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言静姝像是一个洋娃娃一样笑了一下，接过了餐盘。
　　“没事，”江纾逸把饭卡放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语气十分自然，“给我现金或者转账都行的。”
　　听了江纾逸的话，言静姝愣住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仿佛是漫不经心地开口笑了一下，
　　“江纾逸，这才多久不见，你对我变得这样斤斤计较了？”
　　言静姝家里虽然不如江纾逸家富裕，但钱的事情她也从来不曾在意过。
　　她只是头一次被江纾逸像今天这样划分得清清楚楚。
　　江纾逸也愣住了。
　　言静姝刚才说的就是借饭卡，又没说让自己请客。
　　江纾逸也不在乎一顿饭的钱，但她更不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孩子。
　　她母亲从小就告诉她，有些事情必须是要划分明白的，否则就会被人得寸进尺。
　　要是她老是请客，就会被一些得寸进尺的人当成理所当然，反而滋生一些不愉快。
　　这样她就不是爽快，而是好欺负了。
　　她当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虽然，原主喜欢过言静姝，不曾计较过这些，但在江纾逸心里面，言静姝和其他同学是别无二样的。
　　于是江纾逸沉默了一瞬，打算把话说清楚，“言静姝，我这不是斤斤计较，我以前会对你很好，是因为我喜欢你。”
　　“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所以，你不能要求我像以前那样对你。”
　　江纾逸一字一句接着道。
　　言静姝听了这句话，一贯的笑容变得冷了很多，但她还是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笑着道：
　　“江纾逸，你是在生气我要出国留学的事情吗？”
　　“你也知道我喜欢小提琴，音乐对我来说多么重要，不要任性说些伤我们感情的话，好吗？”
　　言静姝的笑容依旧精致。
　　“……”但江纾逸觉得她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我不是在生气，言静姝。”
　　“那你为什么要说不喜欢我了？你这不就是在赌气吗？”
　　言静姝虽然笑着，但是眼神冷了许多。
　　她自认为自己比谁都知道江纾逸这个人，所以，她不相信江纾逸不喜欢自己了。
　　她更相信江纾逸一定还是在生气。
　　但江纾逸十分干脆地否认了她，“言静姝，我没有在生气，也不再喜欢你了，我是认真的。”
　　看着江纾逸认真的眼神，言静姝好似慢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是吗？你是真的这么想的？”
　　江纾逸点头。
　　言静姝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笑了一下。
　　“是吗，那你可以走了。”
　　江纾逸再次点头，当真转身就走。
　　言静姝听着脚步声离开回头一看，江纾逸已经走远。
　　她没有想到江纾逸会真的走掉，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沉默了片刻，好似有几分漫不经心地端着餐盘走到了出口倒掉。
　　不过就是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不喜欢自己了而已，自己何必在乎？
　　她想道。
　　可是，想起刚才江纾逸说的话，言静姝到底还是没了笑容。
　　--
　　江纾逸端着餐盘坐到了温杳的对面。
　　温杳没有什么反应，一如既往吃相好看。
　　江纾逸看了一眼温杳吃的素面，把自己餐盘里的西柠煎软鸡放进了温杳的碗里。
　　往日，温杳虽然不说话，但自己夹给她的菜，她还是会吃下去的。
　　但今天，温杳没有理会。
　　江纾逸看着她迟迟不动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过了一会儿，江纾逸觉得温杳今天可能是不太想吃荤菜。
　　毕竟自己偶尔也会有只想吃一些清爽的蔬菜的时候。
　　于是江纾逸看了一下自己碗里的菜，把一点也不油腻的凉拌黄瓜夹给了温杳。
　　温杳依旧没有动她夹过去的菜。
　　她甚至规矩端正地把筷子放在了一边，好像打算走了一样站了起来。
　　江纾逸愣了一下。
　　“你这就不吃了？”江纾逸看着她。
　　“嗯。”
　　温杳平静地回答了一个字。
　　江纾逸明明觉得这是她们今天交谈的开始，但好像已经隐隐有了结束的趋势。
　　“……”江纾逸看了一眼自己满当当的餐盘，迅速地把饭菜塞进自己的嘴里，“那我也跟你一起……”
　　“不必了。”温杳疏离地站了起来，她没有理会江纾逸，冷漠地离开了。
　　江纾逸嘴里塞满了饭菜，看着温杳的背影，一瞬间有了一种回到起点的感觉。
　　--
　　温杳走出食堂后，回到了教室。
　　她摊开了自己的练习册，只是做了几道题，脑海里浮现起了言静姝和江纾逸站在一起的样子。
　　两人攀谈的样子和周景棠说的话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温杳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笔，有些烦躁起来。
　　--
　　晚自习。
　　江纾逸感觉指尖有些冷意，本能地向着窗外望了过去。
　　窗外好像下起了小雨。
　　等她再细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雨，是雪，准确地来说，是雨夹雪。
　　浣市其实不是那么常常下雪的一个城市。
　　这雪一定是积不起来的。江纾逸想。
　　但是，这不妨碍一下课，班上的同学就围到了窗户边上看雪。
　　温杳似乎对这些自然事物没有兴趣，她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学习。
　　“……”江纾逸走出了教室。
　　等她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上的同学还在看着窗外的雪。
　　“这雪会不会堆起来啊？”
　　“应该不能吧？”
　　“但是年级主任的车都变白了。”
　　“完了，我自行车是停在外面的。”
　　“……反正你也骑不回去，等天晴了再骑回去吧。”
　　“……”
　　江纾逸拿着一瓶热柠檬茶坐到了温杳前面空着的位置上。
　　“这是我刚刚买的，你拿着暖暖手。”她把柠檬茶送到了温杳的面前。
　　温杳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埋着头。
　　“我想你手一定冷了……”江纾逸看着她这幅冷冷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样补充道。
　　温杳依然没有回答。
　　“……柠檬茶有预防感冒的功效的。”
　　江纾逸的眼巴巴地看着温杳。
　　“……”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温杳。”江纾逸垂着头问道。
　　温杳听着她的这句话，似乎终于有了交流的意思一样抬起了头。
　　她语气淡然：“我没有生气。”
　　江纾逸满脸不信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上课了，江纾逸”温杳语气冷淡地打发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江纾逸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李柔嘉，把柠檬茶放在了她的手边，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座位上。
　　晚自习下课后，温杳早早地离开了。
　　江纾逸往她的座位看了过去，柠檬茶还在那个位置丝毫没有移动的痕迹。
　　甚至，没有被人打开过。
　　江纾逸走过去，拿起那瓶柠檬茶。
　　已经变得冰凉。
　　


第21章
　　接下来的几天，温杳都没有和江纾逸说过话。
　　江纾逸问她话，除非是出现必答问题，温杳所有的答案都只会用一个字来回答。
　　温杳这几天吃饭的时候，也很冷漠。
　　回家的时候，温杳还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离开了教室。
　　短信也没有回过自己，‘嗯’字都没有一个。
　　江纾逸第三天中午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沉默地送进了自己嘴里。
　　“……”
　　江纾逸有些不是滋味地吞下饭菜，一下子感觉眼睛里面起了一层雾。
　　但是因为这里是学校，所以她只能忍着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江纾逸扫了一眼手机。
　　冷冰冰的手机反射出无机质的白光，收件箱的页面里没有收到任何人的回复。
　　不止是没有回复，甚至连一个‘嗯’字也不存在。
　　江纾逸沉默着用指腹摩挲起手机的侧面，没过多久，她有些五味杂陈地咽下了自己的声音。
　　江纾逸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她和温杳也不过只是同学关系。
　　温杳不会像是穿过来前一样对自己做出回应或者指导。
　　温杳对她也没有什么义务作出回应，她更没有办法要求温杳回应自己。
　　温杳像这样对她冷漠，她也只能一个人受着。
　　诚然，关心一个人不一定能够得到那个人的回应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这次，江纾逸感觉自己很受伤。
　　只是，明明前几天，一切都还是那么平和的。
　　江纾逸甚至在温杳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对自己独特的温柔。
　　她以为那种温柔会持续下去，可是，为什么她要这样对自己呢？
　　是自己给她夹菜错了吗？
　　是那瓶柠檬茶错了吗？
　　是因为那天下雨夹雪了吗？
　　“……”
　　江纾逸垂着头，感觉自己宁愿被温杳骂几句，也不愿意她这样不明不白地冷着自己。
　　--
　　雨夹雪落下后过了几天，天空开始下起了雪。
　　江纾逸望着窗外的雪，不禁感觉早饭的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江纾逸早餐喝不了咖啡和牛奶，于是阿姨便把给唐文瑧做的柠檬茶倒了半杯出来放在了她的面前。
　　“……”
　　江纾逸看着柠檬茶，感觉胃里翻滚起了一种讨厌的情绪。
　　心里面的情绪百感交集。
　　到了学校后，江纾逸习惯性地往温杳的位置看了过去，发现温杳今天不在。
　　等到上了第一节课后，她发现温杳仍然不在。
　　“……”
　　她本以为温杳应该是去开会了，或者是去帮老师办事情去了，可是没有想到，温杳一个上午都没有来学校。
　　--
　　“周景棠。”
　　江纾逸走到了温杳同桌的周景棠面前。
　　“逸总？”周景棠看着江纾逸的表情马上抬起了头，“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面有种特别对不起江纾逸感觉。
　　他大脑里面是有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坏事了的印象，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坏了什么事。
　　“……温杳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
　　江纾逸看了温杳位置一眼语气低沉道。
　　难道这人躲着自己，终于开始躲进家里去了吗？
　　江纾逸这样一想就有些委屈起来。
　　自己有这么让人讨厌？
　　“温杳吗？”周景棠看了江纾逸一眼，“她生病了。”
　　江纾逸手指顿了一下，“生什么病？”
　　“我刚才听李老师说是感冒。”
　　周景棠把自己听来的情报如实告知给了江纾逸。
　　看来不是为了躲我。
　　江纾逸感到一瞬间安心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了起来。
　　能让温杳不来学校的感冒，那应当是很重的感冒。江纾逸抿想道。
　　作为从十八年后穿过来的江纾逸是清楚知道温杳这个人很少请假的。
　　至少很少请病假。她不是会用病痛来逃避自己的责任的人。
　　甚至，她还是那种就算生病强撑着也会完成自己工作的人。
　　当她还是自己教授的时候，江纾逸知道她就算是发着高烧也会去学校给学生上课。
　　所以，如果不是病到卧床不起，江纾逸觉得温杳是绝对会来学校的。
　　她就是这样的人。
　　江纾逸看了一眼温杳空荡荡的座位陷入沉默。
　　--
　　手机铃声吵得烦人。
　　温杳疲惫地摸索着枕头边的手机，感觉全身好像被汗水浸透了一样黏糊糊的。
　　她昏昏沉沉地坐起了身子，看了一下手机。
　　“……喂？”温杳的声音没有什么力气。
　　“你没事吧？温杳？”
　　声音是李柔嘉，她的语气担心。
　　今天第一节课下课，温杳都没有来学校，她很担心温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老师？”温杳的声音沙哑。
　　她坐起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头脑昏沉得让感觉甚至讲不完这通电话。
　　“温杳啊，我就是问问你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学校？应该不是和上次一样——”
　　听着李柔嘉说起上次的事情，温杳视线低垂。
　　“抱歉，让您担心了，我好像没有听见闹铃的响声……”
　　“是生病了吧？”李柔嘉问道。
　　“……”温杳没有否认。
　　她慢慢起身，拖着身子走到了房间里装药的抽屉面前，拿出了温度计夹在腋下。
　　她用手探到自己的额头上面。
　　温度很高，是发烧的迹象。
　　“我吃了药就来学校，李老师。”温杳咳了一声。
　　“生病是要休息的，温杳，你没有必要来学校，要好好在家休息……”李柔嘉语重心长。
　　“……”温杳声音低低地，“我——”
　　“听老师的话。”李柔嘉淡淡道。
　　“嗯，”说完话，温杳又咳了几声，“谢谢。”
　　“温杳，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李柔嘉问道。
　　温杳迟疑了一下，因为疲倦，她擦了一下额头。
　　“没问题。”她语气平静道。
　　温杳知道，自己这个情况就算告诉李老师，也只是给老师添麻烦而已。