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成为人柱后,多少有些与常人不同。
她想抱起鲤儿,却发现力气少得可怜,只得牵着鲤儿的手缓步向前。“鲤儿有看到姑父吗?”
没想到一句话却让鲤儿又哭了起来。
“姑姑,姑父已经死了,你……”
她打断了鲤儿的话,生平第一次对鲤儿发起了火。
鲤儿在她怀里哭得厉害,她却只觉的头晕目眩,再次晕厥了过去。
那之后,她时有清醒,时有昏迷,就这样时好时坏中,她想起了很多。
顾文君死了。
死在了她的眼前。
那并非是梦。
未及时摘除蛊虫她理应会身亡,但因是神女体质,又因神龙已死,法则消失,使得蛊虫彻底和她的血肉融为了一体,却也因此因祸得福,让她身子好了大半。
她身子渐渐康复起来时收到了坤卫接触江知奕的密报。
那个名叫阿满的孩子,是顾文君最放不下的人。
也是她曾经做局想让其替顾文君避祸的人。
可到头来,兜兜转转。
却也害得顾文君……
江知奕的身份到底是被他人察觉了出来。
百年氏族的腌臜关联,令人生恶,却又不得不遵从其既定的规则行事。
有人想加以利用,更有人提出铲草除根。
镇南王意欲通过血脉回归皇室,但却忘了于氏族而言,利益关系却比皇室正统更加稳固。
到底是镇南王‘去世’太早。
早的未曾料到一切都重新开始。
更好布局。
若是换作以往,她定会善加利用,稳固皇权。
但如今。
她却没有丝毫力气去理会这些。
她忽然发现,在那人离开后,这些于她而言比命都重要责任,竟是让她无力去面对。
她传召了江知奕入了宫门。
透过帘帐细细的打量眼前有几分肖似顾文君的少年。
江知奕虽是极力遮掩,但到底是没有掩藏住眼底的恨意。
少年人恨她。
他有太多的理由去恨她。
可她也好恨。
好恨啊,好恨我们遇见的那一天。
如果没有遇见你。
没遇见过你好了。
没有遇见你,就不会生出这些苦难。
好恨啊。
可是我更恨自己。
如果不是我。
你不会死。
顾文君。
你怎么忍心。
忍心丢下我。
她没有人生,所谓的人生于她而言已是不幸。但是现在想来,她意识到和顾文君一起的幸福回忆都弥足珍惜。
可这幸福来得太多匆忙,匆忙的需要她半生来填满。
一月月,一年年,花开花落,坐在她怀里的小七仍旧是幼童模样,但或许是法则消失的缘故,困在小七身上的法则也不复存在,会和平常人一般进食。鲤儿渐渐长大,除去最初那几年她力排众议,清算朝纲,贬谪数人,之后她鲜少理会前朝,绝大多数交给鲤儿和内阁以及宁王处理。
鲤儿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有毫无头绪实在无能为力时才会找上她。
鲤儿总归是要长大的。
她不能永远陪在他身边。
可她还是放不下,放不下这个她亲手养育的孩子在为成长前就遭受磨难。
赫连幼清意识到自己并不会活很久,或许是蛊虫,也或许是其他,她也并不想活很久。
所以。
顾文君。
你等等我。
待一切安排好后,待鲤儿长大成人后,我就去寻你。
原本赫连幼清做好了等死的准备,却在清算天机宫和冥教残党时,从抓获的齐景行口中得知了顾文君或许并未身死的消息。
天机宫的密道中藏有一卷秘宗文书,这也是齐景行在继承了天机宫后意外发现的卷轴。
秘宗文书中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异人的往生与天地法规的关系,以及一直被他们误认为是不存在的藏宝图事实上真的存在。
顾文君身为异人,自然是和藏宝图中的密道有着莫大关系。
若是找到藏宝之地,或许有找寻顾文君的法子。
意识到这一点时,赫连幼清忙下令寻找藏宝之地。
皇天不负,果真在永武十年,赫连幼清进入了藏宝图所标示的以水晶和黄金打造的地宫。
地宫中的金壁上记录着她重未见过惊天秘辛。
勾画在金壁上腾云驾雾似鸟非鸟的庞然大物,被唤做‘列车’、‘太空梭’等她重未见过的被称为人造物的怪物,标示着‘恐龙、三叶虫、原始人’等新奇的画壁。
而在这画壁之下,坐化着一名穿着金缕道袍的道人,这道人,便是前朝成明宗,据传其拥有一双重瞳卜卦问天,所造之物更能颠倒乾坤,左右阴阳,这金壁上记载的或许便是令诸王想要以此据为己有的通天之法。
但这些于赫连幼清已全然并不重要,她要找寻的是如何能寻到顾文君。
她最终在道人藏在怀里的秘宗文书中找打了或许会成功的破解之法。
法则起,异人归。
赫连幼清想要找回顾文君是不能了,但她却可以利用卷宗上的方法成为‘异人’,葬于地宫皇陵,以法则牵制,将自己制成‘药人’,而此药人非彼药人,是以身饲金蝉蛊,成为蛊母,不再往生成人。
卷轴上提到成为异人的条件赫连幼清符合了大半,至于法则,被小七一口吞掉的金凤并没有死,而是被养在了小七身边。
既然神龙已亡,剩下的或许可能指望未成熟的金凤炼以法则。
至于是否能成功,卷轴上并未说清,但赫连幼清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找到顾文君的方法。
她愿意一试。
哪怕拿她的命去争。
至于西凉,尽管江知奕已然称帝,但到底政权不稳,这些年博弈下来,对方也不敢轻易进犯。
何况。
早年她便已安排暗桩埋于西凉,鲤儿即使身处都城,也会第一时间门收到消息。
更不论有她留下的肱骨大臣辅政,而鲤儿已经完全可以处理。
成为蛊母的过程并不顺利,更加加速了她身体的衰败,她的身子日渐差了起来,一日不如一日。
她昏迷的时间门多于清醒。
只是清醒时,她总会看见成为青年的天子守在她的身边。
“姑姑。”青年哭红着眼,哽咽的连话都颤抖的厉害。
她抚摸着青年的头,一遍遍,留恋着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鲤儿长大了,真好。”
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能看着鲤儿长大,是她的幸。
可她。
却不想活了。
那人走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鲤儿,姑姑死后,那副画和姑姑葬在一起。”
她还记得当初画的那副画,顾文君躺在树下,她不知如何落笔画好眼睛,总觉得哪里都不对,于是,她放在心上的那个人,握着她的手慢慢勾画,而后亲自在画上落下题字。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
卿为朝朝暮暮。
即使很多年后,她想起那时,心仍旧钝钝的疼。
疼的每每想此,眼角酸涩难耐。
禁不住的泪湿眼底。
成了禁锢她半生的梦魔。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神志也跟着越加不清。
顾文君。
我来寻你了。
第90章
两人收拾行李就动身前往了神农架,她们是在第二日到达了目的地,因顾文君生病的缘故,科研团队中部分成员要比她们早一步到达地点。
开车过来接她们的是个小学弟,对方性格开朗,没一会儿就和外向的小楠打成一片,顾文君偶尔会符合一两句,关键是她来到这里后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同他人攀谈。
直至到了研究所,顾文君才得知,勘探的人已经打开了皇陵的第一道墓门。
“实在是第二道墓门不好动,所以才请了教授过来。”那小学弟也是个健谈的,将知道的消息如倒豆子一样说给了顾文君等人听。“不过我听说,这个新发现的皇陵似乎与其他皇陵有些不同。”
“怎么说?”好奇心被吊起来的小楠凑上前问道。
原本不想说那么多的小学弟见漂亮的小楠靠近,脸上一红直接就把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起因还是在于第一道门打开后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壁画和图腾。
从当时专家的调研来看,壁画描述的朝代和历史事件并不符合文史上留下的任何一个朝代,甚至与同期的南北朝的王朝相撞。
意识到自己说多的小学弟临到走前还不忘叮嘱小楠和顾文君千万别说出去,毕竟如果真如当时几个专家推测的那样,岂不是要颠覆史书上的记载?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我说这个年纪的少男们最好玩。”小楠在一旁咯咯地笑,试图想转移顾文君对教授的‘注意力。
两人来到王教授临时办公室前,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名同系的念教授,从路上二人得知念教授是这次挖掘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小楠敲开门走进去时,就见王教授在一旁翻书,系里出了名的老帅哥念教授还在给人视频电话,因为是王教授一手带过来的学生,顾文君和小楠并不需要避讳,敲了门在王教授示意下翻看了资料。
鼻梁上挂着金丝眼镜的念教授平日里严肃而不苟言笑,偏在面对亲生女儿时总能破功。
“爸,你这次瞒着我妈出来,我可帮不了你。”视屏另一边的念淮安正在敲键盘,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她一直盯着屏幕看,不过在说到帮不上忙时才看向镜头,露出一份幸灾乐祸的模样。
在女儿面前向来没个严父形象的念老爹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爸爸给你买了当地的土特产,还有我学生带来的牛肉干。”
“贿赂我没用的。”念淮安笑着拄着下巴。“对了爸,埃及发现和佐治亚石门相同的建筑,你知道多少?我们同院的有人私下说可能和圣日耳曼伯爵有关。”她正说这话,另一边传来同期人叫她出去帮忙的声音。念淮安也是忙里偷闲,正要和念教授挂断电话,就听到了对方的叮嘱。
“安安,爸爸给你买的都带上了吗?”念教授不放心的叮嘱,他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胸口。“不要忘记了。”
“都带上了爸。”念淮安笑着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金属雕刻的荷鲁斯之眼,她见父亲依旧挂着那个有些旧的金色怀表,忍不住道:“爸,我给你买只表吧,这只怀表我从记事起你就一直戴着,太旧了。”
念教授并未应下,只是又叮嘱了几番后,耐不住念淮安那边同伴催得紧,没一会儿念淮安就挂断了电话。
念教授挂断视频电话的功夫,顾文君和小楠正被王教授耳提面命的交代工作事宜,偶尔念教授会简单叮嘱一些。
顾文君从念教授交代的事情中多少听出皇陵的科考势在必行,但由于之前当地团队的失误和不准确性,氧化严重,需要教授带领团队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快开展工作。
其间顾文君询问了玉蝉的来历,在得知是从该皇陵挖掘出来送到念教授那里时,顾文君沉默了好久。
结束谈话时顾文君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误认为她病还没好的彻底的小楠挽着她手臂时还小声嘀咕。
似乎是也瞧出了顾文君身体不妥,王教授在询问对方身体状况得到顾文君再说没事后才放人离开。
直至顾文君和小楠关上门,摸着怀表的念教授才收回了落在顾文军身上的视线。
“不是说南极洲的项目比较紧,你怎么忽然想参与这次神龙架的事?”念教授是在今晨到的研究所,人还没在王教授办公室坐稳,顾文君和小楠两人就来报了道。
“两边都不容有差错,而且老沈已经先过去了,处理好这边再去南极洲倒也不迟。”念教授道。
王教授像是想通了什么,颇为赞同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上头总算是做了件人事,把潘局调走,让你接岗上任,这不对口的人命令咱们,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金属怀表的指针在表盘上逆向旋转,正搅动咖啡念教授低下头,轻轻的拨了拨指针,指针微微的颤抖,又恢复了顺向转动。
顾文君等人是在第日下的皇陵。
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突然出现的皇陵地穴显然勾起了所有第一次参加此次科考成员的好奇心。
已经打开的第一道地穴石门后是贯穿着一条甬道,甬道后的第一间室记载的文献已经被研究人员搬运了出去,这间室又出现第二道墓门。
难就难到了这里。
是以希望都寄托到了念教授的团队上。而整个团队果真如众人期待那般,顺利的通过了第二道墓门。
但诡异的事便从这道墓门开始。
若说出现在墓门后的室内出现数百具陪葬的干尸令众人心头大骇,那之后一道墓门一道墓门接连出现,直到第五道墓门出现时,众人才惊觉退路早就消失。
所有人都被关在了墓室中。
退无可退,而前面却是一道道根本就数不过来的墓门。
甬道的石壁光滑细腻,有人无意间触碰却在下一刻化为一摊血水后,即使久经墓穴的科研人员遇见眼前诡异的事都免不了心生恐惧,更别说这支科考队里还有其他专业的人。
光滑的石壁犹如伏在内脏的皮肉,鼓动震颤的仿如活物。
如果说顾文君在起初看到石壁记载的历史想到了书中世界,那么接下来看到与冥教帝龙如出一辙的地穴以及诡异的干尸让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