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灯塔————什么故事
什么故事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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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噼里啪啦响起,撒库拉把那个老头儿挡在门口。
他们僵持不下,我把门打开了。两个人都瞪瞪地看着我。
难熬的沉默。 自 由 自 在
牧师皮肉松弛的眼望着我,嘴里念念有词,又举着十字架在胸前划了划,走了。

撒库拉也没看我一眼,就兀自坐在客厅里狠狠地吸烟。
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就在他对面的高背椅上坐着
看着他。椅子好高,我的脚都是悬在空中的。
那种自制的卷烟,烟很浓,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里都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气。我
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这倒好象惊醒了他似的,告诉他,这屋里还有一个人。
他摁灭了手里半截烟,视若无人地踢开门,走进了里间,然后砰地关上。
完全没理会我!
两声鞋子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里面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声响了。
我有点生气,走到门边,刚准备把门砸开,可扬起的手还没碰到门板,就僵住了,
最后还是缓缓放了下来。

我呆坐在小沙发上,不知坐了多久。蜡烛早就歪倒了,淌了一桌子眼泪。黑乎乎
的房子,还有刺鼻的烟味儿,我来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的样子。暗中,各种
各样的声音象鬼魅一样从不知名的地方跑了出来,在我耳边窜着。呜呜地象有人
悲切地哭着,嘤嘤地象有婴儿的呜咽声,嗡嗡地有什么在鸣叫,更有黑暗的大手
在我周身抚摩。我缩在沙发上,什么也没有可以抓住,只有自己硌人的肩膀。就
是在旅途中一个人,也从来没这么害怕过,那时还很自豪自己的独立和自由。就
是和不认识的人接触,也从来没这么胆怯过,在他们明灭的目光中得意地笑着。
为什么,现在......想到那日在灯塔上面,最后是他把我从黑暗里拖入明亮温暖的
阳光下,我曾几乎认为,他就是上帝派来指引我的人。可是,连我就在他隔壁的
沙发上几乎要哭出来,他也听不见,感觉不到。
真好笑,我这时竟还幻想他会象上次一样,跑过来,紧紧搂住我。
我坐在那里,手脚冰凉,听着海涛一下一下沉重的呼吸声,意识不知什么时候,
散了。

CUT 6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那张温暖的白色大床上了。脑袋已经完全清醒,周身也
有着说不出的爽快。我跑下床,出了门,他不在。食物已经放在桌上了。
他一天都没有露面。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而且是在床上醒来的。而他,早已
出门。
第三天亦如此。
他在躲着我?
我给他带来麻烦了?
............ 自 由 自 在
那么,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我清理着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清理。就是我那些画具。收拾好了,
我坐在沙发上,要不要等他回来再和他道别呢。
要用语言似乎不太可能,我好象就学会了念他的名字和一些实物的名称,道别这
样抽象的名词还无法表达。
那么用动作?挥一挥手行了吗?或者再洒一把泪?......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呢!!!
对,画画!!
可是摊开纸,我又茫然了。

突然惊醒,他回来了!
跃过沉睡,直接跳到清醒。
我发现我又在床上了,他果然回来了,而我,果然又睡了。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将门虚掩,狭小的沙发上不和谐地缩着个高大的身躯。他
把床让给了我,自己就裹了一床薄毯挤在沙发上。
我还真没这样仔细观察过这个男人。临摹过无数真实或不真实的人体,还没有遇
见过如此漂亮的真人身体啊!就着晕黄的光,我们的距离只有一分米又七点五厘
米。开阔的额头,深刻的五官轮廓,宽阔有力的臂膀,肌理分明的背侧,结实平
滑的小腹,修长匀称的双腿,烛光下泛着栗色光泽的肌肤,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
微微起伏,这样的身体,着实叫人着迷。
不知为什么,一束极光在脑中窜动着。
我支起画架,摊开画纸,削了一节碳笔,决定将它印入纸上,也印入脑中。
续第五支蜡烛的时候,完稿。SLEEPING HERO,我署上HYDE在画纸的右下角。
走到里面的卧室,我拆下墙上唯一的那个人物画像,取下原来的画,把自己的画
稿框到了里面。
坐在床上呆望了画半天,我勉强笑了笑。
收拾画具的时候,他突然翻了个身,薄毯掉到了地上。我走过去,拾起毯子,正
要给他盖上,他睁开了眼睛。
我呆住了,他也呆住了。 自 由 自 在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脸上表情开始不自然,眼睛也好象不知道放什么地方。
但他什么也没说。我正奇怪着,突然瞥见他的欲望激昂挺立。我脑子里"轰"的
一声,全白了。立刻觉得全身的血液开始滚烫沸腾,脸上在抑制不住地烧,毯子
早不知什么时候又掉到了地上。
他尴尬地捡起毯子,而我也背过去,走到画架前。
继续收拾。
收完了,我转回身,在他疑惑的眼中径直朝他走去。

CUT 7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被放在那张白色的大床上了。懒洋洋地翻个身,天!浑身
象拆散了骨头般酸痛!奇怪,昨晚好象没有这么痛啊。甚至,在某一刻感觉还不
错。两个人,也许那时该称为野兽吧,那样激烈的纠缠,粗鲁的抚摸,撕咬般的
亲吻,直至两个人嘴里都有了血腥的甜味......我惊讶于自己能发出那样令人羞耻
的声音,惊讶于自己能象发情的动物一样在他怀里扭动,甚至故意去摩擦他的敏
感部位,对着他彻底敞开自己;而他的动作也算不得温柔,到后来也几近野蛮,
尤其是他颤抖着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这种残暴的做爱方式,
居然不抵抗,也许我喜欢上了也说不定?也许,痛苦和快感就只有一线之隔吧。
然而,这是我少有过为做爱而做爱,虽然多少有些发泄的意味。但至少,我不讨
厌和他做。
后来有想到他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象安抚小孩一样拥住我,磨粗的手掌不停在我
脸上,唇上,身体上轻轻摩挲着,那眼神仿佛是看一件什么稀罕宝贝似的,又好
象很舍不得的样子。这实在是我的主观意想而已,毕竟我们语言不通,我怎知道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反正,我又留了下来。他也不再躲着我了。

似乎有了第一次,彼此就更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好象更多时候是顺着身体
本身的意思来的。在床上,在沙发上,在小壁炉的地毯前,在月下的沙滩上,在
燃烧着的塔顶上,在教堂的钟声里,在海浪的咸味里,在最后一抹霞光里,在面
包炉里刚飘出的甜腻香味里,在意识无声贯穿的呐喊里......
这可被称为爱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是的,这里很安宁,很漂亮,人也很纯朴......
可我为什么还发憷?是否我太不澄澈而不适合这样的澄澈?
但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他。他可能只是我暂时避风的港湾,
他可能只是我年少时一段轻狂岁月的见证,他可能只是我人生旅途的一个偶然的
小驿站,他可能只是我寂寞心灵里的一座飘摇的灯塔......我的目的地,不会是这
座无名的灯塔。
应该是早就决定了的吧。可我越来越怕。我怕呆的越长,我这个决定会越容易动
摇。也许我就是这么个不坚定的人。这才造成我早年图一时欢乐去异国学习绘画,
因为和导师意见不和而负气出走,流浪于各国,因为老是放纵自己,在一个连名
字都不知道的小地方对着一个语言不通却似乎对自己很溺爱的人呈出自己的身体
......也许因为这样,我一生可能注定一事无成,漂泊不定,独自终老吧。

海德,你早点醒过来吧。

CUT 8

他似乎也有所察觉,老把我放在家里,不让我出去。我有点烦了,我又不是你的
囚犯。可他仍是不许,我气得跑到塔顶上不理他。趴在石沿上,看着湛蓝湛蓝的
海摇着满怀的微澜,轻舔着白沙岸。岸上热闹异常,是捕鱼归来的船队回来了。
妇女和儿童纷纷来岸边迎接自己家的男性,一船船堆起闪亮的海鱼,大家就地卸
网。远远地,他的身影也穿梭其中。阵阵人群的欢笑,和着海浪,一下一下地冲
刷着岩石。自 由 自 在
我只是个远观者,我只是个旅行者,这些都和我无关。沐着将晚的海风,为什么
鼻子里有点酸?

"哐!"身后冲来一个人,不用看也知道是他。这个人脑子里似乎没有什么礼数
的概念。算了,看他满脸兴奋的样子。
浑身湿答答的,一股子鱼腥味儿,脸上还沾着些鱼鳞片!我皱了皱眉。他自己倒
丝毫不觉得,噼里啪啦一串外星语在我头上炸开。他又摊开一只手,嘿!他的手
掌上爬着一只橘色的海星!好可爱!我忍不住也伸出一根手指去碰那东西,有点
软,有点滑。那东西竟微微动了一下,把我吓了一跳!然后他又伸出另一只手,
妈呀!是一只黑色的刺球--海胆!!他示意我也用手摸一摸,似乎告诉我说,
这东西不刺人的,很好玩。我就伸了手去,突然那东西往我身上飞过来,吓得我
就往他怀里蹿。直到他哈哈笑个不停,我才意识到有诈。原来那海胆是死的,是
他故意吓我的。我就疯扑到他身上打,他也不躲,只是笑着。最后,累了,我就
缠在他身上,发现他的腮帮子上有一层白色的结晶,凑过去仔细瞧,原来是结在
脸上的白色盐粒。他也顺势捧住我的脸,眼神就如宁静的海一样温柔。

夜幕下的海风非常凉,可是他的唇十分温暖。

晚上享用了一顿海鲜大餐,估计全是别人给的,有鱼有虾,还有我从没见过的物
种。最厉害的就是生吃海胆了。看着他用一把小刀,剜开那黑色的刺球,露出里
面的粉色,他就用手指点了点里面的东西放到嘴里!好象味道不错的样子,然后
让我也试试。我摇头。他用手指点了一点放到我面前,看了好久,主要是由于他
坚定的眼神,我伸头舔了一下,呸!怪味!他自己又弄了一大团放到嘴里,故意
做的很美味的样子。哼,我才不会再上当了。他突然圈住我,嘴就堵到我嘴边。
好象有什么顺着他的舌滑到我嘴里来了,是海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而且他还堵着我不许我吐出来,直到我吞下去。然后一脸坏笑看着我的反应,好
象看一件好玩的东西。
其实,那东西味道还不算太差,有点象鱼子酱。
CUT 9

这些他似乎更忙了,尤其是晚上,能跑出去好几次,拉网,卸船。镇上也更热闹
了,每天光是捕渔船就能闹到很晚。他有时甚至半夜跑出去,然后一身腥味地回
来。好处就是--每天都有新鲜鱼吃。
我算了算,大概在这里也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样子了。归期似乎又无限期延长了。

中午,他换了件浅亚麻色的衣服出来,他平时都是穿的粗布衣服,太简朴以至于
我从没仔细注意过他的服饰。他又拿出一件洁白的衣服,这衣服我从没见他穿过。
带褶皱的袖口,缀褐色丝带的衣领,外面再加一件墨绿色的小背心,下面是褐色
的麻料裤子,还要打上绑腿一样的东西,然后是轻巧的墨绿色软皮鞋。跑到镜子
前晃一眼,我也成了地道的本地居民了。就是所有的衣服都大了一号,全都懒兮
兮地挂在身上。但我还是很兴奋地在镜子前左照右照。他开始不甚满意的脸后来
也舒展开来,便拽着我出门了。好几天没出去了,我挣开他的手,欢呼雀跃,撒
开腿脚就跑起来了。自 由 自 在
跑了几步,我就发现今天小镇和往日似乎不一样。灰白的矮房都簇拥着鲜艳的花
朵,家家户户门前悬着三色小旗。几个牵着孩子的妇女叽叽喳喳快步朝镇中心走
去。有几个偶尔望到我,嘟哝了几句,又马上走来了。怎么了?可能是看到我这
么个外国人穿他们的民族服装比较奇怪吧,我这样想。撒库拉,他还落在后面,
我回到他身边。两人也往镇中心走去。
到了镇中心,我才明白,原来今天小镇过传统节日,石铺的狭长街道两侧挤满了
同样穿着传统服装的居民,男女老少,真是热闹非凡!小广场上突然穿来一阵欢
呼,纷纷扰扰的人群自动分开,从镇中心的教堂里走出一队人来,身着同一的服
装。走在最前面的是乐队,吹奏着各自不同的乐器,有提琴,有手鼓,有小号,
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类似排萧。后面跟着年轻的女孩子,鲜艳的衣群飞扬,
质朴而明亮的笑颜,叫人愉快不已。再后面就是教堂的几位神职人员,为首的就
是上次来灯塔的老牧师。这次他倒是整理的挺干净的,胡子也刮了,一身深红的
袍子,手握金制的十字架,在阳光下很是晃眼。后面跟着几个垂眉的神甫。他突
然抬起了头,似乎透过人群看到了我。一瞥,又利又紧。这一瞥,带动了一片人
望我这里看,甚是怪异。一只大手纂紧了我的手,我抬头,迎上的是他比那些女
孩子更明亮的笑容,很安心。很快,那神甫紧跟前面一步,走了过去。然后,人
群慢慢跟着这一队人,穿过小镇中心周围的几条主要道路,好象游行。撒库拉紧
紧纂着我的手不放,并几乎用身体罩住我,生怕这汹涌的人群把我冲走了似的。

人群朝海边涌去。
那里已经升起了几丛篝火,老牧师带着他的神甫们,面朝着大海祈祷,一片肃静,
除了往常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不知疲倦地刷着海岸。最后,老牧师振臂高呼,
"地由马里那,努布里塞!"
所有的人也齐声高呼"地由马里那,努布里塞!"
一遍又一遍。
海浪也一遍遍应和着。黑色海鸟侧翅划过浪尖又欢叫着急行远去。
呼吼中,天色渐沉,由刚开始的瓦蓝,变成蓝紫色,又变成深紫,绛红,最后化
成天水一色的瑰红。镀上红金色的云在天边互相撕扯着,一点点碎掉,露出微微
的星光。正如我来时那天所见奇景。
我只是望着,却不参与高呼。"砰!"眼前不远处突然白光一闪,腾起一团白雾。
我吓了一跳。撒库拉和周围的人也是。四顾下,才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拍
照。刚才那白光正是闪光灯的效果。不少村民正在围观这希奇的东西。真想不到
这么小的渔村里还有人玩如此先进的东西。
"嘿!"
我不太确定前面那个穿浅灰色西装的人是不是在向我打招呼。
他继续走过来,手里是架便携式照相机,一群孩子在旁边追着他。原来刚才是他
在拍照。看那样子挺年轻的,头发往后梳的光溜溜的,典型的摄影记者!
"嘿,说你呢!"是在对我说话。
我对他笑了一下,以示答应。
"你能说英语吗?"难怪我说他说话我听着怎么这么顺耳,原来他是用英语和我
打招呼的。好久没说英语,都感觉生疏了。
不过这不影响我立刻对他产生了亲切感,"是的。......"
不等我说完,他抢着说道,"我是《马赛日报》的驻地记者,莫兰,我也是这个
村子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来旅行的吗?你是东方人吧?"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和撒库拉一样,露出一口白色的牙齿,真不愧是一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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