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离尊————随风飞
随风飞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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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是也跟著笑了起来,语气比他更柔更软:"既是侯爷的吩咐,贫僧一定尽力而为。"
说著抬了抬眸,双眼在屋内扫了一遍。
房内究竟有没有妖鬼,我只消一眼便能看透,此刻为了顺应某人的心意,只得装模做样的绕著屋子转上几圈。
曲临渊原先只是坐在一旁看著,等了一会儿之後,终於还是站起身来,跟著我走了几步。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死死盯住我不放,玉质骨扇随著他的心思轻轻摇晃著。
眼见他脸上的不耐之色越来越明显,我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回去,低声问:"侯爷......很急麽?"
他吓得後退了一大步,连声道:"急、急著什麽?"
"就是......"我瞥了一眼升著嫋嫋白烟的香炉,答:"急著将贫僧迷倒啊。"
"你......"
我步步向前,缓缓朝他逼近,一面道:"醉烟罗,应当是西域进贡的迷药吧?侯爷用的量,怕是能迷倒十个成年男子了。为了对付小僧,侯爷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曲临渊神色一凛,将手里的扇子往我身上指了指,扬声道:"妖僧,你若再敢靠近本侯爷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喔?侯爷是要将外头埋伏著的侍卫喊进来麽?可惜......"我摇了摇头,浅浅一笑,手指翻飞,往他额上轻轻一点。
他的身子立时僵在了原地。
我将头凑了过去,悠悠的叹气:"只怕侯爷没那个机会了。"
"臭和尚!你对我使了什麽妖术?为什麽我动不了了?"他惊骇的睁大眼睛,一脸怨怒的瞪我。
"也没什麽。只不过,侯爷在这儿晃来晃去的,会防碍贫僧捉妖,所以只好委屈侯爷一下了。"我顿了一下,眨眨眼,续道:"再过两个时辰,侯爷应该就能动了。"
"两、两个时辰?"他倒抽一口气,眼神愈发凶恶了起来,破口就骂:"你这臭和尚!妖僧!淫贼!"
我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由怀里掏出一张纸符来,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後又缓缓拉起他的双手,平直的伸展在胸前。
"妖僧!你这是做什麽?"
我转过身去,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敲敲打打,一边答道:"侯爷这般吵吵嚷嚷的,外头的那些侍卫一定马上就会闯进来。他们若见了你现在这模样,绝对会被骇到,只怕明日,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侯爷你中了邪。呵呵~"我挑了挑眉,抿唇轻笑,"这可比什麽春药迷药的,来的有趣许多,是不?"
此言一出,曲临渊果真立刻就噤了声,只拿一双眼睛死死的瞪著我。
我也不加理会,仍旧慢悠悠的四处走动,到处查看一番。既然已经收了人家的银子,纵使这屋里并无妖魔,我多少也得做做样子。
隔了一会儿,他突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出声唤我:"妖僧!本侯爷不喊人就是了,你快点放了我!"
"长离。"
"啊?"
我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道:"贫僧法号长离,不是什麽妖僧。"
一阵静默。
然後就听得某人闷闷的哼了一声,一字一顿的开了口:"长离大师,麻烦你解开本侯爷身上的妖法。"
妖?我麽?
失笑著摇了摇头,转回身去,直直望进他的眼里。
"禀侯爷,贫僧并不会使什麽妖法,而且这屋里也没有妖魔出没,你大可放心。不过,我瞧侯爷印堂发黑,近日确有晦气缠身。为防万一,我劝侯爷最好找间寺庙做个法事,祈福消灾。"说罢,敛了敛身子,双手合什。"若无其他要紧事,小僧就先行告辞了。"
还未走至门口,身後的人就已大喊了起来:"谁准你走的?臭和尚......不对!长离,你立刻给本侯爷滚回来!喂,你就算不解我身上的妖术,至少也得把我的手放下吧?两个时辰,会抽筋的!"
我於是停下脚步,转回身去,淡淡的微笑。
"差点忘了说,看在贫僧与侯爷这麽熟的份上,侯爷若来普法寺祈福消灾,我一定会算便宜些的。"

屋内焚著不知名的香料,白烟嫋嫋,淡香缭绕。
我盘腿坐在佛像前,缓缓拨动著手里的念珠,口中默诵经文。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然後是有人推门而入,大喊一声"师父",破坏了一室寂静。
我暗暗叹一口气,收回飘远的思绪,柔声道;"明心,为师说过多少回了,不许在寺内大吵大叫。你好歹也是个修行之人,怎可这般心浮气躁?"
"可、可是,师父,大事不好了!"明心拍了拍胸口,喘个不停。
我不急不缓的站起身来,掸尽衣上的灰尘,漫不经心的问:"出什麽事了?"
"曲侯爷带了一批人马上山,如今已经到寺院门口了。"
我愣了愣,微微一笑,道:"侯爷当真来普法寺祈福消灾了?"
"祈什麽福!消什麽灾!"明心翻了翻白眼,大嚷道:"人家是来放火烧寺的!"
"喔......"真是可惜,我还道又有钱可赚了。
闻言,面前的少年狠狠跺了下脚,清秀的脸孔涨得通红。
"都什麽时候了,师父你还这麽悠哉!这些麻烦全是师父你惹出来的吧?既然身为和尚,就该有个出家人的样子,哪个会像你这般嚣张?现下倒好,得罪人皇亲贵族,整个普法寺的僧人都要被师父你害死了!刚巧方丈云游在外,寺里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到底该怎麽办啊?"
好聒噪!怎麽偏偏教出这麽个徒弟来?
我好笑的看他一眼,转身,仔细的将经书收好,又取一套干净的禅衣来,慢慢换上。
"师、父!"明心一把扯住我的衣袖,咬牙切齿的喊:"我方才说的那堆话,你一句也没听进去吗?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你还在这里慢吞吞的磨蹭?快点跟我出去啦!"
说著,拉起我的手就往门外跑。
去到寺庙正门的时候,果见外头站了一队侍卫,为首的自然就是那曲临渊了。
他今日仍旧穿得鲜豔华美,一身贵气,只是面上全不见平日的风流神采,那双眼眸比前日见著的时候还要阴沈几分。
我只当没有瞧见他眼里射出来的寒芒,轻轻笑道:"又见面了,侯爷别来无恙?"
曲临渊死死盯著我看了一会儿,掀了掀唇,皮笑肉不笑的答:"托长离大师的福,我如今......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
"也就是说,侯爷用不著贫僧替你做法事了?有点可惜啊。"我低了低头,状似惋惜的自语。事实上,也确实是很心疼那些银子。
话音刚落,便惊见某人的眼里窜起一簇怒火。
他上前几步,将头凑在我耳边,一字一顿的低语道:"你知不知道,我那日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才能动弹。"
"是麽?贫僧的法术从来不曾失过准头。所以说,侯爷可以再考虑一下,在这普法寺内做法事,不但价钱公道,而且......"
"听你在胡扯!"他大喊一声,语气里全是怒意,"我那日叫了这麽多声,怎麽都不回头?害本侯爷白白立了两个时辰,右手直到现在还抽个不停!"
我顺著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只见他的手正微微颤抖著,连把扇子都拿不稳。
突然有一点点後悔了,自己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
正想著,曲临渊已然退了开去,他居高临下的望我一眼,突然恶毒的微笑了起来。
"来人,给我放火。"
素手一挥,立刻有人点燃了火把。
我闭了闭眼睛,轻叹。
更正方才所想的,那日的教训实在是嫌轻了些。
再睁眼时,眸底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普法寺年代久远,陈旧之处颇多,长离正想著找时间修葺一番。如今侯爷肯帮忙,实在是求之不得,贫僧先在此谢过了。"说著,微微敛身,笑颜依旧。
"你......"他噎了一下,瞪我一眼,怒极反笑,"长离,你胆敢再耍本侯爷试试?也不用放什麽火了,我现在就杀光这寺里的所有人!"
身後立时传来一阵抽气声。
我不甚在意的眨了眨眼,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出家之人,哪里还会在乎什麽生死?侯爷要杀就杀吧,料想普法寺内并无贪生怕死之徒。"
待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跳出来响应我的话,转身,只见一众僧人个个惨白著一张脸,动作一致的摇著头。
"呵~"曲临渊轻轻的哼了哼,冷冷一笑。"看来,其他人可不如大师这般深明大义呢!"
"既是如此,便只好由贫僧一人来领罪了。是贫僧先惹恼了侯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苦笑了一下,叹气。
他脸上立刻就现出了得意的神色,唇角微扬,笑容里带了点邪气。然後伸出手来,用扇子轻轻挑起我的下巴,问:"怎麽?这麽快就认输了?拿别人的性命来威胁你,果然有效。长离啊长离,你说......本侯爷该如何折磨你才好呢?"
我转了转眼眸,好心提议道:"不如就试试凌迟吧。将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一定相当有趣。"
"......"笑容渐隐。
我看他一眼,续道:"或者,腰斩也不错。据说斩了以後,一时半会还断不了气,可以亲眼瞧瞧自己被砍成两半的样子。"
"你......"脸色越来越难看。
"车裂?剥皮?抽筋?"
"闭......"
"一下子就死了,太没意思?我知道了,原来侯爷喜欢人彘啊。那个虽然麻烦了些,不过也可以接受。"
"闭嘴!"曲临渊突然从身旁抽出一把长剑,直直的抵在我的颈,面上的表情很是骇人。
"侯爷?"我挑了挑眉,满脸无辜。
"人彘是吧?我便......如你所愿!"他咬了咬牙,恨声道,"蓝烟,先将这臭和尚的右手砍下来。"
此言一出,立刻有一道黑影从树上飘了下来。
面无表情的男子冷冷应了一声,拔剑出鞘。
我抬眸看去,却只瞧得见一道光影,直直朝著自己的右臂落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忽听人大喊了一句"住手",那剑势一转,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剑痕。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又望了一眼神色怪异的曲临渊,一头雾水。
方才那一声分明就是他喊出来的,如今却又没了声响,只拿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我。他的脸色极为难看,额上隐隐的渗出汗来,眸里暗光流转,皆是些复杂的神情。
隔了许久,他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来,好似一下子抽尽了气力,只慢悠悠的转过身去,轻轻叹道:"走了。"
然後,也不坐回自己的轿里,竟就这样一步步的走下了山去。
我望著那越行越远的背影,皱了皱眉,困惑的低喃:"一会儿说要废我右手,一会儿却又出声救我,他心底究竟是怎麽想的?莫非......当真是喜怒无常的性子?"
"师父......"明心扯了扯我的衣袖,轻唤。
我低下头去,习惯性的露出微笑来。"怎麽了?"
"师父早料到侯爷不会砍你的手吗?"
"怎麽可能?为师与侯爷又不是很熟,如何能猜得透他的心思?"
明心微讶的看我一眼,道:"那剑砍下来的时候,师父当真一点都不怕?"
我扬了扬唇,笑得云淡风轻。
"明心,你觉著......为师会乖乖任人砍吗?"
他瞪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看了我一会,摇头。
然後,他身後的一众僧人,也跟著......缓缓摇头。

第 7 章

雨,细细的落个不停。
我坐在山林的某间破庙里,半阖着双眸,任由自己的思绪四处游走。
待在这庙里,并不是为了避雨,而是在......等人。
也不知隔了多久,远远的传来了人声。
凝神细听,发现对方脚步纷乱,气虚浮躁,不是我要等的那一个,该只是普通的避雨人罢了。
于是微微动了动身子,给来人留了处坐的地方。
片刻后,只听得一声巨响,虚掩的庙门教人一脚踢开。
好大的火气!
"罪过,罪过。"我低喃了两声,下意识的往门口望去。
看清来人的面貌后,不由得愣住了。
一身深紫色长袍全被雨打湿了,瞧来甚是狼狈,却始终难掩那华贵气质。
竟然......是他。
对方见了我,同样也是一呆,面上一阵青白,骂道:"又是这你个妖僧!怎么本侯爷无论上哪都会遇上你?"
苦笑。
这句话应当由我来问才对吧?明明每次都是这男人先来寻我的麻烦。
不过,连在这种深山密林里也会遇着他,实在是有些古怪。
因而轻轻一叹,笑道;"‘怨憎会,爱别离',本就无人能免。不过,由今日的事瞧来,贫僧与侯爷倒确实有些缘分。"
"这谁要同你这个臭和尚有缘!"曲临渊的脸色变了变,冷哼一下,转身就欲离开。
原本是打算随他去的,但突然忆及自己所等之人不知何时会到,不期然心中一动,脱口道:"看这雨势,一时半刻也是停不了的。侯爷若沿着右边的大道走下去,应该能寻着一个石洞,在里头避避雨倒也不错。恕贫僧不送了。"
此言一出,那已然跨出庙门的脚立刻收了回来。
曲临渊转过身,俊眉一挑,狠狠瞪住我。
扬唇,回以无辜的浅笑。
"谁说本侯爷要走了?我偏偏就是要在这破庙里躲雨!"说着,大步走了过来,在我右侧的空地上坐定。
他说话的口气虽大,又竭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那双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我,眸里写满了防备。
奇怪?我有什么好怕的地方,需得他这般防着自己?
想不透,只好失笑着摇了摇头,由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脚边的干柴。
曲临渊的身子往后仰了仰,神色古怪的问:"妖、妖僧!你这是在做什么?"
"生火啊。"我奇怪的看他一眼,答:"侯爷的衣裳都教雨淋湿了,若不尽快弄干,恐怕会染上风寒。"
"要你多事!"他很是不屑的哼了哼,面色稍霁,但随即又追问道:"你......没有在火里加什么东西吧?"
微愣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因笑道:"这是自然的。贫僧可没有给人下春药、下迷药的嗜好。"
面上虽然笑得温柔和煦,言语间却添了几分嘲讽。
他脸色一窘,突的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我也不加理会,仅是闭上眼睛,继续默念经文。
隔了一会,曲临渊忽又开了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怒气:"喂!臭和尚,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缓缓睁开眼睛,淡然笑道:"侯爷要贫僧说些什么?"
"比如......你为什么会在这深山中?"
"等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其他的便不愿多答,只反问道:"侯爷呢?怎么会一个人来此?"
"本侯爷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来此打猎消遣,没料到,半途就遇了雨。而且......"他瞪我一眼,极是愤恨,咬牙切齿的说,"竟然又碰上了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妖僧!"
阴魂不散?这词用的有点......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拨弄面前的火堆。
并没有继续谈天的打算,但被某人的眼神盯得全身发毛,不得已,只好再问:"侯爷上山打猎,没有带随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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