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眉。被他吻过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眉头一直深锁。
他再一次将我拥得更紧。
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
这似乎只是在躲避什么。每个人都需要依托。即便始终错误。
我们的相遇注定了错误。我们注定是生活在骗局中的人。这一夜的选择,也将会是错误。
我有这个预感。
我们终无法交融。
可是我住进了他的家。那个家姓尹。我仍逃不开这个姓氏,只要我和他仍有关系。
我又变成了尹若心。
我开始在尹氏任职。首席建筑工程师。
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在一起,不断的做爱。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与恐惧。他企图抚平,抑或是弥补,每天早上他都会无数次地搂紧我,再搂紧我。
他看我的神情不再冷漠,却也找不到热情。我从他的眼中读出的那个人儿,依旧没有温度。依旧拥有一对无机质的双眸。我试图尝试努力地笑,我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地努力着,我知道每次他都会站在门口,他会一直注视我,最后无奈地转身离开。
我的手遮过双目,慢慢滑落,我再找不到任何情感。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女人。
第一次两个人心平气和的对视,少了剑拔弩张。
其实我们也不过见过两次面,两次也只是互换了角色。
这个世界果然很奇妙。
我听到她缓缓地开口,"我只是想知道,他对你说过,他爱你吗?"
我开始努力思索记忆里的任何一个片段,然后,我哑然。
每一次只有灼烈的呼吸声,从没有人说过任何一个字。从不曾轻易开口。
她开始放声大笑,我沉默着看着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一直不停止。虽然厌恶,但她在我眼里始终是个坚强的女人,和荀不同,却又和荀一样。只是要一份爱情,却没想到是这么难。
突然她甩手把面前的水丝毫不差地泼到我脸上。
恍惚间,我也感到冰凉的液体从我脸上滑落,我很清楚她的悲哀。深重的悲哀。
"尹若心,我不会饶恕你。"这是我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我继续坐在那里。
其实今天我是偷偷出来见严粼羽的,没有告诉尹楚诣。
走到太阳下,我感到浑身刺痛。有人告诉我,那是因为全身是伤。
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这深重的罪孽。
其实只要早一点,只要早那么一点点。
只是当时的我们太过弱小。尹肖邻的存在,让我们无法拥抱。
更是因为童年阴影,兄弟的悲哀,看着身边的生命一个接着一个陨落。
才感悟,这终了也只不过是骗局。
只是谁骗谁?谁又赢了呢。
以至于在知道答案之后,惟有屈服。
真正靠近了才发现,那距离,依旧千山万水。
每次我紧盯他的眼睛,都会看见两个男孩,快乐地在小草地上笑着。其中一个头上戴着小雏菊呢。他们的笑容,竟是那么可爱。
如今我也笑了。却是放肆地大笑。
15
我和尹楚诣并列坐着。
坐在我们对面的,是廖意。
她的出现让我明白了造物主是何等的天才。这个骗局,太过残忍。
我们竟是围绕着一个错误继续这么多年。
她和我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只是我被尹家收养,而她是被廖家。
她才是尹肖邻真正的女儿,而我仅仅是弃儿。平时和蔼可亲的美丽院长竟也曾经是尹肖邻的女人。她要报复,于是她选择了我作为棋子,或是炮灰。因为我最美丽,也最沉默,她亲口告诉我一个残忍的事实,她确信尹肖邻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我是他遗失的儿子,也确信,这将导致场悲剧。
因为院长不久前车祸死了。
廖意在偶尔回去探访的时候终于发现了整件事的真相,至于过程,已不重要。
整个过程我始终沉默。
我看着她略带焦急的眼神,看着她急切地说出真相。她不知道,这比永远隐瞒更为残酷。
我面对的又岂止是真相。
我的一生是如何被颠覆。
原来我并非始作俑者,我才是无关紧要。
不是我害死他的母亲的,原来不是我;我不是他的亲生弟弟,原来只是不相干的旁人。
那么,我又算什么呢?
这么多年来,我背负的,一瞬间所有意义被否决。
我感觉到我笑了,然后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可是脚又软了一下,昏厥过去。
我不适合承受刺激,何况这么激烈巨大。
我再无法承受任何刺激,可却是一波又一波,怎知我已身心俱疲?
我躺在一个白色的房间,纯白色,象是天堂,却纯粹得更接近地狱。
我早说过,我从不适合白色。因为我自身早已被玷污,怎和白色相称?
尹楚诣离开去公司了,他已经陪了我整整3天,已经够了,我目送他离开。
然后看到门口出现另一个人。
严粼羽,我倦怠地眨了一下眼。
"你仍然这么美丽,尽管你的脸色白得让人联想到尸体,算是白雪公主吗?"她紧绷的唇角迸出冰凉的话语,让我惊觉,原来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种凄寒的话了。
我颤抖了一下,恐惧感油然而生,不是对她恐惧,只是不期然地开始害怕。
"怎么?怕了?那么我再助兴一下吧,附赠另外一个小礼物。"
她慢慢走过来,勾起我的下颚强迫我和她对视,"再一个真相。"
"不过原来你还真是悲哀啊。美丽又能有什么用呢?最好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没错,尹楚诣爱你。可是他依旧当了我5年的男人。"
"你不过是个横刀夺爱者。"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呢?"
她象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字字似针般地刺痛我,千疮百孔。
"你知道荀是怎么死的吗?"
"你想知道吗?"
她瞪视着我,我始终未曾开口。她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
"将她强暴至死的男人,就是尹楚诣。"
"不过还算是我帮了他。把荀引出来,帮他铲除你身边的任何人,无论男人或是女人。在酒吧也是如此,你以为面对你的这副相貌,所有人真都会乖乖退出吗?"
"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如若不是尹氏和严氏的势力,或许你早给荀殉葬去了。"
......
"啪"得一巴掌,毫不留情。
我看见严粼羽唇角渗出血丝,熟悉而陌生。
尹楚诣似乎非常愤怒,或者说是勃然大怒?
我的手已经浸湿了被单。
我一动不动在床上。
我听到她说,笑着说,"呵呵,我终于扳回了一局呢......"
一瞬间,我仿佛再一次,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依然刺耳。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拔掉手上的吊针,我感觉尹楚诣跪下了,他抱着我,阻止我进一步对自己的摧残,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喃,"对不起,若心,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断得重复着,感觉脸上湿湿的,我很肯定我没有流泪,那么脸上咸涩的水,是从他心里滴落出来的吗?
原来他还有心,只是如今,换我遗失。
16
导火线一旦点燃,即无法熄灭。
我们在造物主的骗局中卖力演出,周而复始。
我们终只能如此。
全文end
这是一朵小雏菊的骗局。
1
男孩快乐地拉起另一个男孩的小手,飞跑着奔到一片小草地,两人都跑得很累,圆鼓鼓的脸蛋红红的,虽然稚气,可是两个竟都是那么漂亮的孩子。尤其是那个被硬拖着来的男孩,是该说他是漂亮吗?不只如此吧,眉目间流露的是另一股风情,不妩媚,但足够让人沉醉了。微弯的眉,乌黑的眸子,纯粹的肌肤,看到他第一眼就想好好疼爱吧,可是隐隐的仍能感到一丝惆怅,是为什么呢......而这个已经迅速缓过气来的男孩就不同了,虽然也很漂亮,可是动作却让人能感到他的霸道,与年纪无关,可见他的占有欲该是很强烈的吧,正如他现在紧握的手,只要有空隙就会倾斜的锐利的眼,这小子,会是个危险的人......
"有什么事吗?"小心翼翼地开口。
低下头摸索了一阵,"看,很可爱吧,是小雏菊哦,只有我发现这个地方有呢,来,送给你,我给你戴上。"
"恩?......"等反映过来的时候头上已经多了一朵小雏菊,"啊。。什么。。我是男孩子啊,怎么能戴这种东西呢!"小小年纪已经知道男孩子该有的样子了。
"没有啊,很漂亮啊,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哦,要好好珍惜,知道吗,那么从现在我们也就是朋友了哦,不许说不可以!"
"啊,怎么这样......"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虽然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已经逃开了无数次,但似乎每次都会被逮着的样子,而且既然已经"接受"了人家的礼物,也不好意思再找借口了,"那么,好吧......"
"太好了!"雀跃着欢呼了一下,流露了下下纯真孩子该有的天真,男孩快乐地再次执起漂亮的小手,放心地仰躺在草地上,"那么就,休息一下吧,在这里看天空会很漂亮哦!"
满足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恩?哦......"有点手足无措,此刻的他好可爱哦,完全感觉不到平时的那一点点居高临下的霸气呢,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提出要和自己做朋友的时候竟也有一丝丝的期待与兴奋呢,是为什么呢,看着对方年幼的青涩却不失英俊,他还来不及多想,也静静地闭上眼睛,那么就这样吧......
这一年,他们5岁。
究竟那已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15年了吧......
的确,已经15年了啊......15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的确,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么多的情景,来不及多想,已经远去了。重复做着这个梦魇,明知不可能,却一直反反复复地梦到,告诉自己必须忘记,可即使如此,那已深刻到骨髓的情感可以抹去吗?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做交换。可惜不可能,那仅仅只有一刻的记忆,仍然是比我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啊,不然的话,又怎么会一直镌刻在骨髓里呢......
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当初那个漂亮剔透的孩子吗,时刻紧锁的眉,苍白的面容,略显单薄的身材,还有,无机质的双眸,无机质的啊......看不出任何感情,亦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是吧,我微笑。
突然间仿佛象想到了什么一样,我在浴室里四处张望,又义无返顾地奔去客厅,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我低头喘了几口气,本就只剩自己,又哪来多余的人呢?他不会在这里,他永远也不会来这里,永远也不会。
而且,他不会爱我。
尽管我是那么地爱他,几近是用生命去爱,他的每个动作我都记忆在心里,我是如此地挚爱着他,可是我知道,他不爱我。从他眼睛中读出的我是没有温度的,丝毫没有,即便我从来没对自己的美丽怀疑过,但我仍知道,那里的那个人,没有丝毫温度。只是像一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在他的眼睛中映照出了一部分影子而已。
在他的眼神中,我同样没有情感,无机质的东西,本就不该有情感。
2
5岁那年,我仍是一个普通的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若心。再怎样不普通,也只是因为身边多出了个随时都会拉着我的小手到处乱逛的孩子,尹楚诣。
只是,2年后,从7岁起,我不再普通,我是尹若心。并且有个同年的哥哥,尹楚诣。和我的玩伴的名字一样呢。并且,他们是同一个人。
那年我只有7岁,只有7岁。即便是现在我仍然会时刻用这个理由来掩盖罪恶,象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偷吃了糖仍告诉自己是因为饿一样。对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来说,无论如何也经不住有有钱人领养的诱惑吧,那远比糖来得深刻而虚荣。可是我应该拒绝的啊,我实在是应该拒绝的啊,我应该死拉着院长不去的啊,那造成我一生忏悔的事,是我们两个人的终点。从此以往,即是狭路相逢亦不相识。
因为,收养我的,是尹家。有钱人家,气派的房子。
走进去看到的,是忙碌的人群,他们不会惊喜地跑过来捏我的脸蛋表示喜爱,反而习以为常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这让我略微有一些惊讶和轻松;穿着的好一点的人,更是一派严肃,应该是管家吧,很阴沉的人,尽管是小小的我也看到了眼中不易察觉的欲望,其实和年龄很不相称的,7岁的我已了解了很多,明白自己的长相怎样的具有挑逗意义和危险性,这虽不是透彻的领悟,却也心知肚明,即便这样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感到有点可笑。
走进里面的书房,着装得最高贵绅士的该是这个家的主人吧,带我去的人告诉我他叫尹肖邻,只是让我知道一下,但绝对不可以随便乱喊,以后看到他,要叫爸爸......
生来怕生的我胆怯了一下,但仍硬生生地跟着走了进去,不开口,注视着眼前高高在上的人。
他一摆手,那人就很识趣地离开了房间,并且"好心"地随手带上了门。
"你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他笑得深藏不露,并且不动声色地已经接近了我旁边,勾起我的脸仔细端详着,我知道,他一直紧盯着我的眼睛,因为同样的我也回视着他。是天性吗?我对自己的这一举动也微微有些诧异,但来不及想太多所有的情感已经被惊恐所取代。
"爸爸,听说您领养了个漂亮的孩子呢,是我的亲弟弟吗?恩......妈妈告诉我的",人未到声音已经先到,透露着一点点的喜悦,好熟悉的嗓音,好象......"啊!什么!"
同样的,我也被惊呆了,捧住我脸的手松动了一下,自动地离开了,那个高大的男人皱了一下眉,对眼前急急闯进来此刻却惊讶得动不了的人极具威严地命令道:"出去。"
"可是......可是......"来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睛,手颤抖地指向我......
一巴掌打了下去,脸狭立刻红了一半,"我说了,出去。"
来人把目光移了移,然后立刻象什么都了然的样子,乖乖地退出,并且同样随手带上了门。
"怎么?吓坏了?"面前高大的男人微笑着看着我目瞪口呆的表情,戏谑地问。
于是我马上回过了神,不温不火地答道,"还好。"
他似乎很高兴,继续肆无忌惮地紧盯着我的眼睛,而如今的我却已经无力再回视了,刚才的那个男孩真的是吓坏我了,是他,那个放学时还紧拉着我的手的他,尹楚诣。他告诉我,他父亲领养了一个孩子,虽说是领养,可实际是他的亲生弟弟,具体的他也不知道,显然他很高兴凭空突然有了一个弟弟......
亲生弟弟吗......是吗......这一切,谁来告诉我,这一切不是真的呢?小小的年纪明显受不了这个打击,强装出的镇定如今却已决了堤,一瞬间我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限不情愿地抬起眼问他,"我的房间在哪里?"
"呵呵,是吗,真有意思,你还真是很象你母亲呢......"
---------------------------------------即便是如今回想起来,当初的我也实在是幼稚得可爱,我的假装实在不该在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面前,那只会增加他的兴趣。
并且至尽令我后悔无比。
弟弟吗......我拿起面前的酒杯,丝毫不改色地灌了下去。是啊,我早该想到的啊,院长很疼爱我,她明白我的早熟与自知,所以早在5岁的时候就告诉我,我是被母亲抛弃在路边的孩子,那个女人象疯了一般毫不犹豫地把我扔在地上,于是我被一好心人捡起不是卖给人口贩子而是送到了孤儿院。
而这一切都是拜我的父亲所赐,一个叫做尹肖邻的男人。这也是院长告诉我的,可惜我至尽对此不置可否。
但当时那个7岁的孩子显然是无法考虑这么多的,他丝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可是一瞬间却又被沉重的打击压得喘不过气来。2年前被告知的事实怎么会一直警惕并且时刻注目呢?以致于在真正听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刚何况告诉我的是他呢,那个时刻拉着我的手对我露出从来没有过的微笑的人,尹楚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