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不知晓从主系统的身上得到了什么东西,只留下一条更新与升级的通告,便一时间失去了踪影。久违的没有任务的闲暇时间,让木舒难得地能沉淀下心情去四处走走看看,也是在那一段时间里,她认识了如今的师父楚云清。
“师父,不是说红尘派向来一脉单传,虽说各个都是琴棋书画星象卜卦无一不精的奇人,但是能修习红尘武学心法的都只有一人吗?”木舒蹲在五毒潭边整理摘到的草药,随手捻起一根草茎放进嘴里,翻着书册一一对应药材的名字与效用。
“哦。”那时楚云清容色淡淡,面无表情,语气平直地道,“那是骗你们的。”
木舒:“……”
“严格来说,红尘一脉只有出世之道是一脉单传,但是修习入世之道的弟子想要入世,基本都不会跟别人说我是红尘派的人。”楚云清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第一次收徒不好太过敷衍,便加以解释道,“严纶师叔那一脉的弟子讲究心无羁缚,无拘无束,超脱红尘世俗之外,便是出世之道。但是为师这一脉讲究的是身在红尘仍然剔透明晰,羁绊在身仍圆融通达,便是所谓的入世之道。”
“红尘一脉修习心神为重,良才美质可遇而不可求,师父若是见了你,定然也会欢喜的。”
木舒仰头看着自家师父那清冷淡漠的面容,忽而开口道:“师父你绝对是修错道了。”
楚云清听罢不仅不生气,还颇为赞同地颔首,道:“师父他老人家也是这么说的。”
木舒突然觉得未来堪忧。
也不知晓楚云清的师父到底是个多心大的人,才会让这么不谙世事的徒弟下山祸害人间。毕竟一个想去昆仑山寻人却能迷路迷到仙踪林来的人实在让人难以放心,哪怕楚云清就像世人传言的红尘弟子那般的确是无所不精无所不能,但为人处世之道到底是过于浅薄了。
对于楚云清这个师父的存在虽然多有操心劳力,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在楚云清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楚云清虽然清冷淡漠,但是在教习徒弟之事上却是堪称尽心尽力,虽说她不是习武的那块料,却也还是将心法教给了她,并让她尝试着将心法融入到音律里。他不仅拯救了木舒几乎无可救药的音律之道,甚至还将她从一个战斗力负五的渣变成了一个战斗力有五的酥。
虽然还是一戳成渣,但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废材了。
日子就在木舒一边学习一边调养身体中过去了,只是安生的日子没过多久,木舒就听说唐无乐终于空出手朝着这边赶来了。看着镜子里虽然看久了就没有那么吓人但是还是很恐怖的容貌,木舒挣扎良久,还是觉得怂,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被一点点地磨平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丑得吓人的容貌,总不能安慰自己情人眼底真的能出西施的吧?
便是真情不畏霜雪,木舒也不想自己这么狼狈可怕的一面落在所爱之人的眼中啊。
凑巧那时楚云清说自己准备继续游历,木舒也不放心这个跟三岁小孩没两样的师父四处乱跑,便给唐无乐留了一封信,道自己要四处走走静静心,半年后回来,让他莫要太过担心。之后木舒便包袱款款,跟在楚云清身后游历江湖了。
只是唐无乐那性格能善罢甘休也是真的见鬼了,看了书信知道她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师父,唐无乐简直炸毛得厉害,上天入地穷追不舍。好歹因为不想被藏剑山庄那边发现端倪而不曾大肆搜寻,但也逼得木舒跑到距离唐国最遥远的大理国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异样,也为了避免自己身上的毒素害了他人,木舒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反倒是真的少了很多麻烦事。
将自己整个人浸泡在药汁里,木舒拨弄着自己苍白的发,有些恍惚地回想着往事,唇角却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有了可以期盼的未来,她其实真的很开心,就连如今偶尔的任性,也让她胸腔肺腑内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这些都是曾经命悬一线朝不保夕的她不敢奢望的事情,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像个真正的女孩子一样撒娇任性,而不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她能继续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在这个命运轨迹完全未知的世界里,依旧活得璀璨明丽。
“木姐,木姐?你在吗?”林平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轻叩门扉的声响,道,“我能进来吗?木姐?”
木舒用绷带将最后一寸肌肤包裹了起来,又拿起斗篷将自己劈头盖脸地捂紧,才开口道:“请进。”
秀美宛若花旦般的少年带着沉郁的表情焉嗒嗒地挪进了房间,身后的两名店小二也低着头快步走进房里,将装满药汁的木桶撤了下去。林平之随手赏了块碎银,待他们离去后,就坐在椅子上,嗫嚅地道:“先生让我告知木姐,明天上衡山。”
木舒心内算计了一番,便也知晓了大概,楚云清虽然无所不精,但却对音律之道最为感兴趣,如今听说《广陵散》的真迹重现人间,自然思忖着要去借来一观。但是以楚云清的性格来看,他又实在不是个会体贴他人的性子,林平之家中遭难,知晓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是罪魁祸首之后,只怕是对五岳剑派都心有芥蒂,此时听说要上衡山一会刘正风,心里又怎么能舒坦得起来。
“放宽心,衡山派应当没有参与到那些罪事之中。”木舒也知晓五岳剑派在外人看来就是同气连枝,不分你我的,但也不希望林平之被仇恨彻底冲昏了头脑,便道,“衡山派掌门莫大,我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晓那是一位极为心性超然,坦荡谦和的人,其名可非‘君子剑’这般由赞誉堆砌起来的华而不实。你为孝复仇无错,但也要明辨是非,人生还长着,懂吗?”
林平之如今十九岁,年及弱冠却还是少年人脾性,带着被呵护出来的良善与天真。就连家中惨遭灭门,他也还执拗地相信着世间自有公道,善恶有报。这样的性子虽然至情至性,但若是没有正确的引导,也是极容易走上殊途的,木舒也希望自己能够稍微帮扶一二。
“平之知晓的,木姐。”林平之并不知晓面前的少女同自己一般年岁,只是乖巧地应是,如同聆听父母的教诲。
“当然,是非对错要由你自己判断,不能他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木舒话音刚落,林平之便想反驳什么,木舒止住了他的话头,笑道,“你也别说什么木姐和先生是好人,说的话肯定是对的。你若一直怀揣着这般念想,以后只怕是要吃天大的苦头。对错是非,自己想,自己判,莫要听信一家之言,也莫要随着他人的脚步走,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可懂?”
“那我若是判错了,可该如何是好?”
“那便承担起责任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担当却是不可舍的,守住自己的心,守住自己的原则与底线,他人不可动摇你分毫。”
——如此,你便不会因为为人所欺而心神俱溃,最终走上那样一条绝望的不归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刘门之难
有一个随时随地不顾他人一身毒素都想上手去抓给别人送人头的熊孩子跟在身边到底是什么感受?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木舒试图让自己的态度严厉三分,然而字里行间流露的无奈与温柔简直在昭示着自己是个可以被得寸进尺的好人。林平之听她说话便知她并无气恼, 但是也知晓对方态度格外坚定, 否则好脾气如她, 也不会对他的不安与委屈如此不管不顾。
福威镖局满门被屠之后,林平之无家可归, 家仇在身,可谓是彷徨无依至极。而心中敬仰着的救命恩人楚云清又是那种性格,被楚云清的毒舌吓了几次之后, 他几乎是无可避免的对“木姐”有了雏鸟心态。当初是木姐说动楚先生出手相救的, 是木姐提议收留他的, 也是木姐告知他仇人是谁的。林平之最迷茫无措的时期,心中唯一的寄托只有木舒, 几乎可以说是把她当姐当妈当长辈了。
但是林平之每次心生不安下意识要寻求点安慰的时候, 总是会被教训一通, 就连如今听见岳不群的名字之后下意识伸手都被拒绝了。林平之真是越想越伤心, 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大只了所以被讨厌了,连第一时间愤怒冲动的少年脾性都被压制了下去。
木舒从来没想过, 三观没有被岳不群摧毁的反派林平之原来能这么傻白甜。
“好罢, 我告诉你, 我之所以这般是因为身上带毒, 寻常人触之则死。”木舒并不是很乐意跟别人提起这一茬, 变成塔纳是逼不得已,为了续命方得如此,但也没必要逢人就对别人说我有病。只是这熊孩子死心塌地要当她的小尾巴, 木舒实在不好隐瞒,万一哪天一个不小心就把人毒死了可就真是神作了,“你也知晓的,先生一直在为我治疗身体,所以莫要任性,懂吗?”
木舒体谅林平之看到仇人难免会压抑不住自己激愤的心情,是以在上衡山之前便给林平之做了个小易容,避免参与林家之事的人认出这个林家的漏网之鱼。虽然并不畏惧跟这些伪君子刚正面,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平之既然打定主意要自己复仇,就没必要将敌明我暗的优势扭转成劣势。再者木舒也很担心万一真的闹了起来,楚云清那个修错心法的三岁小孩可能要学他曾经的师兄萧沙一样屠城了。
林平之一直认为林家灭门是因为自己为他人出头而错杀了青城派余人彦的缘故,但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因为那本《辟邪剑谱》。
木舒和林平之低声交谈,也是为了预防林平之看见自己的仇人会忍不住上去就是一通怼,这孩子现在可没有原著故事里那般隐忍内敛,深沉可怕。木舒除了要防备这熊孩子动不动上手拉人以外,就是给林平之灌充满正能量的叶氏鸡汤了。
木舒熬心灵鸡汤的手艺炉火纯青,要灌一个三观笔直的林平之简直不要太容易。灌着灌着,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的林平之已经完全淡定了,原本盯着仇家的时候那冷飕飕的小眼神也没了,思路完全跑偏的他,现在看着那些曾经觊觎林家祖传辟邪剑法的小人,都觉得对方完全是奔着自宫的不归路上跑了。仇还是要报的,恨也是继续的,但是林平之觉得自己在智商上蔑视对手完全是没问题的了。
#天下剑法千千万,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自残?#
如今五国并立,可谓是宗师遍地走,高手不如狗,仔细想想,林家那所谓的《辟邪剑法》其实也没有到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地步。林家满门被屠,说到底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落到哪里都是纷争,不独林家一个例子。
不分正邪,恩怨不歇。所谓的快意恩仇的江湖,就是如此。
如今,他们正在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典礼。刘正风金盆洗手便代表着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届时身为江湖人的他们想要借曲谱一观,只怕对方还要斟酌一二,倒不如趁现在过来凑个热闹。而刘正风向来广交好友,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上千余人之中他们也并不显眼。毕竟楚云清往宴席上一坐,一派清风霁月之美,众人只顾着看他,就没有顾及坐在他身边披着厚斗篷的怪人和易了容的美少年了。
楚云清那画风清奇的性格,内外反差却毫无萌点,便是有人见他气度不俗上来搭句话,话题也会被他三秒聊死。一来二去,众人便知晓这是一位高岭之花般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除了在一边看看以外也没人再闲的没事做上来挨毒液了,反倒让这个角落落了个清净。
木舒对于笑傲江湖的故事只记得一个闻名遐迩的东方不败以及挥刀自宫的世界恶意,对于里面被世界恶意糊了一脸的人都多少有点印象,而其余的人物角色甚至包括男主女主,都在那震撼人心的设定之下黯然失色了。
#因为你们不自宫所以我记不住你们。#
#真的十分抱歉。#
而男主角令狐冲和女主角任盈盈都记不得的木舒,也就别指望她能记住被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灭了满门的刘正风和魔教曲洋了。
是以当嵩山派弟子将刘正风一家老小全部擒下,嵩山弟子费彬上来就踹翻了刘正风洗手的金盆,扛着五岳盟旗勒令刘正风不许洗手时,木舒心中是一脸懵逼的。那费彬不许刘正风金盆洗手,问他是否同日月神教长老曲洋有旧?刘正风并不反驳,只道自己同曲洋之间形同知己,因音律之道而相识,从来不谈武功只谈乐曲。费彬却颠倒黑白,一口咬死曲洋包藏祸心,刘正风金盆洗手是为了叛教。
费彬手持五岳盟旗,挟持刘正风一家老小连同八九名弟子的性命,勒令他一月之内杀死曲洋,否则定然屠其满门。
日月明教在大理国实在堪称臭名昭著,便是向来与刘正风交好的定逸师太都不敢轻言无辜。在场诸位苦口婆心地规劝刘正风回头是岸,不值得为曲洋一人而交付全家性命。然而在这般百口莫辩的情况之下,刘正风仍然淡然,道:“言语文字可以撒谎作伪,琴箫之音却是心声,万万装不得假。”竟是愿意以全家性命来保曲洋品行端方,绝无包藏祸心。
只可惜刘正风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嵩山派弟子却不愿听他多言,挟持刘正风子女,出手便杀了刘正风的弟子米为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