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面色古怪看着他:“……这种胡话你都能编出来,陛下还信了?”
穆莳神棍脸:“这你就不懂了。”
贾珠又道:“你就不怕在陛下与娘娘那也暴露了。”
穆莳见他面色稍霁,知道有门,到时候贾瑛爹妈那边就全靠贾珠了,是以表真心道:“迟早也会知道的,之后有任何名声问题,全数我扛了。”
贾珠忍不住吐槽:“……你也债多不压身了。”
穆莳这时候十分思念贾瑛。
果然再好的兄弟都不理解自己!还是媳妇好,思想超前还香香软软的!
以他对贾珠的了解,十分清楚贾珠生气的地方,又态度诚恳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不轨之心,极力将贾瑛夸了一番,表示绝对不会让贾瑛受到任何非议和委屈,最后还顺带卖惨表示,自己这么多年,头一次喜欢一个人,要是没有你家妹子,只怕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贾珠被他说中担心的,一时间无言以对,又想起好友这么多年,也没个家的,确实很惨。
……所以也不能泡我妹啊!
贾珠理智上已经被他说服了,感情上依旧十分不能接受。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如果说王二表弟只让贾珠有了些危机感,穆莳简直就是当着他的面,在眼皮子底下偷他家白菜。
而且他还没发现!
贾珠开始翻旧账了:“不对,你莫不是在唬我,你要是在姑苏时候才喜欢我妹子,那你之前送她《会真记》做什么。”
穆莳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一着。
当初小姑娘哭诉的时候只说被她薛家表姐打掩护了,没说贾珠也知道这事啊。
“对了,我记得还有那兔子,望远镜,全数是你借着我的手送的,你明知道我那时身体才好,手里人手都不足,哪里来的精力养兔子,因为知道我一定会转送她,是不是?”
穆莳咋舌,他那时候就对小姑娘那么有好感吗。
他现下实在百口莫辩,摸了摸鼻子道:“呃……我那时只当她是知己,没有别的意思的那种?”
贾珠冷笑:“那你可能对知己有什么误解。”
穆莳:“……”
贾珠冷静道:“果然还是四岁那次吧。”语毕,开始起身。
穆莳看他又要去摸柴刀,知道眼下还是装怂比较实际,拔腿就往通向外头的院墙跑。
贾珠提着柴刀,一脸闪灵提斧头砍门的表情:“禽兽,纳命来。”
穆莳:“……”大舅子你的文弱人设被你吃了吗!阿瑛你还交代不让我打他,明明我都要被他砍死了!
贾瑛心事重重回了屋子,吃了两口香菱亲自给她准备的长寿面,这才恢复过来。
她心里对穆莳的战斗力过分自信,一时也放下心来,便去拆礼物。
迎春与探春都在屋子里拘着,便合起来凑了钱,叫贾琏帮忙在外面带了礼物,贾瑛拆开,就见是一个漂亮的八音盒。
贾瑛有些惊讶,一时想到现下通商的消息,又有几分了然。
她摇了一阵把手,那盒上的两个穿着纱裙的小人便开始跳舞,伴着她未听过的悦耳小曲,贾瑛心情愉悦起来,继续往下拆。
宝钗现下在宫里给永昌打工,送的果然不是凡品,是一只极漂亮金钗。
贾瑛咋舌,这也太大方了点。下次回礼自己得记着回个相应的。
永昌开玩笑是有大礼,额外还是递了礼物给晴雯,叫她帮忙带到。
贾瑛颠了颠,那匣子十分轻,一时猜不出是什么,打开后才吓了一跳。
竟然京里十家糕饼铺的“代金券”,右下还有公主府的印。
贾瑛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脂肪开始欢呼起来。
惜春给的小瓷盒打开,就见一层熟悉的红色。
瓷盒下方附着的小笺展开,惜春写道:“上次我画画,你瞧见的这个红色,说是做唇脂很好看,我用了好几种花,总算调出来了。”
“特此送上,斩男色。”
“附,这名字莫非是指斩了哪个男子后血的颜色?”
贾瑛看了,笑得前仰后合。
——同一时间,穆莳刚刚翻出院墙,避免了被斩的命运。
湘云那个大布包,贾瑛拆开后,立刻惊呼出来。
一边麝月她们也都被吸引过来,众人看着,皆静默下来。
袭人最先打破沉默,叹道:“云姑娘着实用心了。”
贾瑛看着那片绚丽的红色,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哭得最多的一个生日了
她带着哭音道:“这丫头,自己现在都要被叔婶急急忙忙嫁出去了。”
湘云竟然给她缝了一件嫁衣。
贾瑛摸着那件衣服,上头连半线头也无,只有因着摇曳烛光明暗浮动的桃花暗纹。
她终于平复心情去拆黛玉送的礼物。
黛玉送的楠木匣子中,只有两张纸。
其中一个是一副画稿,正是方才湘云那件嫁衣的图纸。
贾瑛拿起那信件。
黛玉道,前些日子,背着她,她们聚了一次,商量着怎么给她送礼物。
黛玉又道,大家都知道她将要订下的事情了,可又明白这两年,大家都要纷纷商定了,只怕无暇顾及,不如先将一切备好了。
黛玉转述道,大家都说,宝玉针线活也不好,到时候嫁人,只怕要愁死了。
大家又说,宝玉最喜欢热闹了,到时候大家一个个散了,估计要哭得妆都花了,还想着见大家呢。
知道她爱西洋的小玩意,便送个八音盒,曲子是异国的婚礼奏乐,黛玉画稿出钱,又与湘云一起缝了嫁衣,再添上金钗,口脂,全数能在那时陪着她。
贾瑛看着,又要哭起来,怕她一会脑袋痛,好歹被袭人她们劝住了。
大家都不过是青春期的孩子,也许都有一些小毛病,却都真真实实的。
直到这时,她才抛开了被林缃玉剧透后,整日的惶然与不甘。
惶然她们的未来,不甘她们被人拿着放大镜找缺点,然后打上那些标签。
贾瑛忽然觉得,她在刚刚穿来这个世界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即便她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差点走上的命数,也不会知道她的那些提心吊胆,现下她们仍旧在这里,而且待她真情切意,就够了。
那时她想的是,“连原作也没看,也根本不想自上而下去拯救谁谁,更没有任何咬牙切齿要道德审判一番哪个角色”。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穿越。
现在她明白了,能与她们相识,真切的互相了解,有珍贵的回忆,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尽最大的努力,真心实意想要她们幸福的去努力,最后收获来自她们同样的心意。
这就是她来到这里最大的礼物了。
第112章 破案了
办公室文员和城管大队长终究不是一个战斗力, 穆莳跑得飞快,翻起院墙比贼还麻溜, 在围墙上还不忘和贾珠道别, 仿佛自己是日常来拜访,现在要回家了一样。
贾珠冲着院墙张嘴,想要骂两句, 终究是个大家公子,许多腌臜词说不出口,恨恨撇了刀。
其实他也确实下不了这手,但是闹了这么一出,他的思路完全被穆莳这小子带骗了, 连妹妹的心思都全然不知。
只是贾瑛还未出阁,他也不好意思去问这种问题, 要他怎么开口?
然后他就趁着还有点光, 跑去找了出阁的那个妹子。
元春一脸镇定听完了贾珠竹“桶”倒豆子的吐槽,非常冷静道:“我都知道了。”
贾珠拼命摇头:“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
元春打断了他。
“我的意思是,我早就知道这事了。”
贾珠:???
贾珠在一日之内连遭最好的兄弟与亲妹子“背叛”,一时间震惊到表情都无法管理, 张嘴傻傻看着元春,失了语。
元春总算将自己从傻大哥模式的贾珠那拯救出来, 对他停止说话十分满意, 从容不迫道:“上次他还收买你大妹夫,在我府里偷偷和宝玉见面了。”
贾珠现在觉得,自己养两个妹妹还有小侄子还是来得及的。
元春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这会在想什么, 收回你的打算。”
贾珠瞬间怏了。
元春放缓了语气,道:“我理解你,不过现下,我又发现了些不对的地方。”
元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参选进宫,却被皇后娘娘要去,做她跟前的女官?”
贾珠点头:“那一阵你连连升官,老爷还寻思了不少。”
元春叹道:“我先前也常常觉得奇怪,毕竟我在宫中,连半点委屈都没受过,只当自己运气好,投了娘娘的眼缘,那日见他们相会之下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那时候,娘娘其实是将我当做了宝玉。”
贾珠一愣。
元春继续道:“废太子造反那日,我与宝玉在城郊,便遇到了他,那时他与宝玉已经十分相熟了。”
“他将宝玉带去了二舅舅的大营,怕也是在那时,宝玉被陛下的手下见到了,只知道她是贾家姑娘。”
贾珠下意识想说不可能,她俩年龄差距这么大,却在下一刻意识到,现下女孩子名声重要些,那人许是看出穆莳的意思,不想刺激他姨妈,便含糊说了贾家姑娘,王家表小姐。
贾珠又想起穆莳说的,如何将他家与王家婚事作废,那时他只觉得荒谬,现下想来,只怕,娘娘与陛下,也都知道穆莳与宝玉的事情了。
贾珠这下更加倾向的思路是,穆莳这个变态,一下就盯中了他才四岁的妹妹,一步步铺垫,现在终于把她骗到手里了。
元春看着,知道他又开始神游天外,脑补到其他地方了,一时也明白,贾珠今天是转不过弯了,看来剩下来更多的信息也只能改日再分享了。
元春淡定翻开了一边的《大观食录》。
几个小丫头的基本功都是她教的,她看不出来就有鬼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极快,贾瑛现下身体痊愈,心事也多数了了,整个人比病前还要精神许多,贾珠看了不免又是一阵叹息。
现在王熙凤的月份越来越大,差着人手,贾瑛很快又回到先前忙碌一天的日常中。
就在贾瑛几乎要忘记穆莳当初卖的那个关子时,王夫人叫人找了她过去。
将手头一应事情飞快办完,贾瑛又匆忙往王夫人那里赶,穿了长廊到屋前,彩云正在门前站着,见到贾瑛后,才打起帘子来。
贾瑛瞧她表情,彩云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进了屋子,一抬头就见王夫人坐在正屋的副位,瞧见她后,便长长叹了一口气。
贾瑛被这一声给吓得背后发毛。
这位老妈怎么现在看她跟看绝症病人一样。
金钏儿给她在王夫人膝边看了坐,又轻手轻脚退出去了。
贾瑛敛了衣摆坐下,心里只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索性等王夫人发话。
王夫人手里的佛珠停了,正要说话,又跟着再叹了一气。
贾瑛:“太太?”
王夫人道:“今日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你的婚事要再找了。”
贾瑛面上跟着王夫人沉痛起来,心里却开始放起了烟花。
她按捺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突然取消了,是咱们家还是舅舅那边?”
王夫人摇头:“没碰上好时候,幸好只咱们家亲近的知道,还没定下文书来,还算有些体面,只是,早知如此,便应该在你十二岁时便定下来的。”
贾瑛更懵了,就听王夫人皱眉道:“前几日,圣上颁了旨,现在,所有表兄姊妹,凡是三代内有血缘关系的,尽数不能成婚了。”
贾瑛接着就看到了她有史以来见到的最魔幻的画面。
王夫人一副最古板的打扮,手里还握着佛珠,嘴上道:“说是什么血缘关系越近,极容易生下先天障碍的孩子。”
贾瑛抽了抽嘴角,一瞬间明白穆莳的操作来。
难怪他那么清楚现代是二十岁才能结婚。
想来,穆莳是从陈文道那套了话,知道了现代即使表兄妹也完全不能成婚。
是以,穆莳方一确定她不愿意嫁给二表兄,便将那些坏处详细写后上报,非常忧国忧民表述了一番。
这下正和了皇帝的心思,光明正大不叫那些人在一起,使那些想要亲上加亲的利益联合也都断了。
他表示,现在入春了,估计各家都开始相看了,还是要赶在人家定文书之前,这也算不上什么大改革,只是他着实有些卖力过头,皇帝心里存了疑惑,还是叫他准备好各项证明数据,写个折子,最后在朝廷上随口提了此事,便板上钉钉了,已经定下文书契约的,就罢了,以后的,就是完全禁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