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血染的红地毯苏门的婚礼如期举行,伦敦城大街小巷彩旗飘飘热闹依旧,人们都期待着喜庆的婚礼能够冲淡这些日子以 来的愁云惨雾。伦敦警方认为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怖事件都是伊斯兰教极端份子所为,针对的当然就是以色列的将军苏门。如果他们就此畏缩,恐怕今后在全球舆论面前都会提不起头来,所以伦敦警察几乎出动全部人力物力,还从军方抽调不少兵力来加强保卫,海陆空三方全力监控,如此全城戒备的景况,多年未曾出现过了。我一夜无眠,天色微明时才蒙蒙胧胧眯着一会儿,再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过头了,就象所有主持婚礼迟到的伴郎一样慌慌张张地起床,还未梳洗干净就奔出门去。我本以为苏门会选择凌做他的伴郎,毕竟他们的关系那么好,可是苏门随手指了指我:"就他吧。"就好象他对这场婚姻根本不在意,随便小猫小狗来主持都行。凌说:"我做了太多次伴郎,再这样,我怕自己会娶不到老婆。"我驱车还未到达伦敦市区,就被设路障的人拦截下来,他说这一区是苏门婚礼花车会经过的地方,今天之内不能够有机动车辆行驶。还有,先生,麻烦您下车接受检查。我只好向花园里玩耍的小朋友征用一辆脚踏车向教堂赶去。今天伦敦全城的民众好象都出动了,手举彩旗跟纽带夹道包围着马路,精神振奋。恐怖活动风行,政府本应警告市民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出现在人群聚集之处,然而大家已经被笼罩在伦敦上空许久的阴云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太需要用喜庆来渲泄一番了。我骑着脚踏车飞快地从人群道上经过,可是前面越接近会礼教堂的地方,人群就越是拥挤,逼得我直恨不得从房檐上飞过去。一个小男孩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冲到路中央,我的车嘎然停在他前方,小男孩一脸兴奋的表情,指向天空,道:"看哪!是气球!漂亮的气球!"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朝身后望去,远处晴朗的天空下,一大队五颜六色的气球顺着和风飘飘荡荡,飘过泰晤士河的大钟塔,飘过尖顶的华丽教堂,向最热闹的街道,向人们心中暖洋洋地飘过来。民众对此欢呼雀跃,可是潜藏在人群中无数的便衣警察可开心不起来,他们紧张万分地望向天空,一个个朝通报器里小声道:"报告!中心上空出现大批来历不明的气球!重复一遍!中心上空出现来历不明的气球!请总部指示!"我向后跑去,边跑边观察气球飞行的方向,发现很不对劲的地方,按照今天的风向,这群气球不可能向市中心这边飘来,如果它是由自然力推动飘动,应该向反方向飘去!这就说明,它们根本是由机械制动控制,有目的地朝教堂这边飘来!我即刻打电话给罗密欧,他是CIA跟伦敦警方合力打击恐怖份子小组的代表。罗密欧听到我的分析后却不以为然地说:"哦--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没关系,那些宝贝是从英吉利海峡飘过来的,是英国皇家海军送给将军新婚礼物的一部分,已经经过检查,没有问题的。"放下电话后,我就反着人群的方向朝那群气球跑去,它们离我离得越近,我就看得越清楚,那不是普通的气球,它的球体下方载有一只小小的方块形装置,就象一支支微型的热气球,拥有控制方向的能力。那些气球们身上涂满各色夸张的油彩,结上可爱的花环和彩带,一个个象盛装出场的演员,就要在伦敦这个大舞台隆重登场!这些美丽的气球越是靠近市中心,群众欢呼的声浪越来越高,它们很哗众取宠地越飞越低,一个个几乎从人群头顶上划过,调皮的人们便伸手跳起来去抓,一时间人潮此起彼伏热闹非常。直到飞到眼前,我才发现这些气球的体积比普通气球大好几倍。一只气球几乎撞着我的脑袋飞过去,我一伸手就抓住它,将它球体下面的小方块摆弄下来仔细观察,乍眼一看那只是普通的方位控制装置,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它的体积不对,看来太过沉重。还没来得及将上面的彩带拆下来打开来看,一个顽皮的孩子就跳到我面前,一蹦就抢走我手中的气球,我顿时一呆,想抢过来,那孩子已经钻进拥挤的人群中,还冲我恶作剧地喊:"叔叔那么大了,就不要玩气球啦!"我苦嘲自己,真是越来越退步,一个小孩居然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我手里抢走东西。好多只气球已经被人群捉下来,更多的还在天上继续飞,人们不甘心地继续追逐它们,一时间都涌到一个方向去,这样倒有利于我更顺畅地通过,我踩着脚踏车飞快地穿过去。经过刚刚抢我气球的小男孩身边的时候,他拉着气球边跑边跳欢喜非常,我还恶作剧地蹭了他一下,他险些要跌倒,冲我背后恼怒地大叫着,我得意地想哈哈大笑,可是我还没笑出声来,身后小男孩的大叫声就变成惨叫!我心中一惊,向后一望,却看到那个小男孩跪倒在地上,迷茫地张着双臂,满头满脸鲜血淋漓!我只轻轻蹭他一下,不会跌得那么惨吧!再望向他手中的气球,已经爆炸后软瘫在地上!再望向四周,人们手中的气球也一个个相继爆炸。气球爆炸威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随着气球爆破的威力,藏在气球下面的制动装置里居然射出无数道钢针,向毫无防备的人群飞去!我终于知道那些气球的诡异之处,然而即使我再早些想到也无力阻止,气球相继爆破,三寸长的钢针在强大的推动力之下箭一般向四面八方飞去,穿透活生生的肉身,没有血流出来,惨叫声却不绝于耳!一时间刚刚还在哄抢气球的民众象见了鬼似地四散奔逃,躲避这些追命的恶魔,不幸的人这时候在他们头顶有更多气球爆炸,四散的钢针向下直直插过来!一波一波的民众躲闪不及,一波波的人群向下倒了下去,我被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惊呆了!他们血淋淋的面孔在呻吟挣扎着,尚存一息的人还在徒劳地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倒下,把他们死死压在地面上!莫名荡起一阵风,余下的气球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使命,向惊慌万状的其它民众飞过去,人们避之不及地奔逃,可是马路上无摭无掩,连辆可以藏身的汽车都没有!人们只好潮水一样涌进路旁的店铺,没有开门的店铺也被他们强行砸烂橱窗冲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刚刚的欢天喜地已经成为人间地狱,马路上死气沉沉,只剩下那些美丽的气球仍在飘荡着,绚丽的色彩仿佛在嘲弄人们的愚蠢。防暴警察手持盾牌冲出来,用手枪射击那些气球让它们掉下来,这些怪物一掉下来就没了声息,防暴警察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将上面的装置拆下来,全部装进铁箱里面带回去。前往教堂的道路一下子畅通无阻,这个时候最唯恐天下大乱的人也不敢再露头,我将脚下的车蹬得呼呼生风,等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等候我多时。教堂里面一切如常进行着,宾客安坐,一个个脸上神情庄重,是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物以类聚,苏门将军的婚礼,到会参加的大概也都是些冷酷无情的人吧。将军的婚礼,上帝今天也休息了,他根本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身后有人拍拍我的肩膀,凌拉着我穿过宾客席走到前面,我手里紧紧攥着戒指,看着十字架上的耶酥,主哪,你并不是唯一痛苦的人。凌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新娘,从教堂门外一步步走进来,步履优雅,可她不是踏着红地毯走进来的,这个女子,她是踏着伦敦百姓的血肉走过来的!新娘脸上蒙着薄薄的面纱,这会儿恐怕也没人在意她的相貌如何。神父站在祈祷台后面,唱出陈腔滥调,这本该神圣的一幕,怎样都让我觉得滑稽非常。我完全跑了神,直到身后凌推我一把,让我把戒指送上去,我勉强支起精神,从座位上坐起来,向苏门走去,把戒指分别递给他跟新娘。苏门眼睛里的焦距在我脸上聚集一秒钟后移开,表情木然,不知道将军对自己人生第一次婚姻大事如何看待。苏门马马虎虎地回答神父的问题,马马虎虎给新娘戴上戒指,马马虎虎掀开她的面纱,本想马马虎虎给个吻敷衍了事,看到新娘的脸后,他却马虎不起来了。我背对新娘站着,看到苏门的表情倏然怪异莫名,转身去看。这位新娘绝对不是随便找来的,她美丽端庄身份高贵,绝对配得起苏门的地位,他们本该天生一对,却不得不自相残杀。苏门你是否曾经对公主山盟海誓现在却翻脸无情,有今天的报应,真是你应得的。苏门敏捷地倒退一步,我冲上去拦阻公主,却已然来不及,早在他们交换戒指的时候,公主已经把戒指上面的毒针插入苏门的手臂,这时候毒素发作,他全然失去反抗能力,跪跌在地上。公主从重重叠叠的婚纱下面抽出一把枪向我射击,我冲出去的时候毫无防备,眼看躲不过子弹,身后却有人猛然拉我一把,我就此向后跌躺过去。凌突然从后面跳了出来,将手中的花束向公主扔过去,我好象看到子弹擦过他的肋间。凌落地时就地一个翻滚,隐身在一排宾客席后面,此时宾客席上的客人也因为突然的变故而吃惊,然而他们毕竟不同于普通民众,没有惊慌失措。他们很镇定很有风度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在保镖的保护下离开会场。凌却没那么运气,我眼见他藏身的那排宾客席上坐的客人在离席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从座位下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武器,对准他的背后。我大喊一声:"小心后面!"凌已经就地一个转身,站立起来,直面后面那家伙的枪口,对方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正欲开枪,凌已经伸手捉住他的枪管,猛得扳转过来,把枪口朝向对方,迅雷之间,那家伙已经自己扣扳机干掉自己。面前左右聚过来更多敌人,凌一边后退,边握起他的枪,朝前方射击,这些人恐怕还不及把子弹上膛,就被一枪爆准脑门,干脆利落,一点反击余力也没有。我提醒他的话音还未落,他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危机,将手中的枪向我身后扔过来,正砸中公主的手腕,公主手中的枪飞出,她正欲捡的时候,凌冲过来把中毒的苏门背在肩上,从教堂后门穿过去。我正要追上去,公主的枪已经抵中我后脑。 第三十四章 迷魂"我真没想到您还活着,公主。"身后却传来一串铜铃般的笑声:"你太小瞧我公主,我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公主清脆的声音如一道清泉,瞬间透彻我心,顿时什么都明明白白,可是好象为时已晚,教堂外面冲进来许多警察,瞬间在我身后摆成一排,荷枪示警。我趁机猛然转身,斜身左脚向公主踢过去,她的枪还对准我的脑袋,我侧头避过以免她突然扣扳机。公主的小腹中了我一击后,手中的枪顿时松懈一下,我借机夺过她的枪,公主身着累赘的纱裙,纵然有绝顶功夫也使不出来,居然被我轻易擒住。我用枪抵住公主的头,对冲进来的警察喊:"不许动。"他们傻了。其实我也傻了,本来公主是刺杀新郎的刺客,怎么一转眼,我倒成了绑架新娘的劫匪?公主咯咯笑起来,娇滴滴地说:"乔伊司,你糊涂了吗?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我承认眼前接二连三的突变我也有些糊涂,可我当然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挟持着公主,命令警察不许向靠近,同时拉着公主一步步后退,从教堂后门跑出,在门口的时候我用枪托狠狠给她后脑一下,把这个女人当成人质的话,那才是把定时炸弹绑在自己身上呢!教堂后门出去便是宽广的大院子,这里是伦敦著名的索科索修道院,我穿过长廊一路奔跑,早已经没了凌的踪迹。听到教堂里面传来枪声的修士们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在走廊里左顾右盼,突然看到我端着枪冲过来,吓得四散奔逃,没办法我只好把枪插在腰间,拿出当刑警时的老套路,张开双手安抚他们道:"不要慌张!我是警察!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听着,刚刚有一名嫌疑犯从这里逃了出去,有没有人看见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即使我现在已经是假冒的警察,这一招也很管用,奔逃的修士们总算安静下来,可还是畏畏缩缩不敢靠过来,一个胆大些的人从后面挤过来,问我:"你说的是一个全身都是血,还背着个人的吗?""你看见他往哪儿跑了?"修士有点怀疑地看着我说:"奇怪!他也说自己是警察,要保护人质!你们到底谁是真的?你不会是......"我啊了一声,胡乱蒙混他:"你有见过犯人追着警察跑的吗?"修士想了想,认为我的话很有道理,立刻给我指了个方向:"我看他往那边走了--可能是往钟楼的方向,对了,钟楼下有一个通道通向外面,他说不定会从那里逃出去。"我哦了一声,顺着他的方向穿过草丛,高耸的钟楼已经近在眼前,四周杂草丛生,只有一扇低矮的小铁门,如果不是有人经过将附近的杂草压得垂下去,还真不好发现这个地方。凌分明是带着苏门从这里走的,可是门被他从里面别上,我撞不开,只好用枪对门锁一通乱射,等终于可以进去,枪里已经没有子弹。钟楼里象是已经长久没人进去过,一打开门就是一股难闻的气味,象是木头烂掉了,我刚刚进去就被脚下什么东西拌了下摔一跤,摸摸手旁,是一段断木。这黑暗对我十分不利,我不再站起身,而是伏在地上摸索着前进,渐渐发现一个突起的部分,再摸,应该是楼梯,我顺着慢慢向上爬。我找不到修士们所说的朝外的"通道"是哪里,不过教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森严的警备必然已经将修道院包围得密不透风,所有通道一律封死,凌会从那里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小,可是他来到钟楼想干什么呢?我沿着楼梯,走得越高就越紧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压抑着我,比沉重的大气压更令人喘不过气来。这大概就是--面对强敌时的自我预警。"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啦。"凌的声音突然响起,黑暗之中十分突兀。钟楼里空旷无比,他声音在四壁回荡着,我根本辩不清分位,就算辩得请又如何,这种环境下,我有赢他的把握吗?凌,我同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你面对。太突然了。我一声不吭,或许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黑暗中燃起一点光明,光明踩在楼梯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凌端着一只老旧的烛台,居然从我的下方走上来,与我擦身而过,道:"走这边。"我却没动,将手中的枪对准他,他转过脸来,脸上掠过微微的讶异,随即扬眉而笑:"你的子弹现在还伤不了我。"他的笃定,他蛮不在乎的眼神,令我积聚许久的勇气一泄而空,我随手将枪丢出去,枪在一道道楼梯间顿跳着,沉闷的声响越来越远。凌又朝上走去,我紧随其后,来到钟楼的顶端,进了一个小房间。烛光映耀之处,一张小床上面躺着今天的新郎,烛光温柔地拂过他的脸庞,我上前端详一番,他的脸庞发冷,气息微弱,只有睫毛还在不安定地抖动。这样子跟我们第一次照面倒是很象,那次他是装的,这次,真希望也是。"你......"我扭头去看凌,突然不知道问题从何问起。"我考虑一下,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凌说:"第一,公主为什么没死?""那是因为我以为她死了,实际我根本不曾看到她的尸体。"凌莞然一笑:"第二,苏门为什么要死?""不......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杀苏门?"凌很美国式地挑挑眉,摊开双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哼一声:"凌,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屑于虚伪的。""不不!"凌摇摇手:"我只是想让人以为--他死了。"我呵呵笑起来:"那看来......苏门是被自己吓死了。""那就要问你了,乔伊司,我倒很想知道,戒指在你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凌曾经问我,如果你爱上一个人,最令你伤心的是什么。是爱人的背叛吗?不是,爱人的背叛可以令人陷入疯狂,可最令人绝望的是,连这个背叛你的人都不在了。如果你真心爱着一个人,即使他利用你瞒骗你,伤透你的心,你还是爱着他,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他。然后,如果他死了,这一切都没了。凌的这个主意,更疯狂,仅仅是背叛只会令白鸦疯狂报复,伦敦的一桩桩恐怖事件就是血的证明。我们要白鸦现身,只有要让苏门陷入危险中,白鸦如果在现场,他怎能不出手相救?为了戏更逼真,总得有个好的配角。乔伊司不行,罗密欧不行,全伦敦的警察不行,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动机。我说:"可是你有。"凌疑惑地哦了一声:"是吗?"你做事从来不需要动机。"所以你找到了公主?"凌点点头:"关键时刻,女性的生命力真令人钦佩。""我倒是希望苏门也有同样的生命力。"我说。凌轻笑,说:"你很善良,乔伊司--否则我真的要怀疑,你才是白鸦的同伙。"这倒是可以解释一切。空寂中传来机械运作的声音,凌的目光穿透我的怀疑,直视后方:"岁月......终于开始流转。"对,但不是在进行着,而是回忆,不负重负的回忆。钟楼间从中世纪至今就未曾使用的大钟表居然开始发出沉闷的声音,它缓缓地转动开,磨碎岁月在它身上流下的斑驳,绽开崭新的齿痕,以压倒一切的力量,涣发出新的生机。凌的手中的烛光耗尽最后一滴泪,被吞噬掉最后的生机后倏然熄掉,此时大概是我的幻觉,居然看到对面的凌,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光华一闪即逝。我伸手去抓苏门,他已然不在。我就地一个后翻,从我刚刚进的小门闪出去,还未曾站稳,面前的小木屋被辗过的钟表巨轮压得粉身碎骨,我若是反应慢一步,此时怕已经粉身碎骨!脚底的地面也晃落起来,随之木质的结构纷纷断裂向下塌陷下去,我只好不停地向后跳以免跌落,可是身后可以容身的地方越来越少,这古老腐朽的木楼结构,就要随着那大钟的复活而全盘瓦解。钟楼机械间里的光线很暗,阳光无法穿越外层表盘结构,可也足以使我辩清眼前,钟表大大小小的齿轮或快或慢地运作着,咬磨的震撼声连四周的墙壁都摇摇欲坠!我来时的木楼梯已不复存在,脚底下空空荡荡的只剩一片跌碎的废墟。身后传来咯咯呀呀的声响,我还来不及回头望,头顶一只粗大的木柱从天顶折断重重向我压过来,耳边风声赫赫,我还不及躲来它就已经撞上我的后背,心脏象被人用重捶猛然击了一下,脚底站立的地面也塌陷下去,我被这只巨大的木柱子压制着直直向下跌去。一瞬间身体悬空,失重令我受伤的胸腔憋闷,眼前天悬地转,一只手却突然拉住我的手臂.凌站在大钟表第二层的结构上面,自下而下望着我,他的眼睛,为什么总能看透人最虚弱的内心?我身上着力,将自己的手臂从他手中挣落,另一只手紧抓住旁边平台上的钢筋结构攀爬上第二层平台。我爬起来还未曾站稳就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向他直飞过去,凌侧过脸,轻轻松松将小刀捏在小中,饶有兴趣地把玩,"你都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我狠狠望他一眼,一只脚奋力踢向前方的地面,本就衰弱的木质结构在这骤然的力量下立刻凹下一个大坑,随即凌所站立的位置也松散下来,这一层的木板也纷纷坠落下去。他一屈腿跳上旁边的钢筋扶手,我还来得及在跌落在抓住底层的钢筋,攀在上面。钟楼里只剩钢铁的空架子,所有可以容身的地面都化为碎片,我望向凌,他稳稳当当站在扶手上,位置太模糊我根本看不清楚。"看来我们只有飞出去了。"他象是望了望四周,纵身一跳,消匿在黑暗中,却毫无动静。我吃力地抬起头向上望,钟表表盘的位置,模糊有个人影,我迅速沿着手下的钢筋向那个位置移动,大钟表轰隆的巨响回荡在四壁,将我的脑袋震得发疼,象是被人用沙包在闷闷地殴打。位置移动后我发现表盘上面坐着那个人居然是沉睡着的苏门,光线穿透表盘,指针在他身上划出诡异的痕迹,他一动也不动。这时候你不该是最愤怒的人吗?岁月的齿轮总是这样规律非常地转动着,却转出我们命运中不规则的反叛,当我一次次想要将这轨道扳正,却又一度度被冷酷的规则狠狠抛出!谁才是最后的得主?从我这里到苏门那里,无路可走,宽旷的空间只有古怪的齿轮在转动。我把外罩脱下来,撕成两半成一个长条,两手各执一边套住一环正在运作的齿轮,把脚踩在它的齿轮间缝中,它向上运转带动我上升,可很快它就会咬合进另一个环齿轮间,在此之间我要赶快松开来,跳上另一环齿轮,如此循环,越是往上面齿轮越小,运作的速度越快,这种循环就必须加速,我很快精疲力尽,在庞大的钟表结构里苟延残喘、耳眼晕花,这些齿轮在我眼前转呀转形成抽象派的画风,我稀里湖涂好几次险些绞死在它的齿口下!我再度望向苏门,他还毫无动静,自己的腿来不及收回,裤管已经被卷进侧旁一个运转过来的齿轮间,我连忙抬脚奋力挣开,裤管被撕裂一大块,一个趔趄就要从极不稳定的立足点跌下去,我精神随之一阵紧张,幸好眼明手快地抓住上方一个横过去的钢筋。我攀着钢筋爬上去,苏门已经近在眼前。有了自然光的照射,我发现他嘴唇发嘴脸色青黑,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一命呜乎!我的手还未来得及碰到他,身后一阵风声,凌从钟楼另一方向吊过的绳子上滑过来,突然就出现在我不设防的身后,如果他愿意,此前一把就可以把我推下钟楼跌个粉碎!促然发现他已经在身后,我毫不犹豫出拳向他击去,我从未与他如此近距离地对决过,看他那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那种轻视简直令我热血沸腾!我们站在狭窄的表盘旁边,脚底只有不足一尺长的地面,我一昧出招,凌只向一旁闪躲,正如他所说,我现在根本伤不到他分毫,这种无力感令我颓丧万分,令我几欲疯狂,多少年来我追逐的就是这个人,然而当他近在咫尺,我却连碰到他一根手指头都无能力为!我气喘吁吁,象只忿恨的公牛,只知胡冲胡冲,俨然不知人家只是拿块红布与自己耍戏。凌在闪躲间倏然出手推向我的左肩,"时间到了。"我一愣,他已经垂下身子,去抱身边的苏门,我一脚踢过去想要阻止他,另一只脚却被他轻轻一拌,顿时失去平衡向钟楼底部跌去,最后还可以望见凌抱着苏门,撞碎表盘向钟楼外面纵身跃去!我的眼前一片昏黑,以为自己即将粉身碎骨,跌落在空中时腰间猛然一紧,将我胁部勒得剧痛,可以却阻住我下落的去势。我悬荡在半空中,一摸,腰间早已经被凌绑上绳子。 第三十五章 暗战新婚之夜,本该风情绮旎,可睡在沃宁宫殿大床上的居然是我,大煞风景,最近的事情总显得那么荒唐可笑。罗密欧把我从伦敦警察局保出来。警察将公主逮捕,即使她是公主,犯了错也要受到惩罚。公主被捕后居然供认,说是我指使她谋杀亲夫的!之前的确是我亲手把那枚戒指交给这对新人,当时全球有几亿双眼睛在电视里看到我把戒指交给了她!观众们才不管这枚戒指究竟被谁动过手脚,他们津津乐道的是,名扬天下的苏门将军后院失火,未婚妻与前男友偷情,在婚礼上合谋刺杀他!罗密欧为了将我从警察局保出来费了极大周折,上上下下打通许多关节,他说了跟凌很象的一句话:"乔伊司,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良心,我真想把你跟公主关在一起!"我真的是个善良的好人?这算哪门子新婚之夜,新郎生死未卜,连新娘也沦为阶下囚。沃宁宫殿上下,所有人都见鬼去了!罗密欧在警察总局忙碌了一天,深夜时分才回到沃宁宫殿,他把大门一脚踹开,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温柔点,亲爱的,会吓着我的。"我道。罗密欧鼻子都气歪了,转身打开房间的灯,看他衣冠不整的样子,头发乱得象一团草,倒似回来途中被打劫。"疯了!疯了!全都疯了!苏门、凌,还有你乔伊司这个混蛋!我不明白你们到底在想什么!"罗密欧在原地团团转着,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象我也想不明白。伦敦城的已是深夜,所有的人,快乐的、悲伤的、迷惑的人们,都该沉睡了,恶梦不应该带到明天去。我的疑问不会比一头雾水的罗密欧少,可我想,公主应该是能够带给我些什么的。公主进了监狱仍旧地位尊贵,她是个不可小觎的女子,苏门就小瞧了她,结果很快受到惩罚。我为何未曾想到,霍特堡的新一代主人,怎会甘心成为别人手中摆弄的棋子?她住在一个干净的单间,这次没有华丽的衣装来衬托,那张面庞显得格外清丽,我才注意到公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未来在她面前本该一帆顺畅,她会成为这世上最有权势的少女,可是因为她爱错某人,一再为人利用,她所能忍受的已经超过她的极限,这令她几近崩溃。她是怎样从白鸦的手中逃脱,又是怎样落入凌的圈套中?她已经不会任由自己遭人利用,所以她这次反击了,在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时候还击,连凌都猝不及防。他玩弄人心,终有一日被人心欺骗。公主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粗衣罗衫也掩不住她的风采,看到我后她绽起一抹动人的微笑,究竟谁能明白,她这颠倒众生的笑里藏着多少辛酸无奈。公主说:"你看我多傻。我本可以跟我最爱的人在上帝面前结合,共渡一生,可是我却亲手埋葬了这一切。""你是公主,会容许自己欺骗自己?"公主凄然一笑:"是啊,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可......凌劝我嫁给苏门的时候,我真的动摇过,我真的以为,可能会得到一辈子的幸福。凌给了我两副戒指,他说,你选择吧,你可以决定,苏门他是生是死。"我心中冷笑,他蛊惑人心的本领,我领教过。"结果你真让他大吃一惊哪。"我笑道。"是哪,他怎会想到,女人绝决起来......"公主突然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恐怕他从此都不敢小瞧女人了吧!""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吧。"公主问。"嗯?"我苦笑:"根本没有什么计划,这只是个圈套,套中套,到最后根本不知道究竟套住了谁。""游戏好象还未结束呢!"公主突然站起身来,优美地在屋里走动一圈:"你知道嘛,我跟苏门在上帝面前宣誓的时候,我真的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就象个真正的新娘,虽然我明知道这是个骗局......""骗局--究竟骗到谁了呢?""白鸦为什么没有出现呢?"公主疑惑地问,"我还指望他能够突然飞出来,抢走属于他的!""如果你是他,明知道天罗地网,还会傻呼呼来扑吗?""我们都不是白鸦,对苏门的心......我自愧不如他。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为了苏门他一定会来跳的!"我不语。公主摇头叹叹气:"只可惜......苏门本就是刀山火海。等我从梦中醒来才看到,白鸦真是......可怜。"白鸦可不可怜我不知道,这世间可怜人太多,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最无辜的可怜人,就是罗密欧了。他插手这件事情的目的极其单纯,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抓到真正的恐怖份子,至今为止所有人都变成了恐怖份子,弄得他不知道该去抓谁。他每天呆坐着,动用全部的智慧想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分晰清楚,却搞得自己越来越糊涂。罗密欧有地方想不通,就会抬起头迷茫地望向我,可我只能摆摆手,什么也帮不了他。不是我想不通,是我没办法用语言将这一切组织起来向他解释。最荒谬的事情,最后居然是凌带走了苏门,他跌破所有人的眼镜。所有人都盼着婚礼当天白鸦来上演抢夺新郎的一幕,结果却是凌出其不意地带着苏门飞遁,他在钟楼的一跃之后,神奇地从守卫森严的伦敦城消失了,天空间甚至都没有留下他飞翔的痕迹。事情变得多么混乱荒廖,现在凌倒是成为威胁苏门安全的人,而我们在等候的,居然是白鸦出现把苏门救出来!"凌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罗密欧问。我该说什么呢?他才是跟这件事情毫无瓜葛的人,可这一切一切,却全在他盘点之内。我曾经说过,凌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让自己成为主角,可从头至尾,事情都带着他的风格在被推动着,被他穿针引线地带领着!我现今所知的一切,由他为主线联起来,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如果如果,他早就知道这一切--这个男人,他的神机妙算让人齿寒。可他的目的让人摸不着头绪,也许,这个人做事真的从来不需要理由。当苏门被白鸦威胁着的时候,他那远在以色列的老父亲不焦不躁,他认为儿子有足够的能够应付,可当他得知苏门被凌带走后,怒发冲冠。他来到伦敦后,不由分说,将每个人臭骂一通,考虑到一名失去儿子的父亲的心情,也慑于他的气势,没人反驳他的话,直到老将军精疲力尽地倒在椅子上,惶惶然道:"苏门终于玩出火来。"老将军对凌的评价就是:"他是个肆无忌惮的人。"苏门有这样一个朋友,常常让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也感到恐惧,可他总不能对儿子说这是因为他害怕。我们期望这个长者出现能够为我们带来一线曙光,可老将军说,战场上从未出现过凌这样的敌人。或者说,凌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谁也弄不清。罗密欧的解释非常有建设性,他说,这个凌,太会偷懒啦。他带着苏门一走了之,把剩下的麻烦事都推到我们这里来!过一会他觉得这解释太过可笑,沉下声音道:"如果我们真的能够找到白鸦,也许很快凌真的就会带着苏门出现。"这几天他的所有话都带着"也许",狂妄的罗密欧已经快要精神衰弱。我看他的样子真有些不忍,他的面前每天放着堆积如山的资料,他努力想要从中找出线索来,可是看不到一半就头疼得嗷嗷惨叫,甚至他开始后悔,说自己当初应该听爸爸的话去当牙医,与此相比他宁可面对满口蛀牙!与此同时,对普通民众来说,伦敦内外都是一片平静,多天以来的阴云密布终于雨过天晴,大街小巷恢复以往的热闹,这个季节是伦敦的旅游旺节,从世界各地来的游人把英伦装点得五彩缤纷。我对罗密欧说:"出去走走吧,说不定可以碰到白鸦呢。"罗密欧没好气地白我一眼,还是从文案中抬起头来,收拾一下仪容,跟我闲逛去了。我们走遍康登区街道两边别有个性的小店铺,这里是全伦敦最"酷"的地方。罗密欧说,他来过几百趟伦敦,却从未象今天这样认真地看这个城市。最后,罗密欧不无怅然地说,我们这种人,活着到底图个什么呀。罗密欧说完这句话,就一头倒在吧台上,今天他的酒喝得太多,完全丧失他作为一名中情局特工的原则。不管伦敦这个城市怎么样,我反正要离开它了。 第三十六章 白鸦的羽毛我把这些日子以来所有恐怖事件的资料都翻看过很多遍,这些看似毫无关联只是疯狂的恐怖事件,都由细微不可见的暗线串联起来。我很无意地向罗密欧提起:"你说,白鸦有没有可能就躲在军中?""什么?""我是说,英国皇家海军。"我指指一份材料:"苏门婚礼当天的热气球事件,当时不是皇家海军方面声称,是他们送来的礼物吗?"罗密欧呵呵两下,道:"是呀,幸好它们不是从华盛顿飘过来的!否则真的跟英国人解释不清!""如果白鸦就在英国军方,他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军官,甚至只是一个士兵!有谁会怀疑他呢?"罗密欧夸张地哈一声后说:"乔伊司,你可知道英国皇家海军有多少名士兵?单是驻守在英吉利海峡的几个舰队就有过万人!难道你要我们一个个去调查?""所以说,白鸦隐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最危险,但最安全。""你这么说,他有可能藏在任何国家的军方,受庞大的国家机构保护,我们的任何调查工作都会阻碍重重!"我笑笑:"说难,很难,说容易,其实也很容易。"罗密欧挑挑眉。"任何人他可以隐藏起自己的身份,他可以改变相貌,伪装身份,甚至连指纹都可以改变!可是唯有一点,他永远改变不了!""DNA!"对,我们只需要,白鸦的一根羽毛。事态还是没有发展,老将军说,摩萨德不比中情局,白鸦在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资料。他是最高长官,身份绝对机密,摩萨德里连他的一张照片也没有。罗密欧听到后摇头晃脑地叹气,说,看,同样是间谍,人家享受的是什么待遇。我的笑意很深,可是罗密欧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白鸦虽然没有在世间留下任何线索,可是有一个人,他曾经服务于中情局,他跟白鸦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DNA!罗密欧对我的计划一无所知,否则他定会怀疑,为什么我要去中央情报局,偷一个已经死去探员的DNA图样!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总部位置,我无法确切告诉你,那是个太平凡的地方,也许你曾经无数次从那里经过,那么,你曾经如此靠近这座人类史上最了不起的秘密机构。一道特别建造的出入口,如果不细心,它就会从你视线中轻易略过,这座伟大的迷宫就这般擦身而过。这样也好,那高大的铁丝网,密密麻麻的隔离墩,无处不在的移动探测仪,纵使你有飞天的本领也别想接近它分毫。所有突击队员全天警戒,他们身着黑色准军事制服,头戴特制的头盔,手持各类武器,随时准备给你迎头痛击,他们被称为"黑衣人"。我忘了说,你根本没机会看到这一切,因为你还未靠近边界,武装警察已经礼貌地离你请开,他会没收你的相机、笔记薄、甚至是素描册,并且警告你如果下一次再出现,就将会被列入怀疑范围,接受至少三个星期的调查。我本也没机会见到这一切,当我从荷底里斯那座可怕的基地逃出来后,真不想跟中情局再有任何牵扯,然而出于共同的目的,我跟罗密欧不得不携手合作。罗密欧很少有不设防的时候,但当他被毫无头绪的案件折磨得焦头烂额,再坚强的人也会衰弱,他在伦敦一间地下酒吧被我灌得烂醉如泥。我把他拖入洗手间,一番搜寻后,拿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后,把他藏在马桶座旁边,他大概两个小时后就会清醒。我到伦敦城肮脏的贫民区去找一名伪造证件的名家,他是孟加拉人,干这一行已经有二十多年历史,成就举世公认。从最初的胶水糊照片,到今天,他已经能够利用先进的电子仪器,来伪照各机构都能够通用的证件和磁性卡片,几乎可以乱真。当然,只是几乎,如果我真的拿着这些假证件去通过中情局的一道道关卡,无异于找死。可是如果只是蒙混已经稀里湖涂的罗密欧,再容易不过。时间虽然紧迫,可罗密欧钱包里的钱足够让他喜笑颜开,一小时不到的时间我就拿到了罗密欧身上的全套证件,我捧着两份一模一样的证件,问:"现在告诉我,哪一份是真的?"对方只是笑笑:"相信我,他们都是真的。"我没功夫跟他幽默,转身就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酒吧,罗密欧已经不在洗手间,我吓了一身冷汗,连忙四处寻找,吧台上坐着一个形象邋塌的醉汉,冲酒保大喊:"再来一杯!"我走过去把那份刚从流水线上下来、还是温热的证件放进他口袋里。第二天,我参加一个旅游团到加勒比海散心,罗密欧忌妒地看着我,说如果他不是没失业,真想跟我一起去。我嘿嘿笑着,怕的就是你跟我一起去,同一个情报局,怎么能同时出现两个罗密欧?茱丽叶会无从选择的。有了罗密欧的全套身份证明,我不管以任何形象出现,都可以畅通无阻地通过中情局的大门直达中心,在情报网里,脸这个标志是最不可靠的。一路上我尽量避开别人,尽管情报局内部成员之间很注重隐私,突然出现一张陌生面孔还是会引人注目的,可如果我让罗密欧的脸出现,以他的性格,在这里必然人缘极好,到时候怕是漏馅得更快。一路上还算畅通,比起荷底里斯那幢变态的大厦,这里更象一间普通的金融公司,只是流动的东西却比金钱贵重得多。对这里一无所知,盲目乱闯只会闯祸,所以我找到一个秘书模样的小姐,言称要她马上找来一份嫌疑犯的资料给我。就是这句话坏了事,那位小姐看向我的目光立刻变得深邃而怀疑,她盯着我的脸半天,我以为她马上就要叫人来抓我,谁知她却冒出一句:"你是纽约来的吧?"我吓出一身冷汗,听完她的话我登时呆住,只能机械地回答:"啊......是。"小姐极有风情地一笑:"我也是。"我的这位"同乡"很配合地把我带到档案库前,却立着不动,我等待了半天,直到她又疑惑地望着我,我才拿手中的磁卡从识别器刷过,识别器滴一声响,门却并不开启,我将手指向旁边的指纹识别器按下,当然,十指上已经全部粘贴上跟罗密欧一样的指膜。PASS,大门开了,识别器非常乖巧地发出一声问候:"欢迎罗密欧长官。"秘书小姐卟哧一声笑出来,这个罗密欧,干什么起这鬼名字。我惊异于中央情报局档案库之浩如烟海,从19世纪建立情报局至今,所有的档案都有条有理地分柜摆放着,幸好近代有了电脑输入,档案工作终于变得苗条起来。秘书小姐帮我调出我说的嫌疑犯的档案,她说,在华盛顿没有人用"嫌疑犯"这个名词,只有纽约佬会那么俗。不过我绝非因为这句话而打晕她的。中央情报局内部人员的资料档案存放在另外一间档案室,从基础档案房穿过去后,有一个稍低于地面的小楼梯,从那里走下去,通过识别,计算机会告诉你:现在你将进入CIA最机密的部门,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个行动将被监控,请注意举止。我不得不控制自己的举止象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尽量减小动作的幅度,在调动档案的计算机面前装出一副专注的样子。十分钟后我离开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大门自动打开,计算机还说:祝您旅途愉快。美国真是幽默的民族。我已经拿到阿寻加入中央情报局时的基础资料,虽然有关他的记录随着地位的提升越来越稀少,近几年来更是连一个字也没有,可是刚刚进入情报局时,他的DNA图样居然还在。虽然完成这一步,但我还不能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将阿寻跟白鸦两个人联想在一起,可一旦调查开始,这份DNA报告会公开,很难保证阿寻的身份没有泄漏的可能,虽然在中情局里"阿廷"是个已死之人,可只要有一个人怀疑,他就会有危险,我必须清除一切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一切!中情局为了控制手下的探员,不管他们的职位晋升到何种级别,不管他们被调到哪个部门,他们加入时的基础档案都还存留着,以防万一。这真是可怕,如果阿寻没"死",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会被找到。我没有从大门走出去,而是从内部将它拉上,这时候,我来时安置在磁卡识别器上面的自动刷卡机开始工作,说是自动刷卡,就是一个简易的上下推动装置,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上下移动一下,带动那上面的磁卡刷过识别器,证明我这个人离开了档案室。这时候档案室中的电子仪器就会断电不再工作,屋里灯光自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中。可有一点很狡猾的地方,就是监视器实际还在工作,在黑暗中它还是会准备地捕捉风吹草动。我禀气凝神,沿着墙角慢慢向一台监视器接近,摸索出藏在腰带间的器械,小心地拆开监视器,把一套信号终端仪通过电线接到它的内芯上。不能使用照明,一片黑暗中要做到这些对我来说真的很难,幸好没把线头接错。我回到大门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外面的刷卡器再一次工作,大门打开,还是那句警告,这时候我走出去将放在门上的磁卡取下,再从大门走过监视器下,回到我刚刚工作的地方,拿起我遗漏在桌子上的一只打火机。再坐下来,重新搜索资料,这时候我的动作要比刚刚还要规律机械,至少五分钟的时间,我必须一动不动地坐着,紧盯屏幕,保持一个姿势,连挠痒也不敢,只偶尔点一下鼠标,偶尔若有所思地点头。第十一分钟的时候我一窜而起,几乎想原地翻几个跟头!我接在监视器上面的信号终端仪已经将录影锁定在我坐在桌前工作这五分钟内,而我进入房间前五分钟的信号本来先被记录,后来则被取代。我开始真正的工作,在档案室内抽调出阿寻的资料,将之硬性删除,可只有"阿廷"一份资料被删除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我还在档案室内每台机器里面抽出数十份档案,统统删除掉。做完这些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档案室在此之前已经响起警报,大门也欲合上,我连忙把手下的滑椅推过去卡在门上,从门缝夹缝中挤过去,在基础档案室,我向大门的反方向跑去。情报局内部有严格的身份验证,我这个"罗密欧"已经被全局列入黑名单,自然不可能从门口堂而皇之走出去。我只有从它的紧急通道逃出,幸好这里不需要身份验证--试问如果情报局真的发生大火,这些探员是否还有心情通过这一道道的识别,没烧死之前恐怕已经急死。紧急通道外面就是长廊,连接楼梯到一楼,我相信这里已经在四处搜寻可疑人员,我的身份经不起盘查,这条路行不通。档案库建在八楼,不高也不低,长廊的一端就是窗户,跳下去就是大路,不过在那之前还要留得命在,我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我从窗口爬出去,攀着钢筋架构的大厦,一直朝上,中央情报局为免别人从远处窥视,规定工作期间所有窗户都要关闭,窗帘拉上,倒免了我攀爬过程中被里面当作蜘蛛人。中情局的天台跟这世界上所有的天台一样,为了免得有直升机路过时怀疑,甚至还在这里摆放了许多伪装的箱子,上面有某科技控股公司的标志。可笑的是这个大厦里居然真的存在这个公司,只不过它设立在大厦的东侧,每天朝九晚五象天底下所有公司的运作一样,如果没有哪架不长眼的飞机再从这大厦中央横插过去,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距离顶级机密曾经一墙之隔那么多年。 第三十七章 万胞胎从科技公司走出来自然比通过中央情报局的层层封锁容易得多,下午的时候我赶回加勒比海,向导游小组解释我身体不适在家里躺了一整天,英伦的罗密欧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美国的中情局,不会有人来问我。我没办法向罗密欧解释我是怎么拿到"白鸦"的DNA的,他用万分怀疑的目光将我打量再打量,出口的话差点教我喷血:"乔伊司,如果你不是乔伊司,我还以为你是色诱白鸦才......这图样的来源,是血液?唾液?毛发?还是......"我把文件摔在他下流表情的脸上,如果不是因为要调查英国皇家军队万名士兵这么浩大的工程根本没有办法隐瞒着进行,必须通过他的权位他的帮助,我也不用应付他的怀疑与盘问。幸好罗密欧已是头顶冒烟,正盼着雨露甘霖,根本没功夫来怀疑我,他欢天喜地拿着图样去与英国军方交涉去了。这场大检查通过正式的官方途迳,正好依附于一年一次的正式体检,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企图,如果白鸦藏在军中,他就必须接受检查!假如他有意避开,那么,英国皇家军队有严格的成员管制,少了任何一人的资料,都会被我们列入怀疑名单!换言之,只要白鸦在军中,一定会被我们挖出来!我们先从皇家海军查起,他们的血液样本经过几天的收集,被放置在伦敦圣母医院中接受总的检验,想要得出结果还要等候一些时日,虽然我们可以通过特殊途迳提前拿到结果,可就怕这时候一点点小的动作都会引起怀疑,毕竟我们不知道白鸦在那里,更不知道他的爪牙伸入到了哪里!经过漫长的等候后,我跟罗密欧都迫不急待地想知道结果,这次不是没有收获,而是收获得太多!简直令人目不暇接。经过检查得出的数据送到了罗密欧的办公桌上,他看后一蹦三尺高,冲那个送资料来的人破口大骂:"大粪!大粪!全都是大粪!难道这群见鬼的英国人都是一个娘肚子里下出来的猪仔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英国皇家海军中收集出来的第一批25000名士兵,他们的DNA检验结果,全都跟阿寻DNA的图样相符!看来阿寻不仅拥有白鸦这么一个同卵的胞兄!这个结果令所有人哭笑不得。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一个妈妈生出来的,当这些士兵的血液样本还在伦敦总医院接受化验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已经登录完数据的电脑系统里做了手脚,致使所有的化验都得出一个数据!给了我们今天这个结果。罗密欧整个人已经晕倒在办公桌上,我只好笑着安慰他:"现在不更好,我们不用再查,就证明白鸦躲在这里!而且他就在这25000人中!"罗密欧无奈之极地说:"你还真乐观!这有什么用呢?我们还是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在哪儿的时候找不到他,没想到,知道他在哪儿了,还是找不到他!"这下才真是一筹莫展,我也无计可施,只好跟罗密欧一起每天坐吃等死,他有一次颓丧地说:"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我无能为力的事情!"我笑笑,不久之前,我也这样以为。更没想到的是,转机居然是一份破报纸带来的。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和罗密欧对媒体都有一种深深的厌恶,从来不看电视跟报刊。一天罗密欧想吃中华街的烤鸭,那家店居然把烤鸭用一份报纸胡乱一包就送了过来,正触到罗密欧这个炮筒,把送外卖的大骂一顿后轰了出去,烤鸭也扔在垃圾筒里。罗密欧的办公小组里有一名正在学习中文的成员,他瞥见扔在垃圾箱里的《中华商报》,就撕下来随便看看,随后他就象后面有狗在追一样冲进罗密欧的办公室。罗密欧正要用炮把他崩出去,可他嘴里大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以色列将军啦!"凌这个人,古怪到没头没脑,他的行为不是让人跌掉眼镜,是干脆把我们的眼珠子都跌出来。这个时候,他象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比白鸦危险系数更高地成为众矢之的,他一出现就会有万箭穿心的下场,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办什么生日舞会!地点是在葡萄牙海域,靠近摩洛哥,他向葡国政府购买了一座小岛,因为那座小岛四周长满红珊瑚,他给小岛起了个名,叫"红珍珠"。正如老将军所言,这完全是一个胆大妄为到让人瞠目结舌的人!我们本来对这场闹剧不予理会,可这既然是场生日舞会,定然要有寿星跟嘉宾才是,凌声称:欢迎他的所有"朋友"都来参加,陪伴苏门将军渡过他的20岁生日。这份启示登在全球各大报纸上,就算是穴居人也能看到,以凌跟苏门两人在全世界的影响力,界时到场的人数恐怕会把这可怜的小岛压得塌掉半边。不管别的什么人参加不参加,白鸦是一定会去的,上次婚礼上他没有现身,如果这次他还不出现,那我们只有当他死了。这对我们真是一个好机会。在英国皇家海军内部有统一严格的编制,人员的外出都要经过审批,记录在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任何人稍有异动就我们便可以展开调查。白鸦如果要从这里离开去参加那场生日舞会,我们就可以清楚地找到他!可我们的高兴没维持多久,英国皇家海军就传来消息,三天内有二百七十六名士兵请假外出,他们请假的理由无一例外是要去参加这生日舞会!我当时就晕了,罗密欧说:"怎么也没想到报名的人会有那么多,而且,他们居然全都声称是凌的朋友!"我苦笑,这个凌原来这么平易近人!舞会还有一天就举行,我们没时间对这276人进行审查,只好全部同意他们的外出理由。罗密欧把参加的海员全数统一起来,安排在一艘船上。同时我也被他以皇家海军的身份编制在其中,成为第277个人!在通向直布罗陀海峡途中的几个小时,我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276个人中,究竟谁是白鸦!他就藏在这某一个人的躯壳里!一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船上每个人都形迹可疑的样子。这两百多人,若是一个个试探下来恐怕下个世纪才能知道谁是白鸦,而我只有几个小时。水兵们在主船舱里饮酒狂欢大呼小叫,没有人例外,看他们的样子都不象白鸦。船舱里的酒气醺得头晕,甲板上的海风又吹得头疼,海面风平浪静,我居然晕起船来。晃晃悠悠回到船舱单间中,一头跌在床上,罗密欧,这次怕要辜负你的期望,前功尽弃了。我在船舱中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有人在外面擂门擂得象在开大炮,我不得从床上滚下来去开门,来人是船上的服务人员,他见我趴在地上,吓坏了,赶忙把我扶起来放到床上,说:"先生你怎么了?"我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将盘中端的一杯清水递到我嘴巴边,我摇摇头,他将水放下,这时候船舱外走进来另一个人,他对我床边的人使使眼色,待我眯着眼睛想看清楚那眼色的意喻时,身边那人已经抽出我脖子下面的枕头用力向我脸上盖过来!我伸手去挡,无奈这时全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我用力挣扎,能够呼吸到的空气却越来越少。意识丧失前的一瞬间我猛力一个翻身,手终于够到藏在后腰的一把小刀,我用尽力气向面前那人扎去,不知道扎到什么位置,只听见他一声惊愕的惨叫,手下果然松了力气。我将枕头扔开,滚落下床,原来刚才正刺中那人的腹部,他血流如注倒在一边,却还想来抓住我,我踢开他的手,转身朝舱外爬去,刚刚露出头,就被站在那里的人自上而下踩住脑袋压在地上。他冷哼一声:"都这样还有力气逃?"他从背后用绳子拴住我的手跟脚,跟随之而来的几个人,扛起我走到甲板上。"把他扔进海里去。"带头的那男人命令道。我迷茫地转过头去望向他,他嘲弄地回我个笑:"不用问我为什么,因为有人想你死。"我的仇家多不胜数,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我聚精会神关注眼前事件的时候已经悄然隐藏在我的身上,施以致命一击!他们用绳子缠紧我的四肢,抬着丢进大海里,我只来得及看这蔚蓝色一眼,整个人就重磅炸弹似地丢进海里,巨大的泡沫升起让我的视线越来越迷糊,四肢被团成一团,挣扎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越沉越深,我不断吐着泡沫,胸膛的压抑感让我的意识渐渐迷失,沉到看不到光的地方......有人在后面提了我一下,脖子上的绳子突然勒紧,我憋不住气,狠狠喝了一大口水,肺部被鱼雷击中似的爆炸开来,我登时失去意识。再醒来,面前却坐着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罗密欧冷眼看我,一字一句地说:"凌没说谎,你果然是白鸦的人。"丧失掉的意识倏的全部回到脑海。罗密欧既然可以安排我进入这两百多人中,自然也可以安排更多别的人。这些人上船的目的跟我一样是找到白鸦,不同的是,他们收到罗密欧的指令,逼不得已时可以使用非常手段。罗密欧始终怀疑我跟白鸦的关系,他决定试一试,用我的生命做筹码。我对这场旅程,可以说是没有防备的,可能我太习惯罗密欧直来直去的个性,没想到他也会拐弯抹角引蛇出洞。罗密欧分派几个人来攻击我,可他知道单是这几个人根本耐不了我如何,只好在我上船之前就对我下药,我当时根本不可能想象到罗密欧会害我,起码不应该是现在。我跟他还是交易伙伴,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不会轻易放弃,谁会想到,他是这样让我体现利用价值的!罗密欧派来的人将我扔下海里就回了船舱,装作没事儿的样子,实际都在紧张地注视海面的动静,时间很紧迫,我在水底的生命顶多维持几分钟,如果这几分钟还不能引得白鸦出现救我,就失去所有机会,说不定我也已经在水底断了气!他们想得太天真,白鸦是不会自投罗网的,何况是为了我这无关紧要的人!在这世界上,恐怕只有一个人肯为我冒生命危险。可是,他太傻太傻了。 第三十八章 网白鸦终于出现,他不介意沾湿羽毛,不介意暴露自己,毅然跳下水面将我救了出来!我被平摊到甲板上时已经失去神智,但当我终于可以呼吸到空气时,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张开眼,看清楚那个救我的人!那是张太平凡的脸,可他的声音,我怎么也不会忘记!阿寻说:"还好你没事。"我根本不及倾诉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就看见有人举着一支棍子向阿寻背后悄悄地靠近,我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提醒阿寻,只能愤愤地瞪着他,也许阿寻真的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敌人,他一个翻滚侧到一旁去,抽出匕首挡在面前作出防卫的姿态。甲板上这时已经聚集很多人,团团围着阿寻,这茫茫大海间,他根本无处可逃,身份暴露就意味着灭亡。阿寻一旦被罗密欧抓住,不论他被认为是阿廷还是白鸦,都只会令他的境地更加悲惨。我努力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分毫移动不了,真是没用,阿寻在我眼前陷入危机,孤立无援,自己却连帮他一把的能力也没有,只有让他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平添更多的威胁。平生第一次,我恨不得自己赶紧死。我深呼吸几口气,用最大的毅力将自己从地上支撑起来,罗密欧讶异地看着我,继而讽刺地笑:"乔伊司,我很佩服你,可你认为自己现在能做什么?""我能做的,比你这个笨蛋多。"罗密欧哦了一声,不以为然。我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阿寻:"你以为他是白鸦?"罗密欧不语。"笨蛋!白鸦是何许人也?犯得着冒险来救我?""他即使不是白鸦,至少也是跟白鸦有关系的人。有了他,还愁找不到白鸦?""你放了他,我就把白鸦交给你。"我说。阿寻向我望过来,不过他戴着厚厚的面具,连眼睛里都没有真实的感情透露出来。"什么?"罗密欧不解,继而大笑:"你要是知道白鸦在哪,还会拖到今天?"我冷笑数声:"罗密欧,你了解我,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在骗我吧!"罗密欧始终不肯相信,"你们......都太会演戏了!这次我可不想再上当。""由得你信不信,这个人......什么也不能带给你。""可他对你又有什么好处?"罗密欧疑惑地我,再度看看阿寻,还是瞧不出端倪。"这与你无关!"我狠狠道,"你不信的话,我让你看看好了!"说着我一点点向阿寻迈去,阿寻完全不了解我想做什么,姿势甚至还有些戒备,直到我伸出手放在他握刀的手上,轻轻说:"走了,就别再回来。"阿寻,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好不容易,几乎用生命当作代价才挣脱命运的牢笼可以纵翅飞翔,你本可以比雄鹰还自由,为什么还要用张虚无的网再来束缚自己?不管那些网住我们的是什么,放手吧!我缓缓地执住阿寻的手,同样冰凉的指尖,那跟白鸦的不同,那种冰凉,沁入心尖,却可以让人的肺腑为之沸腾!白鸦,我想我终于明白,你所说的网是什么。只为一瞬间的沸腾,就可以倾注全部生命。阿寻惊讶地看向自己握刀的手,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那把刀,是我自己将它插入胸膛。我从来不知道,当刀尖一点点入侵肌体的时候,会是这种清凉透彻的感觉,清凉到心底,清凉到生命中最寒冷的孤寂中去。阿寻全然惊愕了,不防我这时候猛得推他一把,他撞在船沿上,重心不稳,直直跌入海中。我转过身,拔下胸前的刀,恶狠狠地望向不远处追过来的罗密欧,直直向他扑过去,罗密欧以为我要袭击他,连忙伸手来制住我的胳膊,可我这时候的力气大得吓人,上前去死死地缠住他的脖子,将匕首架在他胸前,冲那些船员喊:"谁也不许下水!把船全力向前开!快!"罗密欧拍着我的伤口,毫不在意透过简单包扎的纱布沾得满手鲜血,他哈哈大笑:"刀尖差半公分就插入心脏,乔伊司,看来你还是不舍得死呀!"我将脸别过一旁。船已经靠近直布罗陀海峡,很快我们就到达目的地。阿寻落水的地方离海岸不远,他应该可以游到岸边的。"你在想什么?"罗密欧好奇地把脸凑过来:"想你可以为他去死那个人?真令人好奇哪,乔伊司有一天居然也会疯狂起来!你是世界上最会做生意的人!这回可真是血本无归哪!"胸口没由来疼起来,我痛苦地皱起眉头,罗密欧却还在打趣我:"忍着点吧!你下刀的时候那么利落,怎么没想到会痛呢?"对啊,早知会痛,我当初何必义无反顾?是什么,会让人突然就会失去理智?凌知道我会来,哪知道我是被几个抬下来的,他挑挑眉毛,说:"你可真是出人意料。"能得到他料事如神后的这句话,是多大的殊荣。凌知道罗密欧没有在路上捉到白鸦后,并不吃惊,他自信非常地说:"没关系,我们有得是时间,可他却没有。"凌说着转头看了我一眼,仿佛看尽我流失的岁月光华,他就象钟楼那只大钟,古怪沉闷,却可以辗碎一切!凌说得没错,我的确没有时间,伤口止血以后,我就从床上爬下来,走路小心不牵动伤口。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凌早已等在那里,他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肯老实休息。凌把手中的礼服递给我,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我摇摇头,回到房间关上门。将这件礼服里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我才穿上,缓缓地移动出客房,还来得及参加凌的开幕式。红珍珠岛此时正是已经陷入夜幕之中,盛夏的晚风袭人,凌在岛上一片较空旷的地区设下一个半球体的大会场,所有到会的宾客,都穿着最舒适休闲的服装,我数了数,跟我一样穿西服打领结的,就只有三个人。我的礼服下面装着追踪仪跟呼叫器,凌说:"答应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我冷笑一声,怎么,你还要保护我不成?要知道,今天到会的人,可不仅是他的"朋友"那么简单,无数的冷箭、热弹,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都会毫不留情地射向他!这场生日舞会虽然是以凌的名义举行的,可是众宾客都入场了,他还滞留在苏门身边。苏门的表情木然,倒象是这场舞会本与他无关。苏门是个骄傲张扬的人,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第一次,我居然猜不透这位将军的心思。还是他跟凌呆在一起的几天,也学会了他那不形于色的本领?苏门问我:"白鸦会来吗?"我摇摇头,刚才出去观察一圈,这场生日舞会到场的宾客之多、品流之杂简直令我瞠目结舌!凌的"朋友",果真是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最可笑的是,我居然在岛上碰到国际刑警时的老同事,他也穿着西服,一片热带风情的人群中醒目非常。这场碰面令我们彼此都很吃惊,转念一想,也对,凌的舞会,也许可以碰到一些常年都不会露面的匪徒也说不定。用我前同事的话说,象个失败的水果拼盘,到处乱糟糟的,简直令人哭笑不得。我相信即使是白鸦来到这里,四下一望,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感觉吧。白鸦如果会来的话,那阿寻呢?他会来吗?我的心情矛盾非常,一方面盼着他来,一方面又不想他再来涉险。既然已经逼得他离开,为什么现在非要粘粘腻腻的?罗密欧摸不透我在想什么,他接过我手中差点摔碎的酒杯,说:"乔伊司,你跟以前不一样了,真的。"我抬头向四下望望,黑压压的天,黑压压的人头,没有衣香鬓影温文尔雅,在这里的,是世界上最凶残、最无法无天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在这一片混乱中,就看谁的眼神最锐利,就可以成为最后的赢家!某位伟大的预谋家曾经说过,循规蹈矩固然可以沉稳迈步,然而最后崛起的,往往就是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第三十九章 翻云覆雨凌说,苏门我本想为你的20岁好好庆祝的,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谁能够翻云覆雨?唯有天公不作美。所谓的舞会还未正式开场,红珍珠岛的上空就乌云盖顶,压得越来越低,孤岛上的狂风肆无忌惮,把站在上面的人吹得东倒西歪,桌椅杯碟象长了翅膀的鸟,在风的招展中不受控制地被扯上天空。这种情况下没人站得稳,一个个趴在地上缓缓地移回客房小屋里。那些小屋建在岛上的棕榈树林中,有一半深深插在地面里,面对狂风也无畏。凌埋怨地看向天,叹口气说:"我本以为一切会在今晚结束的。""现在看来,连那只白鸦恐怕也会被风卷走。"罗密欧嘻笑道,他现在该是最轻松的人,虽然狂风大作动弹不得,可也意味着他的工作可以稍缓一缓,他太需要休息。狂风卷过红珍珠岛,凌晨时分平息下来,天色还是灰沉,我们走出小屋四下一望,美丽的棕榈林一片狼籍的景象。凌踩着断枝走过去,不无惋叹地说:"可惜,我种了好多年才长那么高呢。"红珍珠岛上真比蒙犸象群踏过还要平整,一望,就可以看到对面的海边,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沙滩上奔跑过来,气喘如牛,领头的那人说:"完了!我们的船被狂风吹跑啦,我们怎么回去?"凌说:"没关系,红珍珠上面船多得是。"那群人中却走出罗密欧来,他脸色非常难看,说:"恐怕这时候都没了,昨天晚上有人趁狂风大作的时候,用炸弹把我们的船全都弄沉了。"凌"啊"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看来白鸦已经来了!"凌轻笑声:"他从来都在。"说着向我望来,可是视线并不在身上,象是透过我,就可以望穿白鸦所有阴谋诡计似的。也许凌真的没错,我与白鸦,虽仅仅是泛泛之交,可是我们却通过阿寻这根扯不断理还乱的暗线,无可避免地牵扯到一起,绑做一团,我们的命运神奇地附合在一起。我没想到阿寻会回来找我,虽然我无数次期待这个结果,当他出现的时候,我却只想赶走他。为什么我们每一次的相聚总是匆匆,为什么每次一面对他,我不是说不出话来,就是不知该说什么好。阿寻浑身都湿透了,象是刚刚从海里爬出来,又象是经过一夜台风暴雨的洗礼,他疲惫不堪,身上布满伤痕。我赶紧用被子把他裹紧,端来热水,可是他都拒绝了,他有近乎哀求的目光对我说:"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可我这次来,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你要我帮白鸦,那就不用说了。"我的语气本不想那么冰冷,可我怕,怕不这样,那压抑在心底的激流会奔涌出来,我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为什么......阿廷......白鸦他很可怜。""可怜?"我冷笑:"阿寻,白鸦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强悍的疯子!他根本不需要你来保护!""不,阿廷他是个孩子......自从那年离开我,他就再也没长大过。他只是爱上一个人,一个他从懵懂时就爱上的人,可是......""他根本不是爱!他是掠夺!他为了掠夺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些死去的人难道不无辜?难道就应该为他这该死的爱付出生命?""是啊。所以说,阿廷还只个小孩子--他总有错误的时候。""天啊!阿寻你醒醒吧!没长大的是你!你在纵容他!现在你应该做的是阻止他!""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帮我了吗?"阿寻的眼睛里还有最后一线希望。我的喉咙一下哽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吧......我走了。"他的声音里居然没有失落,反倒平添坚定,象是一直在犹豫不决,一直不舍得的某些东西,终于可以放手了。我一转身,阿寻已经来到窗口,我上前去拉住他,问:"你要去哪里?"阿寻凄然地笑着:"你们不是都在等待白鸦吗?现在,他来了。"我知道阿寻想要做什么,正如十几年前他代替白鸦承担所有的危险与负担,现在他又要这么做。以前的阿寻是孤独的,但是现在不然。现在他有我。我认为自己需要跟苏门好好谈谈,于是我设计了一个跟他单独对话的时机,只有我们俩。罗密欧帮了我大忙,不然我还真没办法把对苏门寸步不离的凌支开,即使如此,我却是喜欢不起罗密欧来了。苏门近来的话很少,脸色多半时间都很平和,这很不符合他的个性,我感觉他非常古怪。苏门见今天来送晚饭的人是我,有些吃惊,不客气地说:"怎么是你?"我只得笑两声掩饰尴尬,本想跟苏门聊聊,起码让他说说心里话,可是他漠然以对,我更加无措。反正我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跟他谈心,我答应了阿寻,要把苏门带去给他!生平第一次,我要做这般不情愿的事情,真象个一年级小学生第一次站在讲台前自我介绍,脸红到耳根,手下不知往哪里放。苏门看出我不对劲,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我还未及出声,苏门望向我身后的眼睛突然警觉凛冽起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侧身躲到一旁。我身后窜出一个人,向苏门出招,招招狠辣,苏门很吃力地躲开,他的行动跟精神都大不如前,毫无还手之力。我却不能出手帮苏门,我知道这个人是阿寻,他早就潜伏在旁边,大概看我迟迟未曾出手,等待不及。苏门很快被阿寻一掌击晕过去,阿寻取出绳子把他双手缚在背后,扛在肩上就要往门外走,我上前拦住,说:"别,凌可能会从这个方向回来。"我带着阿寻沿着棕榈林中一条小道向后面的山上跑去,半路的时候阿寻突然停了下来,怀疑地问我:"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昨天晚上刮台风,这后面悬崖上面的一块石头掉了下来,露出一个大洞,我去看过,可以藏下两个人,你们先躲一躲,我想办法让你们离开红珍珠岛。"阿寻不再说话,背起苏门继续跟我走。我叹口气,阿寻,全世界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呢?把阿寻跟苏门安置好以后,我就反方向往岸边跑,一路踩得浪花扑腾,象个做了做事的小孩一样心惊肉跳,脚下不防突然一阵刺痛,象被什么东西刺到。我低下头一看,是有毒的水母,还好只有一只。听凌说,红珍珠岛在整个夏季都会被有毒的水母群包围着,没事儿最好别往岸边去。脑中好象闪过个什么念头,可是来不及想,我要去找一个人。国际刑警的许泠声。我说过岛上共有三个穿西服的人,我,还有一个是许泠声。许泠声跟我交往不深,彼此感觉却不坏,他没有象其它刑警那样对我的人格予以怀疑,他说,人做什么事情都是要有原因的。我相信他能够理解我的原因。红珍珠岛的周围所有停泊的船全都被炸毁,想要离开似乎很难,其实不然。炸沉这些船支的人,绝对不是白鸦,他没有那么愚蠢,他如果要炸的话,我想他更愿意炸那些潜伏在红珍珠岛四周的潜艇,要知道来这个岛上的人,凌的那些"朋友",多半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围绕在珍珠岛四周围的潜艇现在定然密密麻麻。国际刑警也有一艘,我提出要借的时候许泠声静默了半刻后答应了,他说:"我希望事后你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会向您呈上报告的,长官。"我道。沙滩边的水太浅,不方便潜艇的停靠,国际刑警小队的潜艇停靠在红珍珠岛西面的海沟里,离阿寻他们藏身的山洞很近,可我再寻到那个山洞的时候,那里却没有人,我四处都没有找到。许泠声吹了声口哨,道:"看来你的理由不太充份。"他的话音刚落,我们耳边便传来轰隆的巨响,委身的山洞四壁被这声巨响震得颤抖不已,许泠声猛推我一把将我推出山洞,下一秒脆弱的洞壁就经不起冲击而向下塌倒下去。脚下的礁石在颤抖,天摇地动,又一连串的巨响后海面卷起滔天巨浪,劈头盖脸向我们压下来,我跟许泠声连忙躲在一块礁石后面以免浪潮把我们冲进海里去。许泠声在下一个浪头打来之前对我喊一声:"这个不会就是你那该死的理由吧?"突然他一声惨叫,从藏身的礁石后面跳起身来,我连忙把他拉下来,说问他怎么了。"我的腿!"我低头一望,我们躲的这块礁石在海浪卷过之后,剩下一些海水余积在脚底的小水滩里,水滩里有很多只被海浪卷着带过来的水母,刺到了许泠声。我机灵一下,心中顿时清明无比。我拉起许泠声,趁着下一个浪花卷起之前,从满是礁石的海岸攀爬到沙滩边,向岛上跑去。沙滩上更是可怕,海浪卷起高达几十米的巨浪,海啸般疯狂冲击着这个小岛,我跟许泠声被海浪冲得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在海浪卷过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向岛上冲过去,在海浪卷回的时候只有努力游动,捉住岛上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许泠声迅速爬上一棵棕榈树,我还在抱着一块石头喘息,下一次海浪卷上来之前,我们同时朝岛中央狂跑过去,身后的滔天大浪总算没有追到我们。许泠声冲进他的房间后就破口大骂:"他妈的红珍珠岛的怪天气!"耳边巨响不绝于耳,我知道这定然不是天气所致。许泠声的一个下属已经奔过来向他汇报,岛上有恐怖份子,正在用导弹不断攻击一艘水下潜艇。天色很暗,我们根本看不到导弹在天际留下的痕迹,何况它快得肉眼无法看到就直直插入深海,一连串的攻击使海神震怒,怒火奔涌而出,掀起海啸似的浪潮,几乎要淹没整个小岛。我对许泠声说:"把发射导弹的位置告诉我!" 第四十章 全蚀之爱我回去的时候凌什么也没说,罗密欧却极尽讥嘲之意地说:"哟!叛徒居然也会回来!"我心甘情愿的做了一回叛徒。我跟许泠声找到再找到那个山洞的时候,空无一人,当然是因为本来呆在那里的人已经逃掉了,不是阿寻不信任我,而是那个人根本不是阿寻!白鸦跟阿寻,咋一看,我也无法准确地分辨出他们俩,尤其是白鸦掌握到我的弱点后故意以此利用我。即使我有过怀疑,当"阿寻"用充满凄然跟哀求的目光让我帮助他时,我什么都思考不了。我早就闪过怀疑的念头,可是被我自己否定。阿寻在英国皇家海军开往红珍珠岛的途中被我推下船去,他应该就此离去的,即使他想再登上红珍珠岛,可岛的四周全是有毒的水母群,单凭人力根本无法靠近岛的周围!他怎么可能来找我?白鸦是知道这一切的,所以他巧妙地利用了我。当我回到山洞里找他们时,遍寻不着,那时候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直到--直到凌的导弹击沉了我的醉梦。白鸦掳到苏门后就立刻乘潜艇离开红珍珠岛,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可还是被凌追踪到了!不是他跑得不够快,而是他根本把凌的眼睛带在了自己身上!苏门既然是凌手上的筹码,必然不肯轻易放开,这个岛由他全面控制着,连我身上都装着追踪仪,那最重要的苏门怎会没有?白鸦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红珍珠岛就是埋没他的坟墓,可是他还是来了,正如公主所说,刀山火海,白鸦还是铤而走险来闯!白鸦还未驶出多远,凌对白鸦潜艇的攻击一时也未停过,他布下的何止是天罗地网!红珍珠岛已经因为不停息的导弹攻击而痛苦得扭曲起来,脆弱地震动,天地无一处不是在晃。我身后的许泠声大喝道:"停下来!你想把大家都害死吗?"许泠声还没冲上去抓住凌,身边两个守卫已经把他拎了出去,我紧随其后,边跑边对他喊:"回潜艇上去!我们要阻止他!""他?谁?"许泠声不明白。我不回答。白鸦,你可以为了爱疯狂,我为什么不可以?因为这惊天动地的攻击,整个红珍珠岛摇摇欲毁,来参加舞会的宾客,都各尽其能地离开了,他们潜在更远的深海中,静观这边的局势,等着看一场热热闹闹的大戏。根据声纳所给的信号,我们准确地捕捉到这四周的海域只剩下白鸦一艘潜艇,声纳员奇怪地说,他已经承受了长时间的轰炸,眼看撑不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开,它一直在一定的距离以内绕着红珍珠岛转圈。非常古怪。我们一路跟随着白鸦,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动,直到一名队员惊恐地来对我们说:雷达显示,那艘潜艇上面很可能载有核武器。"什么?"许泠声一跃而起:"他想干什么?轰掉这个岛?""现在重要的不是他想干什么,而是红珍珠岛上一直在对他进行轰炸,如果正中目标,引爆了他艇上的核武器,不仅这个岛会四分五裂,连我们也会受到波及!"我把这个信号发给凌,几乎可以想象他是用多么闲逸的风度微笑着,说:他不敢的,苏门还在我这里。什么?我以为什么,白鸦在得到苏门后为什么不马上把这个岛轰上天?非要在四周转来转去怎么也不肯走?白鸦掳走的那个苏门是假的?不会。我确定那是真的,虽然跟苏门不熟,可是他那种不可一世的气质,就算他变成现在这副落汤鸡的样子,仍然在骨子里贴着,若不是浑然天成,谁能学得象?我望向艇中的刑警队员,他们的脸色有些发白,曾经我也是他们的一员。刑警生涯中,我不是没有遇到过更凶险的场面,可从未今天这般紧张过!我不担心这个小岛的生死存亡,心里巴不得它跟凌这个魔鬼一起被轰上天!我也不关心苏门跟白鸦之间的恩怨情仇!我只是想到,阿寻一定在白鸦的艇上!不会有别的可能的,早在我在船上把阿寻推下海之前,白鸦就一直跟随着我们,如我们设想躲在英国皇家海军里的不是白鸦,而是阿寻!他又要象多年那样,扳转命运的大轮!他要代替白鸦出现,代白鸦承受所有的折难,冒险带走苏门!可白鸦似乎不太领情,也许他认为阿寻的能力不足以为他利用。我对通讯员说,跟白鸦联系,就说我要跟他谈谈。通讯员吃惊地望我一眼后,把询问投向许泠声。许泠生说:"我知道,你不会想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白鸦很快给了回应,他的回应非常激烈,非常愤怒,他说:"凌这个魔鬼!他对苏门做了什么!"我想起苏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终于想到凌是通过什么来"控制"苏门,控制全局的。公主刺中苏门的戒指上的毒,是凌设下的陷井。虽然他给了公主两副戒指让公主挑选,可是他知道公主的选择,即使是女人的善变,他也了如执掌。白鸦说,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如果你还想见到阿寻,去帮我弄到解药。我对如何从狡猾的凌手里拿到解药根本毫无头绪,凌却主动来找我,他走上国际刑警的潜艇,象逛自家花园一样悠然自得。多么可笑,神通广大的国际刑警面对这个超级罪犯居然无能为力,现在还在靠他来解燃眉之急!许泠声望着凌,态度很从容,可他心中此时大概尽在打算如何在这事件中找出凌的罪证把他绳之于法,以雪今天的耻辱。凌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他从不说废话。"你应该知道现在威胁我们的是什么,如果连这点筹码都失去,就全盘尽输!"我只知道,如果我失去了阿寻,就一无所有,我的筹码又是什么?凌语气一转,道:"可我有一个理由,把解药交给你。你只要把这个--带到白鸦的潜艇上。"我抬头,看他手中拿出一只黄色的椭圆球体。"这是......""天使。"凌口里吐出这个单词时,我的脑中天崩地裂,所有曾经迷惑的、怀疑的,思虑飞刀般从我的胸膛掠过。我颤抖着声音道:"你......想让苏门死?"凌眉梢带笑:"他接受这场交易,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周围的这些人,他们不会明白,为什么我莫名地惊栗颤抖,他们不会明白,我浑身分明被汗浸透,却冷得牙齿都在打战。我终于体会到,这个男人可怕的心机与疯狂。我怕的是,这仅仅是冰山一角。我换上一身潜水服,从海底游到白鸦的潜艇上,他不知道凌就在另一艇潜艇里,否则他的愤怒恐怕立刻就会把那艇潜艇炸成碎片!我还没来及把潜水服脱下来他就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向我要解药,那神情忿恨欲狂,哪里还是那个冷漠刻薄、神勇通天的白鸦!他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儿,因为失去了爱侣而伤心欲绝!即使他那张脸的悲绝令人心痛,我也不能立刻把解药交给他,不然恐怕立时会被他踢出去,在过河拆桥这方面,他的记录令人不敢恭维。我说:"我要先见到苏门。"白鸦哂笑道:"哦?我以为你想先见到他。"白鸦说着就朝艇舱一个方向看过,我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他移了过去。也许吧,我的弱点太显而易见,以至于被人一再而再地利用,我完全是不自觉地中了白鸦的陷井,这是必然的。我的头刚刚偏过去一点,白鸦就一脚向我的太阳穴踢过来,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摔倒在地上就动弹不得。白鸦走过来,从我身上搜索解药,他把那个黄色的椭圆球体也拿走,我当时躺在地上,我应该大声对他喊,那不是解药!解药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你跟苏门,不过都是被凌利用来达到他的目的!可是白鸦听不到的,我也没告诉他。我拼命地张口,却发不声音来,胸腔憋闷,意识渐渐涣散开来,这当然不是因为刚刚白鸦的一击,而是潜水服里的氧气有问题!我来到白鸦的艇上,所穿的是凌来时穿的那套潜水服,在凌的周围给人感觉总是危机四伏,随时都会有机关算计,可我以为他自己潜水服总不会有问题,他却早就料到我会开口对白鸦道出一切后再来对付他,甚至早就料到我会这么想!以白鸦的聪明冷静这前前后后他几经思量就会明白,可他败就败在一颗心上,被利用的也就是一颗心!他一心全然系在苏门身上,对其它全然不理会!就象他现在心急如焚,他的精神已经被焦急折磨得快要崩溃,根本由不得对解药产生怀疑!眼见白鸦一无所知地拿着所谓的"解药"走进舱中,我却一点点向晕迷的边缘靠拢,我必须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意志,保持清醒,同时强迫自己的关节动作起来,虽然极缓慢,可是我却一点点向白鸦的身后爬去。白鸦发现我跟在后面,转过身来,哈哈大笑:"你还想问我阿寻在哪吗?那么我告诉你--他就在这茫茫大海里!这海水里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究竟是不是我产生了幻觉,我怎么仿佛看到......白鸦眼中的泪光?他在为何而悲伤?白鸦只有片刻的彷徨,他将头微微垂下,那种凄然的神色一刹那间象极了阿寻!我突然扬起手臂来挽住白鸦的脖子,即使这一击耗尽我最后的力气,即使这一击全是徒劳!白鸦不费力就把我推开,转身走向苏门,他那决然的背影,终于让我想到,他根本知道这一切,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结局。白鸦走进去的时候甚至把舱门关上。我似乎也闻到了那烧碎玻璃的味道,撕裂身体般的辛辣味道。我在孤独的绝望中闭上眼睛。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不敢面对,不敢眼睁睁看着死亡。第四十一章 没有死者的葬礼望着这平静的大海,一切都似乎结束了。如果这本就是个圈套,可最后究竟是圈住了谁?如果这是一场相互利用的交易,那谁也是最后的得主?我没有死。有那么多人想我死,却也有人不想我死。我在"天使"将我撕碎之前从潜艇里逃了出来。我甚至看到在"天使"爆发威力之时,那艘巨大的潜艇被极可怕的力量汲吸着似的,迅速萎缩成一小团的金属溶块,沉重地跌落到最深的海底,越来越遥远。我本没有能力逃出来,可我记得有一把充满力量的手,从后面拉了我一把,将我拖出潜艇,接着是满目闪光的水母。我没有被毒水母刺到,因为在此之前它们已经全都死了。白鸦潜艇上面所携带的核武器还未及爆炸便被溶化分解,危机本已消匿,然而"天使"的力量更加可怕。在天使愤怒地吹起号角之时,有毒的化学成份随着海水的荡漾飘散到红珍珠岛周围的海域,海水立时变得乌黑,所有生物遭到灭顶之灾,连在这个海域附近的所有潜艇,外层金属都开始逐渐腐蚀,有毒海水开始向舱内泄漏,所有的人惊慌失措,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可怕的海底地狱。这些平日令人闻风丧胆的所谓人物,逃起命来也尤如丧家之犬。那真的是天使吧。没有人有可能清点这次灾难的损失,红珍珠的领空都飘荡着焚烧碎玻璃的味道,单是闻到已经可以使人陷入深层晕迷,我不知道当时在岛上的人是如何逃过劫难的,从卫星定位图上再看那块美丽的小岛,寸寸皆是焦土。罗密欧说,在我登上白鸦潜艇的时候,凌已经安排直升机让他们离开,他当时还十分不情愿,现在想想,十分后怕。罗密欧苦着脸凝视我许久,道:"没想到我们交易的筹码原是这么重。"罗密欧的心地还是非常善良,他通过外交途径通过葡萄牙政府,在红珍珠岛以外更大的范围内搜寻幸存者,制理正在蔓延的毒性,以免美丽的大西洋从此不复存在。被"天使"污染的海水被带回顶尖的科学机构研究,结果当然不是我这种地位可以得知的。回到纽约,我为阿寻举行了一场简单的葬礼。没有人会来参加,阿寻本是不存在的人,没人可以证明他曾经在世界上存在过,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罗密欧将此次事件的前后整理后告知我,所谓"阿廷",虽然这些年来一直服务于中情局,实际上却由以色列摩萨德的"白鸦"扮演着,他的这一层身份无疑可以打入中情局深处,为他带来更多情报和利益。这一点,卢费可以证明。卢费不是被"阿廷"骗了那么多年,他早就是个知情者,却帮助掩护白鸦的身份,蒙蔽组织。他为自己造了虚幻的梦,梦醒了,他却一直不愿意醒来。至于我所谓的"阿寻",或者早就死了,或者根本不存在,反正所有的故事都是"阿廷"制造的。我在一场梦中醒来,却发现醒来还是在梦中。事情还未完,我需要向罗密欧要回我的交易所得,罗密欧说,我根本就疯了。我也知道在全世界搜寻一个本不存在的人是件多么疯狂多么可笑的事情,所幸在情报界一切都可以在水底进行。就象我这些年来选择一个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一样,都是希望的渺茫。然而一切都不同的,今后我生存的目的,再不被腥红的仇恨溢满,我的生命中有了光芒,有了爱。虽然我还未曾尝到那是什么味道,它就转瞬消匿。阿寻的棺木里,葬的东西你永远想象不到。神父念完祷文后,我把一支小白葵扔在棺木上。却有一只手比我还快。那双眼睛,也比我明亮得多。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看得透彻,这些人的权、情、强、弱、爱、恨!苏门、公主,白鸦,甚至是虚幻的阿寻,这些全都是天底下最绝顶聪明的人,在他手中,居然全都象儿童手中的玩具积木,被他搭搭架架,拆拆建建!他这双手,何止可以翻云覆雨?他一出现,平日庄重肃静的墓地立刻传来不寻常的动静,四面八方无数手持武器的武装警察徐徐向这边靠近,他们的目标当然是凌。至今我只猜对了你一件事情,你一定会来参加这场葬礼。也许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一个人相信阿寻的存在。凌看都没看他们,他的脸上笑意盈然,他的俊美风采依旧。一架直升机也盘旋着靠近墓地,罗密欧从里面探出头来对下面喊:"快上来!"我笑着说:"你不要生气,他只是来拿走交易的所得。"凌也莞尔,他的笑容时常令我感到刺眼。罗密欧从直升机上扔下悬梯来,我还未动,凌却先一步跳到上面,直升机立即向上拔高,地面上的武装特警已经向空中扫射起来,却仍拦不住他们的去势。跟我交易的,究竟是罗密欧,还是你?凌的温柔笑意渐渐远去。"如果你想知道,就能知道我在哪里。"不象样的完结语:本文为追风逐影系列故事《成智者交易》全文。请所有转载本文的大人,在转载的同时删除以前转载过的《追风逐影》和此前全部《成智者交易》的章节,本文经过修改后跟以前有了极大的差异,为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作为我进入耽美圈后第一篇真正意义上的完结文,应该大大庆贺一番,不论我是多么懒惰,还是鼓励着自己把它写完了,这是对自己负责任,也是对喜欢这类文的读者负责任。我此前在各网站连载过完结的《追风逐影》,这篇《成智者交易》,可以说是在那个基本上修改的,可是内容却全然不同,希望大家不要混淆。以前我不想再提,一路走来,我真的可以看到自己一点点在成熟进步。《成智者交易》的前八章,在很多网站上都有连载过,这几个月以来我的生活发生了极大的变动,所以我的连载是时断时续,多次曾经想彻底放弃。可对一直在追的读者是不负责任的,我的意志虽然不坚定,却一定要有始有终。闷着头逼自己,拼了老命也要把文填完,对看文的大人有交代。在连载《成》前八章的同时我就写过一篇小记跟看文的大人交流过,我说这篇文严格说来算不得耽美文,是不耽美的耽美文,可是我喜欢,能够追到现在的大人,定是同我一般喜欢这类型的文。关于《成智者交易》属于哪种类型的文,我无法给它一个准确的定位,写的时候也发现它跟我当初设想的感觉全然不同,给我的,是崭新的喜悦。我没有把文连载下去,而是从头到尾一次全部发表出来,因为我没有时间每天在各网站发贴;再者,连载文的时候,酸甜苦辣,喜乐酸甜,全都在回贴里面感觉出来,日日都是心惊肉跳,或是大喜若狂或是郁郁不振,这些情绪对心脏都不好。再者,我自认自己的文写得不够热闹,就不想在这大浪大潮中翻滚了。我将这篇文完整地呈现给所有看文的大人,用真诚的心同你们握手。想说很多话,说不出来,以后想起再说。写文的这几个月来,只有今天我才有资格说这些话,真开心。关于文本身:从头到尾看过《成智者交易》这个故事的大人们,有几个必要的疑问我要解答一下。首先,为什么这篇文象是没完?追风逐影是一个系列的故事,《成》是其中一个独立的故事,有自己的架构跟人物系统,它是有始有终的。它以乔伊司和凌之间的恩怨一路穿插伸展开来,可我并没有象写一篇复仇或者对决的故事那样让故事发生在他们俩之间,在《成》的整个故事之中,两人的对手戏并不多,感情更加无从谈起。可是正如乔伊司所说,对立的关系早就注定,根植在我们俩的血肉之中,一牵扯便痛彻全身,其结果,必然是我们两个中的一个永远消失在对方的生命中。追风逐影将会继续下去,可《成智者交易》已经完结。第二,《成智者交易》是悲剧还是喜剧?对于我个人来说,既不偏爱悲剧也不偏爱喜剧,我喜欢自然而然,故事发展到那里,应该有个什么样的结局就要什么样的结局,无须强求它,去刻意制造一个悲剧或者喜剧。《成》的故事,确切来说,他们的命运是各得其所的,每个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每个人都是咎由自取。所以说来,是个喜剧。第三,下一部故事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如果大家看过这篇文问出这个问题,于我来说是成功的一半,起码说明我做的事情是有人在期待着的。我天天在抱怨自己没时间,却还是从生活的缝隙中偷出时间留给写文,留给我生命中唯一一片净土。第四,我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看过文的大人,有任何问题,或者在文中发现纰漏,请不吝赐教。凌影于2004年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