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舒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你好奇这个？”
“其实也没什么，比如睡觉钻床底。”祁舒笺艰难的开口，她的耳朵红了几分：“睡觉…趴着。”
睡觉钻床底？
睡觉趴着？
这都什么？
陆沂青明显更疑惑了。
祁舒笺的脸都红了几分，嗫嚅道：“就…就不让它继续长了嘛。”
“嗯？”
陆沂青愣了一下，似乎依旧没明白。
刹那间，她像刚刚反应过来似的，急忙偏转目光，已然用上了极力压制过后的冷淡声音：“抱，抱歉。”
她突然觉得耳朵发热。
她和祁舒笺从未讨论过如此私密的事情。
“没，没关系。”祁舒笺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你呢，应该没有吧，你好像就是各方面都很优秀的那种？”
陆沂青紧抿下唇，也想到了自己青春期的事情，她轻声道：“知道了自己的不同。”
祁舒笺眨巴了两下眼睛，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她说：“沂青，很辛苦吧？”
她只是因为身体的发育就莫名遭到了那么多的非议，那时候又正逢青春期，自尊心极强，既觉得和父母告状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又害怕父母担忧，只能使劲折腾自己。
性取向不同应该会比她更辛苦吧，尤其陆沂青还是如此敏感又温柔的人。
陆沂青抬头，蓦的撞进了祁舒笺的眼睛里，她狐狸似的眼睛里温柔含情，盛满了对她的心疼之意。
她错开目光：“没有。”
似是怕祁舒笺担忧，陆沂青难得的多解释了一句：“我接受的很快。”
祁舒笺不知脑补了些什么，她的眼睛都有些红了：“你这样说，我更觉得你辛苦了呢。”
“……”
沈丹似乎和旁边的家长们聊完天了，脸上带着喜意，过来和她们商量：“小陆，舒笺，刚刚我了解了一下，这附近一所叫海希的小学似乎还能接受插班生，可以考虑让长歌去上。”
祁舒笺和陆沂青急忙收起刚刚的情绪，因为提到了小朋友上学的事情，她们两个都是开始认真的听沈丹讲话。
沈丹一脸兴奋的说：“这所学校是刚刚开的私立小学，各项设施都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可能是因为刚开的，老师方面都是些刚刚毕业的年轻老师。可能经验不足。”
“年轻老师挺好的啊。”
祁舒笺皱了皱眉头：“沂青将来也会是年轻老师的一员，她会是很好的老师。”
沈丹看了一眼陆沂青说：“小陆当然是好老师。”
她解释道：“只是一所学校里没有年长的老师，那就意味着确实没有很多的经验，如果是小时候的你去上学，我根本是不会考虑的，我不愿意我的孩子去做别人老师的试验品。”
“但现在嘛，毕竟年代不同了，小朋友们的情况又特殊，何况你和小陆又都是这个专业的，肯定了解老师行业要比我深一些，你们两个可以实地去看一下，再决定去不去，不是也可以吗？”
沈丹顿了一下，略微提了一下说：“我原本是想让长歌去公立上学的，但长歌的各种证明恐怕是…有点难弄。”
祁舒笺点头说：“我知道的妈妈。”
沈丹继续道：“如果确定去了，这所小学，离你们大学也近，可以在小朋友上学的附近租房子或者买房子都行，方便你们去照顾。再请个阿姨，你们也不用太费心思。”
“祁诺还小，上幼儿园应该会比上小学简单许多。”
听完下来，祁舒笺突然感激的看了一眼沈丹。
紧接着一声清冷的道谢声也传入了她的耳朵。
陆沂青说：“谢谢阿姨。”
尽管她们和沈丹阿姨的育儿理念可能会有些差别，但不得不承认沈丹阿姨确实要比她们两个做的好上许多。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却能探听到对于陆潭来说如此重要的消息。
她和祁舒笺这几天也一直在挑选适合陆潭去的学校，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想要插班进去好一点的学校本就困难，再加上确实陆潭的证明又不够完善，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学校。
可她们倒忘记了，这些消息在学生家长之间流通的比较快，她们只靠网上查的消息实在有限。
她和祁舒笺…太年轻了。
沈丹笑了笑，宽慰道：“不用道谢，毕竟她们是我的孙女啊，而且长得又像你，多可爱。”
闻言，陆沂青颇显不自在。
沈丹也知道陆沂青似乎是个不爱说话的性格，知道她别扭也没在多说什么。
这时候祁诺下课了，祁诺背着背包，慢悠悠的走在最后，见到她们几个人才略微加快了一些速度，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走到几人面前，乖乖的打招呼：“奶奶，妈妈，妈咪，辛苦了。”
沈丹直接将小朋友抱在了怀里，亲了几下，这才道：“你可真不像你妈咪，这小嘴甜的。”
祁诺一本正经的，奶声奶气道：“因为妈咪只会对妈妈嘴甜。”
沈丹：“……”
祁舒笺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她说：“你说的对。”
沈丹看了祁舒笺一眼，诧异道：“也不知道你将来和小陆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小朋友谈到你们都是一套一套的。你…我都不说了，小陆怎么也那样？”
她诧异的看一眼陆沂青，实在难以将面前的小姑娘和小朋友口中的“陆沂青”对应起来。
陆沂青：“……”
祁舒笺将祁诺接过来，抱在怀里，替陆沂青解围道：“那自然是我带坏的呗，还能是怎么回事。”
沈丹叹了一口气：“那估计也只能这样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祁舒笺说：“妈，你去把那个大鲨鱼拿过来一下呗。”
说的是陆沂青抓到的娃娃。
“好。”沈丹应了一声。
祁舒笺将孩子递给陆沂青：“你有话和小诺说吧？在我妈面前不太方便？”
陆沂青不自在的嗯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到祁舒笺竟然看出来了。
她轻轻的亲了亲祁诺的脸蛋，问道：“头发长了吗？”
听见陆沂青的话，祁舒笺才看向小朋友的头发，小朋友应该是刚刚洗了澡，头发却没有洗，前面的头发被她胡乱的往后推了推，露出额头了。
祁舒笺看着抱着孩子一脸温柔的陆沂青，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她说：“你还真是细心。”
祁诺伸手也动了动自己的头发，趴在陆沂青的肩膀上，不好意思的在她的脖子上蹭了蹭，道：“毕竟我的头发都是妈妈负责的嘛。”
沈丹只拿了一个蓝色的大鲨鱼过来，大鲨鱼高1.5米，沈丹抱在怀里几乎快和她等身高了。
见到大鲨鱼，祁诺眼睛都亮了一下：“妈妈去抓娃娃了吗？”
祁舒笺好奇道：“今后的妈妈也经常给你抓吗？”
“不抓。”祁诺摇摇头：“抓了太多，妈妈和妈咪不好意思，后来都是直接买的。”
沈丹：“…听起来确实是像你和小陆做的事情。”
到了停车场后，祁舒笺说：“那妈，我把她们送回去？你和长歌说我们有在想她哦。”
沈丹点点头。
见陆沂青和祁诺已经上了车，沈丹突然又拍了拍车窗，让祁舒笺出来一下。
祁舒笺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叹了一口气对陆沂青说：“沂青，稍微等一下，我妈妈估计又要开始啰嗦了，抱歉。”
陆沂青不放心，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轻轻的喊她：“舒笺…”
祁舒笺不知道怎的，她说：“乖~”
？
陆沂青：“……”
祁诺伸手摸了摸陆沂青的脸，用着一张和陆沂青差不多的脸严肃道：“不准逗妈妈，会害羞。”
陆沂青的脸更红了。
“呃，抱歉。”祁舒笺开了车门出去，跟着沈丹离车稍微远了一点：“怎么了，妈妈？”
“你和陆沂青以后要怎么办？”
“什么？”祁舒笺有些懵。
“祁舒笺！”沈丹轻轻的斥她，生气道：“孩子都有了，你还没想好怎么办？！”
祁舒笺：“我…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略微皱了皱眉头：“我会和她结婚，不，我想和她结婚。”
她垂下眸子：“可是她现在根本不喜欢我。”
“那你呢？”沈丹挑了挑眉。
“我…我想和她养育两个孩子，想和她一起生活，可是…”
祁舒笺不自在的捏起裤子：“孩子们说我们还要有十几年才会在一起。十几年，想来她会有其他的感情的。”
“所以，你在推卸责任吗？”沈丹皱起眉头来，训斥道：“祁舒笺，我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要让孩子们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喊别的人爸爸或者妈妈吗？”
“我…”祁舒笺捏成拳头：“我不愿意。”
祁舒笺抬起眸子，既是给自己加油打气又像是做承诺：“我会追求她。”
沈丹微微的笑了一下：“看样子我对你的教育还算成功。”
祁舒笺：“……”
沈丹见着祁舒笺无话可说的脸，又忍不住道：“祁舒笺，你要加点油，别真的要十几年的时间，人家才愿意和生活。”
祁舒笺点点头：“我会加油的。”
她又小声商量的说：“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在沂青面前批评我，她会难过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又带着些许的软糯。
“…好吧。”
沈丹只是今天没控制住脾气而已，平时只会偷偷的在没人的地方教育她而已。
祁舒笺说：“那我走了？”
“嗯。”
祁舒笺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轻轻的将沈丹抱在怀里，眼睛里似有带着泪光。
沈丹有些不自在，祁舒笺要比她高一个头，虽然人瘦瘦的，抱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觉得像是一只大型的狗狗抱了过来，还是颇有压迫感的。
祁舒笺从来没有这样抱过她。
她听到她不成器的女儿涩声说：“妈妈，谢谢你，愿意帮我照顾我的孩子。”
沈丹顿时觉得有莫名的情绪涌出，闷闷又难过的感觉。
她的女儿在抱她。
她的女儿在向她道谢。
一个女儿怎么会像自己的母亲道谢？
沈丹几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祁舒笺继续道：“我确实像陆潭说的那样。”
我确实像她爱着我那样爱着你。
沈丹听懂了。
“舒…舒笺。”她好像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
祁舒笺松开了她：“我真的要走了。”
“好。”沈丹讷讷的。
祁舒笺开了车门，车里面的一大一小都略微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她突然笑了出来，眸子灿若星辰。
她道：“沂青，别担忧，没事的。”
“…没担忧。”
祁诺眼睛亮晶晶的：“我担忧。”
祁舒笺转向一张小脸紧紧的皱在一起的祁诺，抿了抿唇：“小诺，奶奶只是严肃了些，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但妈咪就是会难过。”
难过吗？
是的吧。
她都已经被批评习惯了。
祁诺难得的多说了几句：“妈妈说没人喜欢被批评的。”
陆沂青睫毛颤了颤，她道：“刚刚在骗你。”
我很担忧你。
祁舒笺眉眼弯了弯说：“我知道啊。”她糯声道：“你对我好嘛。”
陆沂青双手放在安全带上，却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她实在不适应接这样的话。
祁诺伸出自己的小爪爪抓住她，小声喊：“妈妈。”
“嗯？”陆沂青偏过头来看她，睫毛微颤，手握住她白白嫩嫩的手心：“怎么了？”
她压低了声音，糯糯道：“陆奶奶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祁诺也知道自己是和陆奶奶她们见面的，今天下午的见面让她清楚的感受到了，爷爷奶奶不认识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爷爷奶奶会用陌生的眼神看她和姐姐，她会难过，会心痛。
“嗯？”
祁诺双手抓住安全带，长而翘的睫毛敛下一片阴影，蓬松的头发耷拉下来，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奶奶现在不认识我。”
“以前喜欢我。现在不喜欢我。”祁诺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有些难过。”
“祁诺。”陆沂青轻轻的喊她，她伸手摸了摸祁诺的头发，心底密密麻麻的泛起一丝疼意。
她鼓励自己，陆沂青，说些温暖的话吧，这是你的孩子。
陆沂青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相信我，她会喜欢你的。”非常喜欢你。
祁舒笺也听到了小朋友的话语，同样也感受到了陆沂青不同寻常的语气，她说：“你妈妈是天使，你是天使的孩子，是小天使，没人会不喜欢天使的。”
祁诺微微红了耳朵，糯声道：“妈咪，别拿这种话来哄我。”
她偏头看了看一脸心疼的陆沂青，小声问她：“妈妈，我可以看看你的翅膀吗？”
陆沂青墨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她出声道：“我…”
祁诺伸手在陆沂青的背后虚虚的抓了抓，仿若真的抓到了陆沂青背后巨大的翅膀。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妈妈翅膀上的羽毛是白色的，又多又软，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
陆沂青低低的喊她，几乎带着点泣声：“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