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吗?”许星离知道江暮云偏爱甜食,而且不知道是影视剧的原因还是别的,情侣一起吃棉花糖似乎充满了某种浪漫的寓意,她突然也跃跃欲试,想尝一尝棉花糖的味道了。
江暮云面色羞赧:“不了。”
许星离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还是牵着江暮云走过去,买的人大都是年轻情侣,或者带着小孩的父母。
许星离和老板说了要一个最原始的白色棉花糖后,就和江暮云在旁边等,突然听到有个小孩子满是好奇地说:“妈妈,那个姐姐眼睛看不见。”
然后周围的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许星离抬眸望去,是一个和安安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小女孩脸上满是天真,没有恶意,似乎就是单纯的好奇,好奇为什么有人会看不见。小女孩妈妈见状,有些着急地道歉道:“不好意思。”
然后又低声训斥小女孩。
许星离轻轻点点头,握着江暮云的手却紧了一些,江暮云反而露出浅浅笑容,等拿了棉花糖,手里轻飘飘的,又好像沉甸甸的。
许星离看着江暮云唇边漾开的笑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春天里,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她笑着说:“我们回去吧。”
“嗯。”江暮云低头咬了一口棉花糖,因为看不见,她忘记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依旧像平时吃东西时那样靠近,结果被棉花糖糊了一脸,沾了些许糖丝在两颊和鼻尖,顿时脸颊整个都红了起来。
“没事,我帮你擦擦。”许星离从包里拿出湿巾,瞧着江暮云害羞的模样,忍住想要亲亲她的冲动,动作温柔地帮江暮云把棉花糖糖丝弄下来。
江暮云小声说:“谢谢。”
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棉花糖,咬了一口在嘴里细细品尝。
很甜。
而许星离却突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嫌不够似的,转身看了看身后,身后只有高大的建筑物。
察觉到她异样,江暮云担心道:“星离,怎么了?”
许星离眉头蹙着,说:“我还是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江暮云问:“和上次一样么?”
“嗯。”许星离不想吓唬她,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的,但是那种感觉的确很明显,仿佛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一样,这让她很不舒服,那种不舒服让她想到梦里被束缚不自由的感觉,她像一只小白鼠正被人观察着。
江暮云沉吟片刻,脸上担忧更甚:“我们先回家吧,可能是你以前认识的人看到你了。”
许星离应了一声,虽然她觉得这个说法有点道理但也牵强。
某栋写字楼里,男秘书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声音紧张道:“楚总,对方还想提高单价。”
“那就不合作了。”
女人声音没有波澜地传来。
“可是都洽谈了这么久……”
“棉花糖好吃吗?”
“啊?还…还行吧。”秘书被问得措手不及,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了,依稀记得还是上大学时,陪女朋友去买过,看是挺好看的,但是味道一般般,现在就只记得很甜,齁甜。
“那种甜腻腻的东西,应该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吧。”楚轻托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眼底却冷冰冰的,仿佛藏着寒冰。
回到家里,许星离浑身舒泰,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消失了,也就觉得江暮云说得有道理,是她想太多了。
安安不在,听不到她稚嫩的声音喊妈妈,两人都有些不习惯。
晚上,纪疏桐和江暮云视频聊天,许星离在江暮云旁边瞧着安安玩得开心,也就放了心。
“妈妈。”
“安安在姨姨家好玩么?”
“好玩的,姨姨还给我买新衣服,是大熊猫的,好好看。”
江暮云无奈道:“阿桐,你怎么又买?已经买了很多了。”
“开心嘛,而且安安长大了,之前的衣服都变小了。”纪疏桐抱着安安亲了一口,“安安说对不对呀?”
“对,我长大了,妈妈,姨姨还让我帮她打电话,打过去之后她又说是家里小孩不小心打错的……”
然后安安的声音就淹没在一片唔唔的声音里,纪疏桐笑着说她还有事,就先挂了。
许星离和江暮云面面相觑,安安不在家的好处就是可以尽情地挨在一起,情不自禁时也不必忍着,许星离发现自己身体特别热情,就像是沙漠里的旅客终于遇到了绿洲,她怕这种热情会吓到江暮云,却没想到江暮云似乎比她还热情。
她们像是刚刚热恋的情侣,食髓知味,不知节制。
这晚许星离又做了个梦。
这次终于不是原身的梦了,原身的梦总是让她像看戏一样,仿佛在看另一个人的人生,而这次的梦却像是回忆一样。
“别找了,她不会回来了。"一个女声略带嘲讽地说道。
许星离想要看清楚是谁在说话,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仿佛又被置身于那个狭小黑暗的空间里,身体又被束缚着,眼前又出现了那些拿着针的人。
她内心深处已经蠢蠢欲动,她一直知道她要找一个很重要人,这是独属于她自己的记忆,不是原身的,而是她自己的,是她用来证明自己是个独立个体而不是原身的证据。
这段时间以来,这段记忆虽然一直没有出现,却像个印记一样深深地刻在她灵魂上。
此刻那个声音竟然出现了,脑海里也脑出现了她要找的女人形象,但还是模模糊糊的。
许星离醒来时,江暮云还在她怀里,她这次噩梦没有任何动静,醒来之后就和黑夜对视,登时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随时都快要被黑暗吞没,直到她看到房间里的轮廓,才惊觉自己原来是在家里,没有被置身于一个完全黑暗的环境里。
她是有家人的。
许星离从梦中回过神来。
“星离?”江暮云早就醒来了,只是怕出现上次情况,不敢动。
许星离讷讷地应道:“我在。”
“你又做噩梦了么?”
“对不起,吵醒你了。”
江暮云摇摇头,担心地摸着她脸颊:“没有,梦到什么了?”
许星离失了魂似的没说话,她不敢说,因为她真的要找另一个女人,顿时像出轨了一样,这让她怎么敢和江暮云说?而且她做的噩梦居然连起来了。
===第32章 相信===
第三十二章
做过的梦连起来, 都在说明一个事实:她要去找一个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的女人,但却被一群人关在一个黑暗狭小的空间里,那些人把她捆在床上。
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那个女人又是谁?只要拨开云雾, 这个阴魂不散的噩梦就会消失。
明明只是一个梦, 可以和之前那些梦一样直接略过的, 这次许星离心底却莫名害怕不安。
感受到怀里江暮云的担忧, 她压下心底情绪, 轻声说:“睡觉吧。”
江暮云还是不放心:“星离。”
许星离苍白地笑了笑:“就是做了一个普通的噩梦。”
然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许星离却知道江暮云没有睡, 她自己也是一样的, 她睡不着, 努力去想那个女人模样,却想不清楚,只记得对方身材比较纤细,面容就像是被抹掉一般隐在一层迷雾背后,她看不清,她只要看清就知道一切了。
许星离大脑像是运行了大软件的破旧电脑, 主机嗡嗡的,快要爆炸。直到江暮云手指摩挲着她脸颊,气息轻轻地呵在她颈间:“不是说要睡觉么?”
“嗯,马上睡了。”许星离闭紧眼睛, 努力入睡,脑子却静不下来, 好像有一群蜜蜂在耳边嗡嗡地叫。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许星离状态很差, 头重脚轻的, 她不敢让江暮云发现自己的状态,一起来就匆忙说:“我出去买早餐。”
江暮云听着关门声,心底担忧起来,这时候纪疏桐打电话来说她一会儿把安安送幼儿园,让江暮云和许星离下午记得去幼儿园接孩子,她又要忙了。
江暮云应了。
纪疏桐听出她声音轻飘飘的,说“不会吧,你们昨晚这么激烈?现在还没有起床吗?”
换做平时江暮云早就脸红了,此刻脸上却满是担忧,没有听到纪疏桐的打趣似的,她说:“阿桐,星离又做噩梦了,而且她还不告诉我梦的内容。”
纪疏桐惊道:“这么频繁?”
江暮云:“嗯。”
“其实吧,她做的梦无非是那些发生过或者她臆想出来的内容。”纪疏桐沉吟道,“只不过有些时候是经过大脑的无意识加工后,会变得更极端更具有戏剧性,而且她的理解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看到的是医护人员给她打镇定剂,她却能理解成是别人要谋害她,这些内容翻来覆去的,没有什么新意。”
“这次不一样,昨天她说有人在看她。”江暮云手指用力压在眼皮上,无比痛恨自己这双眼睛看不见,就是个摆设,连是否有人在看许星离都不知道,一点忙也帮不上,“你说会不会是真的有人在看她?”
纪疏桐这次没有选择安慰江暮云,而是选择说出事实。
“这种情况精神医学上叫做被监视感,是一种病理行为,病人会以为他们被监视被盯着,以为别人要迫害他们。”纪疏桐解释完,审判一般地说道:“暮云,许星离她是一个精神病人。”
而且情况严重,臆想,精神分裂,被害妄想,许星离都有,现在这种以失忆的形式来抵制原本自己的行为更是等同于另一种意义上的人格分裂。
纪疏桐接触过很多精神病人,刚刚入行时她也经常被病人说服,觉得病人是对的,阴谋论地跟着病人的思路走,认为是有人要谋害他们,甚至好几次都报警了,然而最后笑话都是她自己的,精神病人的脑回路是有迹可循但无法理解的。
许星离可能是某方面的天才,但她和普通精神病人一样,一开始大家都被她耍得团团转。
陪她一起焦虑。
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场闹剧。
江暮云沉默不说话了。
纪疏桐说:“你别担心,我周末过来看看她情况,如果严重的话,需要去医院诊疗,但是她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是你太敏感了,我知道你怕她会变回去,但那是不可避免的。”
江暮云:“谢谢你,阿桐。”
纪疏桐:“当我欠她的吧。”
江暮云疑惑。
纪疏桐随口糊弄过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许星离精神开始不正常并且认定有人要害她的那段时间,突然找到纪疏桐,还在她那留了一笔钱,许星离好像已经知道她喜欢江暮云的事实,说如果她以后出事的话,请她帮忙照顾好江暮云和安安。
一想到这里纪疏桐就生气,许星离不给她钱,她也会照顾好江暮云和安安的,而且动不动就用钱的行为真的很没有情商!
朋友妻不可欺。
许星离又不是她的朋友!
纪疏桐又开始后悔没有趁着许星离发疯时,疯狂挖墙脚了。
许星离买完早餐回来后,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事实也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一场梦而已,能够因为一场梦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才是有问题。
她内心深处怕的是那不是梦。
早餐是豆浆和小笼包。
江暮云有意让许星离放松下来,闲聊似的说:“阿桐说她晚点会送安安去幼儿园。”
许星离点点头,说:“嗯,那我们下午去接她。”
然后两人沉默地吃早餐,许星离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上班时,可能是她脸色不太好,关经理特地过来关心道:“小许,你身体不舒服吗?”
许星离摇摇头:“没有。”
许星离状态不好,下午去接江暮云时,江暮云忧心忡忡的,但是体贴地没有问她,接了安安之后,安安却是直接问:“妈妈,你怎么了?”
许星离勉强笑了笑:“妈妈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安安点点头,开始说起她在纪疏桐家的事。
回到家里,许星离怕江暮云和安安担心自己,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表现出来,可她总在想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因为这是她醒来时就带着的记忆,不仅仅是梦,而是肯定存在的事实,之所以让她这么担心的也是这个事实。
这件事反复折磨着许星离。
如果那个女人是江暮云该有多好,她就不用受这种折磨了,但是许星离又无比清楚她在此之前并不认识江暮云,难道她本来有个女朋友?而女朋友突然不见了,所以她要找她?
可她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对,她是谁?问题突然哲学起来,所有思绪成为一团乱麻。
许星离满怀心事,做事情都是恍惚的,仿佛现在的一切都是虚的,是建立在空中楼阁上的虚影,一切随时都会倒塌,直到江暮云从身后紧紧抱住她,许星离才找到那种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