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的地方, 他总是充满了好奇心, 跟千岁忧“啊啊”两声,要下地玩。
千岁忧看了看分别站在几个角落的男人,他们看似放松,实则非常警惕。大概是怕她玩什么花招。
他们察觉到千岁忧的目光,面无表情。
千岁忧却朝他们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说道:“我家小弟弟想下来玩,他比较活泼好动,你们可得看好了别让他受伤。万一他受伤了,陆小凤会难过的。你们令陆小凤难过了, 你们家公主想要陆小凤帮忙的事情, 就会泡汤哦。”
几个男人:“……”
千岁忧笑吟吟地将小洪七放下, 伸手揉了揉稚儿头上柔软的头发,笑着叮嘱:“去玩吧。”
小洪七被放下来,宛若出来放风的囚犯, 马上就往旁边的林子小道上冲。
千岁忧也不担心。
小洪七是陆小凤的私生子,陆小凤是她的心上人……既然误会已经造成, 那就继续错下去好了。
只要小洪七顶着陆小凤私生子这个头衔,在这地方大概是一根毫毛也不可能会受伤的。
对于不是因为自己而造成的误会,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千岁忧不打算要心怀一丝愧疚。
上官丹凤下了马车,款款朝千岁忧走过去。
她与千岁忧并肩而立,问道:“这里看着是否像是被十万大山包围着的牢笼?”
少女盈盈立在山林之中,山风吹过,红色衣带飘动。即便上官丹凤自负貌美,但看到少女这般清艳的姿态,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惊艳。
千岁忧打量了一下四周,四周环山,金鹏王朝建在中间的一个低洼处,像是四周环山的村庄一般。
长长的一条大道通往前方的台阶,上去了便是宫殿似的建筑。
能建成这样,可见也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刚刚建成的时候,大概也是很气派的,可惜如今年久失修,看着颇为老旧。
但要说是牢笼,也不至于。有环境这么好的牢笼吗?
“如果这里都能算是牢笼,那江湖上的许多门派待的地方,还不如牢笼呢。”
千岁忧说的可是实话,这地方算什么牢笼,上官丹凤还没去过终南山的古墓呢,终日不见阳光,黑乎乎的,蜡烛也不能乱点,不然会缺氧。
幸好师父没有太差钱,在古墓主要的几个房间里放了夜明珠,不然真的会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上官丹凤听了千岁忧的话,却觉得少女是在安慰她。
上官丹凤十分感伤:“如果可以,谁愿意隐居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之中。但我与父亲比较倒霉,谁让我们的祖父遇上了奸臣?奸臣不止扰乱朝纲,还要另立新皇。”
“父亲当时是太子,在四大家臣的护送下,带着金鹏王朝国库的财富到了此地隐居。一则是为了躲避仇杀,二则是想韬光养晦,再寻合适的时机复国。”
上官丹凤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
千岁忧回头看了一下小洪七的情况,只见小家伙跌跌撞撞在后面到处乱跑,偶尔快要摔倒了,那几个其丑无比的男人还得去捞他,省得他会被摔得鼻青脸肿,令上官丹凤无法向陆小凤交代。
可小孩子精力旺盛,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把,几个男人又不能限制小洪七,于是疲于奔命,感觉看个小娃娃比他们练功还累些。
小洪七快要摔倒的时候,被人捞了一把,感觉十分新鲜,于是乐此不彼地玩起了“我摔你捞”的游戏,高兴地咔咔大笑。
他高兴坏了,可那几个男人脸都黑得跟煤球似的。
千岁忧看着稚儿乐得跟个小疯子似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柔和的笑意。
千岁忧的心情真的很不错,并没有被人挟持而来的愤怒,模样优哉游哉的,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是被邀请而来的贵客。
一边听着上官丹凤的话,千岁忧还不忘搭上几句,“你说你的父亲是被四大家臣护送离开了金鹏王朝到了这儿,那如今那四大家臣呢?”
上官丹凤忽然咬牙切齿:“他们都走了。”
千岁忧啊了一声,“为什么?他们既然护送你的父亲到这儿,还给你们盖了这么气派的宫殿,怎么会走?”
上官丹凤转头,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脸上神色不解,好像是真的想不通四大家臣为何会离开。
上官丹凤轻声叹息,说道:“你一看便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又怎会知道人心险恶?我和父亲本是贵不可言,如今却沦落到要找昔日的家臣讨回复国财富的地步。”
上官丹凤跟千岁忧说,她的父亲是金鹏王朝的继承人,当日奸臣要对金鹏王赶尽杀绝,幸好有四大家臣忠心耿耿,带着金鹏王朝的国库护送太子离开。
到了中原之后,四大家臣也确实找了个好所在。
他们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金鹏王朝的皇宫搬到了此地,初始的时候,君臣也确实经历了一段十分和谐的时期,可慢慢的,君臣之间的矛盾就开始了。
“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觉得就这么待在这个地方,日子太过沉闷。这里既无外面的诸多消遣,也没有外面的世界热闹精彩。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偶尔地离开一段时间,可到了后来,他们直接将自己所管的财富带走,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上官丹凤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十分愤怒。
“他们离开此地后,在外面改头换面,用本该属于金鹏王朝的财富,做起了营生,还做得风生水起,功成名就。我前一段时间查到其中一个大臣的下落,前去找他,要他将我家的财富尽数归还,却险些被他杀了。”
上官丹凤转头,那双动人的眼眸里含着隐隐水光,神情既伤心又愤怒,她问千岁忧:“如果你是我,你能忍吗?”
千岁忧:“不能忍,谁敢夺走本该就属于我的东西,我就将谁杀了。”
上官丹凤闻言,舒了一口气,她将愤怒与伤心收起,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你看,你若是我,你都会将那人杀了。可我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物归原主而已,这很过分吗?这当然不过分,可他一听我的来意,不由分说,便要杀我。做贼的反而喊起了捉贼,我如何能吞下这口气?”
千岁忧:“所以你想到了找花满楼和陆小凤帮忙?”
上官丹凤点头。
千岁忧看了上官丹凤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上官丹凤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有意思。自己打不过,就要别人来帮你打。花满楼的心上人是上官飞燕,所以他自愿来帮你们,这没什么关系。但陆小凤不来,你便要将他身边的人请到这儿来,说得好听是做客,但你其实是在胁迫他。”
千岁忧弯着眼眸,脸上的笑容十分可爱,“我见过不要脸的,但像这么不要脸的,还是头一次见。”
上官丹凤没想到千岁忧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你说什么?”
千岁忧却好像一点也不怕她,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你们真不要脸。”
上官丹凤冷冷的望着千岁忧,一瞬间,她的眼里闪过太多的情绪,愤怒、杀意,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她不断地深呼吸,省得被眼前的少女气昏了。
良久之后,上官丹凤才轻声说道:“我、我没有别的办法,这只是权宜之计。陆小凤来了,他会愿意帮忙的。我听说过,他的脾气虽然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但他是个内心善良的人。他帮了我们,他会得到他想要的回报。”
要是男人,看到上官丹凤此时此刻的神态,说不准都要臣服到她的脚下去了。
但千岁忧不仅不是男人,她还知道上官丹凤是个冒牌货。
千岁忧眨了眨眼,好奇问道:“你居然知道陆小凤想要怎样的回报?”
上官丹凤:“我不知道他想要怎样的回报,但这世上,总有东西是陆小凤无法拒绝的。”
譬如说美酒,又譬如说美人。
而上官丹凤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眼波一转,就能将人的心魂都勾走的美人。
看追随她的几个男人,虽然其丑无比,但在江湖上也有一席之地。但他们已经在江湖杳无音信许久,却没想到是变成了上官丹凤的护卫,甘心为她卖命。
陆小凤见到她,大概也不会例外。
千岁忧歪头,一双清亮的眸子在上官丹凤的脸上扫过。
她忽然笑了,语气无辜又纯良,“你既然知道我的心上人是陆小凤,就不许你去勾引他。我知道你在床上很有能耐,要是我知道你把他睡服了,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少女脸上笑嘻嘻,用仿若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小洪七你看到了吧?他只听我的,他可是陆小凤的孩子。如果你让我很生气的话,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我知道你是个特别聪明的女人,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少女扔下威胁的话,就步履轻快地往前走,明明才是第一次来,而且还是被“请”来的,却丝毫不见害怕与担心。
上官丹凤望着少女的背影,不由得眉头微蹙。
而这时,洪七看到千岁忧走远了,“嗷”地叫了一声,要追她。可他人矮腿短,追不上,急得嗷嗷叫。
千岁忧听到洪七的叫声,洒落一阵清脆的笑声。
“丹凤公主,小七要追我,你赶紧让你的护卫带他追啊。”
小洪七好像听懂了千岁忧的话,仰头看向上官丹凤,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上官丹凤:“……”
她转而看向其中一个用剑的男人,那个男人只有半边脸,看得格外渗人。
上官丹凤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平缓的语气跟那个男人说道:“柳余恨,你带这小家伙跟那个小姑娘玩。”
她以为没有了半边脸的柳余恨抱起洪七后,小家伙会被吓哭。谁知洪七被抱起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柳余恨,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男人的外号叫玉面郎君,可不知道什么缘故,半边脸被削掉,脸上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小洪七的手在柳余恨的脸上摸着,他忽然凑上去,顾着腮帮朝柳余恨被削了的那半边脸吹气。
他像是自己受伤了之后被大人哄着吹吹的模样,往柳余恨的脸上吹吹,喷了柳余恨一脸口水。
柳余恨:“……”
吹完之后,他又很兴奋地拍了拍柳余恨的肩膀,“啊啊啊!”
言下之意,叫他赶紧去追千岁忧。
柳余恨十分复杂地看了洪七一眼,身似飞燕,已经朝前方掠去。
乔峰正在丐帮大智分舵,大智分舵原本的舵主是全冠清,后来全冠清被蜂群蜇傻了,又以下犯上,已经被逐出丐帮。如今大智分舵的舵主是大义分舵的副舵主,姓芦。
芦舵主原本在蒋舵主手下做事的,他跟蒋舵主一样,对乔峰都有着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如今乔峰有事情找上门,芦舵主自然要尽全力。
听乔峰说了带走千岁忧的是一辆布满鲜花的马车之后,马上就找了丐帮的弟子去打听消息。要带人走,势必得出城。
每个城市的城门,都有丐帮的弟子在蹲点,不可能会错过。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丐帮弟子就已经有消息了。
芦舵主:“根据帮中兄弟所言,晌午之时,确实有布满鲜花的马车从城西出门。乔帮主,既然用的是马车,走的想必不会是小道,要找应该并不困难。”
乔峰:“可能打听到马车是驶往何处?”
芦舵主:“属下已经让人去继续追查,应该很快会有音讯。”
乔峰微微颔首,然后一双不怒而威的目光看向芦舵主。
芦舵主被乔帮主那么一看,反射性地正襟危坐,神情十分凝重地看向乔峰,“乔帮主,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乔峰见状,不由得莞尔,“芦舵主,别紧张。乔某是契丹人,早也不是丐帮的帮主了,你何故还要称呼我为乔帮主?”
芦舵主闻言,正色说道:“乔帮主不管在不在丐帮,在芦某心中,您便是帮主。若有一日乔帮主查明身世,愿意重回丐帮,兄弟们定然是十分欢喜的。”
自从乔峰离开丐帮后,丐帮的帮务一概由几位长老一同主持。并不是不想另选帮主,而是不管选的是哪位帮主,都无法服众。
在丐帮弟子的心里,依然幻想着有朝一日,乔峰会重回丐帮。
乔峰哭笑不得,但看芦舵主一副执拗的模样,也不与他争辩,只是笑道:“芦舵主不如直接称呼乔某为兄弟?”
芦舵主愣住了,他何德何能可以称呼乔帮主为兄弟?
乔峰:“芦舵主不愿意,莫非是嫌弃我?”
芦舵主被乔峰一说,顿时急了,“这、这、这当然不是的。我怎么会嫌弃乔帮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