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有姐妹,将来,你们还会有女儿,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妹女儿让别人随意欺凌吗?”
“你们还是不是人!”
一连四五个反问,一句一句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所有人的情绪瞬间就被激发出来。
男人们羞愧不已,肾上腺激素瞬间飙升,女人们内心也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做男人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妻儿,保护自己的兄弟姐妹,保护部落的族人,做不到这些,还想着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这样配为人吗?”
“不配!”
情绪瞬间不感染,推到一个新的高潮,人们义愤填膺大声高喊,只想让眼前的女首领听到他们的声音,看到他们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女人们也同样如此,你们有一天也会做得特别出色,更不能忘了过去母辈们受过是屈辱,再以这样的手法对待别人。”
“女人们犯了强//奸罪,同样要处以死刑!”
这话一说,大家面面相觑,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桑榆摇了摇头:“是人都会犯错,先定好规定,大家要谨慎行事,互敬互爱。”
「尊重」这两个字,桑榆是一遍又一遍强调。久了,人们也慢慢地学会尊重,同时他们也慢慢发现,尊重能使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和谐,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和善,部落上下氛围十分融洽。
如今首领再次提起,大家就更容易接受。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刑律很快就通过了。
而后面的婚律是建设在前面刑律的基础之上,这一年多以来,来桑榆一直都在强调的婚姻的自主性,大家已经有了心理基础。
婚律的内容如下:
第一条婚姻自由,包括结婚自由和离婚自由,任何阻碍婚姻自由的人判处不同程度的劳动改造。
第二条执行一夫一妻制,重婚者判决婚姻无效,并判处劳动改造。
第三条婚姻最低年龄为十八岁以上,违者根据情节轻重判处死刑或逐出部落。
前面的铺垫做得好,后面婚律的这几条也顺利通过。
毕竟「债」多不压身,之前那一条都那样了,后面多几条少几条又有什么关系。
但也有不少人对婚姻年龄表示不认同。毕竟在大家的普遍意识里,部落的人寿命都特别短,得抓紧时间结对子生孩子,不然死了都没有后代。
其实原始社会这个平均三十岁的寿命并非是指人们寿终正寝的寿命,这个数据的来源包含了幼儿夭折、青年男子狩猎丧命、因为卫生条件不好病死、饥荒饿死等等因素。
如果一个人无病无灾,没有受到外界的生命威胁,能活到五六十岁以上还是有可能的。
至少以前鸟部落的巫,看上去应该是六十岁的年纪。
根据其他人描述的,鸟部落前首领,也就是流火的父亲,细细分析,应该也有四十多岁。
所以原始人的平均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这个数据已经不能作为当前凤凰部落的参考了。
桑榆只说一句:“我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只要不出意外,每个人都活得比以前的巫还要长,你们还那么着急着生孩子吗?”
这话一说,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于是这个律法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桑榆最后宣布司法部门,由部落首领和各小队的正副队长组成司寇进行司法。
而执法部门是由岩带领的各小队副队长。
平日里,巡逻小组配合执法部门维护日常秩序。
司法和刑法工作都是大家伙兼任的,正队长需要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生产事务上,执法任务由副队来分担也比较合理。
而且从另外一个程度上来,也给予了副队更多的发挥空间。
当然也不是给他们白干,桑榆承诺,年底会给这些工作人员发放奖励。
另外还要安排时间对所有人员的情况进行采集登记,特别是小孩子年龄这一块。
现在刚出生的婴儿可以开始记年龄。但是像青和白、红、大米等这几个小朋友,需要通过了解情况来确定,比如羽今年十四岁,他们要是生在羽之前倒还好。
要是在羽之后,就要问清楚,是之后的多少个雪季,如此来确定她们的年岁,也为下一步的婚律执法做好前期工作。
至于大米姐弟几人,可能就得依靠生理特征来进行判定。
但这种情况只会往小里猜。毕竟这些孩子吃不饱穿不暖,长得慢,这样的算法整体不会耽误事。
所有的相关事务安排好之后,桑榆命令岩每周六在军事操练的时候,要带着所有人念两遍部落的刑律和婚律,她要让这种精神上的规定深深地刻到每个人的骨子里,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原有的认知,进而让其整个人脱胎换骨,也为凤凰部落未来的长久事业打下良好的基础。
第59章
梅来自一个叫做方的部落。
如果她阿母还活着,如果她阿母也在树枝上给她记岁数,那她会发现那棵树上已经刻了十八条划痕。
方部落只有五十人,连一个小型部落都算不上。
部落首领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天别的大部落会来袭击他们。
直到有一天,鹰部落的人果然来了,首领死了,其他的战士也死了,她和三十多个壮年男女被带回鹰部落,成了鹰部落的奴隶。
以前在方部落的日子很苦,吃上顿没下顿。
部落里都是男人做主,梅只能依附着他们过活,平时吃点虫子草根也能过得下去。
要是哪天运气好,能猎到一头猎物,至少还能饱餐一顿。
有时候猎物少,她们这些人,就只能啃着首领和狩猎战士们吃剩的骨头,解解馋。
这样的日子梅说不上好还是坏,反正就这么活着。
直到成为奴隶,梅发现日子更加艰难,不仅连骨头都没得舔,连鹰部落周围的树皮都被舔秃了,有时候饿得受不了,土都要吃两口。
但最可怕的是,鹰部落这些人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待,天还不亮亮就被鞭子抽醒,女奴隶去采集,男奴隶去狩猎,冲在最前头,死了就死了。
暴尸野外这是最常见的事情。
白天受累晚上受苦,每个人眼窝深陷瘦骨嶙峋,梅生过几场病,但不妨碍鹰部落的人不停地使唤她。
在一次高烧中,梅以为自己要没了的时候,却听到了鸟部落的苗说,会有人来救她们。
于是她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那一天晚上,她和其他奴隶一起慌乱出逃,从火光中,她看到了女人那张白皙的脸,对方遥遥一望,就让她觉得莫名安心。
直到后来跟着她久了,梅才知道那种眼神叫怜悯。
从鹰部落出来以后,鸟部落的人满心欢欣,可他们这些从其他部落被掳来的人,心中却六神无主。
不知道会不会被收留,被收留了,会不会像在鹰部落一样,继续当奴隶。
如果是这样,那出逃的意义是什么。
可当食物被均分送到每一个人的手中,梅觉得心稍微安了一些,她狼吞虎咽的地咽下了这个叫做木薯的东西,别样的粉糯香甜,是她数个雪季以来第一口可口的食物。
然而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每个人还分到了一小节肉干。
硬邦邦的肉干,嚼起来却格外香甜,饱腹可口,还带着丝丝的咸味。
梅承认,这是她从生下后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是什么样的部落,会让连他们这样的奴隶都吃上肉干。
听到小队长在训斥鸟部落前首领儿子流火的不安分,梅决定,这个部落,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
所以当女首领问他们这一拨人的意愿时,梅想都不想就喊着愿意。
声音大到,连女首领都忍不住望向她这个方向。
对方随即展露的一个笑容,让梅觉得激动不已,她知道这个笑了是单独给自己的。
来到了新部落,一切都很新鲜,一切都那么的让人出乎意料,包括剪头发洗澡,但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所有人都喝上了肉汤,住进了自己专属的小草棚。
女首领的心腹和小队长,穿插住进来混住在一起,这些人只忠于她,不允许有人拉小团伙搞分裂,维护小队的秩序。
还有那只巨大的守护神,就睡在营地的旁边,怀里揣着竹笋走来走去。
要是有人闹事,上来一巴掌就能把人给拍在地上。
梅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那晚上她睡了一个无比舒心的觉,她甚至做梦了,梦到自己躺在天上的云里,全身舒坦,醒来嘴角都带着笑。
女首领没有因为他们这些人来自其他部落而轻视,反而还更看重他们。
特意将自己这些人给分到了手工队和制陶队。
据说手工队的队长角说,首领很看重他们小队,梅觉得心里乐开了花。
她的好姐妹莲则被分到了种植队。
一开始的时候,各个小队队长不让不同小队的成员一起玩,她也没敢找莲,但每次吃饭或者出去干活的时候,她们偶尔会碰到。
看到莲的脸上开始长了肉,眼睛也没有以前陷得那么厉害,还带着笑,她就知道莲过得还不错。
同样的,她相信莲也能看出来,自己其实也过得挺好。
能不好嘛,每天固定两餐,一截木薯一大碗肉汤,梅来到新地,就没饿过肚子。
自从每天按时沐浴后,她觉得头上身上再也不痒了,皮肤上面也再也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疮疙瘩。
每天天黑就回棚子睡觉,天亮再按时起床,不再担心晚上会有人将自己拖走,早上也从未被鞭子抽醒过,每天睡饱饱。
梅太爱这样的日子了。
而且她的活儿一点也不累。
洗漱之后按时去到工坊报到,开始新的一天工作,梅她们来了以后,第一个任务就是打造弓箭。
她负责的是用石刀给弓身削皮打磨,这样的活儿一点也不费劲,还可以和同组的人一起聊天。
小队里面同样有一样来自方部落的几个姐妹,大家打磨着弓身,一边聊着天。
一个叫红的小姑娘,是早早就跟首领,梅看着她白白净净的小脸,就知道她的日子过得很好。
干活的时候,红经常跟她们分享和首领一起做事的经历,包括是怎么发现木薯,包括怎么找到新地这个地方,还有如何大战豹子群等等。
小队长是角,从不呵斥手下的人,只要他们好好干着活就行,有时候他和树也会加入他们的聊天内容。
从红的口中,梅又再次刷新了对女首领的看法。
果真是神明下凡,就没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当然,最让梅安心最钦佩的,还是首领对部落的管理方式。
分队管着就很好啊,不让这些人底下聚在一起,打乱原有的小团队,流火那些人不就是因为这样被分开最后不成器了么。
渐渐的,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也知道自己讨不到好。
梅自己也愿意充当首领的耳目,
她实在不愿意,这样的好日子被破坏。
流火走了,其他人也开始安分了。
各小队之间终于没有之前管的那么严,她终于可以去找莲聊天谈心了,可以聊到睡觉的时候再回来。
莲在种植队也过得很好,每天出去开荒,在露天四五十个人一起拔草一起焚烧落叶做肥料,在旷野里哈哈大笑,比自己在工坊可能辛苦一些,但也要更自由一点儿。
而且他们队长是枝,这个女人也很好说话,莲他们的工作氛围更好。
但不要以为是女人就很好惹,枝的儿子是部落的第一勇士,没有人敢去惹她,而且首领看重她,可以说枝是部落里过得最舒心的人了。
其实和流火那些人不一样,大家伙并没有哪个想要闹事,每个人只想过安静的日子,吃得饱,睡得好,仅此而已。
莲现在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看起来比以前要年轻了很多。
后来首领要求进行军事操练,有人不太理解,但梅知道,首领的做法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永远支持首领的一切安排。
生产事务之外,她成了一名弓箭手,这些弓箭很多都经过她的手做出来,她太知道这些弓箭怎么发力怎么飞了,所以在射击的时候命中率超高。
当然,再怎么高也高不过羽。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战士,她知道这个道理,羡慕,但不会嫉妒。
关卡口一战,曾经所有的恨意集中在箭尖,一箭箭将那些不将人当人的鹰部落爪牙钉在地上。
梅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畅快解气过,原来这就是复仇的快感。
她深知,能复仇,全赖于自家首领。
这场战役大获全胜,再次证明了首领的规划和安排从来都是正确的。
她就是神明。
直到今天下午,首领宣布了部落的两个律法,刑律和婚律。
所有女人都热泪盈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人还可以有这样子的活法啊。
也许,首领真的是专门来拯救她们这些人的,包括那些男人在内,让他们从混沌中开化,能变成更好的自己。
梅回望着旁边队列的莲,对方也刚好看过来,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眶里的晶莹。
梅的腰杆挺得很直,胸口起伏着,她从来没有这么自豪过,从来没有这么幸运过。
按照首领的算法,今天是周四,后天周六,刚好是七夕节,所以首领特意安排周六只进行半天的训练,下午大家休息,连着周末可好好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