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文君看来,她与赫连幼清的成婚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阻挠,果不其然,这一日却是宁王与黔南王的人开始向她‘动手’。
不为别的,活佛葬身火海一事却是有证据指向是顾文君暗自授意。
当初因赫连幼清的阻挠,坤一只是被押入大牢,人被打了个半死被送回国邸,之后看似不了了之,但大家心知肚明此事怕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在众人看来几方人马都在观望,作壁上观,岂料赫连幼清和顾世子的成婚多少打破了最初的平衡。
若是之前早就约定好的北静王也就罢了,毕竟论起兵马,哪有一方比得上西凉镇南王。
被‘请到’大理寺时,在路上的顾文君早已暗自盘算如何说辞,就等着见招拆招,只是未曾料到她前脚刚踏进大理寺,后脚赫连幼清的人就‘杀’了过来。
领头的是皇城司指挥是谢明成,一身飞鱼服下官威深沉,对方相貌英俊,眼角细长,惯是以笑脸示人。
“谢大人这怕是不妥。”那抓顾文君来的大理寺官员道:“世子虽身份尊贵,但□□初定江山便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平天下,活佛一事牵连甚广,如今证据确凿,谢大人直言要将世子带着,这是要将□□定下的国典置于何地?”
“证据确凿?你哪门子证据确凿?”谢明成似笑非笑,他眼神一撇,便立刻有皇城司的侍卫将一叠信笺交到自己手里。“若真是证据确凿,想必这些才是。”他说着将那叠信笺放在案桌上,手指轻轻的敲击了几下。“你赵峰卖官鬻爵,这证据可还妥当?”
那名叫赵峰的大理寺官宦瞥了一眼案上的信笺,眼中闪过极快的慌乱,色厉内荏道:“胡说八道!谢明成你别以为能一手遮天,他们怕你,本官可不怕你,你污蔑朝廷官员,干扰大理寺查办!本官就算是乌纱帽不保,也要一纸诉状让天家主持公道,以证本官清白!”
谢明成嘿然一笑。“这么说来岩雀街三进三出大宅子里的三箱黄金珠宝不是赵大人的喽?”
话音刚落赵峰面色微变,谢明成的声音还在继续。“哦对了,还有李家胡同的那房外室,模样倒是标志,听说这两日就要生了?哎,瞧本官这记性,那外室两年前便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现在还让你家那只母老虎夫人误以为是亲儿子养哩。”谢明成每说一句,赵峰的面色就白了一分。“若是让李夫人知道嫡子在刚出生时就因你赵大人的小妾死了个透,李大人偷梁换柱,以外室子假冒嫡子,也不知道李夫人的娘家是否能让赵大人这般舒适的。”他猝然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狗仗人势。”
赵峰脚下一踉,险些跪倒在地,他白着一张脸,神色惧怕。
“谢......大人谢大人,这,这都是误会。”
“谁知道是不是误会。”谢明成眉眼弯起,笑容森森。“赵峰,你做狗做习惯了这是你的事,但前提是别碍着皇城司的眼。”
站在后面当‘背景板’的顾文君全程观看,忍不住暗自赞叹这位谢大人倒真是牙尖嘴利,相比于赵峰面无血色,同顾文君一同从大理寺走出来的谢明成面色平淡,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文君的错觉,这位谢大人貌似总是在躲着自己?
顾文君心下狐疑倒也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就被皇城司的人‘请入了宫’。
入了大殿,顾文君便遇见迎上来的赫连幼清,对方上下打量着她,在看到自己无碍后才松了口气,眉目舒展开来。
顾文君心下复杂,说不上的滋味蔓上心头。
“活佛一事殿下是怎么看的?”顾文君心知自己这次怕是踏入了赫连幼清同世家的这趟浑水,想要出来怕是不易,不若问个清楚,倒也能给自己提个醒。毕竟从坤九的话里她知道的不多,也并不清楚失忆前自己是否和赫连幼清达成了共识。
赫连幼清沉吟了一会儿。“此事你知晓多少?”
已经早就从坤九那里得知一些的顾文君将目前自己知道的一一说出,关键是她知道的情况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从坤九的言谈中不难看出,当初暗卫只是去查探,哪知就莫名的入了局。
斗转了一圈,反倒是像是入了赫连幼清提前布的局。
左右所知道的和她并无关联,索性就一一和赫连幼清说了。
话毕顾文君便等待着赫连幼清的回复。
赫连幼清半响无言。
顾文君看向赫连幼清,却见对方嘴巴抿了抿,像是犹豫什么。
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些许烦躁,甚至顾文君并不清楚这股烦躁因何而来,但却又理智的分析起利弊。
赫连幼清在隐瞒。
向她隐瞒。
这说明什么?说明两人或许并没有‘相爱’?赫连幼清做这些是在布局?那自己这番失忆是否和对方有所关联?
就在顾文君心烦意乱的猜测时,赫连幼清却开了口。
“你随我来。”
忍住心中不耐,顾文君低垂着眼跟在赫连幼清身后,最终两人来到后殿,只瞧着赫连幼清走到帘外的长信灯前微微转动,不多时只听着些许声响,竟是一个地下密道在眼前展现出来。
顾文君心下大惊,她猛的看向赫连幼清,对方恰好此时也转头看向了她。
对方眸光熠熠,狭长的凤眸藏着一汪水,但那一汪水中似乎又隐匿着些许的微光。
顾文君忽然有些不敢看赫连幼清,好在她错开眼前赫连幼清便已经在前引路下了密道。
跟在赫连幼清身后的顾文君屏气凝神,她暗自观察四周,密道下有夜明珠镶嵌,隧道细长看着年代倒是久远,顾文君神色复杂,她没想到赫连幼清会将皇家密道呈给她看,这让刚刚升起负面情绪的她反倒越加不知所措。
就好比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对方却拿出意外的‘答案’让她间接的推翻猜测。
这不对。
顾文君想着。
她看着赫连幼清推开了眼前一扇门。
如果一切都是赫连幼清的计谋,那么门后必然是赫连幼清有意要‘岔开的正确话题’,以此来错误引到自己。
顾文君觉得这才是正确的答案,就是不知道赫连幼清如何将另外的‘答案’引开关于活佛的话题。
她像是隐约知道些许真相而隐隐兴奋以及暗自冷嘲,却又在冷嘲的背后内心越加焦躁。
门被推开。
顾文君看到了正在榻上诵经的小秃子。
被赫连幼清介绍眼前的秃头小男孩是活佛时,顾文君原本已经摆出一张‘风轻云淡’表情的脸露出些许裂痕。
诵经的小活佛抬头看向顾文君,道了一声佛。“顾世子,许久不见。”
早就从坤九那里得知此番是自己护送活佛入京,小活佛能认出她不足为奇。
他们相互寒暄了几句,活佛身边的护法多吉就以活佛要诵经不能被打扰为由,将她和赫连幼清请了出去。
赫连幼清神色淡淡的,似乎对于多吉的无礼并未放在心上。
顾文君却是一肚子疑惑不知道如何开口。
眼看着赫连幼清往回走,顾文君忙跟在身后,赫连幼清今天只将活佛呈给她看,又什么都不说,目的她隐约能猜出一些,但顾文君知晓并不是赫连幼清真正的目的。
她心神不定的跟着赫连幼清回到了殿内,却在赫连幼清抬手覆上她的眉头时心尖一跳。
顾文君这才注意到赫连幼清已经倾身来到眼前。
“你刚才不开心。”赫连幼清的声线清冷,偏个看着顾文君的眸光却像是腻人的水,波光的让顾文君心跳禁不住微微变快。
顾文君想要否认,唇却被赫连幼清用食指轻轻覆上。
“我知道。”赫连幼清又道。
她看着赫连幼清眸中化不开的柔情,心口犹如划开了蜜蜡,不知道如何开口,却又想要开口表达什么。
而唇上贴上来的热度,灼热的让她忽然有些口干。
两人此时挨得极尽,明明没有贴上,偏个却又有灼人的热度禁不住的胸口发麻。
就连心跳声似乎都能清晰的传入耳中。
一下下极为清晰的震颤着耳膜,继而在脑中都跟着炸裂。
赫连幼清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不想你不开心,更不想隐瞒你,可是如今非比寻常,我只怕你知道的越多,对你也不利,但又怕你不知,受到波及。”
事实上在将活佛引给顾文君看前,赫连幼清也有所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就如之前,她并不知道顾文君对于活佛的事是否也参了一脚。
但坏就坏在,如今顾文君失忆,她对顾文君的记忆也几乎不多。
可就在刚刚她犹豫之际,忽然些许的关于顾文君的记忆的片段闪入了脑中。
那是顾文君进殿将半张藏宝图图纸交给她的画面。
画面稍纵即逝,但赫连幼清却偏偏仅注意到对方眸中的柔情。
她想或许顾文君之前便是和她‘合作’的,并且应该也是知晓的吧......
她愿意赌一把,毕竟小活佛也和那图纸有关,心上人都将藏宝图交给自己,她理应也该对对方信任一分。
赫连幼清抬起眼看向心上人微微泛红的脸,心里忍不住生出些许的欢喜,滋生无限的柔情,声音都跟着轻柔起来。
“活佛的后背有藏宝图残卷。”
就在顾文君心神不定时,耳边传来赫连幼清的声音。
第30章
相比于两人近乎暧昧的距离,赫连幼清关于小活佛拥有藏宝图残卷的纹身更加吸引顾文君的注意力。
剧情里有藏宝图的事吗?
努力回忆小说剧情的顾文君敛眉沉思,正想的出神,脸颊却被赫连幼清用双手覆上的同时,对方强势的让自己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你在想什么?”
赫连幼清声音虽清淡,却偏偏落在耳中有了丝别扭的意味儿。
心神忽然有些许的错乱,涌动的心跳让顾文君的思索出现片刻的停顿。
“藏宝图又是什么。”顾文君喃喃道。说出口时才意识到不对,为时已晚就要否认却在触碰赫连幼清缠绵的目光后化为一抹顿调,淹没在喉咙间。
顾文君迷糊的模样莫名的让赫连幼清心中一软,那似乎重未有过的悸动和胸口发热使得她越发的看着对方顺眼。
她柔声的向顾文君解释关于前朝藏宝图的事。
听到关于前朝皇帝成明宗是自己作死将整个王朝毁灭时,顾文君还不觉什么,但在知道成明宗一心问道时创造出通天之物令五柱国忌惮不加以利用,反倒是推演出亡国后便不理朝政,更是将所造通天之物收入皇陵以活人之躯坐化皇陵内后,顾文君忍不住给这位位面之子竖起大拇指。
而推翻皇朝的天选之子赫连章还是眼前这位大女主赫连幼清的曾曾祖父,她一心想要的玉蝉竟然与宝藏有直接关系,这让顾文君看着赫连幼清目光有点复杂。
难怪赫连幼清这么宝贝。
如果说各势力争夺藏宝图只是一道开胃菜的话,那赫连幼清接下来的话不免让顾文君后背发凉。
据传当初设计皇陵的匠人将藏宝图割成六份,前朝动荡后,藏宝图遗落四散,世人不知。
但事实并非如此。
藏宝图确实是分为‘六份’,但这六份并非是兽皮图纸绘制,而是六条蛊虫。它们分别经由当年推翻皇朝的五柱国和如今坐拥天下的赫连氏活人‘饲养’。
蛊虫寄生在宿主心口,一旦宿主身死,便会在各氏族族长的安排下转移到下一个宿主体内。
每一名宿主皆为五柱国与赫连氏嫡系子孙,至于宿主的选取则有蛊虫来定。
饲养的期限为一甲子。
即六十年。
而线路图会随着蛊虫蜕变期间渐渐显露在宿主脊背直至完全成熟。
蛊虫一旦成熟即脱离心脉,钻出体表。
但因属于这只蛊虫的‘完整’线路图会在它脱离心脉时消失,是以当初给五柱国和赫连氏的匠人临死前说过,唯一的办法便是在蛊虫成熟的瞬间,用利刃刺向宿主心脏,这样才能确保线路图的‘完整性’。
六十年中,确实也在应证着匠人说过的话,每一名宿主后背都会渐渐显出路线,而在蛊虫脱离时,线路也随即消失。
如今小活佛体内的蛊虫即将在十二日后成熟。
而早在赫连幼清失忆前就找到了不需要杀死宿主便可令蛊虫在体内僵化的方法,这也是促成她与小活佛合作的主要原因。
不过目前能做到的唯有太医署的太医令李楚机,至于成功概率几何,倒是不好下定论。
所以这便解释得通为何小活佛祭天会遭来“虏胁”。
顾文君暗自猜测。
便是不知起初派人护送小活佛进京,而后又令人在“虏胁”一事插了一脚的镇南王又是何意?
但眼前最令顾文君头疼的是记忆缺失五年,倒是不知自己对之前又是了解多少。
她心知以自己性子,必然不会将太多想法透露给他人,而从坤九等人口中获知的信息又有几分真假,却是一时不好判断。
“活佛可是甘愿?”顾文君忍不住问道。
在她看来小活佛分量不轻,相比中原,远在吐蕃的信徒众多,又怎会甘愿被他人利用,除非…
“自是不愿,可又能如何?他前后树敌,哪有转圜的余地。”赫连幼清微微扬起眉眼,她看向顾文君,不知是否因为心意相通,还是顾文君这般毫不设防的模样取悦了自己,赫连幼清只觉得心头欢愉跳动的厉害,忍不住的眉尾都惹上了一份心意。她只觉眼前的心上人不知怎的越发的对她的胃口,心里越发温热之余,不觉得微微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