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如何?”
“不动。这场内乱与我之感差极,怕是要迎来大变故,且不会长久。”
“明白了。”王栩收回目光,道,“可有需要我做的?”
闻言,宁苏思量几息,答:“保周烐。”
“有趣。周家军姓‘卫’,可不会叛变。”
“无人要其叛变。”
此言出,王栩眯了眯眼,默了几息。
“很好奇,这天下最终会如何?”
“不会有终,但定会有新风景。”宁苏望着渐渐显现星辰的夜空,悠悠道。
语携风飘悠,终止马蹄声。
不多时,王栩就将他们送到了边境,于边境等候的素林见了即刻就下了马。
王栩向他们抱了下拳,随后率兵回营。
待他们走远了,素林单膝跪地向宁苏与洛菁行以军礼,其后兵士亦如此。
“恭迎将军与军师回师!”
兵士亦重复此话。
“起来罢。”洛菁摘了鬼面,依旧抱着怀里的人不撒手,仅面上正经严肃。
音落,众将士起身,待吩咐。
“回国。”
一声令下,列阵整齐。旋即,马蹄声在前,洛月一行浩浩荡荡班师回朝。
夜沉,冷风呼啸。
有三匹马并行,但并未齐头,两侧马匹稍有落后。且这三匹马与身后军队之距离渐渐拉开。
“利巴塔可有留话?”待与身后兵马离得远了些,宁苏问。
“有。他让徒弟转告您,地牢里那位自尽了,狼巫有所察觉,但不必担心。”素林答。
宁苏颔首,自语:“未想他会自尽,倒是便宜了他。”
说这句话时,她抓着缰绳的手攥成了拳,骨头外凸得厉害。
洛菁察觉,心疼地揉了揉她的手,让她放松些,同时叹道:“都过去那般久了,何必执着。”
她乖巧地松了拳头,但声音发冷。
“过去再久也卸不了我心中之恨。只可惜,今世难报了。”
闻言,洛菁垂眸,将头埋于她肩上,不语,仅将她抱得更紧了点,但也不敢太用力。
对此,宁苏笑笑,又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看风景的两位说:“素林、小陆,你二人回去后派人调查一下游鱼坊,看看当初庚乾帝修建游鱼之时是否有江湖邪道参与,又或者是否有行巫术之人。还有,去查一查江湖上何人有‘喉间点血杀人’的本事。”
“是!”二人异口同声。
“好了,我们先回去,你等不必跟随。”
说着,宁苏抽动缰绳,马儿迈开步子踩了风。
素林与陆慧霄抱拳恭送。
待身后渐渐没了踏步声,宁苏猛地一歪身喷出一口血,旋即虚弱得要跌下马去,好在身后有洛菁。
洛菁皱着眉,将她扶正又让她倚靠在自己怀中,同时也代她牵了缰绳,攥成拳的手止不住颤抖。
她怀中的人闭上了眼,呼吸何其微弱。
察之,洛菁红了眼眶,嗓子亦发了紧,她憋着泪缓了许久才出了声。
“还有……多久?”
宁苏握紧了她的手,苦笑,答:“兴许几月,兴许一年。”
“真的,没别的法子吗?去雪山,如何?”洛菁声音有些哑,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轻轻摇头,宁苏伸手温柔地帮她拭去泪水,手腕上的刺青悄然显现。她挤出了笑,说:“菁菁,还有来世,我还会找到你的。”
眼前虽朦胧,但洛菁却能清楚见得这刺青——同心锁,铭爵玛古字,愿古芙娜与西娅生生世世长情彼此,白首不离。
“哼,我才不要你找到我,你总会弃我而去……”
宁苏轻笑,抚了抚她的面颊,哄道:“怎会。来世你我便做两个普通人,守着几亩田,望着山河景,看日升日落,做一对白首不相离的闲云野鹤,可好?”
闻言,洛菁抽了下鼻子,声音含几分娇嗔。
“好,但我要做妻君。”
“你在意这个?”宁苏哭笑不得。
“在意,不可?”
忍俊不禁,宁苏答:“可,都依你。”
然后她就歪头“吧唧”一下亲了洛菁的脸颊,接着便止不住笑了起来。
洛菁羞恼,瞪了她一下就要亲回去,但转念一想这兴许是宁苏的计策,就等着她献吻呢。哼,她可不会上当!
于是洛菁装作没感觉,目视前方,专心架马。
见状,宁苏撇了撇嘴,心下却是笑得更欢了,且颇为无奈地于心中喃喃自语:我的菁菁啊,你这般可如何做妻君呢?
对其所想,洛菁浑然不知,悄悄轻移目光,瞥见自家妻君有点失落的模样,心情甚为不错,唇角都扬起了些,觉着自己总算破了某人的招赢了一回。
可是又不忍她失落,洛菁便迅速转头亲了她一下,一触即离,且偏是神色正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而如愿得了佳人吻的宁苏望着自家的妻,眸中满富柔情,唇角的笑是如何也落不下去。
长夜漫漫,情意绵绵。风推马蹄,皓月明路。
虽前方为绝崖,但彼此在心尖,足矣。
--------------------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评论收藏灌液的小天使们~(*/ω\*)
我们接着上章的讲,为何赵锋杀达力必死,谒氏不保他吗?
首先为什么死,因为达力是“东爵玛的王”,不论真假,只要东爵玛认,他就是王。赵锋把人家王杀了,爵玛人肯定大怒,也有理由开战了,再加上他们布局玩脱,将四国一块给惹了,另外三国肯定会落井下石,来个联合打乾,而且有名头,不惧民心问题,反而是乾会失去民心。
咋办呢?乾得道歉赔礼,还得惩治杀人者,顺便把罪名全推到曹满和赵锋头上。本来还得算上周烐,但使臣们感谢他啊,他是功臣,就功过相抵了。
这样即使爵玛不依不饶,另三国也没法搅屎棍,因为乾把自己摘得干净,也抓到了“幕后主使”,以及赔偿。而爵玛在其他三国不动的情况下不可能在王都没得的情况冲上去,也就是说赵锋死,就暂时能风平浪静。
其次,谒氏为啥不保他,因为乾内部分裂,保皇派就等着抓住机会除掉赵锋呢,肯定施压,内外夹击,再加上得找有分量的替死鬼承担谋局失败的后果,谒氏不可能保赵锋,想保也保不住。
好了,接下来本章的信息点是——
1、长阙守将王栩是宁苏阵营。
2、宁苏暗地借利巴塔之手操控爵玛(大家可以猜猜地牢死的是谁~提示 达力是不是真王这点是存疑哒)
3、乾内战即将爆发。
4、宁苏是爵玛军神的转世,已暗示多次 ̄ω ̄洛菁也是爵玛一个人物的转世。
最后再加上上章透露的北炎与宁苏的关系emmm只能说她的局也要布完了,还差一步大概 ̄ω ̄
好啦~下章卫凌篇就结束啦~
第80章 别卫凌
“禀报义父,我等已将城中赵锋的人马尽数抓获,现已尽皆关入大牢。另,在吞鲸湖底找到了爵玛使臣达力的尸体,尸体上有玛蒙王纹刺青,如义父所料……”
稍顿,周轩继续说:“此外,在凤羽山发现赵锋军遗留踪迹,应是其剩余七千人马,但已不见踪影,只剩近百具兵士尸体,应是曾与何方势力生战。”
听完,周烐挥了挥手,周轩一礼后退下。
待门被关好,周烐看向客座上的魏靖琳。
“魏丫头,你可有何想法?”
魏靖琳放下茶盏,说:“上将落难,走卒尽逃,实属可悲。然其乃自食恶果,不值同情。不过,那阻了赵锋七千人马支援的是何方势力,我等得好好调查一番,否则局势恐生突变。”
周烐微颔首。
“你说得不错,但还有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那七千人马依某人命令用苦肉计演了一出好戏,故意要将他们的注意转移到这可能潜藏于乾的神秘势力上,而实际上是为了……
默了几息,魏靖琳道,“若谒氏真心想弃帅保卒,即使我父亲施压也没用。杀爵玛王的是赵锋,而非走卒;谋害使臣的为曹满,也与赵锋军无关。且赵锋军为囚犯所害者甚多,他们弱势理也不亏,所有恶事又皆可推至赵锋头上,我等没法子斩草除根。”
周烐自也明白。可恶卒无强将压,又摊上阴险之新主,怕是要成无恶不为的亡命之徒。那阴险之人必会让这些恶卒去铲除异己,到时保皇派文官头上可就真真皆悬着一把刀了。
他叹了口气,现下是真不希望赵锋死。其虽是一个极差的将军,亦是恶贯满盈,但起码并不是完全与谒氏同心,又勉强还算有个脑子,不会太过胡作非为让保皇派抓着大把柄,也有让他国忌惮的实力。
可惜,赵锋此次为蛛丝缠住,必死无疑。
“周将军,倒也不是什么法子都没有。”魏靖琳亦是清楚此间道道。
周烐看向她,说:“你是想策反赵锋,让其假死避过爵玛的刁难后,再建一支赵锋军与原赵锋军对抗?”
她愣了下,颔首。
又叹息一声,周烐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那么容易。且不说赵锋会不会甘心投诚,就说此为洛月神秘谋士之布局,目的就是赵锋的人头,字面意。他们都见过赵锋真容,想用假的蒙混过关是比登天还难。”
“可用□□,我听说有一个很擅长易容术的江湖人,那人面上有独特刺青,不难找,若找到他……”
周烐打断了她的话:“来不及,爵玛恐怕很快就会送来威胁信。我也听说过这个易容侠盗,但其早已隐世,找他不比骗爵玛人容易。”
魏靖琳语塞。
“罢了罢了,此事回头再说吧,总之赵锋咱们是救不得的,他也不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过河拆桥才更符合其本性。”顿了顿,周烐转移话题,“魏丫头,若老夫猜得不错,几日后你就会接到朝廷的任命,让你押送赵锋回青丰。很有可能,还会安排人劫赵锋。”
闻言,魏靖琳惊讶,道:“谒氏要保赵锋?!”
“不,他是要趁机打个平衡。你想啊,他做局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还搭上个赵锋,如此大亏谒氏岂能甘心吃下。他必将想办法让保皇派也因此事有所损失。而这损失最为可能出自你处。”
魏靖琳恍然大悟,谒氏是想将赵锋逃脱之罪安在她头上,以此打击保皇派。而他自己则是派人“抓回”赵锋,并杀了他给爵玛赔罪。
思及此,她干笑两声,后背直发凉。
“你不必担心,老夫会与你一起押送赵锋回青丰,顺便与你父亲商量商量吾儿与你家小妹的婚事。”
……
几日后,就如周烐所料,魏靖琳果然接到了朝廷的任命。并且,赶巧就在任命公文下来之际,自洛月而来的商队也到了卫凌关。
官卿府。
大清早,练完武的离朝准备去洗把脸,才行至院口就与拿了药箱的君姑娘打了个照面。
见之,挽君衣微怔,蹙眉,说:“你伤势未愈,怎得又练武?”
离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今日可是特地早起了些,没想到还是叫君姑娘给撞上了。
“罢了,左右我也无甚立场让你听我的话。”挽君衣垂眸,不打算再追究此事。
然……
“不不不,我听,我听的!”离朝急忙表态,额上又添好些汗,且急得面色通红,就差抓耳挠腮。
抬眸看着她,挽君衣全然不知其为何如此急切,不过见她这有话却急得难言的模样,倒是觉着颇为有趣,遂浅笑,应了个“嗯”字,然后让离朝将双臂抬起来。
自知犯错而低头的离朝完美错过了君姑娘难得一见的清浅笑容,不过在听了她的吩咐后是乖乖照做,手臂抬得直直的,好似要拥抱朝阳。
挽君衣躬身看了看离朝的腰侧,今日倒是没出血,就是不知伤口情况如何。她也无甚顾忌且神色淡然,解下离朝的腰封又撩开了她的衣衫,接着解开绷带,发现伤口竟已经愈合结痂,心下甚感惊奇,不过想到了什么也就不觉有何奇怪。
腰间凉嗖嗖,离朝死盯着远方,面色比之朝阳也差不了多少,简言之——红透了。
这几日皆是如此,明明那日在小舟上包扎也没有这样啊……离朝甚觉自己奇怪。
“好了。你且将衣衫规整好。”
音未落,挽君衣直起身,思量着除疤的药膏要用些什么药材,这些药材又需要多少银钱,或者哪里可以采到,全然没注意到离朝的神色。
而离朝是赶紧三下五除二规整好了衣衫,且颇为庆幸没来得及往腰封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刚刚那么一解,哗啦洒一地,她怕是要尴尬死。
倒也有尴尬死的,就是躲在树后的魏靖琳。
魏靖琳本是来告知她们商队入关的消息,谁知会撞上这副“暧昧”场面,她还不自主地躲了起来,现在可是尴尬至极。
这要是从树后面出去,会不会被当做偷听偷看啊?魏靖琳很是担忧和心虚。
“魏姑娘,你打算藏多久?”
忽然传来一道清灵之音,魏靖琳打了个抖,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并“哈哈哈”的干笑。
“有何事?”
与挽君衣清澈的眸子对视,魏靖琳即刻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答:“商队来了,我来通知你们一下。”
“多谢。”挽君衣谢过,旋即迈开步子打算去看一看,离朝自是紧随。
不过她们才走了两步,挽君衣就停了脚。她背对着魏靖琳说:“魏姑娘,多谢这几日的照顾,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