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以萧睿所了解苏真的为人,苏真并不是个会做这种蠢事的女人,无疑是更加把自己推向了耶律瑶这边。
苏真的素质,也决不允许自己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暗害他人。
最后一种可能,是萧睿最不愿意去想的。
那就是萧父知道了她和耶律瑶的事,不折手断安排了这一场意外。
目的只是为了让耶律瑶消失,或者因为愧疚而离开自己。想到这里,萧睿打了个寒颤。能把后事处理得□□无缝,找到替罪羊,对于萧父来说易如反掌。
可说不通的是,最后耶律瑶还好好地站在自己身边。三个月之间,耶律瑶两部电影都拍完了,并没有因此受什么影响,反而一跃成为国民女神粉丝无数,事业蒸蒸日上。
事情越发显得扑朔迷离,萧睿的心里腾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正当小杨还要再问点什么的时候,耶律瑶已经取来了毛毯,蹦跶到萧睿面前:“你们聊什么呐这么严肃?”
“没事,就是聊公司的事。”萧睿伸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对着杯沿轻轻吹气。
“嗨,总裁这是给自己放个假,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休养。放心吧,公司有我盯着,如果出什么岔子,我会及时告诉总裁的。”小杨意会萧睿的眼神,打着哈哈随口扯开了话题。
夜间终于人都走光了,就剩下耶律瑶和萧睿。
萧睿杵着拐杖,耶律瑶懂事地扶她上楼:“老公,慢点啊,不要着急。”
“好。”
好容易回到主卧,萧睿坐在椅子上,耶律瑶蹲下身。
两人相视一笑,萧睿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宠溺地轻轻捏了捏。
“老公,你现在行动不方便,医生说要慢慢适应,这下我可得伺候你啦!”
“我已经让小琴去找保姆了,哪能劳烦我的小公主。”
“咦!白天有保姆,晚上洗澡呢?”耶律瑶嘟着嘴卖萌。
萧睿勾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呀,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不正经的。”
耶律瑶望着那消瘦许多的脸,一时之间很是心痛,她把头靠在萧睿的腿边,喃喃道:“老公,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跟我在一起,与全世界为敌。后悔因为我,你要舍弃这么多。”
“说的什么傻话。”
耶律瑶自顾自的自责,刚一开口,眼泪就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可是你知道吗?面对伯父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很自私,要我为了你一个人过得自在,就放手。我做不到,我离不开你。离开你,我会死的……”
卧室里灯光微亮,萧睿的手爱怜抚摸耶律瑶脑后柔顺的长发,轻叹了一声。
“傻丫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老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要你陪着我,我才能过得自在啊。而且,以后不要再乱说什么会死的傻话,好么?”
“嗯!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一直这样在一起,我赚钱养你,然后我们一起过平淡的生活。可能没有之前……”
“嘘,你听。”萧睿打断她,缓缓闭上和眼睛。
窗外似有微风,刮着树叶沙沙作响,偶有一两声虫鸣,格外闲情逸致。
就这样下去也不错,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过平淡日子,想着这难得的清闲,就这样岁月静好。
萧睿轻抚着耶律瑶的小脑袋,及时损失惨重,但那个代价如果能换来两人的天长地久,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奔波劳碌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觉得安定了下来,心有了归处。
耶律瑶站起身,拉着椅子坐到她面前,一手撑在梳妆台上,凝望着她柔声开口:“老公,我能问问你跟萧伯父的关系,为什么一直这么不好么?”
“嗯,那就说来话长了呢。”萧睿扬起脸,望向窗外。
“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讲。”耶律瑶的奶萌音在她耳畔散开,甜蜜又温暖。
“那就要从我小时候说起了,其实我母亲,跟我父亲是家族联姻。两个人原本呢,没什么感情基础,就跟冤家一样,互相看不顺眼。但是我母亲这个人,性格反差很大,表面上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骨子里却很倔又很要强。在他们那个年代,女人似乎就应该相夫教子,思想还很古板传统,但我母亲一意孤行,入了古董行业做起了生意。”
“咦?难怪你当时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我的身份,原来是因为古董的原因呐!”耶律瑶的眼睛亮闪闪地,一脸崇拜地盯着萧睿。
萧睿揉了揉她的头,继续道:“后来两个人经常因为观念不和而吵架,一度聚少离多。再后来,我母亲有一次跟着考古队去山里研究古墓,遇到了地震。当时我父亲虽然赶去了,却没能救出她来,在山体面临余震要塌方的时候,专家让他撤出,他就撤出了。”
“竟然是天灾……”
“嗯,从那之后,我就不想再搭理他了。两个人见面就吵,虽然母亲生性执拗,但她却是偷偷爱着父亲的,只是嘴硬罢了。”
“你心里一直怨恨他吗?”
“也不是怨恨,为我母亲不平吧。两个人因为交易被强行捆绑在一起,最后她还是成了被放弃的那一个,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初父亲没有撤出,说不定能救回我母亲。”萧睿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那份隐忍,就像在讲跟她毫不相干的故事一样。
耶律瑶看得有些难受,小手悄悄握紧了她的手:“不管遇到什么,我都绝对不会放弃你。”
萧睿伸手将人拉过来揽在怀里,一枚轻如蝉翼的吻落在耶律瑶的脸颊边,她答道:“我也一样。”
*** ***
隔日天晴,李安安陪着耶律瑶赶了两个通告,正要把人送回家,一行车队把两人堵在了路上。
“怎么回事?”耶律瑶有些疲惫,司机的急刹车刚好把她摇醒。
“姐,前面堵车了。”
“这条路怎么还会堵车啊?”
“不知道呢,我下去看一下。”李安安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一群西装革履的人围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七尺男人戴着墨镜,礼貌地站到保姆车前:“顾瑶小姐,我们老爷子想见您一面。”
耶律瑶从车里探出头来,弄明白了情况,拿上包就下了车。
李安安没见过这阵仗,抓着她的手一脸慌张:“姐……”
“没事儿,你先回吧,晚点我自己回去就好啦!”耶律瑶冲她甜甜一笑,跟着人上了另外一辆车。
望着那群车队绝尘而去,李安安一跺脚,立马给唐琴打了电话。
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保姆,唐琴跟顾诗告了假,白天就在萧睿家里照顾病患。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刚在炖汤,丢下汤勺擦了擦手:“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李安安在电话里急得快哭了:“五分钟前,怎么办啊唐老师!”
“你别慌,我马上想办法联系她。”
挂上电话唐琴噔噔噔地飞快冲上了别墅的天台,萧睿正躺在榻上欣赏黄昏的云霞。
“你还有心情看风景,出大事了!”唐琴上气不接下气地插着腰冲到她面前。
“又怎么了?不是你把我弄上来呼吸新鲜空气的么?”萧睿懒洋洋地答话,转脸看她。
唐琴严肃道:“小公主被萧伯父接走了!就在刚才!”
“哦。”萧睿听完,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就转回了头,继续看风景。
“我天!你都不担心吗?!”唐琴咋舌,一脸迷茫。
萧睿的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咱们小公主什么人呐?你就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因为惜命而放弃我。别大惊小怪,由着她玩儿去吧。”
“你倒是,想得很透彻啊!”唐琴手握成拳头,不轻不重地锤了她一下。
“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老爷子拿不住她的短。如果从事业下手,我们大可以归隐山林呐,我现在可是不想工作,等着老婆养我。”
“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的啊!”唐琴猛翻白眼,被她一通话给逗笑了。
既然萧睿成竹在胸,自己也没必要再瞎担心了,话刚说完,突然双目瞪大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遭了我锅里炖的汤!”
“诶?你跑慢点!注意脚下!”萧睿转头去看,唐琴冲她摆了摆手,着急忙慌地下楼了。
*** ***
萧氏集团的大楼,耶律瑶这才第二次来,第一次她是跟着顾诗和唐琴在停车库里等萧睿,这一次则不同上次,直接就被人请去了总裁办。
望着窗外繁华似景,流光四溢的云霞铺满天际,让城市里的大楼都染上了绯色,她惊叹着,萧睿一手建立的这个商业帝国,为了自己就这样拱手交给萧家打理了。
“顾瑶小姐,您先喝茶,老爷子马上就到。”小杨送上热茶,目光没有与她对视。
耶律瑶冲着人甜甜一笑,端起茶杯意思着抿了一口:“正好渴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转,一杯茶被她喝光之后,又换上了第二杯。
总裁办的门总算被人推开了,萧父跟她日前见过的样子没什么区别,杵着一根金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她对面坐下,耶律瑶偷摸打量着这伯父,一身量体裁剪的黑色中山装包裹那瘦弱的身躯,两鬓已经有些花白,的确是上了年岁。
“萧伯父好。”耶律瑶站起身来,礼貌地弯腰行礼。
两人经过三个月前医院那次沟通之后,已经互相露底,她便没如之前一样害怕又拘束了。
“坐吧。”萧父脸上没见半点慈祥,依旧是一幅特别不安逸她的表情。
“好嘞!”耶律瑶咧嘴笑着,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会这么不客气,只身一人被“请”到萧氏集团,丝毫不畏惧他也不怯场,这倒是让他这个一把年纪上了岁数的人,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抬起头打量耶律瑶,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现在你改变心意了吗?”
耶律瑶摸了摸桌上新换的茶,端起来又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叹息道:“唉,萧伯父觉得我为什么要改变心意?”
“现在萧睿没有钱了,而且以后我会一直控制她,结果就摆在你面前,你还不死心?”望着对方眼里的从容和坚定,萧父一时之间有些晃神,双手颤抖着握紧拐杖,明显是气得不轻。
“伯父,您不想修复你和阿睿的父女关系吗?”耶律瑶迎上老爷子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
她接着又问:“您一直以来,尝尽所有方式去掌控她,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希望她好,您心里,很爱她对吗?”
萧父被她前后两句话问得愣住,半响都默不作声。
一老一少两条目光相接,耶律瑶还是那样坚定不移。
“您现在看到我是不是很生气?因为您费尽心思也查不出我的身份,抓不住我的把柄。可是您依旧也不动天祺娱乐,因为您还给阿睿留着后路,以免她真的落魄。您心里,还是很疼她的对吗?”
看到老爷子脸色沉下来,眉头深锁,耶律瑶知道自己问对了,接着道:“这么多年来,您有没有一刻后悔过?当初您没有进山,痛失了自己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您有没有后悔过?自责过?”
“萧睿把这些都告诉你了?”萧父瞳孔收紧,握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
耶律瑶坐直了身子,又喝了一口茶不回答萧父的话,反而下结论:“您肯定是很后悔,不然您不会处处谨小慎微。因为您胆小啊!您害怕阿睿跟她母亲一样去涉险!可是她越长大,您就会越觉得摸不透她,她也越来越像故去的伯母,不循规蹈矩,非要一头扎进金融圈。”
萧父脸上红一道白一道,被人戳中了要害,深深呼吸,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暴怒了一般。
苍老的声音提高了分贝:“这些话谁教你的?!”
“用不着谁教我,我自己想的。”耶律瑶奶声奶气,好脾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今天两人这一番较量,她并不是单纯的打嘴仗,所谓关心则乱,很早以前李梦怡和李橙的事,就让她明白了个中道理。
为了修复老爷子和萧睿的关系,她才会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你倒是很聪明。”萧父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更是觉得气大伤肝,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子戳中心事,偏偏这小孩子还说得头头是道,句句扎心。
他不是没有妄图修复过父女两人的关系,可是萧睿是怨他的,一直都是。
这些年来,萧睿从来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他也的确后悔自责,但碍于男人、长辈,那可怜的自尊心作祟,他拉不下脸来去跟萧睿说这些。
总裁办的空调打得很足,老爷子伸手扯了扯衬衣的衣领,心情烦躁到了极点。
耶律瑶从善如流地喝着茶,刚才一通穷追猛打已经把人逼到了制高点上,现在需要缓和缓和,不然她真的担心触了圣怒会被马上从这里扔下去然后再毁尸灭迹。
“您,萧睿,都是成功人士,这无可厚非,晚辈也打心眼儿里钦佩!可是人活得久了就会渐渐忽略一些事,追求的东西变了味,不快乐。我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一个人孤苦无依,遇到萧睿是我最幸运的事,是我人生努力前行的方向。同时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拿命去换我也在所不辞。我不想到了您这个年纪再去后悔,所以,我真的没办法答应您的要求。就算面临天大的困难,我也绝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