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寒耸耸肩,“我即使是感怀,也得是感怀生死循环。”可惜这种东西,早在她第一次见到修士身死道消的时候就已经感悟到了。
杨青月摇头。
江雪寒不服气,“你倒是说说看,我该说些什么。”
“无边落木萧萧下。”杨青月不愧是长歌门的道子,诗句那是信手拈来。
他边说着边伸手到江雪寒的头顶上,一片落叶悠悠的从半空中落到他的手掌心。
他含笑将落叶递给了江雪寒,江雪寒笑他:“你怎么不说落红不是无情物?”
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接过了杨青月手中的落叶。
杨青月也不与她计较,“可惜你手里这个是落叶,而不是落红。”
江雪寒还待与他分辨,却总觉得这落红一词似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她狐疑的看着杨青月,心疑他在拿自己取笑。
可是看来看去,却怎么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无奈的放弃。
她没有发现,在她转移了目光了以后,杨青月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带着一些揶揄。
因为她并没有抓住杨青月的小辫子,所以也只得略过了这个问题。
好在杨青月不知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故作糊涂,总而言之,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任由江雪寒将话题扯到他处去了。
还真别说,抛开了平日那些争斗,江雪寒和杨青月其实是颇为投契的,他们观点相似、志趣相投,坐而论道,彼此都收获颇丰。
隔日,曲云来寻了江雪寒,对她医治孙飞亮一事表示感谢。
江雪寒摆手,“曲教主无须客气,我帮助了你们,自己也觉得极为开心。”
曲云一意坚持,“你大力襄助,我如果不有所表示,实在不好意思。”
江雪寒无奈,“可是我什么也不需要啊。”
曲云想想这些日子以来与江雪寒的相处,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剑三门派都不穷,她又是谷主弟子,自然更富裕,所以她不缺钱;身为名满天下的江门子弟,她只会发愁父辈声名过盛,所以她也不缺名;至于权利,她似乎更热衷修炼打坐;至于功法,她既是名门子弟,自然不缺高深功法。
想来想去,曲云终于想到一处,“不若这样,我为你修书一封,请我师姐们找人为你训练你的兔子,我观你这只兔子,灵性有余而聪慧不足。”
江雪寒看了看脚边的金华,知道如果她不同意,曲云就不会安心,干脆大方的答应,“那就拜托曲教主了。”
曲云高兴的说道,“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我虽然做了五毒教的教主,但是与七秀情谊犹在,这于我不过是小事一桩。”
她瞥了一眼无知无觉的金华,又说:“你放心好了,七秀训兔向来有一手,一定能把你这只兔子训练的又乖巧又听话。”
江雪寒对此倒是无所谓。
过了几日,曲云将写好的书信连同五毒教的一些秘药一同交给了江雪寒,江雪寒便带着书信,与杨青月一道踏上了去七秀的旅程。
七秀是一个偏女性的门派,所以七秀之内的一应装饰,多以粉色红色为主,让江雪寒看的颇为新鲜,倒是杨青月一路目不斜视。
江雪寒有些诧异,“你竟然一点都不奇怪?”
她知道有些男性,对于那种纯粉色的装饰是十分鄙夷的。
杨青月轻描淡写的回答,“习惯就好。”
江雪寒无语,“真是强大的回答。”
杨青月转头看她,“你为何总有那么多新鲜的用语?”
江雪寒想了想,说道:“可能是因为我整个人都比较新鲜吧。”
杨青月不做声。
江雪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幽默感?”
杨青月反问她,“这竟是个笑话?”
江雪寒一本正经,“冷笑话。”
杨青月定定的看他,而后展开一抹笑容,“确实很冷。”
江雪寒:……
言归正传,两人求见了叶芷青便并把曲云的书信交给她。
叶芷浏览完曲云的书信以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又问:“它在何处?”
江雪寒便将金华取出来交给了叶芷青。
金华离了江雪寒,便开始有些挣扎。
叶芷青微微一笑,“果然是颇具灵性,江姑娘,估计还要你吩咐则个,它才会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那么一点阴谋论,杨青月怎么就那么巧合的撞上了女主呢?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46、那位情商的宫主(一)
江雪寒于是走过去摸了摸金华的兔头, 说:“乖乖在这里受训哦~”
金华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金色眼睛看着她, 好似很不情愿。
江雪寒感慨, “实在是你太不靠谱了,想想上次, 我们让你找东西, 结果你找了三十八次才找到。”
金华似乎听得懂她的话,颇为愧疚低下头, 而后做出一副“我一定会努力”的样子。
江雪寒颔首,“那你就留在这里努力吧。”
金华傻眼了,说好的心疼我留下我吗?
江雪寒心说, 你就是欠训?
不过她到底是个心疼宠物的主人,软言温语劝说了一番, 金华就立马就表现出一副信誓坦坦革/命改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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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寒满意的点头, “这才是一只好兔子。”
金华骄傲的仰起头,全然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一只蛤/蟆的事实。
江雪寒再次将金华交给叶芷青, 拜托她帮忙训练的同时也说:“若是太难, 便算了罢。”
叶芷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倒是一个好主人。”
江雪寒兵不客气, “那是自然。”
叶芷青笑而不语。
江雪寒正待告辞,叶芷青却道:“时间上可能会有些长, 你若是无聊,不妨去我们旁边的门派看看?”
江雪寒不会以为她口中所说的那个旁边门派是剑三门派,毕竟如果是剑三门派,她直呼其名即可, 何必多此一举,于是她追问:“是哪个门派?”
叶芷青摇头,“她们没有名字,本也是如同我们一般收留那些弱女子的门派,只是她们之前几任宫主都颇具才华,创造出极为高明的心法,久而久之就在江湖上有了名声,被人称作是移花宫。”
一听到移花宫的名字,江雪寒就果断拍板,“恭敬不如从命。”
叶芷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那我便与你们修书一封。”
于是江雪寒在七秀还没有安顿好,就立马又风尘仆仆的启程去了移花宫。
移花宫与七秀坊都以收留弱女子为初衷,所以关系倒也颇好。
如今的移花宫宫主名唤做昭羲,昭,光明也;羲,太阳也,她的名字翻译过来基本就是--我是太阳,倒也蛮符合逻辑的。
昭羲见了江雪寒尚且还算平静,见了杨青月却有些不渝。
江雪寒以一种看好戏的神情看着杨青月。
杨青月不紧不慢,有礼的询问:“可有何不对之处?”
昭羲冷哼一声,“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杨青月可不受这躺枪,“宫主此言差矣。”
昭羲斜眼看他,“差在何处?”
杨青月回曰,“差在以偏概全。”
昭羲冷笑,“我满目所见,都是坏男人,不见有一人好。”
杨青月慢悠悠的说道,“我不就是?”
江雪寒和昭羲都是无言,尤其是江雪寒,颇有一种“你居然是这么自恋的人我以前居然一直没发现”的感觉。
她调侃杨青月,“青月公子倒是颇有自信。”
“多谢雪寒姑娘夸奖。”杨青月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任由她怎么调侃都风雨不动安如山。
昭羲见了他们的互动,若有所思,突然改变了注意,“随我来吧。”
江雪寒有些惊讶,不知道昭羲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不过转念一想,她好歹是叶芷青推荐来的,又是个女子,估计昭羲再如何也不会为难她,就把心放下了。
他们一路随昭羲走来,发现移花宫与七秀坊同为女子门派,但是风格上却还是区别甚多。
七秀坊有一种朝气蓬勃之感,移花宫却显得颇为冷清。
只是江雪寒有些疑惑,移花宫同样也会收留那些可怜的女子,为何倒显得如此冷清。
昭羲彷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的说道:“我虽救了她们,但是她们却已然心如死灰,过着如同老妪一般的生活,我纵然有心,也无可奈何。”
江雪寒能听出她语气中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情,安慰她说:“时间久了,她们或许便能走出来罢。”
昭羲摇头,“时间久了,她们便愈发自怨自艾,有的还会怨恨我为何要带她们回来,以致她们后半生凄凉。”
她冷冷的看了杨青月一眼,“我不怪她们,因这些事儿,究其原因,根源还不是在男人身上?”
江雪寒见昭羲似乎又起怒气,忙打圆场,问道:“就没有人记得宫主的好吗?”
昭羲这才消了气,“这倒是不是,也有一些逐渐振作了起来,在移花宫协助我处理事务。”
江雪寒笑道,“这不就得了。”
昭羲白了她一眼,“那是她们想得开,但是归根结底,她们的不幸皆是那些臭男人带来的。”
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叹气,“你别怪我对着他没有好脸色,自移花宫成立以来,我们不知道收留了多少可怜的弱女子,有的便如失去水分的花儿一般迅速枯萎,有的又能重新绽放光芒,我为那些重开的花儿开心,却也会那些枯萎的花儿难过。”
江雪寒拍了拍她的手,“别那么悲观,既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肯跟着你们回来,就说明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过的不幸。”
昭羲冷笑,“那是因为她们执迷不悟,宁愿等宁愿熬也不愿走。如果强带,她们还会视你如仇敌。”久而久之,昭羲也就不再理睬这等人。
江雪寒闻言,也明白了是昭羲见多了那些无情的男子与卑微的女子,所以才实在难以对男人产生好感,只是她觉得以偏概全实在要不得,有时候善心走了偏路也会变成坏事儿,于是说道,“其实现实生活中,也有那等恩爱的夫妻或是痴情的男子。”
昭羲不信,“哦?那你倒是说与我听听?”
江雪寒于是把苏雨鸾和林白轩,萧远山和萧夫人,曲云和孙飞亮的故事告诉了她。
昭羲说,“那苏雨鸾林白轩、萧远山和萧夫人或许只是情到浓处尚未转薄,我见了许多怨侣,情浓的时候也是极为恩爱,但是情淡的时候却又互相怨憎。”
江雪寒又问,“那孙飞亮又如何?”
孙飞亮为了曲云,宁可承受万蛊噬心之痛,这样的男子堪称痴情。
昭羲不语,估计是因为她也明白,若非深爱,又怎会愿意受这等痛苦?
江雪寒也不逼她,只是说道:“我觉得事情还是应当因人因事而论,不能以偏概全”
昭羲若有所思。
江雪寒总结,“我个人的想法,帮助这些弱女子,其一当以她们的想法为重;其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一个想法的道理很简单,若是那等能说通的,说明她还有可救的可能性;若是那等执迷不悟的,即使你用鞭子抽打她,她都不会向前走一步。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救自救者,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第二个想法的道理也很简单,女子,唯有自己立起来才是真的立起来,总是依赖别人不止会产生依赖心理,也会产生懦弱心理。
江雪寒一番话,确实让昭羲开始有所反省,只是过去的观念根深蒂固,也不是那么好改变的,江雪寒也不着急,就与她说一些外面江湖的风光,间或杨青月补充一二,昭羲也不反感,只是感慨的说道:“外面如此波澜壮阔,可惜我却不能去。”
江雪寒有些好奇,“为何不能去?你们移花宫不是与七秀坊关系颇好吗?”
昭羲遗憾的说道,“叶芷青说我过于偏激,不肯放我过去。”
江雪寒心里暗暗为叶芷青的决定点赞。
若是不放昭羲过去,昭羲顶多祸害祸害本世界,反正她是原住民,但是一旦放了昭羲过去,那她可能就要祸害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了。
她这样想着,竟然无意识间点了点头。
昭羲挑眉,“你竟也这样认为?”
江雪寒笑着回答,“可见你确实失于偏激。”
昭羲“哼”了一声,说道:“若是当真偏激,我今日就不该放他进来。”她指了指杨青月,“要知道我移花宫中可是从来没有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