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洛阳城内外一片哭泣之声,而她,也得到了"天魔女"的这个称号。
至于,那个怡红院的老鸨--她将她绑在了后院柴房的门板上,每天抽她一百鞭子,然后再从她的身上割下一块肉,直到将她折磨到死。
难怪有人说女人是可怕的。因为越美丽的女人,就越加的残忍与恐怖。
从此后,她便成了这家怡红院的主人,并将其改名为花凌院。
十三年前的一天,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交给了她。
"教他!"留下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和那个似乎自出生以来就没有笑过的孩子,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这个与他有几分神似的孩子,她的心碎了。
那一次,她什么也没有问,也不敢问!
因为她怕,她好怕,怕从这孩子口中听到那个结果!
那个令她疯狂的结果!
所以,她宁愿装聋作哑!
十三年了,她没有再见过他。
十三年来,她一直在等待。
十三年,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弹这首歌,这首白居易所作的《长相思》。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盼,愿君早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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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的门总是虚掩着的。 
朱常炽推开门,走了进去。 
天魃在屋子里。她坐在窗边,从窗口射入的点点星光照在她身上,令她看起来是那么年轻,那么美,美得几乎能令所有人都呼吸停顿。 
但朱常炽则是个例外。 
天魃就这么望着他,那双充满魔性似是要将他的灵魂整个吸进去。 
她嫣然一笑,淡淡地道:"你来了?这可真令我感到奇怪呢!" 
朱常炽也看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因为他已看出,她醉了,而且醉的很深。 
天魃的眼睛有些朦朦胧胧的,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轻轻叹息道:"你长大了,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是的!他不是,自他十三年前被人强行带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不再是个孩子了。 
天魃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我知道你曾找过很多女人,不论在我这里,还是在其它地方。" 
关于这个问题,朱常炽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女人,对他来说只是某种"食物"而已。 
天魃突然笑了,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妖媚:"你一定不喜欢她们吧,所以也不会从她们那里得到满足......" 
满足?朱常炽皱了皱眉头。对"食物"有什么满足不满足的分别吗? 
对人,他是没有感觉的。就算有,也只有一个人。 
她的手已放在衣扣上,慢慢地解着...... 
很快地,一具美丽地妖魅地胴体便已出现在朱常炽的面前。"那就让我来满足你吧!" 
她在笑,笑得那么妩媚。 
他在看着她。 
站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她看起来就像个女神。 
看到这么美的躯体,换作是任何一个有本能的男人都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将她压倒在地。 
为了她,男人们连自己的生命都愿意奉献。 
只可惜,他不会。 
因为他是朱常炽,一个早已没有了人类所该拥有情感的人。 
试问,这样一个已失去人类最基本天性的"人",又怎会对女色有所动心呢? 
所以他一巴掌拢在了她的脸上,过大的力道让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而这一巴掌也打醒了天魃,也打碎了她多年的梦想。 
当她从地席上站起来的时候,她笑了,那笑容温柔如春风,美丽如春花,又像是春水般流动变幻不定。 
在她的瞳孔深处,却冷如春冰。 
此时,那痴痴等待情人的少女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只剩下一个驰骋于江湖的邪魅魔女-- 
天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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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炽看着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在等,等她整理完毕。 
他并不想跟一个连衣服都不穿的人讲话。 
天魃又沉默了许久,忽然道:"你来的时候可曾见过什么人?" 
朱常炽还是闭口不答。 
看着他这副样子,天魃不仅皱了皱眉:"回答我!"她的声音已冷的像冰,恢复本性的她,是决不会允许有人如此对她的,即使对方是朱常炽也一样! 
"四侍!"又过了很久,朱常炽才缓缓道:"夏风侯!" 
说完,朱常炽闭上了嘴,他实在不愿多说什么。 
天魃似有些动容:"夏风侯?灵武宫的炎天公子?你见过他?在哪里?" 
她那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似乎又乱了起来。 
四侍么?真的么?如果四侍在的话,那么那个人...... 
那个人会不会...... 
"我见过他。在陆家。"说完,朱常炽又闭上了嘴。 
陆家?那个偏远却又美丽的小城? 
天魃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是了,他怎会来?又怎可能来?那个人,是不会记得这里还有一个一直等待他的自己...... 
朱常炽看着天魃那失落地表情,嘴角忽然现出了一抹淡淡地笑。 
笑得那么鬼意,那么令人着摸不透。 
"我在这里也见过夏风侯。不过,只他一个人......" 
天魃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眸子,紧盯着他:"你见过他?在哪里?" 
朱常炽冷冷地道:"他来找过我。" 
"他为什么去找你?"天魃的脸色已变了,变得很难看。 
朱常炽又笑了,那笑容中包含着无限意味,甚至是--死亡的气息! 
天魃的身体突然微微地颤抖起来,脸上写满了恐惧。 
她太了解眼前这个被她从小养大的少年了,也知道,他这笑容所特有的意义。 
"莫非......"话刚说到一半,她的手中突然多了一个包袱,那是朱常炽刚刚丢给她的。 
抬头看着朱常炽,才发现他已闭上了嘴,默默地盯着窗外的明月。 
颤抖着双手,她还是打开了那个用上等绸缎打成的包袱。 
包袱的里面是一个做工十分精细的檀香木小箱子,打开箱盖,里面-- 
人头!!! 
那是一颗洒满鲜红血液的人头! 
头上的眼珠子几乎都已完全凸出来,没有人能形容这双眼里所包含的悲痛与愤怒。 
夏风侯?! 
天魃那本是带着凄迷之色的眸子,因突如其来的惊慌与恐惧而变的大而明亮。 
那个一直自持甚高、不可一世的炎天公子夏风侯? 
真的是他?可是...... 
又怎会是他? 
他的头似乎是刚被人砍下来的,血还没有干,沿着箱子的缝隙滴落在天魃那纤细白兮的手指与雪白色的罗裙之上。 
天魃一生中虽杀过人,也见过无数的死人,但此刻还是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足下升起,掌心也冒出了冷汗。 
一阵浓郁地血腥气息扑面而来,她已几乎要呕吐出来。 
又是冷冷一笑,朱常炽转过头,向门外走去。 
这一次,夏风侯只是去通知他宫中出了重大的事故,也许是他的运气不太好,连自己的命都陪了进去。 
"请人做客"?这种事,夏风侯已做过很多次,但这一次似乎却"请错"了人,错得可怕。 
他要"请"的人或许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但他却忽略了将对方视为"珍品猎物"的"猎人"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角色! 
天魃忽然道:"等,等等......我问你,人,是不是你杀的?" 
朱常炽停住脚步,背对着她,没有回答。但天魃还是看到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理由呢?"天魃地声音冷的像冰,眼前这个少年是不会不为任何理由而轻易出手的人。 
朱常炽终于开了口:"他,动了不该动的人。" 
天魃面上终于现出怒容,道:"谁?谁是你所谓的不该动的人?你明知他是主人身边的人,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主人?哪个主人?哼!只是你们的吧?我可是不‘那个人'身边养的狗!"朱常炽的眸子似乎闪现了一丝杀气,"你最好给我记着!他是我的,不论是你还是那个人,还是其它的什么,谁也别想动他!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一习充满占有欲的话,他又再次向门口走去。 
天魃怔了怔,连忙道:"等等,你想到哪里去?" 
"去该去的地方!"他已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了。 
"你?......上次的事......"天魃那美丽的眼眸变得很深沉。 
"我会去做我该做的事!"说完,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欺迷的夜色之中。 
是的,只要一开始,就绝不会半途放手。 
这就是他的命运,一个杀手的命运与人生。 
而天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没有阻止他。 
也阻止不了。 
她,只有等待。 
漫长地等下去...... 
萧萧十日雨,稳送祝融归。 
燕子经年梦,梧柚昨暮非。 
一凉恩到骨,四壁事多违。 
衮衮繁华地,西风吹客衣。 
《雨》 
第六章 
午后的时刻,总会让人感觉到有些拥懒。 
天色阳沉,陆府的花园中似乎异常平静。 
这天的午饭开的很晚。但无论多晚,陆七爷还是无法改变他的习惯。 
每次吃午饭的时候,他总喜欢找几个人来聊聊。在他认为在这种闲谈中非但能发现很多事,也能决定很多事。 
能跟七爷在一起吃饭的人,定然都是他很亲近、很信任的朋友。 
今天也不会例外。 
菜很简章,只有四菜一汤,而且是很清淡的菜。 
陆七爷一向认为午饭不能吃得太过油腻。 
这种习惯,已沿续了很多年。 
这顿饭显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陆七爷今天吃的很少,早早地回房休息去了。慕容枫今次来的却很晚,刚刚才坐下。而一向多话的陆宇轩,却不知怎地,一直在呆望着远处的花园,似乎在想着什么。 
吃过饭走出门,走在花间的小路上,慕容枫终于忍不住追上了陆宇轩,微笑着问道:"怎么?今天心情不太好?是不是让女人甩了?或者是有什么心事呢?" 
陆宇轩摇摇头,他不是那种会把心事告诉别人的男人,由其对方是自己及其讨厌的人时。 
他没有说话,脚下却走的很快,直到把慕容枫远远的甩在后面。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再也听不到他那令自己讨厌的声音。 
风,轻轻地浮面而过,也吹起了慕容枫的衣玦。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毫无变化,但眼中却闪动着一丝令人不解的光芒。 
那是...... 
已决定杀死到手的猎物的猎人所流露出的目光。 
这时,已是午时三刻,距离黄昏已不远了。 
林中的树叶开始凋落。 
朱常炽靠在一棵大树的树杆上,看起来是那么平静。 
他在等,等着黄昏的到来。 
他的手里握着一个细颈的酒瓶,但瓶内却没有一滴酒,有的,只是血! 
鲜红色的血! 
少女的血! 
他,只不过是个永远不能见到天日的幽魂,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既不能去认识别人,也不能让别人认得他。 
他这一生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也必将为了杀人而死去。 
他若想活得长些,就绝不能有情感,绝不能有朋友,也绝不能有自己的生活。 
自从十三年前,他的生命就不再属于他自己了。 
他只是个傀儡,一个只知杀人的木偶娃娃。 
可是,傀儡娃娃如果拥有了情感,那么,他便不再被允许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傀儡娃娃"。 
一个已失去了活着的资格的"人偶"。 
一片乌云掩住了阳光,天阴了下来。 
风更冷了。 
一个青衣人拉起衣襟压低帽沿,低着头匆匆走过小桥。小桥尽头的竹林里,有一座小竹楼。 
窗子是开着的,慕容枫就坐在那竹楼的窗边,手里提着一支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青衣人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窗子立刻落下。 
窗子落下后,青衣人摘去帽子,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而脸的主人就是天魃。 
没有人会想到天魃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有人会知道她来找慕容枫的目的。 
微微一顿,她轻轻地开口对慕容枫道:"一切都已照计划安排好了,他已决定今天黄昏时分动手。" 
昏暗的灯光下,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可听出她语音只所带有的无耐与怨恨。 
慕容枫脸上虽露出满意之色,却还是追问了一句:"你看他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天魃不带半点感情地答道:"绝对不会,主人的命令,没有人胆敢违抗的!他......" 
"嗯!"打断了她的话,慕容枫的嘴角不免泛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缓缓地道:"希望如此!" 
顿了顿,他转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今晚,大概会下雨吧!" 
黄昏,某时某刻。 
雨才来,陆府大门外的风灯,就已被狂风所吹灭。 
灯笼已残破,虽然是风灯,也已再经不起大风大雨。 
陆七爷的书房内本来留有两盏灯,现在却只剩下一盏。 
夜雨秋灯,一种难言的萧索笼罩着整个店堂。 
陆七爷的心头却更加萧索。 
每一年,每到狂风呼啸,雷雨交加的时候,他的心情总会变得十分低落。 
每到这个时候,他总会想到一个人。 
一个他想忘,却永永远远也忘不掉的人。 
那个人,曾给过他一生中最为甜美、快乐的日子。 
那个人,是他今生中无可取代的唯一。 
所以,他怕。他怕这样的天气,怕这与那时相同的雨,怕那失去他的痛楚再度袭上他的心头。 
心到痛时,亦不免提笔写道: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别情,可是你当真能走的那般洒脱么? 
别情,只留下有情人的心痛...... 
别情,却早已将你放于心间...... 
永远无法挥去...... 
放下笔,抬起头时,陆七爷猛然一惊。 
书房的门,已不知在何时被人打开了。 
抬眼望去,院中、长廊上,竟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各种姿态的尸体。 
其中,还包括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的十三个得力助手,已死得一个不剩。 
这凄惨的情景不仅令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纂成拳头的手,已滴出了鲜血。 
杀手?仇人?这么惨忍的人是他不曾见过的。 
奇怪的是,以他的耳力不可能连争斗、惨叫之声都听不到。 
除非...... 
陆七爷离开了桌案,行至离他最近的尸身前,俯下身去,仔细检查着。 
当他站起身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整具尸体上只有一道伤口,伤在喉管上,深得足以切断人的声带。 
一刀必命! 
那伤口,是由一柄像极了剑的刀所发出的刀气造成的。 
那柄刀,世上只有一把。 
而能使用这柄刀的,也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朱常炽。 
当陆七爷发现朱常炽的时候,他已站在他的身后。 
而那柄世间仅有的刀,也不偏不倚地架在了陆七爷的脖子上。 
通常在这种时候,很多人都会在问话之前,先将"别动"两个字放在最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