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的剑眉微蹙,徒元义心底有些不爽利,养了一百多年的宠物突然就这么没有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以前他一直借着听“断袖爱情故事”的名义,从她身上旁敲侧击出许多东西来,至少这个女人只要不是让她去和女人玩小心机,她还是很有用的。或者说,其实她现在也懂心机,就是慢一步明白,但一明白又会很透彻。
一百二十年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宠物了,她以前的假身体都是他做的,一年一具,他做了一百年。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手艺从“淘宝9块9包邮”变成了“高仿”。
徒元义正发着呆,忽然皇后来了。皇后是他的元后,其父现在为内务府副总管杨怀古,他一登基原配王妃又没有大错,自然是荣升皇后。他的侧妃、良娣、侍妾等名份未定,还住在肃亲王府里。
杨皇后比他大一岁,他在十五岁时与她被指了婚,他十六岁成婚开府,至今已有五年。杨皇后一张削瘦脸,修得齐齐整整地两弯柳叶眉,只是气色不太好,二十二岁的女人,竟已显示出一分老态。
杨皇后拜后,提起关于后妃册封,以及搬迁入宫之事,上皇的后妃已经陆续搬离了后宫主宫殿。七皇子生母已逝,以前是养在淑妃膝下,太后是上皇第三任继后,已迁入慈安宫,淑妃被封淑贵太妃,住在慈仁宫,许多低些品级的妃嫔则住在两大宫殿中的侧殿或者楼阁之中。甄贵太妃最得宠,能与上皇一道住在上阳宫贴身服侍。
徒元义知道杨皇后身体不好,在承乾二年十月就薨了,到底几年夫妻便让她坐下说话。
杨皇后觉得自己的丈夫威严与从前是不一样了,以前他只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不过也要逊老九一筹,因他总僵着一张脸,脸色过于苍白,让人感觉为人冷漠刻薄。但现在看来犹如欲出鞘的宝剑,一双凤眼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而他曾经有些苍白的面色和眼底隐隐的青灰都没有了,身姿也没有了虚弱之感,挺拔而隐含男性的力量感。
杨皇后道:“太后和太妃们迁出宫苑,应当择良辰吉时册封府中各位妹妹,迁入后宫了。臣妾不知皇上有没有什么建议。”
徒元义上辈子少年刚开荤时倒和所有的少年郎一样于女色热乎过几个月,但后来他严格控制自己,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奋进,女色一事也就平常。府中的女人与各成年皇子宗室相比算是少的。
徒元义前世把两个侧妃,一位封贵妃、一位封淑妃,另外两良娣就封个嫔,四个侍妾封个贵人的。但他想两个侧妃,一个家族后来犯了贪污大案,一个后来生出个儿子比较混帐,而两个良娣,一个手上沾了皇嗣的血,一个有些假清高,而几个侍妾不过宫女出身。
于是,他思忖一翻说:“父皇刚刚退位,太后太妃也刚刚搬迁,后宫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暂不宜风头太过。吴氏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平’,崔氏同封从二品妃位,赐封号‘顺’。李良娣和赵良娣就封个嫔吧,至于几个侍妾,封才人或美人,这个由皇后做主。”
杨皇后愕然,问道:“皇上,这些位份会不会太轻了一些,毕竟都是潜邸中的老人。”
徒元义摇了摇头,说:“朕一登基,大加封赏后宫,上皇和太后会怎么想?过些时日再说。后宫之事有就劳皇后全权处理了。”
杨皇后虽然那样说,实际上见丈夫这种态度,心底是高兴的,以前在府里两位侧妃其实等于是平妻,就是所谓的“三妻”,她们是上了玉牒的,与她这个正妃也差了一级。现在却不一样了,她是皇后,她们别说皇贵妃、贵妃、四妃了,连四夫人都没有捞到,不过是从二品的普通妃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跟她堂堂元后叫板了。而皇上一句“后宫由她全权处理”,更是让她得意。而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已有大皇子和大公主,以前肃亲王是最重规矩的刻板人,没嫡长子没出世,后院中女人是不能生的。
杨皇后点了点头,现在后宫中只有自己,但丈夫也没有夫妻温馨小意的意思,心中失落,只能起身告辞回栖凤宫,说:“皇上也早点休息吧。”
徒元义只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杨皇后只得出去了。
徒元义翻看这些奏折其实看个开头,就依稀想起前生来了,并不用怎么阅读,十分快地拣了十几本“很难决策”的奏本,准备用来明天去上阳宫请示的。
现在戏还是要演全的,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爆发的时间。
第6章 “贾环”和“袭人”
却说在徒元义忙着重生同时,另一头别人也没有闲着。
当时正时至夏末,荣国府大小主子一帮人前往宁府吃酒宴,却没有小冻猫子贾环什么事。贾环正值七岁,比贾宝玉小两岁,比贾探春小一岁多,按说这年纪的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早已进学,但是贾环却是刚被允入家学。便是这种地步了,身边常有人勾着他不用心读书,又有王夫人常常让字都识不全的他抄写佛经。
夏末秋初,正是严热时候,佛堂烟薰火燎的,也没有冰,闷热不已,跪着抄经,膝盖酸痛难忍,七岁的孩童终于熬不住了,脑袋一贴地就晕了过去。
赵嘉桓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下紧崩,然后就猛得醒来,头脑如针刺一般巨痛。他躺在地上,眼睛有些茫然地瞧着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屋子。
这是在哪里?他不是死了吗?还有华珍珠呢?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女人,这是一个与他在感情、事业上还算合拍的女人。虽然当时两人在辛秀妍面前有反目的趋势,但那是在危机下的自保本能,他只是一个凡人,不是丧心病狂的大恶人。
他一边揉着头,一看见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华珍珠自然不在这里。
许许多多的孩童生活片断和孩童心里跃上心头。他看看幼小的手掌,这不是赵嘉桓的手。
他是贾环,荣国府二房庶子。这里是佛堂,嫡母王夫人让他在这里为她抄写佛经,实际上是让他不用去学里,毁他的前程,又变着法儿的搓磨他这个眼中钉。
现在都下午了,原主又累又困又饿又渴,所他人一歪就厥过去了,现在他成了贾环。赵嘉桓不由有些苦笑,敢情他还穿进了《红楼梦》中呀。
赵嘉桓看过辛秀妍写的《红楼》同人,因为那些书里最贱最恶最变态也被虐得最惨的反派永远是他。赵嘉桓不由得庆幸,他没有穿到辛秀妍的同人世界被血虐。贾环就贾环吧,待他把贾宝玉拉下马来,二房自然是他的了。
想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正在想着的时候,门吱呀被推开,一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进来,环按照记忆知道这位是王夫人院子里的彩霞。是原主费了心机勾引的小丫鬟,这丫鬟对贾环倒真是有心,一心想将来当他的姨娘。这府中小丫鬟大多都是被贾宝玉那个废物汤姆苏勾得争破头,这彩霞却还有理智看得清贾宝玉那里争不出头。王夫人面慈心狠,若是出什么事,贾宝玉的性子也是靠不住的,随时丢了小命。彩霞觉得环三爷现在是小冻猫子被嫡母作贱,但将来大了总有出头之日,她怎么说也是荣国府里的小爷,总是比外头庄稼汉要强些。
彩霞扶着贾环坐起来,说:“环三爷,饿坏了吧?”说着从小食盒中端出东西来,并不很丰盛,但贾环此时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道了声谢,端着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彩霞说:“太太去了东府还没回来,但之前奴婢也是脱不开身来,苦了大爷了。”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泪。
贾环看这彩霞也有六分容貌,比是大街上的路人甲是强多了,如果用上现代的化妆技术也是小美女一名。现在可是古代,又不用一夫一妻,不会像从前他睡了华珍珠被辛秀妍撞破,结果辛秀妍给他那般鄙视。这丫鬟对他有如此情分,将来他发达了必也不负她,收她当小老婆,给她荣华富贵。
贾环伸手抓住彩霞的手,说:“我没事,幸亏姐姐来得及时。姐姐待我的好,我一定铭记在心。姐姐放心,抄佛经难不倒我,以后我好好读书,有了功名,太太总是拿我没办法的。”
彩霞听了又惊又喜,说:“三爷有这样的志向就好。”
贾环问道:“我姨娘现在怎么样?”
彩霞叹道:“昨日立规矩时不尽心摔了碗碟,今早三爷出来后,太太命她闭门思过,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贾环暗想:难怪他在佛堂一整天,疼爱他的赵姨娘还没有来。不过,他想到晚上贾政回来,她又该闹一闹了。
彩霞怕被管事的婆子抓住,见他吃了东西喝完水后,连忙收拾了匆匆离去。
贾环握着手,心中怀着愤恨,他赵嘉桓可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的屈辱,将来王夫人要加倍偿还。他一个现代职场混的男人,难道还要在古代后宅里被搓磨至死不成?
贾环又想起了辛秀妍写的那本《风华绝代环三爷》的耽美小说,那小说里有些权谋的,当然其中也有外挂,环三爷出门就遇上了京城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了。贾环心想他也不知穿的是曹雪芹原著还是像辛秀妍那丫头写的无节操耽美同人。想到后者,他觉得菊花有点疼。
……
华珍珠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床帐,鼻尖闻到一丝血腥气,她现在光着身子和一个男人同被而卧。不能叫男人吧,不过是一个九岁的男童。
这个男童名叫贾宝玉。
华珍珠现在有想再死一次的冲动。为什么?她千辛万苦抱紧了赵嘉桓的腿从时空隧道出来,不是去投胎了吗?为什么是穿越?还穿到《红楼》中来,这也罢了,还变成原著中那个憨面刁花袭人。
如果仅是那样,她也认了,花袭人原名花珍珠,与她只一字之差,华者,花也。也许真有缘分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是要初试云雨晴之后呀?记忆中,这贾宝玉可真是天赋异禀,才九岁(注:原著中是很早的,不要怀疑),还有些短小,初次居然要了三次。花袭人这大两岁的初承欢,痛过后又太爽,爽到太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是华珍珠了。
华珍珠是喜欢富贵,但是,如果不知道原著还罢了,她知道原著,贾宝玉根本就靠不住,将来也多半不可能飞潢腾达。况且,她一个奴婢,不过是当人小老婆的,贱妾在古代不可能被扶正,将来也是被主母随意发卖的。将来薛宝钗进门,那是心机深沉的人,她适应古代规则,花袭人身份上就先吃亏了,到时哪里敌得过她?
华珍珠,现在要叫花袭人了。她觉得在宝玉身边得攒多钱找下家,不然,荣府抄家后她依仗什么生活?官配蒋玉函吗?一个戏子,在现代俊美的大明星小鲜肉她没有意见,但古代戏子同是贱籍,况且,这棋官原是忠顺王的男宠,和贾宝玉怕是也结过契兄弟。一笔什么样的烂账呀,所以最后是贾宝玉、袭人、棋官三人互爱吗?不行,不能官配棋官。
对了,赵嘉桓和辛秀妍呢?还有辛秀妍傍上的那位“老神仙”。
自己变成花袭人不会是辛秀妍让那老神仙动得手脚吧?华珍珠又不得不承认,多半不是,辛秀妍要害她,当初不让他们抱大腿,他们在那隧道之中很可能魂飞魄散。之前,不为难他们,之后也就不用那样做。
在华珍珠冷静的时候,她对辛秀妍还有几分了解的,毕竟曾是多年闺蜜,她有几分孤高的性子。但华珍珠仍不喜欢辛秀妍,看不得她比她过得好。说实在的,看到辛秀妍沦落到靠写文过日子,她心里是挺痛快的。
发现她把她写成恶毒女配,华珍珠愤怒中还有一分得意,她看到了辛秀妍那“肮脏卑鄙”的一面,同样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无能一面。
以前工作中,辛秀妍总是比她更出色一些,刚进公司,辛秀妍很快得到机会,在公司有了存在感,她却还是小职员。她就想把她拉马来,狠狠地踩。凭什么呢?
袭人心思纷杂时,身边的宝玉醒来了,手一把摸向她尚在发育当中的小笼包,有些疼,她皱了皱眉,抓住他的手。
“宝二爷,该起了。”
宝玉食髓知味,这时又蓄了精力,哪有舍得起的?他扑上来把袭人压住,说:“好姐姐,你再疼惜我一次吧。”
原来的华珍珠可没有恋童癖,看着这个原著中“面如中秋之月”(也就是圆形包子脸)的男童,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真不是原来华珍珠的菜。华珍珠是喜欢韩国欧巴型的男子,要高要瘦要大长腿要八块腹肌,脸要如刀削,要有下巴。
好吧,贾宝玉他有下巴,还给双份加量不加价的,他还有婴儿肥呢。身材嘛,就是9岁男童,根本没有肌肉,小丁丁还小,可是真是生龙活虎。
袭人心中嗷嗷叫苦: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要换金大腿!傻白甜地一心跟着这么个没前途的货,老娘一辈子就完了!
不过现在却不能让他发现她换芯了,也不能骤然拒绝,单为了能挪用贾宝玉手上的银钱,她就不能这么算了,因为不管她有多震惊,接受了花袭人记忆的她以后就是花袭人。却要知道,袭人近年是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回家去,原本穷得卖女儿的花家,都盖了新瓦房、置了不少良田。因有荣国府的招牌,在乡下花家也无人敢欺。在找到下一个金大腿前,都不能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