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漻~~!”梅露萨喊了一声,同时很快蹿到了漻的面前,将她吓了一跳。
旋即,漻伸手捂住了眼前人的嘴,然后拉着她到了雪神殿侧面,隔绝了来往族人的目光。
“漻,怎么了?”梅露萨将漻的手拉下并握在手心中,将内气聚拢,为她取暖。
许是暖意自指尖传递到心头,漻冷静了些,心中的不安也稍微退却了一点。
“梅露萨,我想……请你帮忙。”
“和我还客气什么,只要不是让我离开你,什么事我都答应,就是命都给你。”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就像是包含了璀璨的星空,光华灼灼。
漻有些无措,可是被这澎湃的爱意所包裹,心便霎时融化了。随之席卷而来的是喜悦和……苦涩。
“嗯。”她垂眸轻应了一声,抱住了眼前人。
“需要我做什么,漻?”梅露萨也紧紧抱住怀中的人,于她耳边温柔低喃。
“梅露萨,江姑娘和赫青大人不见了,帮我找到她们,好吗?”漻将头埋在心上人的颈边,声音闷闷的含着点乞求。
皱了下眉,梅露萨察觉到漻有点奇怪——她似乎隐瞒了什么?但是不重要,只要漻好好的,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好,我答应你,会将她们平安带到你面前。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嗯。我等你。”
漻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似水,可不知怎的就是让梅露萨有几许不安。不过她相信漻,漻从未骗过她。
与漻分开,梅露萨凝视着她带着浅笑的面庞以及瞧上去就很柔软的嘴唇,突然半开玩笑似的说:“漻,我想亲你一下,行吗?”
闻言,漻眨眨眼,有几分错愕,面上亦飘来红云。
“开玩笑的,留到新婚之夜,我记得。漻,我很快就回来。”说罢,梅露萨放开了漻,随后竟无甚留恋地迈开了脚……
“梅露萨。”漻急切地唤了她一声。
停了步,梅露萨疑惑地回过了头,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
而漻跑到她跟前,低着头说了句“转过来”,难得的强硬。
莫名的竟是紧张,梅露萨听话地转过了身。
“怎……”么了……
戛然而止。因为一阵清风拂过她的面庞,柔软覆于她的唇上,携着点清凉与香甜。梅露萨不自觉地拥住了漻,闭上眼,缓缓加深了这个吻。
待得唇齿间皆充盈了对方的味道,她才舍得放开她。
漻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抬眸与正凝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对视,那眸中的深情真的让人好想沉沦,但是……
“梅露萨,雪节过后我们就成亲,可好?”她便是笑着,温温柔柔、情真意切,却含了点缥缈。就像这渐起的风,卷起雪花漫漫,自身旁飘过,未曾停留。
然,大漠人向来会用自己的手来抓住想要的一切,什么都无法阻止。
“好,当然好。漻,你与我一定要生生世世——死生契阔。”
背阳半跪而言,此为爵玛大誓,亦是梅露萨的决心。
“嗯,生生世世。”
如何能够拒绝……
望着梅露萨远去的背影,漻不知不觉间落了泪。
对不起,梅露萨,对不起……
“呼——”
狂风翕张卷雪茫,玉沙飞雾诉谁伤。
周轩顶着风雪,身上披着屏被像挂了块铁,可这风煞是顽劣,非想带着他与“铁”一起于空中作舞。
好在他内气绕身,勉强抗住了呼啸的风,未被刮跑。但是内气总有被耗尽的时候,在那之前找不到义妹,他约莫就会交代在这儿……而找不到义妹,回去了怕是义父要将自己逐出家门,且自己也会愧疚死……
“唉。”叹了口气,周轩打算到前几日那小贼(护)的家中找找,毕竟那里是唯一一个与江姑娘有关系的地方。
想到江姑娘就不得不想起她今早留下的信,也是义妹会跟着失踪的原因。
那信中言:不告而别,对不起。若私事了却自归,莫寻。
又暗叹一声,趁着此间风势还不算特别凶悍,周轩行轻功飞檐走壁。
不多时就抵达了那处偏僻山洞,他停了脚又伸手揉了揉双目,为风雪砸得实是疼了些。
待得再睁开时,只见这山洞已然被暴雪“淹没”。他可以确定有人来过,因为这山洞的新石门在昨日还是好好的。而来这里的人八成就是义妹。可她现在又在哪儿?
正思量之时,突然他的耳尖动了动,捕捉到细微的声响。他当即循声看去,只见山洞中的一扇木门在颤动?
挑了下眉,周轩艰难地迈步走去,又抽出腰间的剑并小心地打开了门,旋即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险些撞在他的剑上……
……
天阖目,风扯骨,雪锢足。
飞雪若漫沙,将世间一切遮蔽,赋予雪幕中人最深刻的孤寂与无助。
作舞的风忽的扯了下她的骨,将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人拽向一棵树。“咚”,树上的雪砸落,将其埋于雪下,仿若此处即是最合适的安葬之地。
但是她还不能死,她要去找到……
“君姑娘……”
不知何处响起轻声喃喃,只见一只拿剑的手自雪堆中钻出,将冷酷的雪一点点拨开。并且,这把剑还散发着暗淡的青光,又似是发了热,将“埋葬”她的雪融化了些许。
那个人用剑撑着地渐渐站了起来,身上只挂着件单薄的嫣红外衣。
她低着头,嘴唇冻得发紫,面上毫无血色,裸露的手上生了冻疮又肿得不成样子,但依旧攥着那把宽剑,或者说已经僵到无法动弹。而藏于袖中的手亦是已经无甚知觉。
迈开腿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脚是否落在了雪地上,但动了即可。
离朝不知道在这风雪中蹑步了多久,又要走多久才能见到心念之人,她只知道很后悔,极其后悔……
——为何在那日之后要疏远君姑娘?
心湖深处有个声音在如此问。
离朝沉默,而后答:我不想如此,只是靠近她就会想要亲近,但是不可以。
——为何不可?
因为君姑娘不喜欢,我害怕会伤害她,亦害怕她会讨厌我……
——你怎知她不会喜欢?
我怎会不知?这一路上君姑娘为了她师姐而忧心,到了雪山为了她师姐而难过,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君姑娘所思念的都是她的师姐,我如何不知……
——即便如此,又与你何干?你只是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而照顾她,为其遮风挡雨、助其完成所愿,已是仁至义尽。你根本无需在意她喜欢谁,更不该有所嫉妒和期盼。
嫉妒?期盼?我……在嫉妒谁,为何要嫉妒?又期盼什么?
于心湖上方飘着的离朝盯着这湖水,很茫然。
——你还不明白吗?你……
心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外面乍起一道闷响。
眨了眨眼,自高处摔下而嵌入雪地里的离朝耳边嗡嗡作响,脑海已是一片空白。
她只是习惯性地爬起,然后继续前……进……
猛地瞪大了眼,刺入目中的是鲜红一片。
即使在如此狂躁的雪雾之中,那片鲜红依旧不屈的残留着,就好像特地在等某人前来,然后将那人的心砸入谷底。
离朝盯着那片鲜红,迈开了腿,摇摇晃晃的,足下明明已是没了知觉,但落下时就仿佛被尖锐的刺刺穿,偏偏血还冻成了冰,撵着骨头。
一步……两步……
待到了那朵大红花面前,她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皑皑白雪之中,为风摧残着骨血,剥掠朝气。
她无望地盯着刺眼的红,自心底发出的悲鸣冲上脑海,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君姑娘的血,对吧?
不知在问何人,只是乞求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只是安慰。
可惜无人作答,只有风雪依旧无情地刮着她的身躯。
一定不是,因为她不在……嗯,一定不是!
不自觉的,离朝伸出手触碰到血渍,接着慌忙地将其扒拉开,仿佛想要欺骗自己——这血并不存在。可未想……却因此而发现了埋在雪中的碎布。
将其拾起,她的手颤抖不止,又张开口想呼吸,可是就连冷风都不愿施舍垂怜。
或许不该如此悲观,或许君姑娘只是受了轻伤,或许这摊血不是她的,或许……
然而风揪着她的头发,雪打着她的脸颊,似乎想要告诉她——别做梦了,在这暴风雪之中受了伤的人焉还有命在?而如若不是她受伤,为何会有她衣裳的碎布恰好埋在这摊血下?
攥紧肿胀得不成样子的双手,离朝狠狠地砸向地上的积雪,一拳、一拳……她咬着牙,任凭涕泗乱飞也没有出一声,因为知道于此地怯懦的哭耗会让自己更为后悔……
直到双手血肉模糊,疼痛唤回了神志,她才想拾起一旁快要被雪埋起的曈昽,打算继续去找。
但当手指触碰曈昽的那一刻,曈昽发出了嗡鸣并闪烁起刺目的青光。
猛然间,福至心灵。离朝想起那天之后她独自被雪神叫去,那位雪神大人除了管她要了生辰八字并教了她一句咒语外,还说了这样一句话——“灵物相牵引,同源者更是”。
当时她只觉莫名其妙,但现在她懂了……难怪在卫凌关时自己的直觉那般厉害,能够猜出君姑娘的所在。
这次一定也可以!
离朝赶紧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冷风终于舍得闯入她的鼻腔。待其触碰到那一团炽热之际,沉睡的流灵被惊醒,开始游窜,将内炎引出驱散严寒,并捉到了那掩藏在雪雾之中的一缕寒灵。
遂,化作离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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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ˉ︶ˉ*)
这章时间加快了几天,省略了离朝疏远君姑娘的几日,就少虐一些(其实是我吃纲严重加懒hhh)离朝会疏远君姑娘的原因,文中也写了,因为想亲近但又不能亲近,她为了控制住自己不伤害君姑娘,于是就疏远了,但其实本质上是一种对未知感情的无措而引发了逃避 ̄ω ̄
然后配角组达成了亲亲的成就,不过埋下了不安的种子。再然后蛮工具人的义兄在山洞救了君姑娘的外祖父。另外,能让君姑娘一个人在暴风雪时期单独出去,必然是用外祖父的命相威胁,是谁干的不言而喻。对了,本章埋了伏笔,也就是雪神要了离朝的生辰八字以及教给了她一句咒语。
剩下的关于雪山隐藏的剧情线就后几章再说啦~ ̄ω ̄
第96章 雪城变(中)
雪山发怒,戾吼不止,兀的有一声尖鸣,将雪神殿门口的大漠人惊动。
“(爵玛语)西南方向,有人踩中了陷阱,怎么办?”一个年轻的大漠人询问旁边的年长者。
“(爵玛语)梅露萨还未归来吗?”年长者未答,不知向何人问这个问题。
有人开口作答:“(爵玛语)她走前说听你的吩咐,奇鲁牙。”
闻言,奇鲁牙思量两息,下了决定,道:“(爵玛语)我知道了,按照原计划……”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前方出现了一些人影,挟着雪雾而来。
“(爵玛语)戒备!”
令下,只听齐刷刷地拔刀声,然一缕幽香忽的顺着风雪掠过大漠人的面庞。
糟了!奇鲁牙暗道一声,急忙屏住呼吸,可惜为时已晚。
不过三息,雪神殿门口这二十多号大漠人就尽皆倒在了地上,难以动弹。
同时,穿着银丝厚披风的数十人漫步而来,路过这些大漠人时,其手中的细刀随意地划破了大漠人的皮肉,伤口皆不致命,但是一定能让他们痛苦的失血而亡。
奇鲁牙歪着脑袋,浓黑的眼珠中划过一道影子,那是一个浓妆艳抹的男人,体格甚是宽大。
察觉到视线,那浓妆艳抹之人扬起嘴角。
旋即一道紫线飘过,奇鲁牙的面上多了一条沟壑,左眼为殷红充斥……
雪神殿内。
一位雪族人刚刚讲完自己这一年的过错,得到了全族人的理解与雪神的宽恕,正热泪盈眶之时,雪神殿的石门“轰”的一下被踹开。
风雪霎时闯入雪神殿,糊在了离大门最近之人的面上。
静谧。待门关上阻了风声,唯留有静谧。
众人循声望去,门口站了数十个披着大厚斗篷的人,眼珠猩红。
“末雪人……”
不知何人喃喃了一句,将平静打破,大厚斗篷亮出了沾了血的细刀,嗖的一下划破了门口一个雪族人的喉咙。
其速之快竟让立于门边的两名神子来不及反应,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寒气已绕他们的脖颈。
“当”的一声,其中一名神子以短剑挡住了刀锋,而另一位已是睁着眼,魂灵离体。
瞬间,恐慌席卷。
“请停手。”一道空灵之声兀的回荡。
明明这声音不大,却能压过一切骚乱之声,瞬间就让即将崩溃的局面——凝固。
即使是被逐出雪族的末雪人也听话地停下了手中的细刀,只是用被愤恨所染红的猩红眼珠凝视着被神子们护在中心的雪神。
“吾知晓汝等之愤怒,亦知晓汝等之痛苦,但此果有其前因,非我等所左右。离族受苦乃是还孽,待孽债还清,汝等后人还可回归雪族,复得雪山之庇佑。望汝等莫要再造杀孽、再添恶因。”
此音落,末雪人哄堂大笑,煞是癫狂,他们挥了挥手中的刀,甩去血花点点,旋即有十人行螳步向雪神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