轻佻浪子 第三章

  小武是一个人的名字,不,正确的说,这是一个人的代号。只是最近许多年来,这个代号已渐渐取代了他本来的名字,成为别人对他的称呼。
  小武本名武韹祺,乃是当朝太师武朝锦的末子。因他是武家正夫人所生的唯一幼子,在府中地位也是比之列位兄长高出此许,自小倍受众人宠爱,对他所提的要求不论好坏都是言听即从。
  世间凡事怪异,到还真有件事就那麽凑巧。
  要说起武家也算是例代圣朝书家,孔子门徒,温文有礼的书香门第。可就不知是得罪了哪位上仙,生个儿子武韹祺偏被算命仙说成什麽武曲星下凡,不亦习文。把个武太师气得三天没睡好觉,背著手绕著书房边转边喃喃自语:"孔孟之家,不亦习文?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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