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自然也是来得颇快,一进屋立刻陪笑,贴着屏风站着道:“几位爷,您叫小的何事?可要再添些菜品?”
“添菜倒是不必,我且问你,这刚才楼下人头涌动,是因何事?”忠敬王爷道。
“回爷的话,刚才是小店的包子新鲜出笼在卖。”掌柜回答的自然。其实今日这卖包子的时间还稍稍提前了些,就是为了给大东家看的,证明自己办事颇为认真。这下更好,东家还未问,有客人问,这便更好了,也免得自己单与大东家说会有自吹自擂之嫌。
“卖包子?你去取十个包子来,我们瞧瞧你家的包子有何特别之处?
听了这话,掌柜顿时为难起来,回头瞅了瞅贾母,不知该如何回话。史菲儿也是有些心急,想了想这样的人藏是藏不住的,还不如实话实说,于是史菲儿便冲掌柜略略点了点头。这掌柜也是聪明的,自然明白贾母让其说实话的意思,这才又开口说道:“爷实不相瞒,这包子没有了,而且这包子您这样的人物吃不得?”
“吃不得?呵。”皇帝佬儿一笑:“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普天之下有我吃不得的东西。你今日与我说清楚为何你们这店里的包子他们就吃的,爷我却吃不得?”
掌柜一听就知道这是想岔了,忙又道:“爷恕小的嘴拙,不是爷吃不得,是这包子不配给爷您吃。”
“这便更是奇了?难道这吃个包子还分出三六九等了?”
“回爷的话,小店哪敢分什么三六九等。”掌柜连忙解释:“实话与爷说了吧,这包子个大便宜,肉馅的一个只要一文钱……”
“等等,你说你这包子一个只要一文钱!还是肉馅的?这可是今日我听见最便宜的价格了。”
“确实如此,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来买呢!”掌柜额头沁出些汗来,怎么跟这位爷讲话心里总发颤呢,“只是这馅不适合您这样的爷吃。这馅是口福肉做的。爷您金贵吃不得。”
“口福肉?这出趟门净是学新词了,老六你知道什么是口福肉?”
“儿子不知。掌柜你且细说说这口福肉是个什么讲究?”
“这口福肉,”掌柜苦着脸道:“就是您这样爷吃剩下的。若您这一席里这道红烧肘子是连筷子动都没动过的,您若是走了,小人撤席收拾便将这肘子单独收了,再择捡一下做到这包子馅里。这便是口福肉了。这就是您给小人留的口福肉。”
这番话倒是将皇帝与忠敬王爷都说傻了,瞧了瞧这桌上的菜,又瞧了瞧掌柜。“你说的可是实话?”
“小人哪里敢欺瞒爷您呢!不瞒您说,这寻常人家平白哪有多少钱买肉去吃。可您说这肉好好的,也是后厨仔仔细细烹调而得,这一口未吃或是只动了几筷子若是扔了实在可惜。可小店人手也不多,这一天下来这口福肉虽捡了些吃了,可仍有剩了不少,都是上好的东西糟践了倒了也是心疼,如此才有这口福肉做的口福包。”掌柜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说这东西您这样的尊贵人物吃不得。”
皇上与忠敬王爷沉默片刻,忠敬王爷道:“这剩了颇多为何不施舍给乞丐?”
“爷,我们东家说了这乞丐有手有脚便应自食其力,若是有难可帮。若是这样平白给了,不是帮他倒是害他。我们这店里有些个学徒就是些小乞丐出身,东家见其可怜收留的,如今不少也学得不错,最伶俐的都可帮厨了。至于那些身有残疾的,每日到酉时可到酒楼后门自领一份饭食。不过至于那些身上好好的,就是懒只想不劳而获的,我们东家说如此烂泥,何苦强扶脏了手。更何况我们这店也是要经营的,早起晚歇,也是辛苦,平白给那懒人打白工不值得。”
“你家东家这话倒是有趣。”皇帝佬儿言道:“只是你这包子只卖一文钱,能赚到钱么?”
掌柜笑道:“回爷的话,这包子是赚不到钱的。这价格大概能回个面钱。不过酒楼还是以宴席菜品为主那倒是有钱赚的。因做了口福包,这其中缘由也讲与众人听,买与不买的也是由客不由我们。怕店中客人疑心,故而我们这里除了口福包别的包子不卖的。卖也是每日就那么一次。”
“你们这东家倒是个有趣的。思想办事也与众不同。”皇帝又道:“我且问你,你这口福包因这剩菜而来,若是有一日这剩菜没了,你们这包子还卖么?”
掌柜沉吟片刻,回头偷瞄了眼贾母才道:“卖!我想着我们东家心善,若是一日无这口福肉了,这包子也会卖的。一天几笼包子应是可以承受。”
“若是如此,还真应该给你们这东家送块匾去。同屋饭友,你说对否?”皇帝佬儿忽然话锋一转,问向史菲儿。
史菲儿本就是担心此事若是被这样的贵族子弟知晓会横生出事来,故而今日想顺道看看,究竟是何情况。哪里会想到遇上此事?不过现在瞧着,今日觉得还算平顺。可忽然听到这皇帝佬儿问话仍是一惊。
“这经商虽为逐利,但想长久还是要将仁义惦念在心上。店家此举倒是略有风骨。”史菲儿此时也不知这皇帝的用意,自己不好给自己带高帽也说得谦逊。想了想又道:“这口福肉也不过是店家无奈怜惜这饭食之故,心意虽好,但也有不和礼数的地方。若是有朝一日这肉食对于百姓不是奢侈之物,怕那时这口福包送人也没人要了。”
“饭友见识倒是颇为不同啊!若是依你之言可是有法子让百姓不将这肉食视为奢侈之物?”
史菲儿想想道:“这等大事不敢妄言。只觉得物以稀为贵,价高必然得之者少。简单想着若是百姓更加富庶,这肉价再低廉些,如此必有那一日。”
史菲儿心中虽颇为忐忑,但却觉得此时是个良机,若是能把握机会与其将这经济一事聊聊,说不定日后对这商业都有些福利。只可惜自己是摸不清这皇帝佬儿的脾气秉性,也不敢妄言,担心说多了若是不中其意必然惹祸。可说的浅又触动不到,自己白费口舌,很是纠结。
正犹豫之中,又听那皇帝佬儿道:“你且再细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觉得将这件事写出来吧
是关于吃别人吃过的东西的事,这种事我遇到了两次,那两次都是在同一家商场里。
当时我和朋友一起去看电影,看电影前一起吃饭,有个大排档,种类挺多,我就选了好几样。
高估了自己的饭量,其中有碗面就动了两口吃不动了。
因为距离电影开场还有时间,便坐在那里等。
等了一会儿来了个小男孩,他过来问我:“阿姨你的面还吃吗?”
我当时以为是大排档里面的人的小孩过来帮家长忙的,因为大排档都是不用管吃完的餐具的。
我就说不吃了,收了吧【我浪费我可耻】
然后小男孩就端走了,我也是没事,一边看一边感慨这小孩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帮家里忙。
结果那小孩走到居我们两个桌的地方坐下埋头吃面。我当时都傻了,毫不夸张眼泪就下来了。
我走过去说:“阿姨给你买碗新的,这个别吃了。”
那个小男孩说:“阿姨我吃这个就饱了。”
……
想起来就很心酸,我给他钱也不要,我去给他又买了些别的吃的。
另外一次是一个中年大叔,我也是剩了面【我浪费我可耻】
被端到一边吃了。
说实话这两次的事给我的冲击特别大,他们不是乞丐,穿的也很整齐,衣服旧不破
即便与你坐的近,你也不会想到他们是会饿到吃人剩饭的。
最后说清朝是有家店卖这样的的包子,不过我忘记名字了。康熙知道还提了字。
嗯,总想再文中表达些自己的想法,写的不好,请小天使们见谅。
本来想写轻松些的,但是好像跑偏了,觉得解释一下能好些吧,似乎更偏了。
谢谢一直看文的大家,听我絮叨
第一百三十七回
137
望江楼里史菲儿想走而走不得,被皇帝佬儿按着细问如何能让这百姓更富足, 不将这肉食视为奢侈之物。
史菲儿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如今天下太平, 普通人家的生活较之前自然是强过百倍, 只要不遇到旱涝灾荒,若是家中再勤奋上进些, 这衣食应是无忧。这也多亏了仁君主政,方得如此。”这话自然是用来拍马屁的,因两桌之间屏风相隔。史菲儿也瞧不见对方的表情, 也不知这马屁有没有拍对。也只好先宏观地戴戴高帽。
“不过依着老妪所见, 从衣食无忧到富足安康却不是太易, 因这天下人便有天下人的心思,每个对着富足安康四字都有不同了悟。此事也不敢妄言, 此事还要看这天下的君主对这富足安康是何定义?”
“你这便是扯远了, 不过是饭友闲聊罢了。不必在意许多, 不如我且问问你, 你认为这何为富足安康?”
史菲儿听言道:“若是依老妪看来倒是简单。若是这一年下来的用于吃食上的银钱算下来不到一半便就是富足安康了。毕竟民以食为天,这饭食为生存之本。若一年到头劳苦所得也仅够填饱肚子, 也不过是衣食尚足。若是手中还有余钱置办些家业, 这来年收获更丰长此以往日子自然越来越好些。”
史菲儿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恩格尔系数简单演绎一番讲给其听, 毕竟这个最好理解也最好考量。现在百姓是啥情况用这个一算一眼就能明白也不用多说。
“哦, 这个算法倒是有趣。老六你给我记下。”
“是, 儿子记住了。”
史菲儿听二人如此说也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个皇帝佬儿还是个比较关心百姓疾苦的。可转念又一想,废话, 他的江山他的子民,这本就是他分内的事,但凡正常的皇帝有哪个不希望自己子民日子过得好的?钱多了才好收税嘛,自己才更逍遥自在!而且若是太穷吃不饱饭可是给皇帝自己找麻烦呢!
“饭友还有何方法,不如一起说说,今日倒是难得遇见个聊得来又有趣的。”
这话说的让史菲儿直翻白眼,心里暗道我现在就只想回家啊,一点也不想聊天。可这皇帝发话自己又不能不接,想了想又道:“旁的事我也知之甚少,不过想起一事可与您说解说解。就拿这望江楼来打比方,这店中有的菜品不是每日都有的,有些单独表明每月不过是初一十五才有。细问才知是食材难得。这食材难得细追溯源起来却因这供给者少。供给者少便因这种植或养殖少。如此这菜倒是想吃有钱却也没地方买去。”史菲儿顿顿道:“例如这楼主的一道五香驴肉便是如此。时而有时而无的。想来也对,寻常人家驴马乃是农家脚力,谁舍得杀了吃肉。可哪日后单有人专门养殖仅供肉食,自然就不同了。这供的多了,价格也就降了。此事虽是简单一事,但这理可广了推去,物多自然价廉。”
史菲儿也不敢说得太多,毕竟自己也才是第一次与这皇帝打交道,说话的分寸实在难拿,况且别的也不敢一下子说出来,毕竟言多错多,万一那句话惹恼了,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是小心为妙最好,更何况今日已经说了不少,这恩格尔系数都告知他了,自己都没收授课费。
“倒是有趣,今日倒是不虚此行。这望江楼的菜品不错、饭友有见识,这东家也是仁商。好好好。”
听了如此评价,史菲儿觉得自己今日表现尚可。不显山不露水最好,毕竟枪打出头鸟么。原本还想过好好与这皇帝说说经营的事,最好能顺手抬高些商家的地位,也能为自己日后的买卖减些麻烦,但细想之后还是觉得太为冒险,只好忍下了。
好容易找了个托词,史菲儿忙出了望江楼。也没心思再去林府了,索性直接打道回府,今日可是受了惊吓了。
一行车马往回赶,快到门前,史菲儿却瞅见在这西角门口跪着一位少妇,哭哭啼啼的引得众人观瞧。史菲儿瞧着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凡是能堵上门来的,一般都不是善茬。于是命马车疾行入府,免得再生事端。
哪知那少妇见了马车竟急匆匆冲着马车而来,史菲儿心中暗道:这是要遭啊,是不是以后这府门前得立个牌子,左右三百米严禁拦马挡车?才能少些碰瓷的?
马车猛地停住,驾车的婆子跳下来对着那个差点就要被撞上的小妇人道:“你是光天化日想来讹诈不成?好端端的往马车上撞!若不是我停的早,你此时还岂能如此完好?快闪到一旁去,别脏了这府前的地。”
这驾车的婆子说得甚是毒辣,那少妇倒是被说懵了。这驾车婆子将马车往一旁牵开,准备继续前行。见马车要走,那少妇忙又上前道:“求求行行好,帮我通禀一声,我要见贾将军。”
驾车的婆子听这话倒是笑了,“你要见我们府上老爷,要我传话?”
那少妇点头道:“求婆婆行个方便,我有急事。若是不行求见太太也可。”言毕从身上取出个香囊往婆子手里塞:“不过是个小东西,望婆婆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