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那将祖宗礼法置于何处?”贾赦听到此便是再笨也明白史菲儿的意思了。”
“看你气成这样,就像真发生了似的。”史菲儿顿了顿,“不过说到底这事情败漏了,让人抓住了,自然理法不容。但若是做的隐秘,或当时未被揭穿,那还不是会有人浑水摸鱼从中获利?”
贾赦闻言低头不语。史菲儿见这番话对其有所触动,便又道:“我这也只说了其一,但嫡长之事,就是凭了运气。这本就是嫡长自身的福分,羡慕不来。不过若这嫡长乃德才兼备,旁人除了眼红也只剩叹服,这妒忌之心或许也就能少些。”
贾赦听言苦了脸,贾母这番话可畏用心良苦,但是自己就是这样一块料,读书自己实在不精,但做官又非自己所喜。也就是万幸自己托生在如此的富贵之家,家底丰厚可容自己随性子败一败罢了。想到此贾赦讪笑道:“母亲太高瞧我了,这德才兼备我也只敢梦里想想,今番也就是借了母亲的光,能做一个富贵闲人罢了。”
史菲儿料想贾赦会说说便宜话,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定位自己。史菲儿心里暗叹,虽说这贾赦是个不着调的,但好在还有自知之明。史菲儿也懒得继续兜圈子了,索性说道:“我儿若是一心相当个富贵闲人,我也不拦着。可这祖上的基业也是要传的,你怎么就能确定这瑚儿不能做到德才兼备?”
贾赦听贾母这样说,恍然大悟,原来贾母是希望贾瑚德才兼备,可以压住旁人的忌妒心。“母亲说得极是。虽说瑚儿年岁尚幼,但还算有几分灵性。我定会请贤士好好教导。”
史菲儿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不错,但除此之外,你那太太是我们府上三媒六聘千挑万选才进了府。妻者齐也,乃夫君的助力。今日之事若是有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就难保日后不会再有。虽说今日死了个方姨娘,若此番依着你的意思将屋里的人都打发净了,但日后你屋里就没有人了?少不得你到时又求着放两个去,若是得宠,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来。”
“那若是依着母亲应该怎样?”
“倒不是怎样,我只是想叫你明白,你应该让屋里的人都知道她们的身份。宠也好不宠也罢,都无法动了这发妻的尊崇,你在朝中为官,将来指不定还要借助你妻家的势力呢。况且这妾室多为开枝散叶子孙繁茂而纳的,现如今你又不为子嗣发愁,瑚儿一个,这太太肚子里看样八成又是一哥儿。今番这几个留着就权当多些个服侍的人就算了。我们府中这妾室均是家生子,即便当了姨娘,也只是半个主子,若这些人因当了半个主子就敢生出其它心思来,也是万万不能留的。况且后院女人多了,事也多,那些下人哪个又不是盼着攀高枝么。我也见过有骨气的下人,即使身为下贱,也愿意去当个正妻。若花着心思想尽方法来当小妾的,必是心里存了幻想。你家太太自是个好的,也仗不住一群人瞄着她给她寻事。而且如今她又有身孕,必然是精力不济的。你也多多体谅她的苦处才是。很多事她本分不说,你却也不能当看不到。”
史菲儿如此说,一来是想让贾赦看到关系厉害,杀杀他好色的心。二来也希望他也多多体谅大太太些。毕竟史菲儿是现代人,总会按照现代人的思维去考量,想想怀孕时,自家男人不好生照顾着,还要去找旁人寻欢作乐,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舒服。
听到贾母此番话,贾赦也心下了然,虽然自己对太太感情不错,也算是敬重有加,但自己房里的那些小妾姨娘丫鬟们可未必心口如一,今日有了个方姨娘,他日就指不定会出个吴姨娘,冯姨娘的。今日之事也就是个万幸,他日再有则防不胜防。回去还是和太太好好商量一番,将这些人仔细过过,只留下几个听话忠心没乱心思的,其余的打法出去就算了。想到此,贾赦道:“母亲说得是,此番回去我定会将身边之人好好盘点一番,今后必不会再有此事。”
史菲儿说这番话肚子里倒是转了几圈,一是自己身份放着,不好直接插手人家小两口的事,二来若不把贾赦这花花肠子好色的心给掐灭了,就算自己插手也没用。况且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想以后没有贾赦逼鸳鸯这一出,则要贾赦自己收了这心才行。
史菲儿见贾赦对自己又多了几分信任,略略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赌上一把,接着道:“今日之事,虽多为意外,但也不可想当然。毕竟也无个对证。但瑚儿也不能白受一番苦。我可是答应他们母子要有个说法的。”见贾赦点头,史菲儿又道:“但我年纪大了,有些事还是力不从心。像这方姨娘因何就自缢了,也没问出个原委。而她干系又大,平日里是何做派,我离得远也无从得知,家中又还有些什么人,在府中是怎样的情景,我也无神细问了。此事若非她做的最好,若要是了,这背后有什么缘由还是理清最好。”贾赦听了,不住点头应下。史菲儿见状知其必然要去查上一番,况且这人本就是大房的,他查起来自是比自己要方便的多。何况他不光可查院内,院外也能查个一二,但自己就无法查的如此远。
史菲儿说了许多话,自然口渴,便又命人送了茶来。丫鬟端着四碟子点心和茶一起奉上,史菲儿瞅了一眼点心,问道:“还有没有栗蓉酥?”丫鬟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又端了一盘回来。史菲儿依旧将丫鬟在外面伺候,只是指着这盘栗蓉酥对贾赦道:“我这儿点心这么多,可瑚儿就单爱吃这一种。今日也是吃了三块才去钓鱼呢。你也尝尝罢。”贾赦有些狐疑,怎么忽然就提到点心上了。捏一起块欲吃,见贾母又瞅着自己,忽然顿悟,原来这也是让自己查的。恐怕是贾母觉得有异,但怕打草惊蛇,才借自己之手。
史菲儿见贾赦将自己话听进去了十之八九,也略略放心了些,想到此番虽是虚惊一场,但能和贾赦借此说说话,打开贾赦对贾母的心结也是好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史菲儿现在占的是贾母的身体,虽然自己还是精神不困,但这身体却有些吃不消了,本想再敲打敲打贾赦说说他好古董的事,可惜实在是精力不济,只得打法了贾赦回去,他日寻机会以后再说吧。
贾赦回房,见太太依旧等着自己,强撑着未睡。因今日发生事情颇多,脸上也有了疲惫之态,贾赦看着到多了几分疼惜。连忙劝了几句,又将贾母说的话择了些,学与张夫人,大太太听闻也颇有感触,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安睡。
府中出这么大的事,要说二太太不知道是绝不可能的。可是既然出事,她却一天都未出现于人前,这其中缘由倒是有几分说头。这起因还是要从王夫人请辞管家一事说起。王夫人假意请辞,没想到史菲儿却来了个顺水推舟,应下了。本想过几日重掌管家权,却未能如愿。正无计可施之时,自己妹妹家送来了今年上贡采办的菊花,王夫人想起这老太太喜欢菊花,便特意送来日日献殷勤。
史菲儿又不是贾母,对菊花没什么好感。可是人家来献花,也不能将人赶出去。应付几日,见王夫人每日借此由头讨好,更是烦闷。
史菲儿倒是灵机一动,拉着王夫人的手说,“因之前梦到国公爷,想着他人去了那边却依旧挂念我们。实在心里不安,前些日子去庙中礼佛,正巧圆空大师讲法,自己将托梦一事说了,幸而得圆空大师指点,说国公爷因操心府中事务,想来也是关心则乱,虽去了那边也放心不下。不如抄几部经书送去,一来为其稍解烦忧,二来也是府中一丝心意。我一听便觉得圆空大师说的不错。可是你也知道,我年迈眼花,提笔手颤,怕抄经不好反污了纸面,而你那嫂子有孕再身,又临近生产,若是半途而废更是不好。可抄经一事又耽误不得,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全府上下你是最妥当的了。就想让你代我抄十部经书可好?”
这贾母开了口,王夫人哪里还敢说个不字,特别是自己正想讨老太太欢心呢,忙应下了。史菲儿见她应下,自然开心。忙赏了王夫人上等檀香四盒,湖笔八只,金墨四块,端砚两方,还有田黄石的镇纸一对儿。王夫人见只是让自己抄几部书,便得了这么一堆的东西,暗自寻思,以为自己抄完这些经书就能再揽管事之权。更是喜不自禁。
第二十七回
且说史菲儿因烦恼王夫人日日在跟前示好,便想了个由头让王夫人抄经,王夫人因得了好东西暗自开心。史菲儿见其暗自窃喜,也放了心。
这抄经讲究心无旁骛潜心念佛,史菲儿告知王夫人这些日子安心抄经就好,她这边的请安和侍奉一并也免了,为国公爷抄经求福乃是大事,别为了小事琐事劳神。自己稍后会命人将所要抄写的经文送过去。王夫人听了频频称是。待王夫人走后,史菲儿忙叫人挑了十部字数最多的经书送了过去,想着终于能有段日子不用找理由搪塞王夫人了,也是轻松。可没想到,王夫人抄经第一日就出来这样的大事。
古时抄经最是麻烦了,又要沐浴更衣,焚香祷告,还要斋戒。各种讲究更是颇多。这边王夫人在努力抄经,还未写下多少,便有人来向自己报贾瑚落水被贾母救了一事。起初王夫人听到贾瑚落水先是一愣,后听闻贾母又将人救了,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本想出去看看,但思量再三还是忍住了,让人再去打探清楚再回来报。而此时王夫人哪里还有心思抄经,不断在屋中踱步,等丫鬟回来禀明。这丫鬟去了多时,此番再回来,便将事情细细给王夫人说了一遍,王夫人听完点头不语。
这贾敏回到府上,心思忧虑。今日之事她全程再旁观瞧。事后又和母亲细说了一会儿,回来细想更是觉得有些后怕,心里暗想,若是日后给自己孩子安排下人,定要仔仔细细挑选一番,而今趁着现在自己尚有余力,还是先将府里上下再打理一番,以求安心。贾敏将心中所想与两位嬷嬷说了,那两位也是颇为赞成。三人又商量一二,拿出了个方案来,贾敏细细琢磨一番后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史菲儿待贾赦走后,又将先前收起的纸又找出,在上面又写了几笔,重新将其仔细收好。这纸上所记载不是别的,而是史菲儿总结出要整顿荣国府所要办理的要务。林林总总一条一条倒是列了不少。史菲儿又仔细看了一遍,将其中一个圈出,凝神看了看,下一项就是该这个了。
因贾瑚之事,大太太也照着史菲儿的风格将府内的下人清点了一番,又发卖出去了几个有心思不安分的,这其中不乏有些脸面的管事婆子,众人见府里整顿下了狠手,也安分了不少。二太太王夫人这边一直被史菲儿哄着帮其抄经,足不出屋,自然也没生出什么事来。
众人皆过的平静安稳,唯有一人却是有些郁闷,此人正是贾政。一是因为两房就要搬家换房,平日自己跟随贾母在荣禧堂住惯了,因自己居于正房,清客常常奉承,如今听闻自己要搬出荣禧堂后,昔日那些自命清高不入俗流的西席们,竟然都变了脸,居然还有两个竟然想投去大哥处。这让贾政很是受挫。二来,平日里贾母对自己一房照顾有加,可不知为何这段时间却明显更向着大房一脉,长此以往若自己和大哥换了房,更不知会是何等境地。可自己郁闷愁怨也只能自己一人憋着,毕竟换房之事一合祖宗礼法,二合宗族家规,就算自己再不愿也是无奈的。而近而不得贾母青眼,心里虽有怨言,可不敢表现,毕竟这贾母在一日,自己便有一日指望,倘若某日贾母不在,那时荣国府自己还能不能进都要两说了。因此,也只能宽慰自己,贾母还是心向自己,只是因父亲托梦,故而不得不那样罢了。
史菲儿和贾赦聊过一次之后,冷眼瞧了几日,见其回去之后,真是如史菲儿所愿将府中下人好好打理了一番,先将几个意欲攀高枝的丫鬟撵了出去,严惩了一些素日有恶习的管事,又仔细给瑚哥选了几个能干的嬷嬷。手段不说高明,但是却还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劲。
因出了这样的事,贾赦总觉心里不安。几番思量,觉得这丫鬟们都年轻,没经历过事,遇到事难免慌张。况且,哥儿今年也有五岁过上一两年便要去家学读书了,不如选几个得力的小厮,将来也是助力。于是将阖府上下的家生子又如过筛般滤了一遍才选出几个不错的。因张夫人临近生产,贾赦每日除了必要公干,均留在府中,对大太太也是体恤有加。因此史菲儿觉得此番自己和贾赦谈话还是颇为成功有效的。
既然老大聊过了,自然也就该轮到老二了。史菲儿想得明白,这荣国府想要继续好下去,则不能是简单的扶了大房打压二房,毕竟这府中内宅之事都只是小事,若就这么几房人马还都自己内耗,从长远计这荣国府自然是好不了了。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这两房做了错事,那该放弃也只能放弃。
转眼一月又过,大太太张夫人平安诞下一名男胎,贾赦高兴不已特特摆了席,又赏了全府上下这才罢休。史菲儿也觉得开心,这毕竟是自己穿越到荣国府后见到的第一个新生命,虽然不是自己要拯救的十二钗之一,但是他娶的妻室可是之后在荣国府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王熙凤啊。这次史菲儿如此肯定,那是因为贾赦觉得这孩子来的吉利,是自己的福星,故而早早就算了笔画,又推了八字,将名字给起好了,叫做贾琏。如此一来史菲儿自然更确认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