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离尊————随风飞
随风飞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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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朝廷里的事,我听得兴趣缺缺,于是以手掩唇,悄悄打了个哈欠。
曲临渊却蓦地住了口,望我一眼,小声问道:"长离,你倦了吗?"
轻笑。
"不是,你接着说下去吧。"
"算了,反正你又不喜欢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何必勉强自己呢?"他将我的手贴在自己颊上,低笑出声。"不如就说些你感兴趣的事情吧。"
"佛法?"
"那个......我好像听不大懂。"
我勾了勾唇,继续温和浅笑着。
"既然如此,不如说说你一个月的俸禄是多少,府里开销花用又是如何?"
"......"

曲临渊只送我至寺院门口,便又匆匆赶了回去,可见确实是很忙。明明如此,却偏还要抽出空来陪着我,那人实在是......
有些心疼,更多却是柔柔软软的甜意,就这样堵在胸口,将其他的爱恨情仇通通压了下去。
但我不去想那些,并不代表人家不会找上门来。
一入寺门,便听说有人在房里等着自己。
头疼。
长离并没有什么朋友,会来此寻我的,想来想去也有一人而已,而我此刻最不愿见的人就是他。
推门而入,却没有听到熟悉的琴音,反而瞧见莫西面前摆了一盘棋局。
他紧锁双眉,正认真揣摩着那复杂的棋路,待听见我的轻咳声,才抬起头来,露齿一笑,道:"来的正好。我前日陪那人下了一盘棋,当中有几手怎么也想不通,你若有空的话,就陪我下完它吧。"
说着,朝我招了招手。
明知所谓的下棋不过是个借口,我却仍是乖乖坐了下去,一手执着白子,细细摩挲。
只怪我习惯了宠着莫西,无论何事,总要顺了他的意才成。
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就这样静静的下了一会棋。
战局正紧,莫西却突然抬了抬头,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长离,你......志在何处?"
我心下一惊,面上却是神色未变,只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淡淡的说:"长离志在此间。"
"骗人!"闻言,他嗤笑一声,黑眸里流光暗转,"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你生来心高气傲,最恨的便是被人设计、受人摆布,你纵然可以不在意那许多人的性命,却又如何忘得了断发之仇、污名之耻?"
身子又一震。
他说的一句不错,只不过,如今的长离早已不若当年了。
我闭了闭眼睛,暗暗压下心底的情绪,然后浅笑着望住莫西,道:"你说这番话,是为了引开我的注意力,好在棋面上赢我,对不?可惜,长离早已过了心浮气燥的年纪。"
说着,将手里的棋子落了下去,一字一顿的说:"你又输了。"
他愣了一下,却也不恼,只微微叹着道:"你这四两拨千金的功夫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长离,这几日西梁使者进京,正是大好时机,你若肯同我合作的话,随时都能报当年之仇......"
"抱歉,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你慢慢坐。"我不愿听他再说下去,因而急急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掉头就走。
"长离。"莫西开口唤住我,声音低低哑哑的,惑人心神,"凤凰始终是凤凰,总有一日,是要浴火重生的。"
我脚下一滞,扬唇浅笑,不急不缓的答:"若凤凰重生,要拿这天下天平去换,那长离......宁愿一辈子隐姓埋名。"
这天下江山,谁爱谁便拿去吧。
因为,早已......与我无关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我心底藏了一个人。
他的一颦一笑,远比这上所有的一切,都要来的重要。

22
午后,我和明心由一座大宅子里转出来,然后缓步前行,
"师父......"他抬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
"如果明心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座宅子里,根本没有妖怪。"
"哦......"我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淡淡的说,"你的眼力倒是进步了不少。"
明心咬了咬唇,满脸困惑的问:"既然如此,师父为何还收了人家三十两银子?"
我神色未变,依旧徐徐向前行着,微微笑道:"人家干了亏心事,所以才怕鬼怪寻上门。我如今收下了银子,自然就证明妖物已除,这样一来,那位施主才好从此安心啊。"
"可是,师父你分明就是在骗......"
我挑了挑眉,静静笑着,睨了他一眼。
明心顿了一下,立刻就改了口:"呃,我是说......师父你果真英明。"
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
于是轻轻叹了一下,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着。
背后传来异响,回头,一辆马车由身侧掠了过去。
马车往前行了一会,忽又停了下来,片刻后,只见一个紫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那人容貌俊美,神情却甚是高傲。他下得车来,却也不做声,只微微扬着唇,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瞧。
"今日又忙得很?"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过他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却偏偏是在大街上,隔了几步的距离,只能遥遥对望着。
曲临渊用手里的扇子扣了扣掌心,叹道:"刚从宫里回来,接着,还得去瑞王府赴个宴。"
瑞王府?
听到这三个字时,不由得心头一跳。
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只道:"那......侯爷慢走。"
"臭和尚!你见了我,就只这一句话要说?"他瞪我一眼,黑眸里多了些恼意。
"不然呢?"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
"你......"他咬了咬牙,道,"不如,跟我一起去吧。"
眨眼,无辜的答:"我跟瑞王爷又不熟,去那里干什么?"
"谁要你同他扯上关系了?我只是要你......"曲临渊顿了顿,俊脸微微红着,声音越变越小,"在路上陪陪我罢了。"
"陪你做什么?"
"......"他气得答不上话来,只死死攥着手里的扇子,狠狠瞪我。
"师父,你可真是块大木头!"明心轻扯着我的衣袖,翻了翻白眼,道,"侯爷这几日忙得紧,抽不出空来见你,所以才想在路上看个够,以慰相思之苦。师父你当真......一点都不解风情!"
有这样教训师父的徒弟吗?
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我也不是不明白那人的心意,只不过,一旦去了瑞王府,就极有可能遇上某人......
曲临渊听了明心解释,脸色稍稍转好了些,笑道:"还是明心聪明。我先前买了些糕点,就放在车上,你过去吃吧。"
闻言,那嗜好甜食的小鬼双眸一亮,立刻就蹦蹦跳跳的走了过去。
我望着明心的背影,微微叹了一下,上前几步,不着痕迹的拉起曲临渊的手,低声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他轻轻哼了一下,道:"这么慢才反应过来,连你徒弟都及不上。"
我也不反驳,只牵过他的手,一起爬上了马车,紧挨着坐了下来。
"到了那儿以后,你也别急着回去,先等我一下,夜里再一块回去,好不好?"马车上,曲临渊一面把玩着我的手指,一面压低声音问道。
不仅要去瑞王府,还得在里头等他?
这实在是我如今最不愿做的事了,但一瞧见他满脸期待,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他于是轻轻笑了起来,懒懒的靠在我肩上,道:"这几日皇上龙体不适,大小事务都等着我来处理,每日忙这忙那的,实在是无趣死了。"
以手为梳,细细理了理他的头发,柔声问:"觉得倦了?"
"是啊,我瞧着,干脆辞官算了。省得每日对着那个姓莫的,烦心!"曲临渊点了点头,忽的看我一眼,戏谑道,"不如,我也拜师你为师吧?这样......便能光明正大的整日待在一起了。"
"好啊,好啊!"明心击了击掌,嚷道,"如此一来,侯爷你就是我的师弟了。"
"那,‘师兄',你以后可得多帮着我点。"曲临渊顺着他的意,笑嘻嘻的回了过。
我皱了皱眉,屈起手指,往明心额上狠狠扣了一下,斥道:"胡闹!"
"哇!明明是侯爷先提起的,师父你只打我不打他,好偏心!"明心撇了撇嘴,哀怨的喊。
我窒了窒,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非但偏心了,而且还偏得厉害。确切的说,我的一颗心全只向着某人了。
因了这个缘故,我只得转过头去,不再做声。
任由那一大一小两个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一路笑到了瑞王府。
曲临渊去了前头赴宴,我和明心则是待在马车里候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来个传话的人,说是府里有人要见我。
当时只觉微微一怔,实在是有些讶异。
这府里虽然有我认识的人,但对方却未必还认得出自己。如今要见我,又是哪一个?
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只向明心吩咐了几句,便下了马车,跟着通传之人走进了内院。
明明是隆冬时节,王府的某个院落里,却偏偏开了一树桃花。
抬眼望去时,一身白衣的俊雅男子,正负手立在那飞叶落花之下。
那人本就生得极为好看,举手投足间,又带了几分清雅出尘的味道,此时瞧来,竟全然不似这凡间之人。
见着他的那一刻,心脏微微震了一下,就连呼吸也差点停下了。
果真是他!
如果可以的,我这一辈子实在不想再见这个男人了。但,始终躲不过......
悠悠的叹息声,惊动了立在树下的人,他回眸望我一眼,面上浮起了浅笑。
"劳烦大师来此,实在是失礼了。"只见他拱了拱手,轻轻的说,"在下......迟风祈。"
眉目如画,薄唇微微扬着,带了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男人,十几年前是这副容貌,十几年后,还是生得一般无二。
那嗓音温润动人,遥遥的传过来,似极了我许多年前的梦魇。
异眸,殊色,命带妖邪,祸国殃民。
此言,便出自面前这男人之口。

寒假结束,更新又变慢了,害大家等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所幸此文就快完结了,写到这里才发现,两只主角竟然从来没有被虐过.一点都不像我的风格啊,郁闷死了~

23
忍不住摇头苦笑了一下。
近来,似乎常常忆起一些往事。果真是年纪的缘故吗?毕竟自己的岁数也不小了。
我闭了闭眼睛,迅速收起眸中的情绪,敛身为礼,笑道:"原来是迟先生啊。听闻先生在凉州的时候,谈笑退敌,仅凭几句话,就将西梁十万大军挡在关外。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大师是出家人,对这世俗之事却也上心。"迟风祈挑了挑眉,眼里多了几分兴味,"莫非......全是侯爷同你说的?"
听他提及那人,我不由得脸色一变。
面前这男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自然是极为清楚的,他为了助某人登上皇位,无论什麽手段都使得出来。
秦大人因他遭了灭门之祸,莫西差点被他毁了一生,而我......
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背後起了些寒意。
迟风祈若只是冲著我来,倒也没什麽好怕的,但他这回要害的人若是曲临渊,我又当如何是好?
握了握拳,沈声问:"不知迟先生寻我来此,是为了何事?"
"迟某听闻,大师与侯爷近来过从甚密,因而有些好奇,想要与大师结交一下。再说,侯爷这几日忙著接待西梁使臣,怕是没空理会大师,所以想请大师在府上暂住几日。"他嘴里虽然这样说著,心思却完全没有放在我身上,仅是伸出手来,接下了一片落花。
要一个和尚在王府里暂住?
心念电转,瞬间便明了了他话中的意思。
"迟先生的意思是,要拿贫僧来牵制侯爷,好让他在与西梁和谈一事上,听从你的吩咐?"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并没有直接对付那人的打算。
"既然大师是个明白人,那迟某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他上前几步,嫣然浅笑道,"大师与侯爷的关系,只要有眼睛的人就都瞧得出来。这逆伦背德之事......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传至皇上耳里,一旦龙颜大怒,无论大师或是侯爷都不免受到波及。但大师若是肯帮我这个忙的话,迟某他日一定将此事摆平。如何?大师可愿考虑一下?"
这番话,听起来句句在理,但等到大事一成,他想必马上就会把我一脚踢开。
这男人果真有本事,说起谎话来,竟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当年就是凭了这副浅笑悠然的模样,骗得先皇的信任,诬陷忠臣良将,後来更是惹得西梁与我朝战火不断。
"不用考虑了。"薄唇轻启,面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来,"我拒绝。"
闻言,迟风祈皱了皱眉,现出了些惋惜的神色。
"我还以为大师该是个聪明人呢,没想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击掌。
树影微摇,下一瞬,四周已多出了几个剑客装扮的黑衣人。
"迟某并不喜欢伤人,但大师若执意不肯,自然只好稍稍受些了委屈了。"迟风祈看我一眼,依然是一派淡然自若的表情,笑道:"放心,这些人最多只会断你手脚,不会伤你性命的。"
他果然早有准备。不过,只埋伏了七八个武功平平的杀手,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我扬了扬唇,双眼一一扫过面前之人,笑得温和又无辜。
"可惜,贫僧也极讨厌伤人见血,所以......恐怕要叫迟先生失望了。"
语罢,神色一凛,袍袖无风自动。
片刻之後,所有黑衣人皆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你......"迟风祈终於面色微变,瞪大眼睛望住我。
我转了转眼,继续浅浅的微笑,道:"怎麽?迟先生也想在地上躺一会?"
他看了看地上的众人,竟丝毫不见惊慌的神色,只敛尽眼底的笑意,冷冷的说:"大师可想清楚了,若与我为敌,绝对不会有什麽好下场。"
这一点......我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知晓了。
"那样也好。"我转过身去,悠悠一笑,道,"若迟先生要对付我,贫僧一定随时奉陪。"
只要不伤及我心上那人,随他怎麽玩都无所谓。
回到马车上後,又待了许久,直到夜色渐沈,曲临渊才跌跌撞撞的爬了上来。
我心下一惊,急忙伸手去扶他,却闻到一股呛人的酒味。
"你喝酒了?"难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有些不稳。
"只是一点点而已。"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微微眯著眼,笑得......极是可爱。
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这模样分明就是醉得厉害,莫非......他根本就不胜酒力?
正想著,曲临渊已朝旁边望了望,有些疑惑的问:"明心呢?怎麽不见他的人?"
"他夜里不能待在外头,所以天没黑就回去了。"明心的体质特殊,很容易被妖魔缠上,因而从不在晚上出门。
"嘿嘿,那样更好。"他吃吃的笑了一下,突然手脚并用的攀上我的身子,抬头就吻了过来。
唇齿交缠,温柔缱绻。
我根本物理挣扎,也不想挣扎,仅是任由他将自己的脸亲了个遍。
片刻之後,曲临渊把头靠在我的腿上,心满意足的笑著,念道:"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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